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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鹿-湮菲-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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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瑞过多的焦虑让即恒也跟着心烦意乱起来,他连忙上前拉下她,瞥见她不声不响地一双眼睛哭得通红,又叹了口气,好声劝她先回去休息,免得公主真需要伺候的时候她却累倒了。
  宁瑞虽是清和殿大总管一样的人物,看着很精明,但是相处久了即恒却发现,在许多事上,尤其是关系到公主安危的时候,宁瑞都不够理智,易冲动。
  幸好她会听即恒的话,在即恒一番劝说下,终于抽抽噎噎地走了。
  宁瑞走后周围便安静了下来,即恒四下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一个宫人。方才忘了让宁瑞派几个人来守着,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些比麦穗还要神出鬼没的家伙都跑哪去了。最后只好自己留了下来,从枝头抓了一只小鸟逗着玩。
  然而心里却想,和瑾应该是不会想见到自己的吧。
  清和殿里的繁花也已经开得很艳,一朵朵如迈入成熟的少女般恣意展示着美丽和骄傲。即恒记得刚进宫那会儿它们还是小花苗,连花骨朵都没冒出来,一晃眼二十多天过去,花苗都已长成繁艳的花枝,人世的时间过得真快啊。
  自进宫以来他好像就没有一刻停歇的机会,不是苦于讨和瑾欢心就是忙于应对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小公主的心理素质比他预料的要强硬得多,他怎么也想不到,会看到她今日这般濒临奔溃的表情……
  公主寝殿中寂静无声,在一片了无生机的沉寂中忽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道人影慢慢挪向公主的床榻,与之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米香味,骚扰着鼻尖,催动起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在这本能面前,一切烦恼都将暂时被放到一边。
  和瑾累得饥肠辘辘,她本就没有在宴席上吃多少东西,心情又大起大落消耗不少体力,此刻正饿得头晕。
  朦朦胧胧间似乎看到麦穗蹲在她床边,她愣了一愣才看清不是幻觉。自那日以后麦穗就不愿走出小木屋半步,今天怎么舍得出来了?
  麦穗似是笑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肉包子来递给她,和瑾疲惫地起身,讷讷地接过来。面对熟悉的肉包子和恬静的微笑,喉中忽然哽咽。
  “麦穗,我该怎么办……”她无助地向面前的女子哭诉起来,“我变了,变得我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麦穗微微怔愣了片刻,神情有些黯淡。和瑾将憋在心里的苦闷一股脑地倒了出来,再不说她怕是要疯掉。
  “我居然真的想去做!我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怔怔地盯住拿着肉包子的手,只觉得眼前都是一片肮脏的秽物,激动地呢喃道,“手一旦弄脏就真的洗不干净了吗?做了一次坏人,就真的再也清白不了了吗?”
  麦穗连忙握住她颤抖不已的双手,用自己的掌心去包容温暖她,柔声轻轻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公主不要总被过去的事情束缚。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会有补天的女神出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和瑾喘息着安静下来,静静凝视着她。麦穗的眼睛仿佛蕴藏着光芒一般,和瑾深深地望进去,好似一缕希冀涌入心海,将内心肆虐的哀苦之情逐渐冲淡。她睁着一双失神的眸子将信将疑道:“真的吗?……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女神来补天?”
  麦穗充满信心地点点头,微笑道:“所以公主一定要养好身体,吃饱了才有力气去逃跑啊。”
  和瑾闻言怔了怔,困惑地皱起眉头:“你不是说女神会来补天吗?那我跑什么?”
  麦穗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就像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纯澈而富有感染力,不假思索道:“女神赶过来也需要时间,在她来之前当然要先跑啊。”
  和瑾眨了眨眼,又疑惑天都塌了要往哪跑?可是她没有问。跟麦穗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会被她莫名的逻辑牵走。然而她的话又的确有那么点道理,让她愿意去相信。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肉包子,心里琢磨着麦穗的话,在她羡慕的目光中慢慢啃了起来。
  天塌下来的话,她就拼命往前跑,一直等到女神来补天。
  一直等到一个能将她带出去的人,助她脱离这座牢笼……
作者有话要说:  【2013元旦小剧场】
天帝:2012的大劫安然度过,本尊本着仁义爱民的原则广施荣福,恩许每个人一个愿望,由天机玄老一一记录。说吧,凡人,2013你最希望实现什么愿望?
