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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暴君当药引-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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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的样子。”
霍澜音看向卫瞻。
卫瞻心里生气,他想问问霍澜音他到底哪里需要改。他想听她继续说完,可是四目相对,卫瞻望着霍澜音的眼睛,心里发闷。他终究还是问出来。
“为什么不?”他咬着牙,“我哪里对你不好,你哪里不满足,嗯?”
果然是这样。霍澜音轻笑。
“殿下当真对我好吗?还是殿下的自以为是?”霍澜音问。
卫瞻心里很不舒服。他身为太子,从未有人敢这样当面指责他、否定他。
霍澜音稍微放缓了语气,不让自己显得咄咄逼人。
她说:“我知道殿下一定觉得是我不知足,你已经做得足够多、足够好,给了我足够的宠爱和庇护。可是当殿下在兴头上而我疼了累了也不能说只能迎合。被殿下剃毛时我只觉得自己是妓。殿下当众将我扛起来的时候可考虑过我的感受?被殿下绑起来的时候我狼狈的样子像不像孩童筒子里的蛐蛐儿?我对肉食的厌恶当真要你以长辈的身份逼迫我改变?”
霍澜音安静地看着卫瞻,她的眼睛里浮着一层疏离的浅笑。她温声细语地说着这些话,好像没有情绪一样。
她说的话像刀子。可是这些话比起她的目光来说又都不算什么了。她越是平静的眼眸越是让卫瞻胸口喘不上气。
“殿下的保护我知道,殿下对我的照顾我也知道。好,抛除那些不当的方式。全当殿下对我特别好,挑不出瑕疵。可是,我凭什么不能有自己的选择,一定要将下半辈子栓在殿下身上?我做完了药引,两不相欠,为什么不能自由?就因为我委身于殿下,所以这辈子只能全心全意爱你,只能拴在你身边?还是因为殿下屈尊宠爱我对我好,我就要将自己托付给殿下?”
“殿下问我哪里不满足便是默认了我是你的人。可是凭什么?”
“我且问殿下,凭什么你对我好,我就要对你死心塌地?若别的男子对我也好,我是不是也要将这颗心分成几份,也用真心回报别的男子对我的好?若是旁的男子比你对我更好,我是不是应当立刻移情别恋来回报他?凭什么?”
“若是流氓地痞主动拿命来对我好,我是不是也要以身相许?感情从来都不是钱货两清的买卖。我对你好你就得接受我否则就是忘恩负义不要脸?不是的,感情里没有这样的道理。”她斩钉截铁。
霍澜音以前从来不会对卫瞻说这样的话,卫瞻听她说了这么多,越听心里越是有一种说不清是熟悉还是陌生的怪异感觉。
两个人沉默下来。卫瞻本就没说几句话,主要是霍澜音沉默了下来。
不远处,有蛐蛐儿在叫。
许久之后,卫瞻终于开口:“所以你长篇大论之后的结论是你心里没有孤?”
霍澜音摇头。
“殿下不是都瞧见了我抽屉里的望山了吗?人非草木,三个多月的相伴,我心里有殿下。”
她这样坦荡地承认下来,反倒是让卫瞻心里生出一种不安来。
霍澜音直视卫瞻的眼睛,坦荡道:“和浩瀚星河相比,我心里对殿下那些喜欢不过萤虫之光。”
卫瞻听见自己咬动牙齿的声响。
卫瞻嗤笑了一声,道:“其实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说你没那么喜欢,所以不想跟着我罢了。”
“是。”霍澜音认真点头,“这萤火之光并不值得我停下来。倘若我完全爱上一个人,定然不会束于身份不会畏于礼教,义无反顾至死方休。而眼下殿下不是这个人。”
卫瞻忽地暴躁。他盯着霍澜音淡然从容的眼眸,恨不得活活掐死她。
卫瞻长舒了一口气,忽轻笑了一声。
两个人又都沉默了下来。
半晌,霍澜音又温声开口:“殿下没有做错什么,我并非苛责殿下。殿下身份尊贵,注定不会过上普通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你有你的江山你的鸿鹄大志,女子于你而言不过是给些宠爱就该知足的乖孩子。”
“而我不是。”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我不知道殿下经历了什么,可整个北衍都听说过殿下少年出征的功勋。你不该来这里,万里江山才该放在你的胸膛。”
“你说够了没有。”卫瞻的脸色已有些难看。
霍澜音嫣然一笑,道:“殿下不知道我说出这些话要有多少勇气。听说天下帝王皆多疑。我当初不是没有想过坦诚求殿下放我走,终究是怕我这种‘所有物’也敢离开的行为惹怒你,亦怕牵连家人。今日说出一切颇有些放手一搏的意味。”
“殿下身份尊贵,我不过蝼蚁般的存在。若殿下成全,从此再不相干,你做你的大殿下,我过我的小日子。若殿下不肯放了我,那我再也不会跑,死心留在殿下身边做个乖孩子。侍妾也好奴仆也好,全由殿下做主。”
夜风凉凉地吹,树叶也跟着沙沙。漫长的一夜竟然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天际泛起鱼肚白。
卫瞻望着霍澜音的眼睛,久久没有说话。
霍澜音在赌,赌天之骄子的骄傲。
第80章
霍澜音说了这么多,何尝不是变相激怒卫瞻。即使被废,卫瞻这一生也没有受过责备,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半句重话。
她好似没有指责他什么,又好似每一句话都很不留情面。霍澜音猜测卫瞻此时的心情,应当会是一种憋屈的感觉吧?
