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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还朝(竹宴)-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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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多想了。”凤以林自己停止了话头,“你去吧。记住朕的话,务必要将此事儿办妥,了结后,朕就答允你,你回你的江湖,再不用管朝中之事儿。”
凤以林的话如一记重锤打在云连邀的心口,这是他最向往的自由,却要用苏袖来换取。人生不如意,果真十之八九。
云连邀满怀心事地抵达别苑,这是他第一回找不回意气风发的感觉。他力挫群雄坐上正道盟的盟主的位置,替江湖铲除魔门,费尽心思将地狱门连根拔起,这些他都能够弹指飞灰间,笑意恩仇。偏只在这用尽心机算计自己喜爱的女人的时候,尝到了分外苦楚的感受。
然则这便是命。
云连邀更明白,若这一关自己始终过不去的话,便再也不可能立足于江湖顶峰。
此时宫廷别苑内外皆是看守的士兵,柴子进几乎是将自己在整个凤临的亲兵都调到了这个宫廷别苑里来,也正是因为十分了解别苑里女子的重要性。在了解这件事儿始末的云连邀看来,柴子进是怕苏袖跑了,而在外人看来,却以为这别苑中住进了什么要人,需要重兵保护。
云连邀深吸一口气,缓缓踏了进去。
在他决意要做一件事儿的时候,至少至今,还没有完不成的。
苏袖坐在别苑中的池塘边,冬雪已然使得小塘结上厚厚的一层冰,院中腊梅如期绽放,娇红怒放在一片雪白当中,自有一种别样的美艳。
云连邀站定在苏袖身旁,轻声道:“外面如此冷,为何不在房中待着。”
尚算贵客,侍女们已经在房中燃起了火炉,而苏袖却执意坐在外面发呆。
苏袖半晌没有答话,“再冷,都不及心冷。”
云连邀知晓她在气自己,气他用了凤以林的脸去冒充水运寒,骗了她整整十年,所以选择了沉默。
“你明白吗?我只觉自己是个笑话。”苏袖深吸一口气,任凉意入体。豁然起身,朝云连邀看去。
一幕一幕,往来如烟。
她明白此刻不应该这样,但是她控制不住了。什么“清心大法”,什么静若止水,都再也压制不住她心中的怒火及委屈。
“我恨你!”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去,“运寒大哥已经死在我心里了,你却让他作为我的仇人再度出现。为什么你不早些告诉我,这么长的时间,你居然从来不告诉我。”
云连邀任其捶打。苏袖打得累了,忽然干呕了起来,好半晌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他不说话,一直都不说话。他心里很清楚,正是因为对自己狠不下心肠而视而不见,所以苏袖才会这般气恼,所以干脆让她尽情地宣泄。
良久,苏袖的心情好了许多,也总算是能正视目下情形,冷静过后,才背过身去,淡淡地问:“来找我何事儿?”
“没什么。”云连邀紧跟着回答,“只是来瞧瞧你是否有什么需要,我出外为你办妥。”
苏袖旋过身,哂道:“这般劳烦云门主,如何能心安。”
云连邀手中拿着一份苏袖手写的清单朝外走着,柴子进见机凑了过来,“美人儿与你说了些什么?我大老远看……总觉着你们不对啊。”
云连邀恢复镇定,负手而立,目光灼灼,“你看我云连邀似这种监守自盗的人吗?”
柴子进连忙摆手,“那自然不是,怎么,苏姑娘居然敢打发你帮她买东西?”
云连邀无奈之余摇了摇头,与柴子进一起走出别苑的院门,“皇上已经将查找残图的任务交给我了,自然需要先化解仇怨,才好入手。”
柴子进一听此事儿,微微愣住,忽然板住脸正色道:“我说云老弟,我是因这一路来从你的言行中,慢慢对你解除了心防,才晓得你这人的忠心不二。但是这件事儿上,你居然难得疏漏得很啊。”
云连邀心底一动,恭谨地道:“请柴老哥赐教。”
柴子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等重要的事情,皇上居然将公主及图都转到你的手上,这是在试你的忠诚呐,你务必要想办法再将公主送还给皇上才行啊,依你这么聪明怎么没看出来皇上这是在欲擒故纵?”