和瑾:当女王。
陛下:朕乃天之子,岂会屑于蝼蚁之欲。
高公公:陛下,恕老奴愚钝,您是想广纳后宫吗?
露妃:19;13(密码,详见26英文字母表)
成盛青:结婚。
柳絮:结婚。
陈子清:2012是什么……
张花病:精忠报国。
孙钊:带薪旅游。
麦穗:肉包子!
宁瑞:秘密。
(河鹿一族:杀回人之卷!)
天帝:很好,本尊暂且记下,待他日得空再做权衡。最后一个风声太大,本尊没有听清。
天机玄老:帝尊阁下,您还忘了一个。
天帝:哦?在哪?
天机玄老:某处墙角。
天帝:……即恒,本尊今日不计前嫌恩许你一个愿望,你莫要不知好歹拂了本尊的面子。
即恒:老头,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天帝:只要不违背天道伦常,不扰乱众生安宁,诸事均可。皮埃斯,本尊尚在风华之年。
即恒:那……
天帝:嗯?
一众竖耳倾听——
陛下:(笑而不语)
成盛青:(好奇关注)
柳絮:(好奇关注+1)
陈子清:……?
张花病:……??
孙钊:……?!!!
和瑾:(热切关注!!!)
即恒:……我想长高。
众:=口=
天帝:有违自然规律,驳回。
即恒:泥煤!!!凸(艹皿艹 ) 
………………………………………………………………………………………………
以上,希望大家喜欢~~
感谢 赏饭罚饿 和 假发子 两位姑娘的地雷,赏饭罚饿姑娘11月的雷到现在才看到,真不好意思……
也感谢一路支持我的姑娘们,谢谢你们陪伴我度过2012寒冷的冬天,又迎来2013新的一年。
你们都是最可爱的天使~~~~>_<。

☆、深夜里的“幽会”

  即恒在门外守了好几个时辰,直到夕落重又斜入清和殿,将地面铺上一层瑰丽眩目的霞光,他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瞅了瞅公主寝殿仍旧没有动静的意思,他心想该不会是和瑾故意躲着他,便悻悻然走了。
  可惜的是,他走了没多久,和瑾便主动出门用晚膳,让宁瑞心中一颗悬石落了地。
  至于香林苑的宴会之后是如何收场的,谁也不知道。不论是柳絮还是成盛青都没有前来清和殿看望和瑾,怎么想都只可能是陛下从中作的梗。
  兄妹间的冷战已经不是一回两回,然而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公主让陛下在那些朝臣之女与文人雅士面前拂了面,陛下虽在当场隐忍了下来,可是后果却难以预料。朝阳宫里至今没有消息传出,清和殿上下都是惶惶不安的。
  即恒不关心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那个拥权自重的男人而言,和瑾只是他手心里的棋子罢了,偶尔扑腾两下,并不妨碍他对她的掌控和利用。
  正如今日抓到的小鸟一样,只是轻轻揪住一只鸟腿,不论小东西怎么挣扎折腾都无法逃出他的掌心。而欣赏玩物惊慌失措又无能为力的模样,不就是自诩为强者的人最喜欢做的事吗?
