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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_意千重-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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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手扶着毅郎的头,一手握着磨得锃亮的剃刀,三下五除二,利落稳当地把毅郎的胎发并眉毛剃了个干干净净。
  毅郎一直被折腾围观,十分愤怒,使劲儿地哭,哭得一张小脸红彤彤的,声音又大又亮。众人看惯了的,都吃吃地笑,纷纷笑说毅郎的体子康健,声音真大。
  林谨容看着他那没了眉毛,光秃秃的样子虽觉着好笑,却也被他哭得心疼了,忙忙地抱起来哄,毅郎却是嫌她抱得太慢,哭声越发响亮。
  
  第345章:来客
  
  张珊娘替林谨容接过装着毅郎胎发的小银盒子,笑着捏捏毅郎的小耳朵,道:“小脾气还挺大的。”
  毅郎更怒,哭得更响。见他那不依不饶的劲头,林谨容很有些头疼,暗道这孩子这性子真是惹不得,日后教导的时候得注意些。
  陆缄却觉着毅郎有性子,不是个肯任人拿捏的,不错。喜滋滋地正要引众人往宴席场所去赴宴,就见一人风度翩翩地走了进来,朝他一揖,笑道:“陆二爷,鄙人来得迟了,还望恕罪。恭喜贺喜。”
  来的却是梅宝清。一袭蓝袍,一根玉簪,一双青布鞋,通身上下再无一点装饰,站在一群读书人与小官儿中,却是出离的出众。座中人也有好些与他相识的,并不因他是商人而轻贱于他,十分客气地与他互相招呼。他一一与人招呼过后,看向林谨容这边,不露声色地朝她微微颔首,竟仿佛是认识她一般的。
  林谨容不由大为奇怪。因着与梅宝清一直有生意上的往来,故而他们到京以后,虽知梅宝清不在家,逢年过节也不曾少了那一份节礼,梅家亦有回赠,但梅宝清从未露过面。按陆良送礼时带回来的消息,梅宝清自去年夏天与他们在渚江上会过那一面之后,便不曾回过家,就连冬至、除夕都不曾归家。却没想到,他竟会来赴这洗儿会。
  张珊娘搧着扇子道:“这不是鼎鼎有名的梅宝清么?”
  林谨容回头:“你也认识他?”
  张珊娘道:“谁不认识他?潘楼街上最大,生意最好的几家铺子是他的,金银珠玉,香药绸缎,诸般生意件件不重样,还有手段把唯一的亲妹子也送进王府里去,到处结交,风雅之事一样不少做,手段真是了不得的。你家是怎么和他结识的?”
  梅宝清在潘楼街的铺子林谨容知道,但送了亲妹入王府的事林谨容是不知道的,林谨容不想和张珊娘把话说得太过明白仔细,便笑道:“他与我舅舅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说熟也算不上,说不熟也说不过去。”
  张珊娘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多问,起身道:“你不去清和园的罢?我们也不想去了,就让人送一桌酒菜过来,我们姐妹几个在你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吃吃喝喝也就罢了。”
  林谨容应了,挨着行礼谢过众女客,请托一位年长稳重热心的同乡女眷代她招呼众女客,将众人送到了门前。又叫过春芽、樱桃吩咐了两句,方回身领着张珊娘几个去了内院坐着喝茶吃果子说闲话。
  赵琼娘道:“按理今儿孩子是要移窠的,你们不打算了?”
