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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_意千重-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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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谨容张了张口,终是做出一副相信陆缄的样子来。
陆缄就转换了个话题:“我和你说说火哥儿的事情,那陆绩当真不是个好人。早前他得了陆经给的银钱,答应弄清楚和五弟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后来他看出不对劲了,又发现了火哥儿也在打探这事,便支使哄骗着火哥儿……”后来的结局便是,陆绩什么事都没有,还跑回来报信,火哥儿却死了。
林谨容恨得牙痒:“这个人,我每次看到他就膈应得慌。好事不见他,坏事处处都有他。”
陆缄低声道:“你放心,必要叫他从此进不得这府里。”还要叫他日子不好过。
日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天色渐晚,陆建新捧着他心爱的六瓣莲纹青瓷茶盏,慢吞吞地喝着茶,看也不看跪在他面前的陆缄和林谨容。
林玉珍忐忑不安地走进来,忍了又忍,低声道:“老爷……”虽则她也是十分厌烦林谨容多事惹事的,但到底是她侄女,这也跪了好半天了。
陆建新冷冷地道:“老太太那里不需要伺候么?大夫看过了?药熬好了?进食否?”
林玉珍刚才从荣景居回来,她就要按着实话回答陆建新:“老太太才用过汤药睡下了,是毅郎……”刚开了个头,就见陆建新将茶盏重重放在几案上,只得怏怏地道:“我再去看。”
陆建新待得她去了,方冷冷地看着陆缄:“你翅膀硬了,眼里没有我了。”
陆缄垂着眼,腰背挺得笔直,一言不发。
陆建新从前对陆缄这个沉默死倔的性子也是头疼得很,好在陆缄其他方面一直表现得很不错,也就可以忽略了这个缺点。可是现在不同,陆缄竟然胆敢在这种大事上头违逆他,和他作对,那就不一样了。陆建新认为,这个苗头必须趁早掐灭掉,不然将来他老了,怎么办?
这小两口,从进门开始,就同一个表情,一副共同进退的模样,颇有些类似当年他和林玉珍的情形。早前他就曾听押送节礼的家仆管事说过,这小夫妻感情甚笃,现在看来也的确如此。那才好,只要有顾忌,就不可能放肆到哪里去。
陆建新打定了主意,微微冷笑:“怎么不说话?你口若悬河,气壮山河,指挥全家老小按你的安排眼色行事时的气势都哪里去了?”
陆缄还是不说话。他一进门时已经说了很多,很明显陆建新听不进去,那他就不说了。林谨容轻轻踢了他的脚一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就认错吧。
陆建新看得分明,丢开陆缄,转而问林谨容:“二郎媳妇,你可知错了?”他若是连让陆缄认错都不能做到,何谈其他?
林谨容低声道:“回公爹的话,儿媳知错了。”虽然知错了,但下一次,她大抵还是会照做不误。
陆建新就点点头:“既然知道错了,便往你祖父牌位前跪着去吧。”没说要跪到什么时候,那便是他什么时候想要她起来,就什么时候,一切都取决于陆缄的态度。
“是。”林谨容站起身来准备往外,并不打算给陆缄求情,因为她很清楚,这个情,她求不来。
陆缄终于开口了:“父亲,儿子知错了,和阿容没有关系,她不过是按照儿子的吩咐做事而已。求您饶了她。”陆建新要的不是简单的认错,他很清楚也很明白。
“看看,我不在家这几年,被你们母亲惯得,任性妄为,全然不知轻重。”陆建新冷笑了一声,没表示要怎么办。林谨容便也继续往外走,事情是她和陆缄做下的,还是因她而起,她跪也就跪了,没什么可多说的,因此她倒也没什么怨恨。
春芽在院子外头等着她,见她一瘸一拐地走上来,赶紧上前扶住她,小声问道:“奶奶,大老爷这是饶了您么?二爷呢?怎不见他出来?”
