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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鹿-湮菲-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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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刀不偏不倚正中腕间经络之间,虽不伤经脉,却是奇痛无比。如若有人握住刀柄一路切下去,足以将他的整条手臂轻松割成两半。他挣脱铁钉就已耗尽了力气,然而这殊死一搏却只给自己换来更深的痛楚。
  甘希脸颊上滑下一滴冷汗,中了神仙散却还能动弹的,迄今首例。他的身后已传来一股慑人的寒气:“爱卿,方才是谁说玩火切不可自焚?”
  “陛下……”这头嗜血野兽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惊慌。
  陛下目光如炬在他身上停了片刻,转而看向困兽穷途的少年。他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脸,痛苦令他清秀的面容变得扭曲,然而唯有一双幽瞳之中燃烧的金色火焰象征着冉冉不息的生命力。
  “士可杀,不可辱……”他竭力把每一个字都咬得字正腔圆,伴随着剧烈起伏的胸膛,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自他周身散发出来,混在火把之中将空气燃起一丝丝躁动与不安。
  “你是辱朕要剥你的皮,还是辱有人碰你的身体?”陛下笑得一派自在,好像刚才那一幕惊险的变故早在意料之中似的。这个男人永远有着掌控大局的本事,他高深莫测的笑容里不知藏着多少试探与诡计。而不论真与假,他的话都让即恒绷紧了神经。
  “不说话就算是承认了?你有一种特殊的洁癖,不如说是恨意更为恰当,不喜任何人触碰你的身体,反感到忍无可忍。如果真是这样,朕倒是很奇怪”他凑近了在即恒耳边问,“你是怎么跟小瑾上床的?”
  即恒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脸上血色褪尽。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
  “为什么……”他仓皇地抬起眼,试图在男人眼里找出一点端倪,然而很快又否定自己关切的重点,“不,我没有……”
  陛下笑起来,既没有怒,也没有恼,他眼里的神色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是啊,你没有。朕曾经提醒过你,要你保证她身心的完整,可是你既然勾走了她的心,又为何不要了她的身?身为男人,你简直是个废物。”
  火光在男人脸上勾勒出一圈晦暗不明的轮廓,即恒一时之间有些怔忪,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怎么,难不成你真以为,朕允许你待在清和殿就为了做劳什子护卫?你当朕的皇家护卫军都是吃素的吗?”陛下轻蔑地瞥着他,目光阴寒。
  脚下的血洼还在扩大积蓄的范围,整个牢室里静得只能听见血流淌在地的声音,和一室震惊紊乱的心跳。
  “为什么。”他喃喃地问,忽然醒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已经落入了一只鸟笼里,他的一举一动,一喜一怒都让人像看戏似的看在眼里。就连一丁点的隐私都没有。
  而那个少女同样过着这样的生活,甚至比他更长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明死都不肯松口,一定要她出嫁,可是你……”即恒已经没有办法再去试图理解这个男人的任何举动,羞辱与愤怒,惊恐与无措一齐攻击着他仅剩清醒的意识,“你安排这一切是想毁了她?你想让她死?”
  “你错了。”陛下断然,“朕要她死的机会多得是,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那你到底想怎样?”
  “朕要她爱上一个人,除了暮成雪之外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所谓。”
  “什么……”即恒怔住,简直不敢相信。
  陛下的脸上挂着一抹残酷的笑容:“朕不在乎她与谁有过肌肤之亲,朕只要她带着一份心死的爱恋嫁给暮成雪,仅此而已。而那个人,不是你,就是盛青。实在不行,还有一个陈煜名,孙钊,张花病……谁都可以有这个资格去掠夺她的真心。而暮成雪要的,只是她的人而已。”
  一柄过于锋利的剑需要剑鞘来收敛它的锋芒,而剑鞘于剑,是冷酷无情的。
  “就因为这样?”即恒摇着头,不肯置信,一定还有其他的理由,那个理由才是真相,“她并不爱暮成雪,你对她了如指掌,难道会不放心她嫁给暮成雪以后会变心,不再听你的话?……你给她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又把它生生夺去,令她彻底心死……难道你设这个局,仅仅是为了让她不可能再爱上暮成雪?难道你不怕在考虑暮成雪之前,她就已经对你失望透顶了?”