  林谨容道:“他外祖家离得太远。”所谓移窠,便是满月之后,母亲抱着孩子去外祖母家里住些日子,但林谨容与陆缄孤身在外,哪里有合适的人家去?只能是略了这个风俗。
  许杏娘就笑:“将来回了家,再补上也不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反正孩子也挺乖的。”
  她三人皆是做了母亲的,七嘴八舌地给林谨容说了不少育儿经,又说了几个瘦身的方子。说着说着,许杏娘与赵琼娘说起自家的孩子来,越说越闹,越说越高兴,就差没直接说我家的儿比你家的更聪慧了。张珊娘却是从来不在外面夸自家孩子的,拿扇子轻轻摇着,看林谨容拿帕子替哭累睡着了的毅郎擦汗,低声道:“容娘,不知你们听说没有,秀州华亭县设市舶司的事情已经在议了,多半,是一定能成的。”
  “略听说了些儿。”林谨容早前曾让陆缄打听,前些日子也听他提过一两次,但这种大事情,自来似他们这种人都只有听之任之的,所以也只是暗自叹息一声这钱越来越不好赚而已。
  张珊娘低声道:“梅宝清,很有法子。”
  林谨容突如其来地就想起当初梅宝清在清州榷场里的声望——胆子最大,手段最毒的走私大户。那一年她让陶舜钦等人存粮存香药,陶舜钦要寻财力雄厚,手段出众的下家吃货,第一个考虑的就是梅宝清。这个时候,张珊娘与她突如其来地提起梅宝清此人,还说他挺有法子,似是别有用意。
  也不知张珊娘是担心日后铺子的利润薄了,导致分到手里的红利变薄,还是有其他意思。但不拘任何一种,林谨容都不可能把自家的根底与她和盘托出,便只是微微一笑,道:“不太清楚呢。”
  一旁樱桃手脚利索地领着双全、双福几个把席面铺陈整齐,上前来请众人入席,林谨容趁势起身招呼她三人入席,张珊娘也就绝口不再提起此事,热情洋溢地给林谨容建议,日后百日宴怎么办才热闹。几个女人且斟且酌,说些不碍事的悄悄话,又笑又闹,宾主尽欢。
  日影西斜,张珊娘几人喝得半醉,脸颊红扑扑地嬉笑着扶了侍女告辞,林谨容送她几人出门,目送马车走远,方才回房沐浴更衣,往窗前的软榻上靠了闭目养神。
  樱桃进来劝她饮了半盏醒酒汤,替她盖了薄毯,也学荔枝和豆儿一般的,轻手轻脚地拿了杌子在帘下坐了,安安静静地守着她。双全和双福做完了事,便拿了线绳在廊下坐着翻绳玩,双福翻得高兴了,“哈”的一声笑出来,刚冒了个头,就被樱桃一大眼恶狠狠地瞪过去,吓得一缩脖子,抿着唇埋着头只是翻弄线绳,再不敢发出半点声息。
  晚风吹过院落,满院葡萄叶响,偶尔落下一两颗蔫了的绿珍珠般的青葡萄。院墙角落里种的晚香玉香味渐渐浓烈起来,几只归巢的倦鸟站在墙头上吱吱喳喳地叫。林谨容半睁着眼,静静地看着窗外,心中如有小溪缓缓流过。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不知名的小虫子唧唧叫着,几颗寒星在天际闪烁,当空一轮明月,照得喝得半醉的陆缄心中眼里一片朦胧。他站在主院门口,看着灯火通明的房间,听着林谨容的笑声和毅郎的哭声,心胸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恨不得这一刻永存。他仰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轻轻笑了片刻,转身去了东跨院,从书桌下取出一只锦盒,塞进怀里,快步去了正院。
  毅郎刚吃饱,小猫般地趴在林谨容怀里,林谨容轻轻托了他,低声哼唱着,在屋里来回走动,乍然听得脚步声响,回头去瞧,只见陆缄站在门前,目光切切地看着她母子二人。
  林谨容看他脸颊上犹自带着几分绯红,晓得是喝多了,忙吩咐樱桃:“去取醒酒汤来。”又问陆缄:“一切都好?”
  陆缄走到一旁更衣洗手,笑道:“都好,就是酒喝得有点多。推也推不掉,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喝醉了。”
  林谨容笑道:“难得有这样的喜事,多喝点也没什么。梅宝清怎地突然来了?”
  “他说是才从平洲回来,替舅舅和三哥给毅郎带些礼来。东西我已命春芽收了,等她闲了想必就会过来与你禀告。”陆缄换了家常衣服出来,把毅郎接过去抱着,拿着他的小手看,越看越笑:“怎么就这样小,坏脾气的家伙。”
  毅郎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打了个呵欠,半闭了眼睛。
  “要睡觉了,他今日没睡好。”林谨容忙接过去交给豆儿,豆儿小心翼翼地将薄被包了毅郎,自送去给乳娘不提。
  陆缄饮过醒酒汤,命众人退下,将林谨容拥入怀中,小声道:“阿容,我刚才走到门前,觉着竟似是梦一般的。我一直就想要过这样的日子,却不曾想到,自己真的过上了这样的日子。”
  林谨容靠了他坐着,低声轻笑:“敏行你快活不快活?”
  陆缄认真点头:“快活。再快活不过了。”
  “快活就好。”林谨容与他依偎而坐,缓缓将张珊娘白日里同她说的话说了:“我猜不透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仿佛是知道梅宝清走私一般的。也没敢答她的话,敷衍过去了。”
  陆缄思忖良久,低声道:“京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先看看又再说。其实我很奇怪,梅宝清为何不做宝货生意?”
  林谨容坐直了身子:“依你看来,是中间有什么不妥之处?”