林谨容苦笑:“我还得去灵前跪着呢。”至于陆缄,她也不知陆建新要如何才肯放过他,反正不会那么轻松就是了。
春芽也没有办法,唯有扶着她慢行而已,只希望走得慢一点,拖延一下时间,好叫林谨容恢复恢复。
林谨容行至灵堂,晚一轮的哭丧还未开始,康氏却在那里守着,见她进来,什么都不说,只亲手在地上铺了个垫子,低声道:“二嫂,这里。”
垫子又厚又软,林谨容一跪下去便察觉出康氏的善意,便朝她一笑:“谢了。”
康氏跟着在她身边跪下来,极低地道:“我也要谢二嫂。”不然,陆经做下那种毒杀亲兄弟的事情,实在是让人不可忍受。虽然她同样怕,同样怨陆纶不知事,但人这一生,有所为有所不为。
林谨容盯着陆老太爷的灵牌,严肃地道:“康家有个好女儿。”
康氏有些骄傲,小声道:“我愿多和二嫂学。”
林谨容回头,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初初相识相知的那一日。
夕阳半遮半掩落入群山之中,半边天际被染得血一样的红,离平洲城几十里远的一户独门独户的农家,正欢天喜地的把院子里的鸡赶进鸡圈里,把狗拴起来,让小孩子躲进房里去,迎接站在门口的那个虽然看起来落魄疲惫忧伤,面皮黧黑,但是身边跟着个牵马的仆从,一看就是个大家公子的客人。
那仆从把马拴在门前的老槐树上,好声好气地道:“茶饭来,银钱好说,要素的……”
“不,好酒好饭,杀只鸡。”那面皮黧黑的公子扔了这一句,就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淡淡地吩咐农妇:“有豆子么?炒一大锅来,吃好酒饭便要,要刚出锅的滚烫的。”
第405章:惊梦
农妇一边示意男人去弄酒抓鸡,赔笑道:“公子要炒豆,是要喂马么?”
那公子冷冷地横了她一眼,扔出一大把钱。崭新的铜钱从石桌上滚落到地上,叽里咕噜撒了老远。这便是不要多嘴的意思。农妇笑眯眯地将钱一个一个捡拾起来装入怀中,道:“您等着,屋里坐罢,这下晚了,凉。”
那公子一言不发,仆从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吩咐道:“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来。”
农妇疾声吩咐缩头缩脑的孩子们:“狗子打扫屋子,大妞帮我烧火……”
天色暗沉下来,黑如泼墨,两盏青瓷省油灯灯火只有蚕豆大小,把本来就显得昏黄暗黑的旧屋子衬得更添了几分幽暗。那公子一直不停地喝酒,那仆从脸黑如铁,明明非常不高兴,却一句多话也无,手脚勤快,把那公子照顾得无微不至,那公子眼睛只往菜碗上一瞄,他便立刻将菜夹了过去。
农妇送菜出来,低声同蹲在灶台边炒豆子的农夫道:“看看,当家的,人家这有钱人过的日子就是逍遥,可怜了我那下蛋的老母鸡……”
农夫低声啐骂道:“呸,给的钱够你买十只下蛋的母鸡了,你待还要如何?”
“那不是喂了好些年,舍不得么?”农妇嘿嘿只笑。昏暗处走出两个半大不小的丫头小子来,一个道:“娘,我要吃肉。”一个道:“娘,我要穿新衣服。”
农妇随手抓起笤帚打了儿女两下,骂道:“滚才几个钱呢,还要过年不?”转念一想,又道:“我去问问,他们要不要留下来过年,想必,他们是住不惯我们这粗布被褥的,不过咱们有新的……”于是喜滋滋地去了,把来意委婉说明。
那仆从倒是有这意思,劝道:“爷,这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的,不如就这样罢?”
那黑面公子把最后半碗酒尽数倒入口中,重重将酒碗往桌上一放,寒着脸道:“我要的豆子呢?”
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极寒的气势,让人不敢多言,农妇硬生生把那劝说的话给咽了回去,陪笑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快步奔了出去,扬声道:“当家的,炒好了么?”
屋里只剩了主仆二人,黑面公子冷淡地道:“长安,你走吧,我已非陆家的人,你跟着我没好下场。”
长安跪倒在地,流泪哽咽:“五爷,小的打小儿就跟着您的,您不要小的了,却让小的往哪里去?”
陆纶极度不耐:“我管你往哪里去走”长安待还要再说,陆纶手腕一翻,一道寒光闪过,长安就觉着脖子透心地凉,他闭了眼横了心道:“随便您吧,小的总不走就是了。”
窗外传来农夫怯怯的声音:“客人,好了,可烫。”
陆纶将匕首收起,起身往外。长安往前一扑,紧紧抱住他的双腿:“爷,您要豆子做什么?”