云连邀皱眉思忖片刻,难得感激地抱拳道:“多谢老哥提醒,连邀因为一些事情没有及时反应,险些酿成大错。”
凤以林如何是那个能完全放心自己的人,他刚才心神失常才没有及时想到,他将武林中事任自己鱼归大海,正是因为朝廷能干预到武林的原本便少之又少,但是苏袖与八卦就不一般了,哪里是能随意放到外面任他人为之的。
他脚步一停,灵觉瞬间提到最高,果然感觉到在别苑四周,隐藏着不少高手,这便是凤帝在柴子进及他云连邀都不知道的地方放置的暗手。心下暗叹,他倒是忘记,若凤以林当真放心自己,怎么会不将那玄天八卦交给自己。
不过此事的谨慎实在可以理解,若是云连邀站在凤以林的位置上,也不能轻易相信他人。这般一想,他立刻掉转头去朝着宫城走去,务必要挽回前面胡乱应下的失误。
一座青铜仙鹤口中散着轻烟徐徐。这里是寄安宫的一所偏殿,烟气袅袅,将软榻上正在弈棋的二人只勾勒出模糊的身影。
坐在凤以林对面的自然便是当今圣宠在身的容妃,但见她着点月青昙霞紫纹披风,披风下是水粉绣月娥长裙。手中一个小巧的狐绒天蚕丝蓝月手炉。墨发盘飞蝶簪,戴穿流月攒珠髻。珠髻边缘,斜斜插着一支金步摇。双耳边坠下灵俏的红宝石坠子,端的是落落大方姿,倾国倾城貌。
她微微一笑,朝着凤以林道:“听闻皇上昨日招进一位美人,却又送进了宫外别苑,难道是怕月娥吃醋吗?”
凤以林将那白玉的棋子落下,才缓缓回答:“朕在这寄安只带了爱妃一人就已是吃不消,何来其他美人之说。”
容妃妩媚一笑,轻轻拾起被自己吃去的那白玉棋子,“月娥懂得分寸的。”
她忽然指着被凤以林围上的大片棋子,“啊,皇上你使诈!”
被这娇媚横生的女子撩起了满心的欢喜,凤以林一把将容妃拉入怀中,凑到她耳旁软言道:“有爱妃这般尤物在,朕就是放掉大片棋子亦是甘愿啊。”
为这话说得心中一荡,容妃这才宽慰地笑出了声。
眼瞧着双唇愈离愈近,殿外忽然传来宫人的唱喏:“禀圣上——云连邀求见——”
凤以林双目一凛,立刻正坐起来,拍了拍容妃的纤背,“爱妃先去后殿。”
容妃应了声后,满眼狐疑地退了下去。
云连邀刚走进大殿,凤以林抬手说道:“云爱卿来这里坐,朕有一盘棋还未下完,你来得正好。”
云连邀洒脱一笑,就自来到原先容妃的位置,拂衣坐下。
“看云爱卿的心情似乎不错。”凤以林看了眼云连邀,笑道。
“谢陛下关心。”云连邀定睛看这棋盘,只见墨玉棋子的这方,已然被白玉棋子团团围住,显然是必败之势,任他棋力再高也是有些回天乏力。
“你看这黑棋还有能耐吗?”凤以林淡淡地问。
“依连邀看来,只要在这里落子,尚可背水一战,或者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云连邀自从归附凤以林后,因其江湖人士的身份,从来不称臣子。
凤以林不着声色地将被围的黑棋统统拿下后,才问:“照你看,他们还有后手?”
云连邀心里一跳,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费尽心机,凤以林却还有别的方法获知消息,幸好他并无太多隐瞒,否则自己定会被人在后捅刀子。
“恕连邀无知,请陛下赐教。”云连邀谨慎地道。
凤以林又落下一粒棋子,淡淡地说:“云爱卿啊,这次将事情交给你,我大半是放心的,因为你呢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向来谨慎妥当,朕也了解你的辛苦,但这一次你还是犯了一个大忌。”
云连邀后背已经渐渐渗出点汗,他统一武林的高明与凤以林统一江山的高明,果然还不是一个段数。他没有答话,而是谨慎地跟着走了一步棋。
“不要以为拿住了公主便已全部结束。”凤以林接着道:“你的问题就是身份太多,以至于不能面面俱到,反倒有所疏漏,幸好朕暗地还有其他人帮助查证,你可晓得长天坊的白锦居然敢与朕唱对台?”