  陆缄摇头:“那也不一定,天底下的生意这么多,他再能干也不能把所有钱都赚尽了。夜深了,睡吧。”轻轻贴近林谨容小声道:“阿容,让我同你一起睡罢,我保证不做什么。”
  林谨容抿了唇笑:“我倒是没有把你赶出去的道理,但不知沙嬷嬷与龚嬷嬷又会怎么说。”
  陆缄就道:“那我先回去,等下你把她们都使开,给我开门。我天亮又回去。”
  “这是要做贼么?你也不怕给底下人瞧见笑话你我。再忍忍罢,再过得十多天,也就好了。”林谨容话还未说完,龚嬷嬷就立在帘下陪笑道:“姑奶奶,夜深了,要安歇了么?”
  “要歇了。”林谨容倒是佩服龚嬷嬷,真是尽职尽责,半点不怕陆缄嫌她讨厌多事。
  陆缄大为扫兴,却又无可奈何,板了脸坐在那里不动,龚嬷嬷也不气恼,笑眯眯地同林谨容说毅郎的趣事,听得陆缄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下来,往屋里转了一圈,自去了。
  龚嬷嬷便去给林谨容铺床:“姑奶奶,一辈子的大事,可千万不能心软。”
  
  第346章:记仇
  
  林谨容含笑看着龚嬷嬷做事,低声道:“嬷嬷,谢谢你,你待我们一直都很好。”
  龚嬷嬷怔住,抬起眼来看向林谨容,看到的是她真诚的目光和发自内心的微笑。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真心为一个人好,又得到了那个人的理解和感谢更让人欢喜的呢?龚嬷嬷不由有些发窘,好半天才低笑道:“那不是应该的么?姑奶奶太过客气了。老奴等您康复也该走啦,放不下太太和七少爷。”
  其实再等等就可以一起走,林谨容把这话忍住了,舍不得的道:“留不住你,明日我便让人准备要带回家的东西。”
  “姑奶奶早点安歇。”龚嬷嬷含笑退下。
  陆老太爷去世的消息将会在十月传来,离现在还有五个月的时间,这段时日里,她还能做些什么?大抵是除了等之外,再不能做什么。林谨容独自坐在照台前,把头上的簪钗拔下,心不在焉地去拉妆盒的抽屉。目光从照台上扫过,看到一只小小的锦盒,眼生得紧。
  她带了几分好奇打开来看,里头静静躺着一对金镶白玉梅花簪,细如发丝的金丝流云般地缠绕在簪体上,说不出的璀璨华丽。虽然整体变了个样儿,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对簪子来,她微微有些愣神,不明白这对消失了近半年的簪子怎么突然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出现在她的照台前,却由衷地喜欢这样的惊喜。
  林谨容拿起那对簪子对着灯光看了又看,虽然并看不出陆缄口里所描述的那种再也戴不成,戴出去会被人笑话他买不起簪子给她戴的可怕迹象来,她还是决定日后不再戴它了——若是再来一次,只怕是再也补不好了。于是把它锁在了妆盒的最深处,转而谋划着要给杨茉定制一件别致的东西。
  窗子被人在外面轻轻敲了两下。陆缄果然真的来了林谨容猛地站起身来,带了些久违到已经很陌生的雀跃快步走到窗前,将窗子轻轻开了一小条缝。陆缄站在月光下望着她微笑,一双眼睛黑如宝石。
  犹如偷情一样的,两辈子都不曾有过的经历,林谨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觉。她倚墙而立,静静地看着陆缄笑,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坏笑着轻轻将窗户关上,然后隔着窗子低声道:“龚嬷嬷说,若是从了你,一辈子吃苦的可是我。所以你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陆缄不服气:“你怎就知道我要做什么了?难道我还没外人心疼你的?快让我进来。”
  林谨容靠在窗上不动:“若是我不呢?”
  “阿容……”窗外传来陆缄带了几分央求的声音,转眼又成了磨牙的声音,“你要不开我就从前门进来,反正也是我家,桂嬷嬷要生气要嚷嚷都随便她,我是不会和她计较的。”丢脸也是你丢脸。
  林谨容叹了口气,转过身,将窗子开了一小条缝,陆缄趁隙一把抓住窗扉,笑嘻嘻地从外面跨了进来,轻手轻脚地将窗户掩上,垂着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谨容看。
  窗外明月高挂,万籁俱静,二人四目相对,别有一番暧昧,林谨容的面皮由不得的一热,转身就走:“我要睡了。”
  陆缄的目光从照台上扫过,不见那只盒子,心知林谨容已经收了,便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扭头将灯吹灭,将她带入怀中,低头吻下。林谨容环抱住他的腰,安静地倚靠在他的怀里,一直到他气喘吁吁地把她推开方才坏笑:“怎么了?”
