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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鹿-湮菲-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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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机阁老神力受损,收功之后一顿天旋地转,险些跌倒。孙钊和张花病连忙搀扶着他坐下休息,他喝了口热茶,心情大为舒爽,指着成盛青,挑起眼皮对着翎凤不咸不淡地说:“小凤凰,这年轻人不赖。依老夫看,他或许比你我更招人待见,你看呢?”
翎凤脸色很难看,他自然知道天机阁老话中的奚落,漂亮的眼睛里满含怨气,视线冷冷地转到成盛青身上,却一言不发。
成盛青被两双视线看得如坐针毡,只好苦笑着给翎凤台阶下,并对老人赔笑道:“前辈哪里的话,关心则乱,都是一场误会……前辈宽厚大量,还望原谅小辈们无知,冲撞了您……”他自己说着,冷汗都浸了满背。
这可是冲撞了神啊,比冲撞陛下还要了不得。他已经觉得自己可以以死谢罪了。
天机阁老搁下茶盏,摆摆手说:“罢了罢了,这小子居然交到了不少两肋插刀的朋友,我老头子也算欣慰。”
翎凤哼了一声,暗骂老头装模作样。成盛青听闻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他擦擦冷汗,尽管一直坐着,双腿依然发虚。
“前辈,呃……这位仁兄,若不嫌寒舍逼仄,两位不妨就在寒舍里小住几日,待即恒康复,也好一并向两位致谢。”
哪知两人听了这番客套,脸色却都变得古怪。翎凤向床榻瞟了一眼,皱了皱鼻子淡淡地说:“谢我?谢我不杀之恩?”
天机阁老却是大笑,但说的话让人一点都笑不起来:“那小子要是肯谢我,老头子我不仅要折寿,还会倒霉啊。”他指了指天,意味深长。
成盛青哑然,苦笑连连,张了张嘴却是再也搭不下话。一个人,对着一个神和一个妖魔,能有什么共同语言?总不好大家围一桌来一把麻将?那也三缺一啊。
翎凤心思敏感,他考虑了半晌终于做出了决定:“既然那家伙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又有人照顾,又有人叙旧,我就不久留了,后会有期。”
他有些哀怨地丢下这句话,不待成盛青挽留,转眼就风一样消失了,徒留一地绚丽的虚像。
成盛青还在惋惜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脸,那只美丽的凤凰就已振翅而去,他惋惜不已,望着空落落的庭院一阵失神。想起柳絮回忆翎凤时一脸迷醉的神情,成盛青心里不免泛起醋意,可想到柳絮临去时的毅然,又难免顿生伤感,不觉幽幽地叹了口气。
“有得必有失,你的心装得太满,又怎么装得下更多?”
老人悠然的声音蓦地响起,成盛青一怔,顿时苦笑摇头。然而心念一闪,笑容顿时僵住,他转向老人小心翼翼地问:“前辈真的……会读心?”
老人挑挑眉,一脸高深莫测。
成盛青来不及恐惧,天机阁老便又说了下去:“若非如此,老夫怎敢对你和玄凤放下心?”
成盛青怔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原来在这个老人面前,他就像是透明的,任何念头哪怕电光火石闪过,都不会逃过那双藏在褶皱之下的精明双目。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忽然就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天机阁老悠然品着茶,不紧不慢地说:“你既然喜欢那姑娘,为何不去追?你们相识的时间虽短,情却颇深,今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了解,这么放弃了岂不可惜?”