  他一连串问出,最后竟有了质问的底气。有一把火在他瞳孔里烧,那里面满是愤怒。
  陛下凝着他半晌,突地叹道:“如果没有这样的因缘际会,也许朕与你,会成为朋友。”
  这句话是他发自肺腑的心声,然而下半句他并没有说出口:知己知彼之人,如果当不了朋友,那就是死敌。
  从来没有人能够将他精心布下的局一一解开,也从来没有人解开了还能够当着他的面一一道出,更没有人能够一一质问。
  “你在小瑾身边不过一个月,竟然如此了解她性情,也不枉她痴恋你一场。”陛下唇边浮起莫名的笑。
  “是,她痴恋我,我却辜负了她。想来也正合你的意,再完美不过。”即恒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满口都是化不开的腥味,堵塞在喉间,“我似乎总是在无意中成全了你的计划,尽管我很懊悔。那陛下可否今日就对我坦白一切?就当是对你计谋的一大功臣最后的犒赏?”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同朕讨价还价?”陛下冷哂。
  “君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自然没有这个资格。只是……”他顿了顿,抬起眼,不假思索地说,“陛下与我之间的矛盾难道不是皆因她而起?至少让我死个痛快,死得瞑目。”
  陛下怔住了,他不可思议地凝着那双异色的眼睛,没有答话。即恒知道自己猜对了,什么河鹿一族的末裔,什么纯血种的传奇,都不过是他茶余饭后的一时兴起罢了。陛下在乎的事,在乎的人,从头至尾只有和瑾而已。他不放过他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和瑾罢了。
  “莫非你真有读心之术?”陛下似笑非笑,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陛下不是说,如果不是这样的因缘际会,你我当是知己好友。既是知己如知彼,陛下又有什么好惊讶的。”
  “看来朕不杀你都不行了。”陛下爽朗地笑起来。
  即恒没有接话,他知道一切都近了,在陛下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他的死期也近了。手臂上的痛苦摩擦着刀刃,若轻易动之极有可能伤到经脉。肉体之伤容易愈合,而经脉之伤却有些麻烦,稍有不慎甚至会落得终生残疾。他已经失去了一只左手,难道连右手也保不住了?
  “三世为王,三生为煞——这句话你可曾听过?”陛下忽然问。
  

☆、饮鸩止渴

  
  三世为王,三生为煞。
  这句散发着古老陈腐之气的箴言即恒从刚进宫的时候就听到过,宁瑞说这是一位道人为和瑾卜的卦,可是这卦并不准,和瑾是女子之身,从一开始她就已失去了角逐天下的资格。
  唯一坚信的人已折命在沁春园幽深的从木里,但即便隐姑复活,她也无法改变和瑾是女子的事实。
  这卦象,本就是错的。如果它没错,那就是世道错了,而这错,无法挽救。
  但此刻从陛下口中听到这句话,却倏尔有了一种真实的意义。
  “你相信?”即恒皱起眉头。
  “朕不该信?”陛下反问。
  “她是个女子,就算想要争天下,她拿什么跟你争?”
  “只要她有这个心,手段多得是。即便是女子之身,可你莫忘了,在十年之前,她一直是以男子示人。”
  即恒简直无法理解这个君主的被害妄想到底严重到什么地步,以男装示人,难道她就变成了男人了?雌雄莫辩的事情他一向嗤之以鼻,女子就是女子,幼女看不出来,但到了青春年华,日渐丰满的体态是遮不住的。和瑾虽然瘦了点,但好歹身段撩人,容颜绝丽,一个男人若要长成这样天下岂不是更要灭亡?
  不是战死,是恶心死。
  “她就算把自己缠成一马平川也变不了男人,更何况她根本不想争。”如果力气可以为话语打包票,即恒一定恨不得卯足了劲将这句话连吼三遍。
  陛下对他的干着急似乎感到很好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想象和瑾缠成一马平川变男人的样子。他默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看来是想象无能,摇摇头,脸色就沉了下来:“她是不想,可有人替她想。她的存在就是一种莫大的隐患,只要她一天不断死念,朕这皇位就一天坐不安宁。拥戴‘天道’而无视现实的疯子比比皆是,你当只有沁春园里那个老疯婆吗?”
  断死念……即恒琢磨着这三个字,忆起沁春园雨夜里那一场谋杀,寒意顿时爬上脊梁。
  “你要如何让她断死念?”
