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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暴君当药引-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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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景行伸手去接,他的指腹搭在锦盒上,离霍澜音的指尖儿只有寸离。然后他只能看着霍澜音松了手。
  “我会带给她。”
  霍澜音微微颔首。她静默了片刻,弯唇道:“不耽误表哥启程了,我也要往不二楼去。”
  王景行心里酸涩,却只好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守礼地向后退了一步,让开路。
  霍澜音将白纱放下,经过王景行,往前走。
  “表妹!”王景行终于还是喊住了她。
  帷帽里,霍澜音无声轻叹。
  “表哥还有什么事情?”霍澜音身量未动,微微转过头。
  王景行负于身后的手攥紧又松开,心中挣扎。他知道卫瞻就在一旁,知道卫瞻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招惹的人。可是他还是不愿意就此放手。他已经放弃了很多次,每一次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带走,看着她离他越来越远……
  他心里强烈地感觉倘若这一次放手,便再也不会有机会。
  “有两句话,想单独对表妹说。”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霍澜音沉默了一会儿,挑开白纱,视线越过王景行,静静看向卫瞻。
  卫瞻立在冯家院门口,自看见王景行,他便没动过。他嗤笑了一声,一脚踢开冯家院门,进了院。院门在他身后晃动了几下,晃动逐渐慢下来。
  王景行令他的小厮牵着马到前面等候。
  霍澜音和王景行都立在原本的位置没有动。霍澜音的视线从冯家晃动的木门收回来,看向王景行,等着他的话。
  只有两个人了,王景行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霍澜音等了等,没等到王景行的话,她不想卫瞻等太久发脾气,主动开口问:“表哥,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你……过得可好?”王景行满目忧虑。一开口,问的就是她好不好。
  霍澜音唇角挽起笑来,说:“比幼时自是不如,可比前段时日却要舒心许多。”
  两个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如果他不是太子,你可还会卑微顺从?”
  冯家院门内,卫瞻抱着胳膊,冷冷听着。
  霍澜音再次笑了。
  即使卫瞻是太子,她亦从不曾甘心卑微顺从。不过这些事情,她并不打算对王景行解释。
  “表哥。倘若注定人人都要婚嫁。难免在可选择的人里面比较、挑拣。可若未必一定要嫁人,随遇而安,这样的比较毫无意义。”
  王景行脸上一红,顿时有着被揭穿的窘迫。
  “无论是在西泽,还是丰白城。澜音的回答都是一样的。”霍澜音顿了顿,“表哥。”
  王景行手脚发凉,身子发僵。他告诉自己要笔直站立。可是望着霍澜音的眼睛,他还是忍不住仓皇向后退了一步。
  他以为是最后的机会,换来的却是再一次毫无脸面的拒绝。
  “我以为……我以为……那日……”王景行心中钝痛,眼前浮现的却是霍澜音为他挡刀的情景。
  在今日之前他并不信霍澜音对他毫无感情,可是她的拒绝干净果决,再无回转。
  霍澜音知道王景行想说什么。她微微蹙眉。
  其实她不明白,为什么上次挡刀的事情,不仅让卫瞻发怒,亦让王景行多想。
  真的不明白。
  时至今日,她仍不认为自己做错。
  那一日,换成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会那么做。
  转瞬的茫然过后,霍澜音目光磊落。她坚信自己没有做错。自幼兄长教她持善行事无愧于心,她光明磊落,别人怎么想与她无关。
  卫瞻又一脚踹开院门,院门晃动的吱呀声里,他不耐烦地问:“几句了?”