陆纶巍然站立不动:“放手。”
长安拼命摇头:“不,二爷不是……”话音未落,就被当胸踢了一脚,疼得气都喘不过来,陆纶血红了双眼,嘶声道:“从今以后,再不许提起他们。”
这是许他跟着了?长安一喜,道:“不提,不提。爷啊,您……”
陆纶却已然去了,长安慌忙追到厨房,却见陆纶将绵袍脱下摊开,让农妇:“都倒进来。”
农妇依言将一锅滚烫的豆子倒入到那件做工精良的绵袍里,心疼道:“客人,好可惜……”
陆纶将豆子包了转身就走,长安匆忙追了出去:“爷,等等小的。”转眼间主仆二人并马匹就消失在黑暗里,剩下农夫一家面面相觑,这是做什么啊?
天空无星无月,偶有不知名的野兽怪鸟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山洼里,某个避风处,“爷啊”有人撕心裂肺地发出了一声哭喊,又突然被掐断了,再无半点声息。
正在收拾碗筷的农妇被吓了一跳,竖起耳朵去听,却又什么都没听见,便小声问男人:“当家的,你听到什么了么?”
吃得真干净啊,半点都不剩男人正在翻拣陆纶吃剩的东西,很不高兴地道:“狼叫”
“呃……”林谨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睁大眼睛盯着黑漆漆的帐顶,松开莫名咬得酸疼的牙关,大口地喘着粗气,身上犹如才从水里爬起来似的,满是冷汗,突然就觉得很伤心,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奶奶?”因着林谨容挨罚,一直将近三更时分才被放起来,春芽担忧她挨冻受累夜里会不舒服,又不放心樱桃,便与樱桃一道守夜,却是一直不曾睡好,才听到里头有动静,立刻就披衣起身,掌灯往里探询。
林谨容将手放在心口上,心跳快得让她极度的不舒服:“我这里不舒服。”
春芽吓了一跳,忙将灯放在照台上,探手去摸林谨容的额头,又湿又凉,再看她的模样,却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手往身上一摸,里衣悉数湿透,便取了里衣与她换,柔声道:“奶奶可是做噩梦了?”
林谨容摇头,低声道:“是睡梦中,突然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春芽安慰她道:“大抵是昨日经过的事情太多太累了,还早着呢,再睡睡吧,奴婢就在一旁守着的,不怕。”
林谨容低声道:“春芽姐姐,我小时候在母亲房里睡觉,你就是这样哄我的,你还记得吗?”
春芽一笑:“记得,您小时候胆子可小。幸亏毅郎不像您啊,再不见胆子比他更大的小孩子了。”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春芽见林谨容倦意上来,便安静地守在一旁,待得林谨容睡着了,方放了帐子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低声吩咐樱桃:“奶奶怕是病了,你去找素心,问她要两丸药来吃吃,天亮就禀告大太太,请大夫。”
樱桃唬了一跳:“奶奶病了?”
春芽很肯定地点头。哪怕就是没病呢,昨日被折腾得那么惨,就不能歇歇么?
“阿容?你好些了么?”林谨容迷迷糊糊间被人叫醒,但见已然天亮,陆缄满脸担忧地守在她床边,一旁还坐着林玉珍。
林谨容便要起身,陆缄轻轻一捏她的手:“病了就好好躺着,我请大夫进来给你诊脉。”春芽上来放了帐幔,林谨容也就安心地躺着,由着他们安排。
须臾,大夫开了方子,由着陆缄送了出去,春芽将帐子挂起来,林玉珍将毅郎抱在怀里,板了脸道:“叫你多管闲事把自个儿给赔进去了,毅郎想娘都没不见你的人,这下子好了吧?”
林谨容微微笑着:“姑母莫替我担心,我过两日便好了。”
林玉珍板着脸道:“谁替你担心了?活该。”
林谨容垂了眼,朝毅郎伸手:“毅郎过来娘抱抱。”
林玉珍不给她:“都病成这样子了,还要抱他?也不怕把病气过给他。我带过去领两日,你好生将养着。”
斜刺里伸出一双手牢牢将毅郎抱住,陆缄含了笑,语气柔和地道:“母亲身子也不好,毅郎太过顽皮,只怕累着您,还是让阿容来吧,她这不是什么大病,再不然,还有乳娘。”
林玉珍抱着毅郎舍不得松手,陆缄微微提高声音:“母亲?”