像卫瞻这样骄傲的人,应当不会在她将话说成这样后,还会强迫她。骄傲的他,自然应该是随时都要保持体面的。就像当初被困在雪山中多日饥寒交迫,在别人狼吞虎咽的时候,他依然从容优雅地挑着那些葱花。
“好。”卫瞻说。
霍澜音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一个“好”字是何意。反应过来后,方觉他答应得太过痛快,痛快得出乎她的意料。
卫瞻伸出手,摸了摸霍澜音的头。他甚至在对她笑。只是很简单单纯的笑容,没别的深意。
霍澜音更懵了。
“好、好什么?”
“你不是都猜到了我的抉择?”卫瞻起身,朝霍澜音伸出手,“天都亮了,该回去了。”
霍澜音仰着头看着他,眼中浮现迷茫疑惑。
卫瞻说道:“如你所愿。”
霍澜音怔了怔,才将手递给卫瞻,由着他拉起来。
卫瞻朝拴着两匹野狼的树走去,随着他的走近,那两匹狼畏惧地向后退。卫瞻将那两匹狼放了,牵来马。
“上马。”
霍澜音抓着马缰坐在马背上。
卫瞻没有上去,他在一旁牵着马,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走了好些时候,霍澜音终于忍不住问:“殿下,你怎么不上来,只是牵马?”
“离你远些,怕忍不住掐死你。”卫瞻说。
霍澜音默默住了口。
又沉默地走了好一会儿,霍澜音试探着开口:“殿下,上来吧?还有好远。若是这么走着,回去恐要下午了。”
卫瞻这才上了马。他坐在霍澜音的身后,手垂在身侧,连马缰也都不握。
霍澜音只好自己握住了马缰。
霍澜音想起以前两个人公乘一骑的时候,他有时候双臂将她圈在怀里去握马缰,有时候只一手握着马缰,而另一只手会动作自然地搭在她的腰上。
霍澜音低下头,扫了一眼卫瞻垂在身侧的手。
……他是生气了吧?
霍澜音不由反思,可是她将话说得太过分了?
霍澜音走神了,所以当马跳跃起来的时候,她反应慢了一下,没有看见高处横斜的粗壮树枝。
眼看着树枝就在眼前,霍澜音刚想低头,卫瞻的手掌覆在她的后脑,将她的身子摁下去,避开横木。
马儿哒哒又跑了一阵,卫瞻才松开霍澜音。
霍澜音重新坐直身子,她的手已经空了,马缰被卫瞻握在手中。她听见身后细微的一声——
“……蠢货。”
而后两个人一路谁都没有说话。
离开了荒林,沿着小路往城中赶。排队过城门的时候,卫瞻忽然开口:“把扳指完工,我就回京城。”
“好。我会尽快完工。”
然后过了城门,从郊外到了热闹的城中。
这个时候时辰实在是不早了。霍澜音昨日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肚子叫了起来。她拧起眉,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用力压着。
路上逐渐有了行人。再往前,到了街市,商铺和行人越来越多。街市最外边的小角落有一家茶水铺子。一个老妇人带着小孙子在铺子里擦桌子。也不是用饭的时间,铺子里很冷情,一个客人也没有。那老妇人刘奶奶是冯叔一家的邻居,霍澜音是认识她的。她不常路过这片地方,一旦路过,都要去照顾一下刘奶奶的生意,何况她现在的确饿得很。
霍澜音握住马缰,卫瞻瞥了她一眼,松了手,将马缰让给了她。霍澜音赶马在刘奶奶的茶水铺子前停了下来。
“客官……”刘奶奶迎上去,“呦,是梅姑……梅公子!长平,去给两位大哥哥端茶水去。”
“刘奶奶,东西照旧。上两份就好,第二份不要葱花香菜。”霍澜音说。
“好哩!好哩!一份不要葱花香菜,记下了!”