  霍澜音吓了一跳。
  “这就走了。”她说。
  卫瞻冷着脸从冯家走出来,既没看魂不守舍的王景行,也没看霍澜音,径直往前走。
  霍澜音对王景行说:“不送表哥了,表哥一路顺风。”
  她放下白纱,转身快走了两步,追上卫瞻。她侧着脸抬眼去打量卫瞻的神色,也不想主动解释什么,收回视线,走她的路。
  王景行望着霍澜音的背影,颓态毕露。
  天知道,再次重逢,他是多么欢喜。
  他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是他与霍澜音剪不断的缘分。他想着循序渐进,总有一日会俘了她的心。
  可是卫瞻很快出现了。
  卫瞻一出现,他就慌了。
  他失了往昔的宽厚儒雅,也失了往昔的风度和耐心。
  如今,一败涂地。
  一路上,霍澜音和卫瞻都很沉默。
  走了很远一段距离,霍澜音偏过头,看向自己肩上挂着的两个木匣。她但凡以梅无的身份出门,都要背一个装着浓郁香料的木匣掩饰体香。而另外一个木匣里装着打算去不二楼挂卖的玉石小物。
  她将装着玉石小物的木匣取下来,举高手挂在卫瞻的肩上。
  卫瞻一愣,诧异地瞥向她。
  霍澜音飞快收回视线,目视前方。随着她的动作,帷帽的白纱轻轻晃着。
  卫瞻视线下移,扫了一眼木匣,烦恼地冷呵了一声,不过并没将木匣拿走,就这样背着了。
  到了不二楼,赵老板亲自见了霍澜音。
  自打见了王景行,卫瞻心情就不大好。进了屋,他径自坐在圈椅里,翘着二郎腿,一副谁也别烦老子的表情。
  “手头又有些小玩意儿,想放在赵老板这里挂卖。”霍澜音开门见山。
  “梅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赵老板连连摇头,“如今这不二楼一半都是你的,你自然随意!”
  “赵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霍澜音诧异问。
  赵老板“咦”了一声,疑惑地上下打量着霍澜音,问:“梅姑娘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霍澜音更懵了。
  “你的表兄前些日子过来想以你的名义盘下不二楼。你也知道,这么多年了,我对不二楼很有感情。最后定好五五分成。我这正要请你过来,一起兑兑账目……”
  霍澜音惊了。她和赵老板认识许久。诚恳说,赵老板人不错,可到底是奸商。不二楼的名气摆在这里,王景行这是花了多少钱……
  “呵。”
  卫瞻很轻的一声轻笑,让霍澜音回过神来,她望向卫瞻,心里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卫瞻恐怕是真的动怒了。
  店里的伙计跑上来,他手里抱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箱子很重,使得他费力弯着腰。
  “老板,刚刚王家四爷身边的王顺过来送钱。说是听闻梅姑娘缺钱,给梅姑娘拿来应急的。”
  他将木箱子放在桌上,甩了甩发酸的手腕。
  箱子打开,里面是满满的金条,一室金色。
  就连赵老板都倒吸了口凉气。
  下一瞬,卫瞻一脚踢翻了四方桌。木箱倾翻,金条落了一地。
  卫瞻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霍澜音即使向后退了一下,仍没躲过,一根金条弹碰到她的手背,很疼。
  “赵老板!”霍澜音立刻说,“知道赵老板有饲养良驹的嗜好,还请借一匹快马,向西追去,拿着这些金条送还给我表兄。”
  赵老板瞥了一眼卫瞻,隐约明白了些。他问:“梅姑娘确定?这……倒也能追得上。可有什么话带过去?”
  霍澜音略一琢磨,道:“我不缺钱。没有用他的钱帮别人还债的道理。”
  赵老板听不太懂,只管吩咐手下人记住原话。
  霍澜音和赵老板说话的功夫,卫瞻已经暴躁地踹了房门,往楼下去了。
  霍澜音又与赵老板说了几句话,意将她在不二楼的名额转回王景行名下,然后匆匆下楼去寻卫瞻。
  霍澜音快步跑下楼寻到卫瞻时,他正被一伙人围住。
  那伙人瞧着衣着打扮和神态,就不太像良民。只是他们却没拿出凶神恶煞的嘴脸,反而嬉皮笑脸地对着卫瞻。
  “纪公子,你再考虑考虑?哎呀,那些债务都是小事儿。咱们焦爷一句话,九霄楼的那群怂祸一个铜板也不敢再要!”
  霍澜音听得没头没脑,默默走过去。
  脸色阴沉许久的卫瞻却笑了,被气笑的。
  卫瞻想不通这群盯着他的地痞混子除了钱财,还贪图他的什么。原来竟是将主意打在他的身上。
  一个男人,一个地头蛇老男人。
  真他妈搞笑。
  “艹。”


第96章 
  “纪公子,你是从蜜罐子里生出来的,不知道这世道无赖的无赖程度。”男人咧嘴一晒,“更不知道商赖一途的道理。咱们明目张胆地作恶,那些奸商却是个个笑面虎。如今还能宽限你,日子久了,那讨债的法子多得你想不到。”
  后面一个男人跟着附和:“说不定到时候,九霄楼姓林的那只笑面虎还要找咱们帮忙追债。”
  围在一起的几个男人哈哈大笑。
  “怎么了?”霍澜音从里面追出来询问。
  男人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霍澜音,笑道:“纪公子放心,咱们焦爷大度得很。你不必担心你养着的这小倌没落处。你们还能继续在一块,一块去咱们焦爷那儿享福!”