成盛青心中一团乱麻,远望门外的烈阳黯然失神:“前辈有所不知,她性情骄傲,我处处都没有顾及到她,于她已是极大的不尊重。更何况……”他看了一眼自己,失落的心情就更深切了,“更何况我现在这个样子,今后前途未卜,又拿什么给她一片天地?我们相识的时间本就不长,满打满算仅有数月,这感情来得快,来得深,也来得飘渺,终归是纵然情深,奈何缘浅……”
他越说心头越灰暗,眼眶甚至涌起酸楚。
“啧啧,年轻人就是矫情。”天机阁老浑不以为意,“什么缘浅不缘浅,你跟她之间的问题远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不过就是这儿而已。”
他伸出干枯瘦长的手指,戳了戳成盛青的腰。
一张老脸上笑容戏谑,目光却十分磊落:“其实古往今来,男人跟女人之间的问题从来都是这么简单。你想啊,你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把自己下半生给交待进去了,你让那个陪你过下半生的女人心里怎么想?她要是还不动怒,要么就心怀鬼胎,要么就有磨镜之癖。她怨你才是好事,说明她在乎你,肯跟你过一辈子。”
被一个老人如此直白而一针见血地道出症结,成盛青顿时噎了一下,别过脸满面通红。他这腰伤得委实重了些,也不知能不能治得好……
“你这点伤比起那小子简直不足挂齿,等老夫修养几日,保管你能蹦能跳,别说娶妻,纳个十房八房的也不成问题。”
成盛青连忙打住他,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这、这前辈愿意为晚辈治伤,晚辈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天机阁老很是得意,摸着胡须长吁短叹:“老夫是过来人,阅尽了世间百态。这自古男男女女,不外乎就那么点事。你今后还有什么疑虑,大可以找老夫来排忧解难,绝不诓你。”
成盛青受宠若惊,连忙道:“不敢、不敢,前辈一席话晚辈受用终生……”心里却想,看来这神的日子也无聊得紧,念头一闪过,赫然想起人家会读心,脸上又是一片尴尬的红。
天机阁老却只当他不接受自己的好意,指着即恒揶揄道:“你别不信,请教老夫,难道不比请教他强吗?你没见他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却连个女人都找不到。”
成盛青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连盏茶都未凉的功夫里,对天机阁老的印象已经彻底颠覆,他不禁问道:“前辈,那个……”想想人家会读心,那他不如索性诚实一点的好,“请问神……都跟您差不多吗?”
☆、黑历史的后续
天机阁老看着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各种的意味深长,淡淡然笑道:“你说想问,神是否都像老夫这样老不正经,为老不尊?”
成盛青连忙摆手澄清:“不是不是,万万不是。”
天机阁老便笑嘻嘻地问:“那在你眼里,神应该是什么样?”
成盛青怔了怔,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神应该是什么样,神应该……就是如庙里那样的石像而已,冷冰冰地站在供台上,供人瞻仰。不……不仅仅是神像。他想了想,斟酌着说:“所谓神,应如先祖传承下来的信仰里所言,法力无边,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这个回答让天机阁老唇边爬上了一丝苦笑。他并不是随时都在读心,读心需要耗费法力,他只在需要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才会用,而问出这个问题,他就选择了等成盛青自己来回答。
“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他喃喃地重复这八个字,问,“为什么?”
成盛青愣住,为什么?何来为什么?
“因为神明创造了人类,创造了信仰……”他自己也答得极不自信,他本不信神,可一旦被正经地问到这种问题,他却也会非常正经地表达出来,仿佛这种笃定是血液里传承下来的敬畏。
天机阁老苦笑着摇摇头,目光深远地望向天空,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和惭愧:“说来恐怕你要伤心。其实神创造人类,并不是为了劳什子信仰,更不是什么普度众生……只是无聊而已,最多不过是想与妖魔争夺中原大陆。神与妖魔之间的对立,自天地开辟伊始就已存在,只不过当创造了人以后中原大陆才被三分格局。”
成盛青惊讶得险些喷出茶来,天机阁老的神情却一点不含玩笑。这个答案自神的口中说出,实在太令人意外,也太令人寒心了。但他也只是惊讶了一会,并没有更大的感触。他本来就不信神,打小他就觉得那些寺庙与灵社里的石像如果就能保佑人的话,那他还专心习武做什么,专心拜佛不是更省心省力?