  陆缄不答,俯身将她抱起放在床上,开始反复的自我折磨与折磨他人,在此不必一一言表。
  刚进四更,林谨容便从梦中惊醒过来,使劲推身边的陆缄:“你该走啦。”
  陆缄睡眼朦胧,心情不畅,带了几分暴躁道:“我不走。我又不是在哪里,我是在我家。”
  林谨容不再言语,他能忍受得住,也说到做到了,她没有理由硬把他推出去,要睡便睡罢。可陆缄悄无声息地躺了一会儿后,终究是默然坐起身来,晕乎乎,满怀暴躁地披衣推窗去了。待到了窗外,又回头抱怨:“你怎么都不留我?”
  “……”分明是自作自受好不好?林谨容目送他蹑手蹑脚地走远,转身独自躺回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帐顶,翘起了唇角。
  昨夜折腾得久了些,林谨容日上三竿方从睡梦中醒过来,起身下床推开窗子,一眼就看到豆儿抱了毅郎在院子里晒太阳,也不管毅郎听得懂听不懂,自指着葡萄藤不知在说些什么,乳娘潘氏含了淡淡的笑,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二人,目光柔和宁静,却是相处愉快的样子。
  “奶奶醒了?”樱桃领着双福、双全捧了热水巾帕进来,动作娴熟地伺候林谨容梳洗打扮,与她汇报家里的情况:“春芽姐姐早前拿了昨日客人们送的礼单和办席花用的账目过来给奶奶过目,奶奶还未起身,奴婢便都收了放在外间的鹤膝桌上。有人送了帖子过来,放在礼单上头压着的。人是放了帖子便走了,故而没有叫起奶奶。”
  林谨容将手轻轻压了压梳得十分光洁的发髻,命樱桃:“就戴二爷送我的那支莲花钗。”既然他喜欢她戴那支莲花钗,她便戴给他看。
  樱桃忙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替她簪上了,又端了养在水晶盘里的几枝栀子、月季来供她挑选:“奶奶,都是奴婢赶早剪来的,这栀子开得好,正好配您身上这翡翠色的纱衣。要不,这朵月季也极好,衬色。”
  那栀子与月季无一开得不娇艳,的确是下了心思的,林谨容认真看了樱桃一眼,赞道:“你这些日子做得极不错。这样下去很好。”
  樱桃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几乎要跳将起来,语气里也控制不住地带了几分雀跃:“奶奶,奴婢摆饭?”
  林谨容点点头,走到外间从豆儿手里接了毅郎过去,先亲了一口,逗弄了一会儿,温言细语地向潘氏过问毅郎昨晚到今早的起居饮食。消磨许久,待得毅郎又睡着了,方才取了那张帖子来瞧,却是一张精美的凤笺,上头清清瘦瘦地写了几个字,邀请陆缄今日酉初至丰乐楼一会,落款正是梅宝清梅明审。
  林谨容想了想,叫春芽来:“你让林贵去铺子里一趟,问问姚管事,这些日子可有不同寻常的人去过铺子里的?”又拿起礼单来翻梅宝清送了什么,见不过是些寻常锦缎布帛,便丢了开去,拿起昨日办席的开销账目来看,命陆良去与人把账目结清不提。
  待过了午时,林贵回来,道:“奶奶,昨日早间有位梅大爷去过,买了一把高丽松扇并一把最贵的倭扇。姚管事并不知他是谁,只见他举止从容,以为是位贵人,便小心接待,待得走了以后,方听人说那便是梅大爷。他在店中也只是转了一圈,略问了一问,并不曾做什么。”
  林谨容猜不透梅宝清想做什么。梅宝清并不曾做宝货生意,按说她也不是梅宝清的竞争对手,或者说是,现在还算不上。若是梅宝清想做宝货生意,那用不着请陆缄吃饭,以他在京中的财势,想开便开了,若不是,那又是想做什么?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静待陆缄归家赴宴又再说。
  陆缄回到家中一时申正,进门就喊累,林谨容见他眼睛下面有青影,神情萎靡,忍不住微笑,一语双关地道:“二爷还当爱惜自己的身子,晚上早点歇息,少熬夜才是,不然长此以往,怕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
  陆缄见她笑得坏,当着樱桃等人不好与她细究,眼睛瞅到她头上那支莲花钗,一本正经地“嗯”了一声,把梅宝清的帖子放了,道:“不管他是个什么心思,我还当早些赴约才是,阿容你来帮我看看穿哪身衣服最好?”
