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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鹿-湮菲-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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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慢的同伴已经成了蚀心藤苏醒后的第一顿美食,这个血淋淋的事情更加刺激着其余的鬓狗拼了命地逃,更有甚者一时不察躲闪不及,一头撞在树上当场毙命。
从鬓狗群惊慌的程度来看,可见蚀心藤俨然是这座山头的龙头老大,即恒猜得没有错,先前一路而来都没有遇到多少妖魔,竟全部是被蚀心藤捕杀了。
这个地方的确是它的猎场,而他们,它们,全部是落在它网中的猎物。
越来越多的藤蔓如箭矢一般飞射而来,一旦被其卷住,藤条将迅速抽紧,被卷住的鬓狗当即便被拦腰拧断,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就已一命呜呼,拖入深雾之中。
即恒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他甚至不能确定蚀心藤的本体究竟离他们有多远。也许此刻本体还悠闲地窝在水源边上,仅靠那些成千上万的藤条就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任何猎物都逃不出它的掌心。
事态已经远远脱离了他的控制。蚀心藤没有智慧,不懂得恐惧,它的胃就是它的大脑,即便是河鹿之血也不能让它退缩,即便他斩断它的手,它还有成千上万的手……那个男人说得没错,遇到蚀心藤,能跑则跑。可他还不见得就能跑掉。
……现在该怎么办?
即恒头一次觉得无计可施,藤蔓在林中肆虐,眼看鬓狗的数量已经在顷刻之间减少了三分之一,以这种速度下去,只怕捱不过半柱香,这山头的鬓狗就会被全部覆灭。
水至清则无鱼,妖魔无脑则天下无敌,这话竟然一点都没错。
可是他现在能做什么?一路追了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和瑾,她竟然跑得挺快。还是说……一个不详的念头控制不住地涌上来:还是说,其实和瑾已经遇害了……?
他甩甩头,忙将这些念头统统甩在脑后。开玩笑,那个六公主可是被预言将会克天下苍生的煞星命,并且劫随三生,相当厉害的凶星,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死在这里?
可是越往前追,这种不安的感觉就越盛。他已经追着鬓狗跑了多远了?以鬓狗玩命的速度,怎么可能还追不上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可是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和瑾,她到底去哪了?她没有按照他的指示一路想前跑吗?
如果和瑾没有按照他的嘱托直线往前跑,他倒真希望会是如此。这么安慰自己的时候,一个红色的影子赫然间映入眼帘,他心念一动,转步向那红影而去。
到得近前定睛一看,即恒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片红色竟然是和瑾脱下的外服。
兜兜转转了这么长时间,他居然又回到了原处!
此时鬓狗仍然在没命地往前跑,当头的那一只早已经没入在夜雾里,找不到踪迹了。即恒默然看着它们一只只消失在视野里,发觉一切事物笼罩在雾中都是那么不真实。
这前方究竟通往哪里,前方到底有什么,前方的路……又在哪里?
从这里向前,真的可以找到出口吗?又或者,他们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一直向前,一直走到尽头才发现,原来他们一直在向着蚀心藤的巨口前进,一直向着死亡前进。
前所未有的无力与绝望爬上即恒的肩膀,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后悔,如果当时他没有扔下和瑾,没有自作聪明让她朝着错误的方向走,也许她不会有事……
如果他肯多信任她一点,如果他不介意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许她真的不会有事……
丝绸上冰凉的触感让即恒感到一阵发颤,好像这冰凉能一直冷到心底,上面早已没有了她的体温,就连衣服本身都已被鬓狗的齿爪蹂躏得破破烂烂。眼眶渐渐泛起酸涩,他不明白这份心情究竟为何会如此强烈。
生与死,他早已经麻木了。
就算今日在这里死去,他也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可是为什么胸口会感到这么痛,痛得他难以承受,甚至难以呼吸……?从落英谷逃脱以来,从父亲的死亡里逃脱以来,他再也没有这么痛过,无数次被欺骗,被出卖,被伤害,他都没有这么痛过……
“即恒,是你吗?”