可根深蒂固的观念被猛然打破,一下子仍有些难以适应。
天机阁老见他心态尚好,暗自称赞,大有一见如故之感,欣然道:“神创造人类并非只是为了压制妖魔,更多的是因为寂寞。神照自己的模样创造了人类,人类的喜怒哀乐与七情六欲,神一样不缺。只不过相比起人,神的时间很长,情绪变化反应很慢。也因为力量强大,已没有什么能真正使神动心的东西,因而显得冷漠,甚至无情。而人则凝缩了神之精华,才会被称为鬼斧神工。”
“既是鬼斧神工,那你们又为何弃世飞升,扔了整片中原大陆不管,去了天上城?”成盛青不平道。即恒说过千年之前中原大陆还是人神混居的格局,神甚至还会与人结合留下子嗣。
天机阁老的神情复杂了起来,沉吟道:“正因为鬼斧神工,才脱离了创造者的控制。人类已自成一体,占据了中原大陆——不需要神了。”
他说这话时一点都没有敷衍的意思,苍老的声音里满含道不尽的沧桑。成盛青忽然感到好笑:人类怨恨神明遗弃了他们,神明却感慨人类已不需要他们……这份羁绊与隔阂一如父与子,其中是是非非,全凭立场断言,哪有什么对与错。
他素来是心宽之人,没有必要为这种无解之事而浪费感情,便不再提了。但有件事他却不能不借机问个清楚。
他踌躇片刻,才小心地问出来:“那前辈可否如实告知,当年……神为什么要屠杀河鹿?”
天机阁老蓦然变色,他细细打量着成盛青,似乎在揣摩他问这话究竟有什么用意。成盛青很坦然,他仅仅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不论是心里的,还是话上的,都一样简单。
气氛冷凝了片刻,半晌才响起一声幽然的叹息:“想不到那小子跟你说了不少……他当真是信任你。”
成盛青一直觉得在即恒眼里,他这个朋友是可有可无的,甚至在天牢终于吐露自己的身世都是因为被逼无奈。然而天机阁老却一再肯定了即恒对他的信任,这令他意外又欣慰,不禁向床榻望了一眼。
少年还在昏睡,面色如纸般苍白。他耗尽了力气从地狱中徘徊而归,真不知这一睡过去何时才能醒来。
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巧与天机阁老目光撞上,老人也正看着他,目中已趋向柔和。他摇了摇头,轻抚长须,神色落寞地回答:“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年人类已自成一体,脱离了控制。河鹿身怀神之血,更加嚣张不可一世,他们已严重破坏了中原大陆的平衡,也严重威胁着天上城。天上城所做的决定,都是为了平定中原大陆。”
“平定中原大陆?”成盛青不敢苟同,“河鹿灭族以后中原大陆也不见得有多和平。”
“但河鹿称霸中原大陆之时,中原大陆几乎年年都处在战乱之中,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天机阁老声色俱厉,但旋即,目光又软了下去,“话虽如此,对于河鹿的处决也的确是不近人情了些,这倒也是事实。帝尊阁下处在那样进退两难的位置,只能择其一,选择牺牲河鹿是能将伤害减到最低的办法。”
不论神治还是人治,似乎都躲不过这纠结的死结。哪一方都是神的子女,却要由神来抉择杀死一方,以平息另一方。权力的争夺,越在上位,就越残酷。
成盛青只觉得心里一阵寒凉,甚至震颤。他认为个人所吐露的真相往往会带着个人的感情。色彩,即恒告诉他的上古史实想必也带着即恒个人的仇恨。成盛青在惊讶之余仍然下意识认为,一定还有什么别的隐情,所以见到天机阁老故此一问。
没想到,天机阁老丝毫没有否认即恒的说辞。这世间,还有什么比惨绝人寰的悲剧,竟然没有丝毫误解而更令人心灰意冷的了?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那日在大牢里所听闻的种种痛彻心扉的悲苦,正如即恒忍受玉英炼化之苦一样,历历在目,刻骨铭心。连身为旁观者的他都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那份浓得化不开的腥风血雨,更不用说当年的事实又会有多残忍。
“既是如此,前辈为何不能放他一马?”成盛青暗下决心,对天机阁老恳求道,“他已经无家可归,孤苦伶仃流浪这么多年,连个安定之处都没有。前辈若有恻隐之心,如翎凤所言,与其救活他的命却剥夺他的自由,不如让他就此去了,到了地下好歹也是自由身。”