  ……真恶心。
  当他第一次听到这种权力下的游戏规则时,他毫不犹豫地表示了厌恶。可记忆中教导他的男人却显得不以为然,一副平淡无波的表情告诉他,许多事情在初听到时教人难以置信,可真当自己身陷其中后,却能发现原来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只要生存在这个世上,你总会发现自己远比自己所能想象的还要坚强,比自己所认为的还要更能容忍。这不是四大卷所赋予的特权,而是生存本身给予生命的恩惠,活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强者。
  即恒常常对此嗤之以鼻,暗嘲这是一个失去权势的男人在吊怀自己曾经的风光岁月罢了,可如今骤然回想起来,竟与目前的境地分毫不差地吻合。事实仿佛再次证明了男人是对的,即恒几乎可以想象他大声嗤笑的样子。
  ……真讨厌。
  今夜正当满月,一轮硕大如圆盘的皎洁之月当空普照,月华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照亮了苍白的大地。
  即恒在一片苦闷中陷入浅眠,他最近总是梦到一些过去的事情,有时是一个人牵着他在讲故事,有时是一片颠簸中扬起的尘土……断断续续,零零碎碎的。逃亡的旅程,宁静的落英谷,每一个都让他惶然不安,夜里惊醒的时候甚至会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
  他真的有点累了。在皇宫短短的二十天里,却恍若有十年那么长。
  倏然间一阵十分细弱的气息自微开的窗缝间透入,将即恒从浅眠中惊醒,他没有睁眼,静静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没有听到脚步声,气息也很淡,来人是个善于掩藏自己踪迹的能手。黑夜中门静悄悄地开了,一丝清爽的夜风自门缝中溜进来,吹拂在即恒的脸颊上。他依稀记起自己好像没有锁门。
  来人蹑手蹑脚地踱到了他的床边,气息也离自己越来越近。虽然对方极力隐藏,可但凡是活人都是需要呼吸的,当来人靠近他时,温热的吐息便轻轻喷吐在他的鼻尖上,撩起一点若有如无的痒意。
  蓦然睁开眼,视野中正瞧见和瑾扒在他床边,将下巴搁在床板上看他。鼻尖与鼻尖的距离不过几寸,忽闪的大眼睛反射着窗缝里倾斜的月光,灼灼有神——
  即恒猛地坐起来,险些惊叫出声!他下意识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瞪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
  和瑾发出一声从喉咙里压出来的痛呼,她被即恒突然暴起的举动吓得往后跌倒,一头撞在身后的另一张床板上。痛得双眼噙满泪花,边按住后脑,边竖起一指在唇边,拼命示意他噤声。
  即恒深呼吸几次后立时镇定下来,然而心头仍在突突地跳。明明已经猜到,怎么还是被吓了一跳。
  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反应便是环顾了一圈空荡荡的通铺,又瞥眼向窗外瞧了一眼,最终确定整个通铺方圆一里内都不会有第三个人在场。
  他现在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和瑾深更半夜摸进来……这是要做什么?
  手指不动声色地拉过薄被盖在自己身上,即恒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地问:“公、公主,这个时辰了,您有、有什么吩咐……?”
  和瑾显然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她揉着撞疼的脑袋,眼神不自然地躲闪着,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嚅嗫着开了口,似是下了某种巨大的决心。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做,可是没找着机会……但是今天忽然发现再不做,以后就没机会了,所以就来找你了……”她偷偷瞄着即恒,正了正坐姿,抬起的一双明眸中跃动着期待与羞涩的光芒,静静凝视着他,轻吐出声道,“我知道时间有点晚,不过来得及……你不介意吧?”
  即恒眨了眨眼,心中涌起一股很复杂又很纠结的感觉,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手掌之下剧烈的心跳让他有点头晕。缓了许久他才止住心头的躁动,清咳了两声正色道:“那个,成将军明确说过,护卫的职责不包括侍寝……”
  月光一声不响地凝滞了流动,大通铺里静得有些诡异。一丝暧昧而尴尬的气息骤然间爆发出来,和瑾睁大了眼睛仓皇失措地解释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可能……啊不对,我真的是来找你的,啊不是……”
  她急得面红耳赤,怎奈越心急舌头越是打结,最后她羞愤地扶额扭过头,深深呼吸着,窗缝中惨白的月光尽数洒在她的颈项与起伏的胸口上。
  即恒咬了咬唇,别过视线好声劝慰道:“没关系,我明白的……”
  和瑾默默向他投来一丝绝望的怨气,起身猛地踩上床板,直逼近靠在窗边的即恒,在即恒惊讶于她的突袭时一把将他按在了窗棂上。格窗的最后一丝小缝在激烈的撞击声中被关得严严实实,将月光也堵在了窗外,室内立时就暗了下来。
  “你明白什么?”和瑾面色绯红,挑眉怒道,“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白天不太方便!”
  即恒吓得一呆,稳住心神仰起头。月光透过纤薄的窗纸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垂落在两颊的长发间,双目仿佛燃着两簇火,正一眨不眨地盯视着自己,神情认真得仿佛要一口把自己吃掉似的。
  即恒蹙起眉,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安。这青天白日不能去,非得大半夜才能去的地方肯定不会是个好地方,于是他鼓起勇气坚持原则,婉言拒绝道:“公主,天国黄泉,恕卑职真的不能奉陪……”
  和瑾的嘴角抽了抽,静了一瞬才慢慢直起身,松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即恒以为她被自己劝动了,尚未欣喜,却忽听耳旁赫然一道厉风划过,木格窗的骤然断裂声在深夜里听起来格外吓人。
  月光顷刻间如洪水一般涌进来,照亮了和瑾玲珑有致的身段,屋里顿时如白日般通明。她伸手抓住即恒的下颌,抬起来对着自己,语气平静地问:“去不去?”