  霍澜音茫然不解,走到卫瞻身侧,微微侧首,隔着一层白纱,望着卫瞻的目光里充满了询问。
  焦高就坐在不二楼斜对角不远处的一家茶肆的窗边。虽是茶肆,他手中握着的却是酒。自打卫瞻出现,他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卫瞻,眼中兴致浓浓。
  待霍澜音从楼上下来,他目光随意一瞥,在霍澜音纤细的腰身剐了一眼,收回目光后忍不住又将目光移过去多看了一眼。先前便觉得这小郎君腰细身软,如今再看更觉得秀色可餐——即使没看清脸。
  他回忆了一番,好像先前见过梅无不戴帷帽的样子。不过只是随意一瞥的侧脸,他亦没在意。只记得容貌不错,应当对得起这身段。
  焦高冲远处的刘德顺摆了个手势。
  刘德顺了然。他笑了笑,伸手想要去拍卫瞻的肩膀。卫瞻冰冷的目光掷来,刘德顺一怔,莫名觉得心虚畏惧,那只手悬在半空,僵了僵,又收回来,莫名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很快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着了魔。一个没钱落魄的娇贵少爷,有什么可怕的?
  “纪公子,我们已将来意说清楚。你要是同意,这就跟咱们走。要是还有顾虑,也不妨先见一见咱们焦爷。呵呵,咱们焦爷重情重义,不是强人所难的主儿。”
  霍澜音听得更迷糊了。
  她轻轻拉了一下卫瞻的袖子,卫瞻烦躁地甩开她的手。
  从卫瞻这里得不来答案,她只好去问这群地痞。她用压低的嗓音,警惕询问:“你们是什么人?打算做什么?”
  “刚好,你也劝劝纪公子。是这样……”
  “闭上你的狗嘴!”卫瞻大怒。
  他不想让霍澜音知道,完全不想。
  彼时,霍澜音挑起白纱,夸张问她:“咦?这世间优秀的男郎和女郎谁没几个追求者?难道殿下没有吗?”
  是啊,他也有,一个男人。
  呵。
  身为分文债务压身,狗皮膏药似的王景行竟想帮他还债。如今他更是被一个男人给看上了。
  真他妈。
  真他妈……
  卫瞻的舌尖动作缓慢地舔过牙齿。
  刘德顺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卫瞻脾气这么大。到底是在丰白城猖獗惯了。冷不丁被人这样训斥,实在不舒服。更何况兄弟们都在一旁看着。
  可又一想到卫瞻是焦高看上的人,日后好相见。他倒也没立马发火,捋一捋八字胡,嬉皮笑脸地说:“纪公子,这胳膊拧不过大腿……”
  刘德顺的话戛然而止。
  他倒在地上,喉间一甜,一口血吐出来。变故发生得太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嘴里的血都吐了出来,脸上的笑还没收回去呢。
  他抬起头来,仰视着卫瞻。
  卫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刘德顺,天家威严徐徐展开。
  “刘大哥!”
  “你这黄毛小子胆子不小!”
  “我看你要吃点教训才能懂事儿!”
  卫瞻薄唇抿着,一言不发。他抬脚往前走,玄靴踩在刘德顺的脸上。骨裂声入耳,牙齿崩碎一地。刘德顺瞪圆了眼,细小的碎裂声后,眼珠从眼眶里蹦出来。
  那些嘈杂之音,一瞬间熄了。
  人来人往的街市看热闹的人群也在一瞬间噤了声。
  人头攒动的街市顿时成了死寂之城。
  卫瞻倒是想爱民如子,宽厚慈悲。可即使是亲爹有了混账儿子也要大义灭亲。
  啧。
  卫瞻脚步并未停歇,跨过刘德顺,继续往前走。
  人群自动让开路。
  卫瞻的脚步忽地停下,侧过身回头看向立在原地的霍澜音。
  霍澜音轻轻舒了口气,绕过刘德顺,快步追上卫瞻。
  茶肆里,焦高身边的小六子惊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这、这……怎么会这样?焦爷,这怎么办?”
  “哈哈哈哈!”焦高大笑,“够味儿,够味儿!爷喜欢!”