  樱桃等人闻音知雅意,立时退了出去。
  林谨容早替他准备好了衣衫:“这件米色的纱袍不错,又不打眼,又凉爽,又精致。”话音未落,肩头上就挨了一口,着实有些疼,由不得含了半声惊叫在口里,握拳捶了过去。陆缄早退了开去,低声道:“叫你惹我。”
  林谨容揪住他的衣襟,非得咬回去不可,陆缄含笑站着,就是不让她咬,挣了许久,见她累得喘气了,方把手臂伸过去,将手指点了点胳膊:“算了,看你可怜,许你咬在这里。”
  林谨容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下去,陆缄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使劲去推她:“你还真咬?”
  林谨容看着他磨牙:“你以为我和你开玩笑?你咬我就不是真咬?”
  陆缄叹了口气,揉揉她的头发:“怎地如此记仇。好啦,我先换衣服,陪陪毅郎,也该去了。”
  林谨容鄙视他:“你咬我便不是记仇,我咬你便是记仇。你记好啦,若是梅宝清给你寻什么姐儿,你晓得该怎么做。”
  陆缄含笑看了她一回,柔声道:“我知道,都是你的。”
  
  第347章:朋友
  
  丰乐楼,为五座用各式回廊飞桥联成的三层高楼,听说早年站在西楼上能够看到皇宫内苑,后来西楼被封,再不能登高望远。即便如此,到京城来的游人仕子仍然不会错过这京城第一酒楼,哪怕是看不到呢?感受一下这种只在传说中的奢华独特也是好的。当然,这是在银钱丰厚的情况下,谁都知道,丰乐楼里一杯羊羔酒也是要卖90文钱的,而在外面的脚店里吃饱肚子,也不过是15文钱的事情。
  丰乐楼贵是有道理的,银酒器,上等瓷器随处可见,处处珠帘绣幔,就是里面卖酒的妓女也比他处的美貌得多,端茶送水的伙计也穿得似乎要齐整些。放眼看去,满座皆是丝履纱衣,字画鲜花点缀其间,热闹却不庸俗。
  陆缄到京城后来过丰乐楼好几次,第一次是荣老学士请客,第二次是中了进士之后同年聚会,后来几次分别是请同乡、同僚吃饭,所以对此间的繁华也算是见得惯了,轻车熟路地避开大堂里的喧嚣,经由花木掩映中的回廊飞桥上了南楼三层雅间。
  梅宝清一身白衣,脸上含了三分笑意,洒然站在窗前,一手执了从林谨容铺子里买来的倭扇。夕阳西下,把他的身后照得一片胭红,那扇子照旧的琴漆柄,厚鸦青色纸,绘就的远山寒雪,银泥氲月,好不打眼,却令得他素淡中带了些别样的富贵热闹,富贵中却又带了些别样的清淡孤寂。
  这便是所谓的骨子里透出来的风姿了。陆缄一向自觉才容出众,这时候也不得不打心眼里赞了两声,但也晓得,梅宝清这样的闲适清淡不过是表象,内里其实再冷硬锋利不过,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年纪就成为这样的人物。他倒也没有什么轻视商人的意思,照旧的亲切守礼:“明审兄今日得闲?”
  梅宝清上上下下打量了陆缄一回,见他穿着件米色的纱袍,青布鞋,腰间只一块青玉配,头上清清爽爽一根乌木簪,长身玉立,干净出尘,如竹如松,神色语气还和当初在平洲初见时一样的温和有礼,只眼里多了几分不一样的自信坚硬。于是微微一笑,朝陆缄一摆手:“敏行弟,难得你人前人后,之前之后一个样。请坐。”
  陆缄不以为然地一笑。暗道自己就算是考中了,不过是个八品小官,天底下多了去,又有什么值得人前人后两张脸的?更何况,即便是这官职再大些,也用不着做这样一副小人嘴脸出来。
  梅宝清端了一杯清茶在手,静静地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了这个笑容,便知他在想什么,也跟着一笑,道:“你大概是觉得,没什么好骄傲的,这样一件事,并不值得你变脸。”
  陆缄讶然。他不曾遇到过这样敏锐的人。
  梅宝清淡淡地道:“可我见过太多小人得志的嘴脸,所以见着你这样的,反倒有些惊讶了。”
  陆缄不知他所图何为,便谨慎地不开口,安安静静地听着。
  “你大概在猜我今日邀你来此,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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