一个极细小的声音混杂在混乱不堪的猎杀声里,虽然微弱,可即恒仍然捕捉到了声音的存在。他匆忙站起身,在幽暗的林中盲目地寻找:
“公主,你在哪里?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我在这里……在这里……”和瑾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自林中传来,即恒几乎把这一片地尽数翻遍才在一个坑洞里发现了和瑾。
她受伤了,剑不知道被甩在了哪里,肩膀上一道深深的齿痕血流不止。但她依然活着,在即恒找到她的时候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喃喃道:“你终于追上来了……”
即恒咬住唇忍住冲口而出的情绪,将她一把拥进怀里,好像稍一松手她就会像雾气一样随风飘逝。和瑾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少年的双臂像两根铁钳将她牢牢锁在胸前,她甚至可以无比清晰地听到他胸膛里剧烈如鼓的心跳声。
这份心跳声让她明白自己不是在梦里,她真的死里逃生,活着再见到他了……
和瑾照计划离开以后遇到十几只鬓狗的追赶,她的身体早已快到极限,在十几只妖魔的围猎中拼着最后的意志杀死了大半后,身体终于支撑不住了。当先一只鬓狗借机扑向她的脖颈准备给她致命一击,她情急之下去拔脑后的银簪,这个动作让鬓狗心有余悸,便是她放松的这一刻身后突然遭到偷袭,饶是她及时发觉避开了要害,却仍然让对方得手咬住了肩膀。
之后的记忆就像噩梦里最恐怖的一段一样,她连回忆都不敢再去回忆。只依稀记得自己在与鬓狗的缠斗中被什么东西卷住拖行了好远的路,也记得自己匍匐在地上拼命地爬,手指嵌进泥地几乎要折断,血流进眼睛里,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一片殷红……至于自己怎么滚落到这个坑洞里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劫后余生的欣慰却没有持续多久,蚀心藤与鬓狗的捕杀渐渐有了平息的趋势。想来蚀心藤自沉眠中醒来,此时吃饱了便又要进入沉眠。这是他们逃走的好机会,但也是暗藏了许多不确定的危险。
此时一旦鬓狗折返回来,只怕他们已经没有招架之力。而鬓狗疲于奔命,同时急于渴求食物,也断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陷入持久战的话将会对他们很不利。
和瑾的伤势需要治疗,即恒撕下和瑾丢弃的破衣裳给她做了包扎,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臂上也有几个黑洞洞的齿痕。鬓狗的厉害他不是第一次遇见,然而这么多数量的鬓狗他倒还是第一次见。
而鬓狗明明数量胜券在握,却对蚀心藤保持着由衷的恐惧,可以想见,这座山头原本的鬓狗绝非只有几百只而已。
它们被困在了这里,走不出去,连食物都找不到,只能眼睁睁成为别人的食物还无力反抗。如此说来,这里的的确确是蚀心藤的地盘,是它独属的地盘。
可蚀心藤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还能站起来吗?”让和瑾休息了片刻,他们必须要赶路了。没有食物,没有水,也不能休息,面临这般绝境,谁也没有抱怨一声。
和瑾平日里娇生惯养,一点水都碰不得,可是即恒现在才发现这个少女的意志力超乎寻常的强大,她的力量虽然受制于身体的限制,但却仿佛是一股怎么也用不完的源泉。每每到他觉得已经不行了的时候,她仍然能坚持下去,带着伤痛、忍受着痛苦,不停地坚持下去。
三生为王,三世为煞。
这句箴言仿佛预示了和瑾命运的另一个侧面,不论她遇到多少困难,多少痛苦,她也无法去逃避,甚至无法去躲避——只能坚持下去,正面去迎击。
“不行的话就再休息一会儿吧。”即恒忽然感到心软,手里纤弱的手臂一直在打颤,她几乎已经站不起来,身体无限接近于崩溃,然而她的精神却始终清醒着,支撑着最后的体力。
“不。”和瑾摇摇头,“快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
☆、我不要
她曾经在最绝望的时候想过就此长眠在此地,然而现在终于坦言不想留在这里。这才是和瑾的心里话。
一个人在最无助的时候往往会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那是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但却不一定就是他真正想要的结果。