林玉珍撤了手,道:“我不过是喜欢他,心疼他,也只是想替你们出几分力,舍不得就算了。”赌气起身走了出去。
方嬷嬷跟在后头小声赔笑:“今日老爷留在后头押送箱笼的管事要到,太太忙得很。”委婉地解释了林玉珍心情不好的原因,陆建新的另一个小妾要到了,还是个管事管财物的小妾。
陆缄点点头:“烦劳嬷嬷多多照顾母亲。”
这意思是他不怪林玉珍,方嬷嬷很高兴,行了一礼,飞快地去追林玉珍。陆缄走到林谨容床前,把毅郎递入她怀中,挨着她坐下来,低声道:“你是怎么了?我听春芽说,你心口不舒服?是不是昨日被冷着累着了?”
林谨容把头靠在他肩上,小声道:“不是。不知为何,我睡着,突然觉得又怕又难过又伤心,心跳得很快,很难受。也不知五弟如何了。”能不能和当初的黄姨娘一样,好好地活下来呢?
陆缄摸摸她的头发:“莫要担心,昨日长寿不是在城外把衣物钱财马匹尽数都交给他了?还有长安跟着他的,长安与他打小一处长大,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可是陆纶永远也回不来了。
林谨容叹了口气,将毅郎放在床上随他坐着玩,将手圈住陆缄的腰,把头靠在他怀里,轻轻喊了声:“二郎。”如果,但愿,她能与他一起看着毅郎长大生子。
陆缄“嗯”了一声,等着林谨容的下文,却不曾听见林谨容再有下文了,不由道:“你要说什么?”
林谨容松开他,微微一笑:“我要和你说,既然今日父亲在江南的家私要押运回来,必然有许多不便之处,你最好自己去问问他,可要安排人手去接接。莫让母亲被人挑唆误了事。二郎,这些事没必要那么计较,服个软也没什么,将来还要靠他们心疼毅郎呢。”
“好。”陆缄微笑:“那你歇着,我去了。”心里头想的却是,谁能靠得住?陆建新的狠绝他不是没见识过,关键时刻能靠得住么?他不信。
第406章:交换
午后,温暖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棂射入房中,照得半间屋子温暖甘馥。毅郎趴在床上,以一种很笨拙可笑,但是却很可爱的姿势往前爬,拼命想要抓住林谨容手里的那只布老虎。每每要得到了,那布老虎便会突然飞到另一个方向,先始他还锲而不舍地追逐,如此再三后,他不干了,以哭闹撒泼的方式得到了布老虎。
豆儿扁嘴:“奶奶,您怎能如此捉弄毅郎?他还小呢。”
“无他,让他多动动。”林谨容含笑看着怀里的毅郎,毅郎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小嘴却已经笑得咧开,抓着那只布老虎,专心致志,“哦哦啊啊”地不知在和布老虎说些什么,一副满足到开心无比的样子。
林谨容忍不住在他的小脑门上亲了一口,评价道:“这样很好。”容易满足的人固然容易满足于现状,但却也是过得最开心幸福的人。她不要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需要他做国之栋梁,光耀门楣,只要他开心安康就极好。
芳竹从外头进来,笑道:“哎呀,奶奶服了药后看着是比早间精神得多。”
林谨容笑道:“是,那药不错。”
豆儿知道芳竹必是找林谨容有事,便道:“奶奶,毅郎该睡觉了。”同芳竹打了个招呼,自上前将毅郎抱起走了出去。
芳竹却也不急,笑眯眯地等着豆儿走远了,方叫樱桃:“樱桃,还要烦劳你帮着看看门。”
樱桃掩口一笑,先递了一杯热茶上去,方去门边守着。
林谨容示意芳竹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说话:“看你安排得这样的仔细,到底是什么事?”