霍澜音和卫瞻坐下,她说:“铺子虽然很小,但是东西还是很好吃的。”
“面?”卫瞻问。
“香喷喷刀削面和又甜又软的流沙包,还有茉莉茶。”
卫瞻无聊地转动桌子上的茶盏,没再吱声。
霍澜音偷偷去打量卫瞻,见他垂着眼睛,百无聊赖地玩着个茶盏。他垂着眼睛时,越发显得眼睫很长。霍澜音的视线在他的眼睫上凝了一瞬,逐渐下移,落在他鼻尖左侧上的那一粒小小的痣。
果真是她鼻尖上的那粒美人痣同样大小同样位置,简直一模一样。看着那粒小小的痣,霍澜音的鼻尖儿隐约觉得有些痒,她用指腹轻轻抹了一下,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卫瞻一次又一次抬起她的下巴,指腹捻过她鼻尖那粒美人痣的情景。
卫瞻忽然抬眼看她,霍澜音好像被抓了个正着,匆匆放下手,低下头去。
“流沙包和茉莉茶来喽!”刘奶奶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刀削面还要再等一会儿。”
“刘奶奶,不急的。”霍澜音微笑着说。
刘奶奶笑眯了眼,她说:“这位就是冯大娘口中说的那人吧?”
霍澜音有些意外:“冯婶说什么了?”
“她说你们小夫妻闹了矛盾,你相公千里迢迢来找你呐!”刘奶奶看了一眼周围没旁的人,才压低了声音再说。
霍澜音抿了一口香香的茉莉茶,没有向刘奶奶否认,算是默认下来。
“你们小年轻呦,就是因为太年轻了才有力气折腾。”刘奶奶发自内心地感慨。
长平蹲在地上玩陀螺,嘟囔着:“阿爹阿娘活着的时候也总是吵架闹别扭的。”
卫瞻问:“这孩子的父母呢?”
他问完才发现霍澜音有些走神,他抬手在霍澜音面前挥了挥手。霍澜音回过神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多吃些。”
刘奶奶在一旁叹了口气,眼角泛了红:“就是总吵架,长平他娘闹脾气回娘家,长平他爹跑去追人。两人在路上遭了匪贼丢了命。哎。”
“这一片有很多匪贼?”卫瞻问。
“哪儿没有匪贼呢?吃不上饭的人总要动歪心思呦……”刘奶奶说着,赶忙去看锅里的面。
他转着茶盏,眉眼间带了几分深思。
霍澜音古怪地看着卫瞻。
“这是什么眼神?”卫瞻问。
霍澜音稍微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殿下很像微服私访,路见不平将要拔刀相助,护一方百姓有饭可吃,不见匪贼。”
卫瞻毫不留情地说:“这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霍澜音又多看了一眼卫瞻严肃的样子,默默低下头吃东西。
话说开了,心里轻松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也远了。这都是正常的,不过是两个人都解开了面具,才发现对方都是陌生人。
吃过东西回家。霍佑安懒洋洋躺在屋顶上等卫瞻回来,他远远看着卫瞻和霍澜音骑马回来,这才从屋顶下来。
他扫了一眼马背上卫瞻和霍澜音两个人的脸色,微微诧异。他总觉得这两人有哪里不对劲,可偏又说不出来。
马停在小院院门前,霍澜音扶着马鞍下了马,卫瞻仍旧笔直坐在马背上,没有下马的打算。
霍澜音立在马下,仰起头望向卫瞻,询问:“殿下何日回京?我会尽快将扳指做好。”
卫瞻连看也不看她,口气随意:“你做好送来再启程。”
霍澜音犹豫了一下,问:“殿下还要望山吗?”