和瑾被困在笼中无处逃脱,然而真正困住她的其实是她自己的内心,当她无法在感情与渴望中做出抉择,令自己深陷痛苦中时,她只好选择了逃避的第三条路——轻生。
恐惧死亡是天性,恐惧生存却是无解的痛苦。然而死很容易,生却需要更多勇气。
逆境中的伤痛让少女真切感受到了活着的感觉,不仅是因为肩膀上钻心的痛楚,还有少年拥紧的怀抱,炽烈的心跳。只有活着才能拥有的温暖,让她舍不得放手,哪怕前方依旧黑暗,道路继续崎岖,她也舍不得沿路上那一份微不足道的温柔。
“不用担心我,我会跟紧你的。”她绽开一抹略带疲惫的笑容,眸里却亮起明亮的光芒,恍若行在黑暗的人终于找到了明灯,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她的笑容像一股暖流涌上即恒的胸口,他不禁松了口气,就连手臂上的伤痛都好像减弱了几分。实话说来,这一路上他并不担心他们是否能走这片迷宫,他只担心和瑾会撑不下去。
一直都很要强的人突然卸下伪装陷入绝望,比任何人都难以重新振作。已经破碎的自尊心是世上最脆弱的东西,连修补都无从下手。可是这个少女却又一次让他看到了奇迹。
“公主,你不担心出去以后还要再去面对的事,面对的人吗?”他想确定和瑾是否真的从心灰意冷中振作起来,哪怕再揭她的伤疤也要问清楚。
和瑾听到他的话,眼里的光芒顿时暗了几分。她盯了他好一会儿才闷声不语地别过头,从即恒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眼捷,她……果然还是不行。
少年悄悄叹了口气,算了,她能打起精神来已经很努力了,不该再去逼她。谁知和瑾突然转过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一双眼眸里燃起一股火焰,十分明亮耀眼。她咬了咬唇,用了最大的勇气对即恒说:“如果能出去,我要向皇兄挑明一切。”
“挑明一切?”即恒怔愣,她要挑明什么,向陛下直言她不想嫁给暮成雪,还是其他什么……
和瑾微微笑了起来,这一笑让她整个人都释然起来,喃喃道:“以前我总是不想让他失望,不想让他生气,我总觉得他给我的实在太多了,所以我迁就他是必须要做到的。可是现在我想明白了,我不是他饲养的金丝雀,可以任由他的心意去摆布。我有我的底线,所以这一次我要明确地告诉他——我不要!”
我不要!说到最后的三个字时她抬起头抓着即恒的手臂,好像在寻求某种力量给她更多的勇气。她从不曾对兄长的指令有过任何违抗,仅有一次赏花会时她动了怒当众与他翻脸,可是就算那一次她几乎气到内伤,最终也没有说出一个“不”字。
一直以来,她都对那个人的指示奉若神旨。即便是罪,也都替他扛了。
可是现在她不想再去勉强自己,那个人已经不再是她记忆里怀念的人,她早该接受这个现实。
“即恒,如果全世界都与我为敌,你会站在我身边吗?”她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即恒始终觉得和瑾对自己的身世一定察觉到了什么,如果全世界都与她为敌,那一天当真到来的时候,那一定不会是他能插手的局面了。他张了张口,说:“会。”
和瑾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凝着那双水瞳,发现自己真的没有办法去拒绝她。也许这个女子注定了会是他这一生里少有的克星,让他牵肠挂肚,又肝脑涂地。
“我会记得你今日说的话。”和瑾轻声道。
雾气不知何时又一次淡去,稀稀疏疏的星光散布在夜幕里,在广阔无垠的夜空中显得分外寂寥。和瑾的心情在深沉的夜色里沉淀,忽然失声叫了起来:“云罗星!”
即恒闻言顺着她的目光仰起头,光芒夺目的云罗星淡定自如地挂在头顶的幕布里,像一位掌控全局的王者,任世间沉浮,唯它镇定如初。
和瑾几乎从惊喜转变成为激动,指着云罗星欣喜若狂地喊道:“云罗星在皇城的北方,沁春园也皇城北边,我们只要向着云罗星的方向走是不是就能找到沁春园了?”
她一语中的,即恒马上明白了过来。不错,林中受制于阵法干扰才会使人迷失方向,而迷雾遮蔽了天空,更加形同一张巨网将闯入者困在阵中,永远找不到正确的方向。可是百密终有一疏,这个阵法并不完善,迷雾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自行散去露出天空的一角,而他们此刻这个位置恰恰能看到云罗星。
难道云罗星真的应了天照在保佑和瑾?
即恒来不及想太多,不出意料的话迷雾马上又会聚拢而来,他必须在迷雾聚拢之前找准正确的方向……“我们走上面吧。”和瑾忽然指着周围的树木说,“上次迷路了,不是从上面走就出来了吗?”