  陛下的回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正儿八经地说:“让她明白自己是个女子,女子又是什么?”
  所以他想尽了办法让她恪守《女德女戒》……“那在陛下你看来,女子是什么,她又如何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女子?”
  “她自小习惯了拿刀舞枪,尽管与暮成雪定下婚约以后父皇对她严加管教,但也仅仅是将她的外表矫正,她的心依然野,依然妄想着有朝一日能再度与各皇子并肩而立。她不懂,幼时的并肩而立是情意,长大后的并肩而立就是敌意。皇位只有一个,江山也只能有一个主人,她凡事都要与人争,兴许她争来没什么用,但她身后的人会帮她用,而她只需要去争就够了。她本就一批拥戴者,那些人如影随形躲藏在京都的每一个角落暗中监视她,保护她。算起来在那么多皇子之中,她才是朕最大的威胁。
  “朕并不想与她为敌,但身在高处不胜严寒,我们的身份注定了从出生起就要面临严酷的相残。朕在这皇位上,凡事自然要想的多一点,看的远一点。”
  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皇族争斗即恒不懂,也不想懂。皇族大概是这世间唯一将手足相残当作一种使命的变态家族,可是他心里清明的是,和瑾不想争,至少她不愿与这个男人争,为此她一再委屈自己,屈尊谦让。而这个男人却变本加厉。
  “笑话。”他冷哼一声打断陛下自以为是的感叹,板起脸一字一句问,“你担心了这么久,那些拥戴她的叛军可曾出现过一兵一卒?除了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老太太,还有谁?可是你怎么对她,你让她替你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替你背黑锅,然后用顺理成章的理由将她囚禁在清和殿,安排眼线监视她,时不时骚扰她,给她出难题,故意让她为难,挑战她的底线。现在还要利用感情击垮她最后的希望!”
  即恒几乎是不喘气地说完一大篇控诉,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最后一句几乎难以成声:“你是她的兄长,她的君主,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可你却在想尽办法让她沦落成一具麻木空洞的傀儡,这就是你所谓的‘断死念’?”
  陛下凝住他的眼神里有杀意,即恒便知道自己又对了。
  “她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这样算计她……”他感到深深的绝望,像坠入深渊落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不论哪里都没有可以救命的稻草,甚至不能缓一缓坠落的速度。
  和瑾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熬过一天又一天,在永无止境的绝望里等待着希望到头的离宫之日。她像一只美丽的金丝雀被关在一只金碧辉煌的笼子里,被孤立在深不见底的皇宫里,只有这个男人可以依靠,也只有他在左右她的生死,左右她的一切。
  饮鸩止渴——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贴切。她甚至在滚落山壁下的绝望之中,都不敢私奔,只敢共死。
  而自己却是这场毫无人道的谋杀计划里的帮凶。
  “你的确知道得太多了,朕若想交你这个朋友,恐怕都有点害怕。”陛下冷着脸抬起手,七寸长的刀抵在即恒咽喉,扬声道,“朕现在告诉你女子是什么?女子是男人的附属品,这天下属于男人,包括女人。身为女人,就不该有多余的念想,安分守己相夫教子。就算她心再大,眼再高,也逾越不了丈夫的极限。朕要她安安分分留在暮成雪身边,替朕拴住他,要么嫁,要么死。”
  要么嫁,要么死……这就是她奉若神明的兄长赐给她的礼物,用她的牺牲成就了男人的霸权。
  “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心里冒火。”即恒迎着那双冰冷的眸子,幽深的瞳孔里流动着异常璀璨的金色流光,此刻看上去却是冰冰凉凉的,仿佛触手都是一片寒凉,“我原以为是因为内心里对皇族的憎恨,现在终于明白原来不是这样……”
  陛下挑起眉梢,唇边浮起笑意:“巧了,朕也是如此。”
  即恒弯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随着他怒气陡增,那股萦绕在他身边的压迫感倏然剧烈起来。陛下心里存疑,然而这股实实在在的“气”却仿佛有形般绕在周身,缠上他握刀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臂蜿蜒爬上。他陡然变色,抽手退出,指着那对璀璨的金瞳喝令:“甘希,挖出他的眼睛——快!”