芳竹小声道:“奶奶,刚才大老爷留在江南的人和东西都到了。好些个看热闹的,您这个时候病了,恰恰的好。”
“我这一病,但愿大老爷怜悯我知错害怕,原谅了我。”林谨容并不以芳竹的话为忤,开玩笑似的总结了自己生这场病的因果。她这个时候的确病得极好,恰好就把矛盾给避开了。让陆缄出面去帮忙,既不全然表现得漠不关心,有些麻烦还找不上他和她。
芳竹低声和她描述起来:“管事们押着箱笼家私从前头侧门进的门,那位荷姨娘却是一乘小轿从后角门悄悄儿入的门。打扮得极其素净,低眉垂眼的,走路目不旁视,半点声息全无,举止间有规矩得很,不亚于大家闺秀。奴婢听着南边来的那些人真正是称她做姨娘的,她却不应,说她身份低贱,若是瞧得起,叫一声姑娘即可。那些人待她也极其客气小心,那星姑娘与柔姑娘二人更是早早就打扮妥当了,立在院子门前候着她的。”
这谁家没名分的姬妾,能得如此的脸面?可见平日在江南是真的得脸,但还记得低调不张狂,那就是真聪明。芳竹说到这里,便有意顿住了,看林谨容的反应。
林谨容只是“哦”了一声便无下文。这荷姨娘,她印象深刻得很,真正的美人,名如其人,如同一朵饱满莹润的荷花。她还记得当年初次见着荷姨娘时的情景,那时,荷姨娘穿着条素白的百褶裙,细腰肥臀,裙下微微露出一双缠得又窄又直的小脚,不施脂粉,肌肤赛雪,眼波流转,我见犹怜,只一个照面便把陆经看得走了神,更让陆绍看了一眼忍不住再偷看一眼。
但凡是深宅大院里的太太奶奶们,对老爷大爷们的姬妾歌姬之类的总是很感兴趣,哪怕就是面子上极娴雅,不屑多问,暗里其实也是很想知道的。芳竹本是想凑凑林谨容的兴,却见她半点感兴趣的样子都没有,便只好收了那讲古的心,道:“人到时,大老爷正和太太在屋里说话,听到朱见福去回话,就问大太太是不是顺便见见人?听听账册之类的事情。大太太就说她头疼,改个时候再说。大老爷虽没说什么,却是非常不高兴的,只坐了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去了前头。大太太这会儿正躺在床上生气呢。”
那阿柔与小星二人,从住进秋实院之后就不曾听陆建新提起过问过,也或许他暗里是问过的,但他表面上一直都做出漠不关心,并不在意,随便林玉珍怎么办都好的样子。可是今日这荷姨娘就不同,他恰好在人进门的时候“陪同”林玉珍说话,还“顺便”委婉地提了一下交管账簿财物的意思。这只能说明,在他心目中,阿柔与小星不值得他花太多的心思,大面上过得去就好,但荷姨娘就不同,他宁愿用他七八年间在江南搜集的财物来换替她在林玉珍面前换句话。
可林玉珍的性子从来不是柔软知趣的,不是你给她一个梯子,她便会顺着往下走的,她即便是明白陆建新的意思,却也不肯轻易就让他和荷姨娘都如了愿。特别是在知道她不在江南这些年,许多应酬陆建新都会带着荷姨娘一起去之后,她就更不肯。
即便是明白荷姨娘永远不能和她比,那些正室太太、奶奶们也永远不会看得起荷姨娘,不过是彼此应酬需要而已。可是她一旦想到,荷姨娘是陆建新精选出来妄图再生个儿子,据说是很有宜男相的女人,不但替她在江南实行了女主人的职责,陆建新还动用手段蒙蔽了她的视听,让她现在才知道有这样一个特殊存在的姬妾,她就极度的不舒服,感到极度的耻辱和愤恨,甚至于愤怒。她要表达正室尊严受损后的愤怒和不满,这不是给钱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是什么时候?她就不信陆建新能明明白白地开得这个口,强迫得了她,她怎么也要吊个两三年再慢慢地说。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里,一个势在必得,谋算已久,一个不甘不愿,坚决不从,那便要拧着了。方嬷嬷的看法则是,男人一旦变了心,与其妄想着用这样强压的方式让他回头收心,不如摆正位置,该拿的拿,该要的要才是最实际的,硬碰硬的结果只能是得不偿失。芳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方嬷嬷想让奴婢求奶奶,是否让亲家老太太劝劝大太太?”
林谨容道:“你答应她了?”其实当年的情形的是,方嬷嬷没想起她这个人来,倒是陆建新想起她这个人来了。他不好意思直接提,也不好意思在老太爷未落葬之前提,是之后过了有小半年,才隐晦地找了个人来示意她应当在中间转圜一下,给他个台阶下,完满他的心愿。当然,这示意是带着威胁性质的,她还没表示同意与否呢,林玉珍就知道了风声,让方嬷嬷上门去痛斥了她一顿。她如今倒也不是怕林玉珍来骂她,是真正不耐烦管这破事儿。
芳竹忙道:“奴婢哪里敢替奶奶做主?奴婢和方嬷嬷说,主子们的事,奴婢不敢多嘴的。”
林谨容淡淡瞥了芳竹一眼:“你做得对,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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