  “去!”即恒坚定地回答,“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和瑾满意地微笑起来,笑容在月华中恍若神祇一般超然恬静,竟令人产生一丝温柔的恐怖错觉。她轻快地爬下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即恒有所动作,遂又蹙起眉,双手环胸喝令道:“还不快起来?”
  即恒却将薄被拥得更紧,探向和瑾的目光里不知是委屈还是可怜,小心翼翼地嚅嗫道:“能不能……让卑职换件衣服……”
  和瑾这才醒悟他刚从被窝里被自己拽起来,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亵衣,此时躲在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
  她愣了一会儿,假装不在意地移开视线,清咳两声表示同意后,缓步走向门口,淡定地推开了门。
  “啊呀!”如若不是最后一刻被门槛绊到,她的淑娴形象还是能勉强保留那么一丝丝的。
  已经是深夜了,今夜的月光却亮得有些吓人。满天满地的白华之光将大地披上了一层银色的纱衣,所有的物事都在这片银白中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被强加上不属于自己的炫白。
  和瑾揉着摔疼的膝盖,躲在花丛中充满怨念地对即恒说:“你要是能快一点,我至于摔坏腿吗?”
  即恒没有吭声,心里却想你摔不摔跟我快不快哪有什么必然关系,可是他明智地选择了闭嘴。
  直到现在即恒都不能明白和瑾的心思,她对前几天的事情闭口不谈,包括今天在香林苑里发生的冲突,当时她快要崩溃的表情仍然历历在目,可是现在他窥视着她的侧颜,除了眉宇间的憔悴之外,却看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听说女人比男人更善于掩藏悲痛,这是真的吗?他默默地想。
  “别发呆,我们要走了。”和瑾回头见即恒出神地盯着自己,脸上有点烧,想起先前丢脸的样子,便没好气地出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即恒收回思绪点点头,扶起和瑾的胳臂,探头自花丛中瞧见护卫军走远了,才将她一瘸一拐地从花丛里搀出来,两人匆匆越过了长廊。
  虽然和瑾受了点伤,但并不妨碍他们在护卫军眼皮子底下赶路。不如说,在和瑾的指挥下,即恒亲身体验到了捉鬼那一夜里所见到的,神乎其神的躲避技术。
  “公主,你这一招是从哪学来的?”当他们从容避开第五支护卫军时,即恒终于忍不住赞叹道。
  和瑾轻轻笑了笑,骄傲地扬起下巴说:“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只不过本公主这几年来勤于钻研,无师自通罢了,你学不来的。”
  即恒随即赔笑两声,高赞公主天资聪颖,无人能及,心里却已经明白。原来是和瑾摸透了护卫军的巡夜规律,怪不得有恃无恐。可是另一边他又想到什么,看着和瑾玩味地叹息道:“原来公主有夜游的习惯啊……”
  “嗯?”和瑾不解地回过头问道,“你说什么?”
  即恒笑而不语,却忽又问道:“难道公主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被抓到吗?”
  和瑾瞥了他一眼,一句话就打消了即恒的疑虑,不屑道:“谁敢抓我,本公主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即恒顿住失语,忽而又听和瑾皱眉说:“倒是碰上卫冕会麻烦一点,不过我也不怕。”
  看来卫队长果真是皇城中唯一的良心,不畏强权秉公职守,他一直都看轻他了。可是和瑾的后半句又提了即恒的好奇心:“为什么?让卫队长抓到的话,他不是要把你扭送到陛下那里去吗?”