“本就是送你的东西。”
“好。”霍澜音也不再多说,转身回家,心里想着回去补个觉,就开始仔细雕磨那枚扳指。
看见霍澜音,霍佑安有些心虚。他别开眼,默默走向卫瞻,跟在马旁,回九霄楼。
“我这算不算助纣为虐,为虎作伥?”霍佑安叹了口气,“虽然我以前不大喜欢这姑娘,觉得她小心机实在是多了些,对你更是没几分真心。可这三番两次帮你欺负人家,心里有些过不去。啧,你说说你,又是捆绑,又是夜晚带去野外找刺激……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在听。”卫瞻面无表情。
霍佑安“咦”了一声,问:“你是不是和这小姑娘吵架闹别扭了?”
“没有。”卫瞻否认。
“嗤。不信。”霍佑安摇头。
“是她把我给甩了。”
“啊?”霍佑安停下来,“什么玩意儿?”
卫瞻眯起眼睛,望着前方的层山,扯起唇角来,笑了,道:“大概也不算。因为本来就没在一起过。”
“你睡了人姑娘多少次了,还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无耻?”
卫瞻低头看向马下的霍佑安,道:“错。不是我不负责任,是她不在意不稀罕。”
“一个姑娘家不在意贞洁,不在意名分?”霍佑安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觉得离谱又理解不了。
卫瞻所答非所问:“和浩瀚星河相比,那些喜欢不过萤虫之光。”
霍佑安拉住卫瞻的马缰,不让他走了。
“你把话说明白。”
“她以为我是傲慢的蠢货,自以为是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一个女人的好。呵。”他问霍佑安:“你可见过这世间有我卫瞻不会的事情?”
霍佑安斜斜靠在马身,道:“蠢未必,傲慢倒是事实。你会不会哄女人我可的确不知,我以前也没见过你在女人身上花过心思。所以她是说你没好好对她?可为什么?”
“因为孤以前没把她当人。”
“让之,你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卫瞻拍了拍霍佑安的肩膀,他眼中盛着赞赏的笑意,道:“若孤日后登基为帝,皇后之位必是她的。”
霍佑安惊了。
第81章
霍澜音推开小院的木门。
莺时和冯婶对坐在小院里,碾磨花粉。看见霍澜音回来,莺时赶紧把手里的活儿放一放小跑着去迎接霍澜音。
“姑娘,你可回来了?要不要吃的?还是茶水?”
霍澜音懒懒打了个哈欠,边走边说:“回来的路上在刘奶奶的铺子吃了东西。不再吃了,你给我打些水来,简单梳洗收拾一下,我得睡一会儿。”
霍澜音回到房中脱下身上的男装,刚换上宽松舒服的寝衣,莺时端着水进来。
明明是炎炎夏日,霍澜音将手放在铜盆里,凉水覆在手背,她立刻打了个喷嚏。
“又打喷嚏了。”莺时弯下腰将手背贴在霍澜音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做比较,“好像是真的有些热。姑娘先别睡,我让冯婶煮一碗驱寒的姜汤。”
霍澜音点头。想来王景行过来寻她时她冒雨相见,淋了雨染了湿气。
当莺时端着冯婶煮好的姜汤进来,见霍澜音阖着眼靠在床侧。她赶忙快走了两步,将霍澜音喊醒。霍澜音并没有睡着,莺时刚一进来她便听见了。
霍澜音垂着眼,将满满一碗姜汤喝光。
莺时将空碗放在一旁,拿来梳子给霍澜音梳理长发。她瞧着霍澜音的脸色,试探地问:“姑娘,大殿下是怎么找来这里的?可是因为我没回西泽暴露了?”
莺时皱起眉,揪起的眉心里藏着愧疚。
霍澜音温柔拍了拍她的手背:“大殿下多疑,计划本就不算完备,诸多细节经不起推敲。他有所怀疑是正常的。”
“那……咱们还逃吗?”
“暂时不用。我坦诚求他放过我,骄傲如他,暂时不会再做扛着我就走这样的混账事。”
“暂时?暂时是什么意思?”