  焦高猛地拍了拍桌子,兴奋得差点跳起来。
  在各种震惊畏惧的目光中,卫瞻径直走进不远处的一家成衣店。他指了下架子上的靴子,大摇大摆在太师椅里坐下。
  店里的伙计吓得双股瑟瑟,躲在衣橱旁边,双脚犹如灌了铅,不敢动。
  还是老板亲自硬着头皮迎上来。
  卫瞻没说尺寸,他也不敢问。赶忙蹲在卫瞻脚边,去脱他沾了红白污秽的靴子。
  他双手抖抖索索地脱下卫瞻的靴子,小心翼翼地抬头偷看一眼卫瞻神色,却在卫瞻瞥过来的那一瞬间,心中生出畏惧来,原本蹲着的他一下子跪下去。
  他赶紧慌张站起来,硬着头皮,去看怀中的靴子,忽略令人作呕的红白污秽,看清了尺寸。赶忙去抱来新靴子,跪在卫瞻面前为他换好。
  店老板做这一行许久,对尺寸的把握没有问题,可仍旧赔着笑脸,低声讨好询问:“您瞧瞧可合适……”
  卫瞻起身,习惯性地理了理衣襟,随手摘下腰间的佩玉扔给店老板,大步往外走去。
  卫瞻走出去许久,成衣店的老板和伙计才真的松了口气。
  霍澜音默默跟在卫瞻身侧,有些恍惚地回头望了一眼人群惊愕畏惧的神态。
  曾经,她面对卫瞻的时候何尝不是时时紧绷,畏惧着他。
  霍澜音侧首微微仰头去看卫瞻。
  他暴躁易怒的时候很多,可他当真勃然大怒时,却是面无表情的,只在眉宇间勾勒了几分若有似无的高处凛寒。
  霍澜音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慢慢收回视线。
  他不是一朝落魄的富家少爷。
  他是太子爷。
  自打一出生,便和天下旁人都不同的太子爷。
  刚到冯家院门口,里面传来小石头抱怨的声音。
  难道小石头今日去讨账也不顺利?霍澜音心里一沉。眼下卫瞻如此,她担心小石头的不顺再激怒卫瞻。
  霍澜音推开院门,迅速扫了一眼院中的情况。
  小石头在向冯叔和莺时抱怨,九霄楼的那四个护院要么沉着脸,要么垂头丧气。
  “姑娘,你回来了。”莺时立刻起身相迎,“太气人了,怎么事事不顺的!”
  “何事?”卫瞻问。
  莺时没想到卫瞻会问她,她愣了一下,才如实说:“小石头本是去讨账。可是今早刚到城里,他们就被人给扣下了。”
  小石头接着说:“那些人可真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抓我们做什么!只将我们关在一间小屋子里,不给吃不给喝,也不让出去,就那么关着咱们!刚到傍晚就又把我们给放了……”
  “好了,”霍澜音阻止小石头继续抱怨下去,“都是小事。没关系的。别闲坐说话了。冯婶是在厨房吧?莺时去帮忙。回来的时候我瞧着院后的田生了草,小石头锄草去。”
  霍澜音回头去看卫瞻,卫瞻立在原地,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澜音朝他走过去,将手搭在他的小臂,捏着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温声说:“起风了,进屋去吧。刚好我有几个图样拿不定主意,帮我选选吧。”
  卫瞻垂目看她。
  霍澜音试探着攥着卫瞻的袖子拉他进屋,卫瞻便由着她进去。
  霍澜音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后来卫瞻不知道去了哪里,出去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天黑后,霍澜音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卫瞻回来。忙碌了一天,她有些累,躺在床榻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慢慢睡着了。
  卫瞻是子时左右回来的。他掀开被子时,霍澜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合上眼睡着了。她只隐约知道卫瞻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霍澜音再次睁开眼睛时候,身旁是空的。她强撑了困倦抬头望向窗户,窗外漆黑,天还没亮。
  霍澜音最终醒来时,是因为耳边细小的放碗声。
  卫瞻也很意外,他只是将碗放在床头小几上的细小声音能将霍澜音吵醒了。
  霍澜音眼睫颤了颤,睁开眼睛,望着小几上的白瓷小碗。
  那株千年雪莲被一分为二,昨日清晨她喝的雪莲水只是半株。另外半株正在眼前的小碗里用今日的晨露泡着。
  昨日之前,霍澜音病了六七日嗓子便疼了六七日,她都要怀疑自己会咳出痨病来。然而自从昨日清晨的那一碗雪莲晨露,她喉间再没疼过。
  病去如抽丝,她风寒最后的病丝也随着昨日那碗雪莲晨露被抽得干干净净。
  霍澜音撑着坐起来,软着声音:“已经好了的。”
  卫瞻懒得讲话,直接端起刚放下的白瓷小碗递给霍澜音。
  他的手背上沾了一小片草叶子。霍澜音将那片草叶子弄掉,才接过碗,双手捧着,小口地喝。
  卫瞻转身往外走。
  霍澜音还没喝完,忽听到外面一声钝响,像人摔倒的声音。她一惊,赶忙放下手中的碗,连鞋子也未来得及穿,匆匆跑出内门。
  卫瞻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摔倒在地。
  “殿下!”