天机阁老闻言摇摇头,神色肃穆起来,他并不意外成盛青的恳求,即恒身世悲惨,任何知情人都会于心不忍。但往日不比今时,千年前的中原大陆远不是现在这般模样,河鹿一族的桀骜凶厉也远比史册记载更加令人闻风丧胆。上古开化初期的时代,今朝今日之人是不能理解的。
更何况,有件事即使摆在今日也一样罪不容诛。那个少年值得人同情,但不值得被宽恕。
“年轻人。”天机阁老凝着成盛青,开口道,“即恒的确告诉了你很多事,但并不完整。关于落英谷的事他甚至只字未提。”
成盛青怔了怔,不置可否。即恒的回忆到落英谷就已中断,他并没有说他是怎么从落英谷里逃出来,开始在中原大陆流浪的。那似乎是一段他不想去回忆,甚至不想去面对的黑暗的往事。
每个人都有这样不容碰触的秘密,成盛青不想为难他。因此他不说,他也就没问。
然而此刻被天机阁老特意点出来,他才惊觉,落英谷才是真正属于即恒的记忆。比起父辈所遭受的战火摧残,亡命之涯才是属于即恒的战争。可是他对此,却提之甚少。
成盛青已感觉到了不安:“前辈……”
天机阁老冷静的话语不由分说将选择权扔在了成盛青面前:“你若现在选择听下去,也许你们之间的友情就到此尽了。你若选择不听,兴许老夫把他带走的时候,还能让你们道个别。”
成盛青僵硬了起来,他感到心跳正在猛烈地跃动,仿佛全身都在做着临战前的准备。然而这不是出战时的士气,而是被逼退到绝境时的蓄势反击。他感到手脚正逐渐冰凉,天机阁老锐利的眼睛躲藏在花白的眉毛下面,像一只潜伏的兽,随时能够暴起给猎物致命一击。
“我……”成盛青的牙齿有一些打颤,但内心某个声音异常坚定,在支撑他去面对,“我曾经非常想探究他的秘密。因此埋伏了五年把他骗到自己身边,又用了一年去降低他的戒心。对于一个一时兴起的念头,我为此实在付出了太多的代价,甚至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前辈,明日起,我就要被我的君主囚禁,前途未卜。他在我这里早晚是瞒不下去的,就算是让我死个明白,也对得起我这六年的执着吧。”
这一番话刚正不阿,坦诚如镜。天机阁老挑起眉梢,定定地看着成盛青。他很意外成盛青最初的理由竟然如此简单,不为名利,不为财富,仅仅只是好奇。因为好奇所以想尽办法去结交一个朋友,并且为此掏心掏肺。他不知自己前路在哪里,只求临终之时能够了无遗憾。
如此洒脱随性之人,留家立业当真是捆缚了他。
“你这种处事之态,当人类可惜了。”老人摸着胡须意味深长,神情却不似玩笑。
成盛青并不明白老人何出此言,他知道自己一向不太合群,家族之任耳提面命,他只能虚与委蛇;朝堂争斗兵不血刃,他就从戎挂帅杀去前线。他将大量的时间都花在了游历四方,广阅天下之上,好奇心与探究心是他生命的全部。
但对柳絮的钦慕也一样是他生命的一部分。爬上峰顶纵览山河之际,踏上涛波面向浩海之时,他也时常会渴望着一个知音相伴左右。柳絮可以成为这样的知音,她的胆识,她的阅历,她的声名在中原大陆上远扬。即使不曾相逢,成盛青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柳絮守得身畔,共赏大江山水瑰丽无边,今生就当是无憾了。
凭着这一点,成盛青一点都不认为自己脑子有什么毛病,只不过他的理想和大众不太一样……当人类有什么可惜的?
天机阁老早就没有力气读心,他难得与人面对面地交谈,乐得享受自己琢磨揣测的趣味。他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着十分独特的人生观念,或者这就是即恒愿意对他敞开心扉的原因所在了。
“你可想好了,有些话听了就不能再当做没有听过,今后你是不可能再如以前那样看待他了。说不定还会后悔。”天机阁老一扫先前的阴霾,故作玄虚提醒道。
成盛青已经做好了准备,反而有些放松:“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您顶着?我如今已半只脚迈进棺材,吓死了不亏。”
“哈哈,好!有胆魄。”天机阁老拊掌赞道,神情却泛起一丝凛然,连目光都沉了下来:“他不敢告诉你的是,因为他——弑父欺君。”
茶杯一时没有拿稳,“呯”地一声摔在地上,碎瓷声回荡在屋里,衬着屋内静可闻针。成盛青睁大眼睛望着床榻上昏厥不醒的少年,那四个字如雷轰响在耳际,令他禁不住一阵战栗。
什么……
弑父……欺君?