即恒猛然间怔住,一个先前就产生过的疑念此时更加清晰地浮上了脑海。数日以前,他们曾在皇城的深处遇到魂盏花布下的迷宫,而现在他们又在远离皇城百之外的深山里遇到了相似的迷阵,难道这两个地方存在着某种关联?
他忽然想到,莫非这个迷雾根本不是法阵导致,而是像魂盏一样是因为妖魔释放出的妖气才会形成?
迷宫,妖魔,殉葬场……这三个关键点奇迹般的完全吻合,原来这里竟然是安雀的遗址。
安雀国盛行诡秘莫测的巫术,曾经靠着巫术统一了中原大陆,尔后又因为惨无人道的巫术而被民众被推翻。虽然如今的南蛮与美浓两国都是安雀遗留下来的分支,但没有哪一个完全继承了安雀的精髓与传统,这个昙花一现的国度自皇城被攻破的那一天起就已沦为了历史的枯骨。
但讽刺的是,在往后的数百年里,安雀国的遗址却被一代又一代的新王朝保留了下来。
传说安雀术士辈出,精通阴阳秘术,搜寻了中原大陆所有龙脉聚集的风水宝穴建立起祭祀台。包括皇城的选址,整片中原大陆再也找不出比安雀看中的土地更好的风水宝地了。尽管安雀给后人留下的记载充满了黑暗与残虐,但有关它的一切都转变成另一种方式继续控制着中原大陆。
就像幽灵一样,虽已白骨成灰,却世世代代魂魄不灭。
即恒在见到后山里盘踞的妖魔以后,曾经猜测甄玉棠会否是为了困住某种强大的妖魔才设下这个阵法。可现在想来这个猜测也许根本就是相反的。
甄玉棠在安雀的遗址上布下林木之阵,她的目的绝不是为了困住强大的妖魔蚀心藤。
相反的,蚀心藤是为了阵法才被困在这里——因为它是林木之阵的阵眼。
林中的恶战已经正式宣告结束,鬓狗大败而逃。与其说是蚀心藤与鬓狗的战斗,不如说是蚀心藤单方面的猎杀。
它是这个山头的龙头老大,也是林木之阵的阵眼,林中所有异动都会通过遍布各地的藤蔓传达到本体,纵横交错的藤蔓俨然已形成了一张密集的罗网,让不慎落入网中的猎物逃无可逃。
他们想要在它的眼皮子底下逃脱出去,只怕比预料的还要难。
和瑾见即恒没有答话,眉心却紧皱起来,心里便沉了七八分。她遥遥望着远在天边的云罗星,眼看浓雾即将再次笼罩过来,不禁失望地低声呢喃:“难道真的出不去了吗……”
“不,我们试试。”即恒忽然说。
和瑾转头看向他,月色下少年的侧颜坚毅,眼里不知何时燃起了异常明亮的火焰。他牵起和瑾的手,郑重地叮嘱道:“跟着我,绝对不能落下。”
和瑾打起精神点点头,应道:“嗯。”
她相信他一定能做到,就像以往那样化险为夷,扭转乾坤。
可是即恒自己心里却清楚,这一次当真是以命相搏,之前对抗鬓狗时他已经输了一个赌局,然而现在他却不得不继续在蚀心藤身上下赌注。
如果蚀心藤真的是林木之阵的阵眼,那它一定能认出继承了甄玉棠力量的和瑾,认出施术者的血脉。
妖魔对人类的认知仅有气,和瑾回忆中被鬓狗咬住肩膀命悬一线时,依稀记得什么东西卷住了她拖行,将她自鬓狗群中救了出来。
放眼整片后山能做到在鬓狗嘴里救人的除了山头老大蚀心藤,别无其他。所以即恒又一次冒险将赌注压在了蚀心藤身上,他赌它会放过他们,会放过和瑾。
他揽住和瑾的腰身,让和瑾整个人的重心都倾靠在他身上。雾气已经开始自四面八方笼罩了过来,不论这个赌局的结果如何,他们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公主,抓紧了吗?”