云连邀甚为无奈地回答:“这件事儿的确是连邀的错。”
他原本应允苏袖护持白锦,却哪里料得白锦已然被凤以林发现背叛之意,就算是他,亦是无能为力了。
“不怪你。”凤以林索性放下手中那盘棋,起身走到殿中置放的一尊玉盘前,玉盘内正有一颗火红的明珠,正因为此宝贝,才使得整个大殿温暖如春。凤以林凝视着这火玉半晌,才蹙眉道:“原本朕以为万无一失了,没想到那白锦与萧茗已经暗地联手,私下见面数次,恐怕会对这件事儿不利。”
“连邀以为已经心中有数了。”云连邀也放下棋子,一不做二不休的道。
凤以林迅速转身,面上颇为满意,“说!”
“首先以长天坊此事与公主周旋,想办法诱公主说出残图的秘密;其次要在暗地里,引白锦上当,有他在手中为质子,不信公主不配合。”
“好!”凤以林笑了,“不愧是机心算尽云连邀。”
“不过与公主的斡旋,连邀以为还是陛下出面比较合适。”云连邀硬着头皮道。
“噢?怎么说?”
“首先,连邀并不能对长天坊做出毁灭性的打击,但是陛下可以,所以若是陛下开口,公主定会有所顾虑,只是与公主的正面交锋,也是危险重重,毕竟……”
凤以林朗声一笑,很是自信地挥手,“怕什么,朕沙场拼死的时候,公主还未出生,就她那身手,还不足惧。”
沉思片刻,凤以林眸中一亮,转身说道:“很好,将白锦拿进宫中此事儿,就交给你去办。明日朕要亲自前往别苑,与那位长公主,好生谈谈。”
云连邀却看凤以林握紧了拳头,狠狠地道:“这个白锦,居然敢背叛朕,定要让其好看!”
苏袖拿着云连邀托人给自己送来的一些日需,对这人突然地离开有些疑问。但是作为正道盟盟主的他,总不能一直与自己耗在凤临,倒也能够理解。只是不知为何,从晨起之后便一直心有惴惴,总有不祥的感觉。
日里坐在房中,看着屋外皑皑白雪的时候,只会想起在过去的种种。
苏袖此生,没有害过人、没有杀过人,虽然被人算计到这里,都尚不能恨到极点。
也只有在这孤单的时候,她才更加希冀有一个宽阔的怀抱,能让她寻到一丝温暖。而不是在这里,体味着被囚禁的孤苦无依。
沉沉地靠在窗边的大椅上,睡了过去。梦里头就似乎回到了逍遥峰上,当时大家都在,自己每日还在偷偷地看着萧茗,时而为他忽然的一个关注而快乐得满床翻滚;杨眉儿陪她在那简陋小屋外晒着太阳,时不时拌上几句嘴;风子轩与雷诺然从外归来,尚会带上很多好吃的糕点,分给下人们,她自然有份;水运寒在旁边看她吃得满心欢喜,还会颇为怜爱地将自己手中的那份递给了她。
水运寒……
朦朦胧胧间,她听见有人进了门,微微睁开眼,就看水运寒温柔的笑浮在眼前,不觉抽泣了声,委屈地哭了出来,扑到了他的怀中,连声道:“运寒大哥……运寒大哥……”
若这是一场梦,她宁肯在梦里,还是这般艳阳高照,还是那么无忧无虑。
水运寒不是云连邀,水运寒更不是凤以林,他就是自己的运寒大哥,永远地守着自己护着自己。
只是……不可能……水运寒早就没了,就这么凭空没了,一句话没有,一个动作也没有。
苏袖的身子忽然一颤,看着实实在在她揪紧的衣裳,再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眯起的双眼,顿时反应了过来。
“清心大法”自然放出,就像是下意识的,她毫不犹豫地抓到了对方心神松动的一刻,一掌狠狠地拍了过去。
凤以林几乎是下意识的迅速后撤,哪里能料到方才还昏昏沉沉楚楚可怜的美人,瞬间就似变成了地狱的修罗,招招致命的打法。心中狠狠地骂了一句后,他很是狼狈地躲过了直取前心的一招,急冲到桌子后方。
苏袖知道这一刻被其躲过,就错过了完全杀他的机会。手在前方悬停了片刻,就松了开来,露出一副茫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是……”
明知道对方是在寻找借口,但凤以林并不想现在就把这个危险铲除,对他来说,至少她还有用。虽然心里对那几句运寒哥哥颇有疑窦,但也不慌问。至少很了解此女子心中对自己是半分好感都欠缺,否则不可能连一个陛下都不肯喊。
好在凤以林善忍,只是离远了坐下,微微一笑,“公主住得还习惯吧?”