  记得还有前车之鉴来着。
  和瑾却阴险地笑道:“我就说,我要告诉他老婆,他保证放我。”
  “告诉他老婆?”即恒更加惊讶。
  “对。”和瑾回眸,收起不怀好意的笑容,一脸正经道,“我会告诉卫大嫂,卫队长在任职期间,对端庄娴雅的凝妃娘娘不带男女之欲的钦慕之情。”
  即恒哑然失笑,想来卫队长哑巴吃黄连的表情定然很有趣。
  不知不觉间,两人先前的尴尬已经逐渐淡去,即恒虽然心里很疑惑,但是见到和瑾近日来难得开心的表情,他也就不那么介意了。也许这是和瑾主动抛出的橄榄枝,就算他再不识趣,也不该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东躲西藏的刺激游戏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他们就走到了越来越偏僻的角落。两边到处是树影丛丛,举目望去连个人影都没有。即恒一路留心观察着路况,暗自计算着这里应该离清和殿很远很远了,真不知道和瑾当初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和瑾膝盖的疼痛减缓,便自己当先走在前面带路,昂首挺胸,步态怡然,即使在这片遮蔽明月的茂密树林中亦丝毫不见惧意。
  她的胆子真的很大,一个女孩子敢于在半夜独自出门不说,而且还是在这么悚人的荒僻之地。即恒在后面紧步跟着,常常想上前将她护在身边,可是转念又顾及到她的自尊心,还是罢了。
  这里的树木十分茂盛,满月的盛华自林叶的缝隙间漏下来,只打下一些星星点点的银光,在和瑾的乌发上留下斑驳的影子。
  也许是为了行动方便,她只在亵衣外套了一件单薄的衣裙,走过草地时轻轻提着裙摆,耐心而急促地向着明确的方向走去。即恒默默跟在她身后,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背影上,真想不出这具娇小纤薄的身躯怎么盛装得下她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与活跃的探究心。
  就像感应到即恒的视线,和瑾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怪道:“快跟上来,别走丢了。”
  即恒一怔,忽地笑了起来。
  和瑾撇了撇嘴,不满道:“你笑什么?别说你又在想一些下流的事情。”她咬住唇愤懑地蹙起眉,暗夜掩盖了她脸颊上浮起的红晕。
  即恒忍不住唇边的笑意,为了不激怒和瑾,他连忙找了个理由解释道:“卑职不敢。卑职只是在想,听说夜路走多了迟早要撞鬼,但如果是公主的话,那些个孤魂野鬼定然远远地就给公主让道了吧。”
  和瑾一直未停下的脚步蓦地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她静了一下,转身问:“……这世上真有鬼吗?”
  即恒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认真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当然不能如实相告。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想了想后,他微微一笑道:“虚无缥缈的东西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公主既不信鬼神,何必在意呢?”
  和瑾似懂非懂地颌首道:“对,我不信这些。本公主走这条路都走了一两年了。”她顿了顿脚步望向前方一望无尽的宁夜,深吸了一口气喃喃道,“都已经一两年了啊……”
  之后的一段路程里气氛莫名其妙地冷凝下来,即恒忙于观察周边的夜色,做好随时遇险的心理准备,直到他发现异样后和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怎么了,公主?”即恒连忙上前问道。
  和瑾垂首不动,乌黑的长发盖住了她的脸颊,即恒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只看到她攥住自己长裙的手正以不自然的力道轻颤着。正当即恒以为有危机出现,举目向空荡荡的林木间细细扫去时,和瑾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他回过头,正对上和瑾氤氲着水色的眸子,在丛丛林影中仿佛一潭泛着粼光的湖面,她微弱地笑了一下后呢喃道:“即恒,我膝盖有点疼……”
  即恒怔然,半晌讷讷地点头道:“卑职扶您?”
  “好的。”和瑾立时应道,不等即恒伸手便当先将身子靠了过去,亲昵地抱住了他的手臂,她定了定神后指向前方命令道,“继续往前走。”
  即恒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但看和瑾没有大碍的样子便暂时放下心,顺着她指的方向继续走去。然而在走了约十步左右的时候,好像缠住的弦突然绷直,他恍然醒悟过来!想通之时他不动声色地瞄向和瑾,只见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双目不安地往四周瞟动,生怕有人跟在自己身边似的。
  胆大包天的六公主居然怕鬼……?
  人类对自己不接受的事物往往会下意识从脑海深处去否定它,可一旦接受事物的存在后,又会因为其有别于自己而趋于畏惧,甚至是厌恶。
  即恒一直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过于抽象的话,然而今天让他见到了活生生的实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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