和瑾伸出双臂勾住即恒的后颈,点点头应道:“……好了。”
浓雾像潮水般覆盖了过来,头顶所能看到的天空仅有方寸般大小,他们仿佛身处一口枯井,而井盖正被一点点合拢。即恒知道这一次将会很勉强,可是他们没有再犹豫的时间,只要能突破这片迷雾他就能不再受到干扰,平安走出后山。
定了定神后他换了一口气,足下猛一发力,两人的身影便如离弦的箭矢向着逐渐合拢的星空疾驰而去。
几乎在同时身后响起一阵破空之声,一根藤蔓破开浓雾赫然袭向即恒受了伤的右臂,剧烈的痛苦令即恒牙关一紧,眼前顿时一片黑暗。便在这时,一声短促的惊叫声骤然响在耳际,当他还未自痛苦中缓过气来时和瑾已经从他怀中掉了下去,数十根碧绿的枝条争先恐后卷裹住了她的身体,不过眨眼之间便连人一起消失在了身后幽深的密林里。
“和瑾!!!”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有点晚了,大家新年快乐!晋江貌似又出了新功能,红包什么的真是好贴心!(喂)很惊喜拖拖拉拉这么久姑娘们居然还记得我,某菲好惭愧,把这坑挖得这么深……→_→
话说新的一年,某菲从遥远的大西北迁居到了南方的故乡小镇。虽然回到家乡,但却没有多少落叶归根的感觉呢,因为家里的人都离开老房子去更好的城市了。家乡这个东西,其实更多的还是指亲人吧,没有亲人的家乡,再回味也是一具空壳……呃,突然就伤感起来了,这一年里就算独自一人也要努力,才不会输呢!这文也要完结,才不会坑呢!嗯!>_<
☆、蚀心藤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个日夜在头顶聚了又散,黑暗的水域里潮湿阴冷,深水浸没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在逐渐下沉的惬意里,微光透过水面,在眼前亮起些许微弱的光芒。
记忆中每一天都如那一日同样平淡无奇,然而那个女子却再也不曾出现。
——乖孩子,守在这里,总有一天我会回来。
她温柔地笑着,将剑尖刺入手臂粗的藤条里,任由它的血汹涌流出,一汩汩没入土中。剧痛蚕食着它的意识,它挥舞起千条触手宣泄痛楚,然而身体却被不知名的力量牢牢缚住,连一只触手都动弹不得。
她漠然观看它的挣扎,一点柔柔的笑意始终挂在眼角,浮在唇边,仿若天仙。素手拧动剑柄,刀刃在藤蔓的血肉中蓦地撕扯,剧烈的痛苦瞬间吞没它最后的怒火。所以躁动的碧绿色藤条都在刹那间颤抖起来,强烈的杀意不得不偃旗息鼓,它张开口腹,艰难地吐息着。
女子含笑的眉眼突然蹙起,她捂住小腹,脸上浮起痛苦的神色,浑身失去力气似的倚凭在长剑上。蚀心藤感到禁锢它的力量在同时减弱,千万条触手登时轻而易举就挣脱了束缚。女子失去控制,跌倒在地,藤蔓将她团团缠缚起来,连日来受到的欺骗和折磨,终于可以得报了。
本该杀了她的。
不该再手下留情的。
她骗了它,将它骗到这座深山里,又将它捆缚起来,只要它反抗就毫不留情地折磨它。这一身的伤与痛,泪与血都该拿她的命来偿还,让她知道区区人类愚弄妖魔的下场!
在众多的同伴们当中,它总觉得自己是个异类,因为它比其他同伴多了一样东西。曾经它非常骄傲自己凌驾于同伴之上,现在它却醒悟这样东西带给它的是危险和毁灭。
——杀吧,我不恨。
被捏到近乎窒息的女子却没有露出恐惧,冷汗自她额边滚滚落下,她正在承受着双份的痛苦,一份来自爱她的心,一份来自她爱的心。
雌性繁衍期,它懂。虽然它的同伴们都不懂。
这个时候杀她是最容易的。它也懂。
可是它却做了最错误的决定,拜那样多余的东西所赐……蚀心藤充血的双目红得好像要烧起来,触手缠上女子的脖颈,只需再缠紧一些,即便没有扭断她纤细的脖子,她也要因窒息而送命。可是身体好像不听命令,它盯着她充满痛楚却依旧平静的眼眸,望着那双如水如雾的黑瞳里静静流淌的哀伤与温柔,身体深处有一样不该有的东西触动了起来,好像它的触手瞄错了方向,将自己勒紧了似的,让它喘不过气来。
下腹突然传来一片冰凉,它怔愣了一会儿才感觉到冰凉之后紧接着涌出汩汩温热的液体。那柄长剑插在它柔软的肚腹上,剑的另一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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