霍澜音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头。
“哦,先不说了。姑娘睡吧。虽然天热,可姑娘着了凉还是盖着被子比较好。窗户我只开半扇,不让风进来吹。”莺时扶着霍澜音躺下来,又为她盖好被子。
莺时轻手轻脚地退出去,将房门关好。她站在门外,忧心忡忡。她心里很是自责。霍澜音从来不会责怪她,可她知道自己挺没用的。当初在雪山中落马差点连累了姑娘,后来霍澜音山林中设计逃走,她也没有帮上什么忙,甚至很可能是因为她的行踪才让大殿下找到了霍澜音……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很没用,低着头,沮丧地去帮霍澜音碾磨花粉。
霍澜音困得极了,又因为风寒头重,沉沉睡了半日。醒来后吃过东西,她将雕磨玉器的工具一一摆开,专注地磨扳指。
卫瞻说她什么时候将单子完工将扳指交给他,他什么时候回京。夜长梦多,霍澜音将其他的活儿往后挪一挪,打算先弄好这枚扳指。
“咚咚咚。”冯婶推门进来,端着水果。
“姑娘,你这都一动不动坐在这儿忙了一下午了,吃些水果,活动活动才好。”
霍澜音抬起头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已是黄昏时分。
“一不留神没注意时间,谢谢冯婶。”霍澜音放下小刻刀,用湿帕擦了手,吃起水果。
冯婶问:“纪公子怎么没跟着一起回来?”
霍澜音掰荔枝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说:“他有些忙。”
冯婶皱着眉琢磨了一会儿,又说:“梅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你家男人是闹了什么矛盾,可是我瞧着他千里迢迢来找你,显然是在意你呢!你别怪我多嘴,我瞧着他对你很好。”
“怎么瞧出来的?”霍澜音笑着剥荔枝。
“眼神呐!他瞧着你的眼神和看别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怎么说呢……他看别人的时候好像一直俯视着旁人。不是说无礼狂傲,而是冷淡的,有距离的。可是他看着你的目光就很……很……很宽和!除了昨天王家公子过来的时候……”
霍澜音问:“我在外面的时候?”
“对对对。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神可以那么凶那么冷!他放下筷子走出去的时候,我和石头他爹吓得够呛,以为他要找王家公子打一架哩!没想到只是给你穿蓑衣……”
霍澜音低着头,在吃荔枝。
冯婶瞧着霍澜音的脸色,有些担忧,不过转瞬笑了。她笑着说:“不打扰梅姑娘做事儿了。”
她走出屋,冯叔在树下猛朝她招手。冯婶提着裙子疾走了两步。
“怎么样,问出来没有?”
冯婶叹了口气:“没。什么都没问出来。反倒是我为纪公子说了好些话。”
“梅姑娘怎么说?”
冯婶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梅姑娘是个有主意的人,什么都不说也寻常。不过我猜啊,这小两口一定能和好!”
“怎么说?”冯叔弯着腰凑近些。
“婆子我没旁的本事,看人那是一看一个准。这俩郎才女貌的……不对,郎貌女才!天生就是一对,能和和美美过一辈的那一种。”
冯叔不赞同:“这话不对。梅姑娘也有毛。你这婆娘怎能因为梅姑娘有才华就不算她的容貌来。”
“都好看,都好看!一对天仙似的人儿。你没瞧见他们连美人痣都长得一模一样?这叫夫妻相……”
冯叔和冯婶一边往后院走,一边小声议论着。
晚上,霍澜音躺在床榻上刚要歇息,想起一件卫瞻说的话。
——“听说娘子以前思念为夫夜不能寐,如今为夫在身边,娘子睡得也香了。”
她偏过头目光扫过整间屋子,然后起身下了床。
房门的门闩是插上的。她用一根青丝缠在木闩上,然后又锁了每一扇窗户,同样用青丝缠在窗闩上。只要有人想要从外面进来,不管是从门还是窗户,都会将青丝弄断。
做完这些,她检查了屋子里的灯火,才安心躺在床上入眠。
夜深了,一柄细刀从门缝穿过来,磨着门闩向一侧挪开。那根青丝自然也跟着断了。
卫瞻走进房中。
他在床榻坐下,望着睡梦中的霍澜音。她今夜仍旧是不安地蜷缩着,可是她没有如前两夜那般蹙着眉心。
“没做噩梦吗?”
卫瞻将银针收了回去。
他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睡梦中的霍澜音。回过神时,已经过去了许久许久。
卫瞻起身,霍澜音忽然不安地皱起眉。攥着被角的手指使劲儿地用力抓着。
卫瞻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从被子里挪出来放在他宽大的掌中,将银针刺进她虎口的穴位。
他没有立刻将霍澜音的手放下,就这样举着她的手,视线亦凝在她皙白的素指。
半晌,他才将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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