  卫瞻没抬头,他手掌撑在地面,想要起身。然而手肘忽地一弯,伴着关节处骨头相磕的声音。
  卫瞻乜了一眼自己的右臂,顿时觉得很可笑,他便真的笑了。


第97章 
  “殿下……”霍澜音朝卫瞻走了两步。
  “滚开!”卫瞻脸上的笑顿时消失,瞬间暴怒。
  霍澜音一怔,脚步停在那里,不再往前。她望着卫瞻,隐约觉得不太对劲,神色当中有了几分忧虑。
  卫瞻再一次用右臂撑着,左手扶着一旁的供桌,动作极为缓慢地站起来。
  霍澜音看见他支撑的右臂在发抖,也看见了浓浓黑色血液在他皮肤下浪潮一样滚动翻涌。
  霍澜音紧紧抿着唇,盯着卫瞻右手的视线逐渐下移。
  当卫瞻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霍澜音心里反倒更紧绷着。她一直都知道卫瞻神智和身体都被邪功所扰,那邪功盘横在他体内,像一头暗藏的凶兽,会伤人,也会伤他。
  卫瞻再次身形踉跄的时候,霍澜音的身子跟着颤了一下。她双脚钉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没有上前帮忙。
  望着卫瞻右腿的目光,凝了又凝。她知道卫瞻的右手最近频繁复发,可是自打她认识卫瞻他便总是时不时发病。她甚至觉得如今他只是右手偶尔无力,不似往常那样整个人失控,是他身体逐渐变好的征兆。
  可是很多东西不能只看表面。
  她不知道卫瞻的腿也出现了问题……
  或许,卫瞻体内的邪功作用并非减弱,反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朝着更差的方向恶劣着。
  卫瞻面无表情地立在屋中,眸色深深,薄唇抿着,看不出情绪来。然而,慢慢的,情绪逐渐在他眼底晕开。
  那是霍澜音第一次在卫瞻的眼里看见这样的情绪。
  是恨吗?
  不,好像是痛。
  霍澜音不由朝卫瞻走了一步。
  卫瞻置于虚空的目光逐渐抬起,看向霍澜音,他说:“孤让你滚开,你是聋了?”
  此时的卫瞻体内的凶兽似乎已经做出攻击的姿态,随时都可能伸出獠牙和利爪。
  霍澜音看见卫瞻身形的细微晃动,她甚至觉得卫瞻随时都可能再摔倒。
  “我……”
  她知道卫瞻的骄傲,定然不愿意她看见他这个样子。可是她怎么能这个时候避开?这世间所有人都有软弱时,无关于身份地位,他是太子爷也逃不过。
  她试探着朝卫瞻走去。那种对卫瞻的畏惧感,在她心里又缓缓冒了头。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忍着惧意和犹豫朝卫瞻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卫瞻的腕上。
  缎料被她轻轻攥在手中,她语气温柔:“时辰还早,外面还有风,有什么事儿迟些再办。我们回屋去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卫瞻目视前方,没有看她。
  霍澜音猜不透卫瞻在想什么。
  霍澜音的视线下移,落在卫瞻的右手。他皮肤下翻滚似的黑色血液,看得她心惊,总是担心他的手会直接炸裂开来。
  霍澜音的目光却一下子激怒了卫瞻。他反手掐住了霍澜音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他拽着霍澜音往里屋走。霍澜音被他拽得跌跌撞撞,可是她看一眼卫瞻行动吃力的右腿,心里不由得一沉。
  “都是因为你这混账东西!”卫瞻将霍澜音推倒在床榻上,双手没有用力掐她,却禁锢着她的脖子。
  他左手是热的,右手却像冰一样冷。
  霍澜音不由自主低低尖叫了一声,她瞬间咬住自己的唇,不想惊醒旁人。
  “孤若当真入魔,也要用最后的理智掐死你!”
  卫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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