  话音一落,甘希遂已出手,指节如钩快如闪电直刺向那双金瞳,然而未及触到眼前,甘希忽然发出一声惨嚎,握着自己的手跪了下去。鲜血汩汩自指缝流出,顷刻间就染红了衣袖。
  众人大骇,那少年被绑缚在木架上,又受了伤,谁都没有看见他出手。而他此刻依然好端端地绑着,那柄洞穿他手臂的弯刀也兀自好好地钉在木架之上,未见分毫移动。唯有一股风刃自房中游走,发出低低的嘶鸣。火光在风刃带动下扑闪跳跃,将每个人的影子都呈现出狰狞可怖的鬼影。
  他竟能隔空杀人——每个人都在甘希跪倒在地时明白了一切,有人满怀着恐惧难以遏制地哆嗦了出来:“妖……妖怪啊——”
  “住口!”陛下严厉喝止,七寸短刀依旧指着即恒,不消眨眼功夫他的手腕上已出现了些许血痕,众人连连惊呼:“陛下!”
  “都住口,谁再瞎嚷嚷杀无赦。”
  牢房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杂音一落,剩下的就只有幽幽的风刃破空声,以及一声胜过一声的浓重喘息声……即恒满脸都是汗,目光仍自不屈地牢牢锁在陛下的脸上。他的手被钉在木桩上,双腿由寒铁缠缚在木桩上,血滴答滴答顺着手臂流下,渐渐地开始有了止歇的趋势。他的伤口在愈合,但显然,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轻松。
  “呵,吓唬人,谁不会啊?”陛下慢慢地笑起来,目光自自己沁血的手腕轻飘飘掠过,落在即恒被刀钉死的手臂上,继而又转向他汗如雨下的脸。那张清秀的脸庞已经极度扭曲,目中火焰愈燃愈烈,大有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烈。
  “看来你伤口的愈合速度远不如受伤的速度快,而隔空杀人的本事又极大损耗你的精力。你说说,朕这一刀下去割破你的喉管,你能不能在血流尽之前自己愈合?还是说,在朕出这一刀之前,你还有没有力气凭你这双妖瞳要了朕的命?”
  即恒的胸膛剧烈起伏,他仇视着陛下镇定的脸,那眼神里浸泡着来自血液代代流淌的仇恨。
  幼年时的颠沛流离,家族的分崩离析,家人的相继殒命……每一丝每一缕都浸满了鲜血与仇恨,在中原大陆流浪这么多年,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甚至放下了。他本就不喜把复仇挂在嘴边,好像一次战败造成的恶果全是胜利者的过错一样,难道河鹿自己就全无过错吗?可是……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体里流着河鹿的血,他的内心里感受着河鹿的痛苦,他流淌的血脉与他的先祖共鸣。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记清自己是谁!
  “人类的皇帝陛下,我们比一比,谁更快吧。”他咧开嘴,唇齿之间竟全是血,蓄满杀意的笑容彷如地府深处而来的罗刹。
  陛下握紧了刀,脸上笑意全无。
  两人相互默契地比拼着冷静与毅力,寻找对方哪怕一分一厘的破绽,足有供自己给出致命一击。陛下养尊处优太久,这般以命相搏的战事来之不易,他有些恐惧,也有些兴奋。
  即恒被心底压抑的仇恨折磨太久,如此直抒胸臆报仇雪恨的机会来之不易,他有些痛苦,也有些兴奋。
  他们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找到了肥美猎物与精悍猎手的影子。
  如果没有这般的因缘际会,恐怕他们也难成为朋友——那么,只好是死敌了。
  

☆、坦白

  
  静谧的囚室之中火焰耸动,不知哪里飘来一缕细风钻入领口,一声喷嚏打碎了一夜的宁静!瞬时间风刃四起,如刀如箭直刺向陛下心口,而陛下手中刀腕已翻,一股鲜血已舔着刀刃流下。
  “住手!”一声凄厉的喊叫打碎了一夜冰冷的杀气。众人皆是一愣,旋即齐声厉喝:
  “别进来——”
  “别进来——”
  异口同声的喝止让急切而来的少女下意识顿住了脚步,风从自己的身后贯入,撩起她的长发在空中飘扬。她惊恐地看到那丝丝缕缕的青丝在空中一断为二,犹如一把无形的刀自她面前横扫而过。
  陛下一记闷哼倒地,短刀撞在地上发出令人心颤的冰铁之声。护卫团一众人簇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用身体将那最里之人挡得严实。
  “陛下!陛下您伤势如何?”甘希单膝跪地,他满手都是血,惨状分外骇人。