“挺好的,谢谢。”苏袖一旦认清现实,就很难露出笑脸,跟着冷冷坐下后,才说道。
虽然说云连邀扮演的水运寒十分温柔,凤以林却并非如此,而且细看下,还真有很多不像之处,比如那双桃花眼,明显更为犀利明锐。
正因为这些细微处的不同,让苏袖安下心来,至少她可以不用那么不自然的应对,而对方显然不是来问好而已,招了招手后,让留在门外的宫女送进一个玉盘。
苏袖好奇地看向凤以林。
只见他含笑揭开后,内盛一物,凤以林取出后,置于掌间,是一块嵌空玲珑的石头,峰峦洞穴皆具,色极青润,十分美丽。
“听闻昨夜公主睡得不安稳,所以朕令人取来由长天坊送来的宝物,名为灵璧石,有此石放在枕边,公主定能不做噩梦。”
他边说边看着苏袖的反应,当说到长天坊的时候,那双水眸果然是露出惊奇之色,“哦?听闻公主在江湖行走的时候,与长天坊关系甚是密切,是也不是?”
苏袖垂首道:“若我说只是江湖中的好友。”
此时承认白锦与自己关系密切,就是给长天坊找死,她当然只能猜到,是云连邀泄露了这件事儿。一个皇帝日理万机,哪里能够对这等小事儿斤斤计较。
“哎。”凤以林叹了口气,“公主何必对此事遮遮掩掩,朕明白当年逼死白当家的,让白锦怀恨在心,若非有你在,早就狠下心肠去铲除了长天坊,还会让其逍遥自在。”
苏袖变了脸色。
果然白锦不应该在赏剑会上为自己帮腔,这件事儿不但将她推到了九天门的对立面上,更推上了朝廷的反叛者的身份上。
她咬牙切齿的接过凤以林递过来的灵璧石,暖意透体,却不能减去她心中的寒意,“既然你心中早有定论,又何必拐弯抹角。是不是你们这些人做了皇帝,就喜欢弯弯绕绕,不直接些来个痛快?”
自己的父皇便是,搞了什么玄天八卦,闹得至今大庆也无法安宁。
眼前的皇帝亦是如此,一句话一定要拆成好几句话说,非要显得自己非常高深莫测才好。
凤以林微微一愣,才显出几分欣赏的神色打量了下苏袖,“公主果然非比寻常,那好,朕就将话摊开了说,希望公主你能好生配合将玄天八卦的秘密说给朕听。”
玄天八卦到底有什么秘密?
其实苏袖也不知道。
只是当元青将这件事儿道出去后,有人说,是元青为了大元朝子孙万代,留了一个稀世宝藏库以备不时之需;也有人说是前朝的谋者神机妙算,留下的玄天八卦便指明了江山龙脉;更有甚者,说这不但是个宝库,更有能撬动江山的兵器库,可以兴兵造反之用。
当年元青将八卦交给她后,留下的那句话很是模糊,苏袖自然是一无所知,但她根本不能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她心说,这事儿果然没办法再拖了,只希望能拖得一些时间,想办法通知白锦与墨师傅,尽早离开算了。
想了想,她振作起来,挺直了腰板,面若寒霜地道:“八卦呢?取来吧,我与你说。”
凤以林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当然没想到她会如此配合。
苏袖瞪了他一眼,甚是苦闷地说:“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必须故弄玄机,我不喜欢而已。”
凤以林失笑,招呼柴子进到房间当中,交代道:“速度去宫中,将那锦盒拿来。”
柴子进立刻应下,却忽然尴尬地问:“若容妃问到,臣要如何说?”
凤以林挑起那对好看的桃花眼,自在的道:“那要看柴将军如何见招拆招了,去吧。”
柴子进汗毛倒竖,心中喊娘,苦着脸地离开了苏袖的房间。
幸好有柴子进的插科打诨,让苏袖的心情也微微轻松了些,房中气氛陡然不再冰寒若冬,凤以林忽然问道:“公主知道,这宫廷别苑的好处在哪里吗?”
苏袖微微一愣,她自从来到这里后,哪里有心情逛满整个别苑,更别说她看见满院子的士兵,就再也没有了兴趣。见她迟疑的摇头后,凤以林欣然道:“朕自登基以来,素来怀念往日常人生活,所以每到冬日,就会来到凤临城的寄安宫一月。”
这与这别苑有何关系?