☆、落英谷(一)
“河鹿唯强者独尊,平日里切磋比试以命相搏,失手杀死了同族,纵然可悲,亦非不可原谅之事。但即恒却并非如此。”
天机阁老神色庄严肃穆,尽管语气平静,声音里依然透出一丝强忍的痛心之色:“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借由父亲出殡的时机打伤看守侍卫,逃出了落英谷——这才是天上城通缉他的原因。”
成盛青简直难以相信,打翻的茶水淋湿了他的鞋子,他都浑然未觉。即恒怎么可能为了逃跑而做出这种事?他是连一个素昧平生之人遇到棘手的麻烦都要忍不住管一管的傻瓜。
他一管起来就好像那麻烦是自己的一样万死不辞……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成盛青愕然失声道:“他、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爹?”
天机阁老一张苍老的脸上紧紧皱起,放下茶盏,悄然叹息道:“那时墨殊大限将至,病得很重,却因为心结而迟迟咽不下那口气。生死于他,不过早晚,可死亡……其实才是解脱。”
成盛青怔了怔,心底有些发寒。他不清楚河鹿的价值观与人类究竟相差多少,但他知道,翎凤虽然口口声声要把即恒埋了,倘若真下得了手,哪里还能等到柳絮前去相救?
妖魔至情,尚无法对好友动手,更何况即恒是人类,所面对的更是血肉至亲的生父。
“纵然如此,他……他又怎么下得了手,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吧!”成盛青怆然道,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天机阁老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笑容里的冷意让这满园的春。色都凉了几分,他盯住成盛青,浑浊的眼珠里浮现精锐的光芒道:“如果你非常恨一个人,恨到时刻都想亲手了结他。当这个人在你面前奄奄一息时,你是选择看着他痛苦,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还是自己动手,以了却心头之恨?”
成盛青在那双目光下遍体生寒,他约摸找到了一点线索,试探地问道:“前辈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其实不是他的生父?”
天机阁老的笑容越发难以捉摸:“人类的话本里倒是很喜欢这个剧情。”
成盛青讪讪地笑了两下,另一个更为可怕的猜测则跃上了脑海:“他的父亲莫非对他不好,在虐待他?”
天机阁老这回没有笑,微微眯起的双眼甚至有些严肃,叹道:“‘虐待’这个词未免重了些……但也差不了多少。”
成盛青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个在虐待中长大的孩子,积郁了痛苦忍无可忍对生父报了仇,再用余下的人生来不断偿还这份罪孽……即恒那么乖戾的性格,竟因出于此。
“河鹿被关押在落英谷时已元气大伤,溃不成军。自天雷大劫里活下来的,只有力量强大的族内长老和几个奄奄一息的幼童。那些幼童扛不住玉英的正气压迫,陆续夭折而亡,最终幸免于难的只有即恒一人。”
天机阁老提起那段往事时神情十分肃然,他是最有资格来讲述这段血腥屠杀后的残局之人。史实的记载往往只结束于成败,又有谁会关心战败后的俘虏生活得如何?
“即恒是当时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孩子,还那么小,一只手就可以提起来,却是整个伤败后的河鹿最后的希望。”
天机阁老奉天帝之命带兵镇守在落英谷。河鹿个个重创,又有玉英相胁,落英谷就如一只天然的牢笼与刑场,日日夜夜压迫着他们。他们的伤势在玉英的干扰下不能痊愈,伤口发脓溃烂,只能寻些草药治疗。身体一旦虚弱,便会逐渐被玉英之气所吞蚀,再无翻身之日。
身强力壮的成人尚且如此,更遑论身子都没长全的小孩子了,所以即恒能活下来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而他的存在也让一众心如死灰的河鹿看到了希望。
没有人可以真正打败河鹿,更没有人可以挫败河鹿。即使身体化成枯骨,心也不会就此认输。这个心照不宣的念头盘旋在每一个河鹿残部心头,也伴随着即恒成长的每一分每一秒。
在天机阁老的眼中,即恒是个很特别的孩子。他外表温和乖顺,一点都不似族人的凶悍。而他的性情也温吞平和,甚至有点忧郁。他总是很淡定地应付着族人耳提面命的嘱托,很吃力地接受族人酷刑般的历练。
他的淡如水与河鹿的刚如火简直不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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