  而那一身龙袍加身的男子慢慢自地上坐起来,骄傲的颈项一抹鲜红顺势蜿蜒而下,直滴落到龙袍之上,将那叱咤风云的真龙增添了几抹血色的狰狞。
  和瑾脸色惨白,甚至挪不动脚步上前。自皇兄登基以来,她再也不曾看到过他受过如此重的伤。她不禁发起抖来,为那即将到来的、难以预料的惨剧而心怵不已。
  陛下挥了挥手让护卫团让开些,他爬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脖颈上的血虽然刺目,但好在伤口并不深,甚至连血都没有留多少。陛下森冷的目光锁在和瑾身上,坚毅紧抿的双唇表示他正在隐忍着怒火。
  “小瑾,谁带你出来的?”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让自己的怒气不致失控。
  和瑾苍白着脸,她一路上试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当然也包括被皇兄抓个正着的最倒霉的结果,然而竟会是这个局面……比她料想的最糟糕的结局还要糟糕无数倍。
  “我……”
  陛下踱到她跟前,尽管神色动作与平日无异,但他周身的杀气依然让和瑾不自觉地倒退了几步:“皇兄,我……”
  陛下目中光芒爆闪,他猛得一扬手,那一掌就要当场掴下。不知是谁情急中斗胆喊了一声:“陛下不可!!”
  和瑾只觉得一道劲风突袭至面颊边停了下来,她没有躲,她忘记了要躲,就这么承接兄长怒到极点的暴烈一掌。直到掌风自脸颊边停下来时,眼泪才后知后觉地滚落了下来,身体险些软倒。
  陛下从来没有打过她,甚至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过。不论她闯了多大的祸,不论她让他有多么生气,都不曾像现在这样暴跳如雷。那一片片血染红了龙袍上至尊的神兽,也染红了他的桀骜。他的目中充血,盯着和瑾的眼睛几乎要冒火。
  没有落下的一掌最终拍在她肩上,几欲要将她瘦弱的肩膀捏碎。不等和瑾开口,陛下圈住她的身子带入怀中,往日一般亲昵的动作此刻却带上了几分强迫,他笑着问:“怎么了,你不是来见他的吗?朕今天就让你看清楚。”
  他推着她往前走,不容她抗拒。和瑾扯住他的衣袖不敢向前,她有一种预感,有一种极强烈的不安随着斩断的发丝一起散落了满地:“不,不要……我不要……”她的喊声近乎凄厉,带着哭腔的嘶哑嗓音令在场每一个铁石心肠之人都不忍卒听,却感动不了那头暴怒的真龙。
  “看清楚你的情人是个什么模样,别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陛下蛮横地将她推到被钉在刑架上的少年跟前,一手抓起即恒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与她对视。
  金色的流光浮动着痛苦与哀戚,他不得不在这样的场面下对她说了实话。
  ——你以为你闯入了鹿的领地,其实你误入了虎的猎场。
  和瑾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双瞳,霎时忘了呼吸,她怔在原地,连心跳都近乎停止。陛下宽厚的手掌摩挲着她失去血色的脸,凑在她耳边,以一种情人似的呢喃温柔地告诉她:“知道他为什么从你的床上逃走?因为他根本不是人类,他只是一头嗜血的、冰冷的兽。”
  直中要害的报复让陛下痛快极了,他得意地瞥了一眼少年颓丧的脸,带着一帮随从扭头离开了牢房。走出大门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睥睨着匍匐在地恨不得化作尘埃的侍女一眼,目光寒入骨髓。
  “宁瑞,朕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今晚的月色好凉,凉得仿佛又回寒到了三月那个春季勃发的季节,却还没等到百花盛开。
  宽敞的牢室竟然如此狭窄,装不下两个人的呼吸。和瑾就这么站在即恒面前许久都没有动弹,她的目光并没有从即恒的眼睛上移开,不论何时,六公主都不是一个临阵脱逃的人。临阵脱逃的,是他。
  “你忍一忍。”她忽然开了口,声音细若蚊蝇。
  即恒没有听清,正自心乱间就见她上前握住刀柄毫不犹豫地拔了出来。那伤口本已不再流血,却因刀刃骤出而令原本受阻的血脉畅通,一时间又有大汩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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