苏袖不明,但也顺着他的话头问了下去,“在此一月,国事如何处理?”
凤以林冷哼一声,“朕自然不会荒废国事,冬至前便会处理完大部分,留下不足以影响大局的,由随行官员送到寄安宫中,朕自然可以处理。”
见苏袖沉默不语,他接着说道:“这别苑便是依着朕当年的将军府所建,每到冬时雪厚,朕便十分喜爱回到这里,扫雪煮茶玩画。”
真是想不到,这个马上飞将,除却有一身好武艺以外,居然还有如此文人雅士的闲情逸致。
凤以林幽然看着房中所挂的《风雪归人》的画作,似乎回到了旧日时光,“茶以雪烹,味更清冽,不受尘垢,足以破寒。南窗日暖时候,静展古人画轴,闲来无事儿便描画两笔,忘却沙场杀敌,或者是国事纷扰,品那禅味三分。”
苏袖听这段话也是有些出神,此人所谓就仿若她忽然坠入的那个梦境,逍遥峰上三千欢笑,即便是一个苦涩,都甜如蜜糖,“千古尘缘,孰为真假。也不知是你在画中,还是你在梦中。”
凤以林上身微震,自然是想不到,自己的一番话,居然会得来对家女子的投契回馈,他没料到,也不想到。
苏袖站起身,声音渐冷,“若你这般怀念寻常生活,当初又何苦要争夺江山。”
凤以林的回击更为有力,他放声大笑,毫不介怀,当笑声歇后,才露出几分鄙夷,“公主在宫中养尊处优,又何能知晓奸臣当道民间疾苦。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时的境况便是若朕不去取来重整山河,便要被真正的乱臣贼子扰乱天下。”
苏袖对于这等事情怎能知晓,片刻后只能落于下风无法回应,半晌幽幽地叹气,“无论有任何理由,都掩盖不了因为此事,我家破人亡的事实。”
“以一人之苦难,救万民于水火。”凤以林微微一笑,“值得。”
想当年似乎是迫于无奈狠心扫平障碍坐上皇位,尝到了睥睨天下的滋味后,就如同尝到了最美味的菜肴,如何都放弃不了了。只是这美味尝的时间久了,偶尔才会想吃一些清粥白菜。
目光落在款款坐于圆凳之上的苏袖,凤以林忽然道:“有没有人说过公主就像一钵白粥。”
苏袖面色更冷,毫不犹豫地回答:“对不起,让圣上你感觉索然无味了!”
凤以林更是快意地笑出了声,似乎一番交锋下来,她居然开始称呼自己为圣上,这让他隐隐生出了征服的快感。
恰逢此时,柴子进不识时务地大声喊道:“禀圣上,臣不辱使命,将锦盒取来了!”
凤以林收了笑容,“进来吧。”
柴子进将锦盒放在桌上,凤以林不着痕迹地问:“容妃有过问此事儿吗?”
柴子进哪里敢瞒,只好吞吞吐吐地道:“容妃找臣问了几句话……然后看了眼锦盒,就教我走了。”
凤以林显然很是不快容妃的这番自作主张,虽面露愠色,但也并未立时斥责,而是冷冷的让柴子进离开了房间,将玄天八卦的锦盒送到了苏袖手中。
小巧的漆红色锦盒,上有镂空纹饰,缝隙处有些许金丝嵌于其中,顶端镶着一颗拇指肚般大的琉璃珠子,静静地躺在苏袖面前。她深吸口气,打开了它,取出白锦仿造的这款几可乱真的假八卦。
她看了眼凤以林,才垂下头去撬开那朱红色的珠子,划开八卦一角,从内抽出一张泛黄的锦帛,摊在了桌上。
乍一看。连她都以为这东西与自己那图没有区别。
凤以林为了防止这小女子的算计,虽然是走了过来,但还是周身警惕,让苏袖找不到任何破绽。眯上那对桃花眼,他细细地看着桌上的图。
纵横山水,画的是元青在的时候的大元版图。每一处用红点标明后,只有三字:比如碧云霄、易水阁、天狼崖等。
他细细地念了一遍后问:“这些是什么意思?”
苏袖看着这半真半假的东西,随即用手指向天狼崖,解释道:“大山大川之间设立一张图,一共八张图。”
凤以林着意看向苏袖,“还有呢?”
“还有?”苏袖挽出个微笑,算作还击,“最近总做噩梦,心情又有些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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