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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_意千重-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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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郎眨眨眼,晶莹的泪珠不停歇地滚落出来,却不敢太过造次,用力擦了一把眼泪哽咽道:“孩儿不该沽名钓誉。”
沽名钓誉,还真是沽名钓誉。陆缄和林谨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笑意,竭力忍住了,摆出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继续。”
毅郎年纪尚幼,还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只道:“为人要脚踏实地,那般是卖弄虚浮,断不该的。以后再不会了。”眼觑着那装疯卖傻,在母亲怀里滚来滚去吃得又香又甜的憨货,羡慕委屈得眼泪又稀里哗啦流了满脸。
这孩子性子好强,太过反而不美,林谨容也就探手将他拉入怀里,替他擦泪:“既是玩乐,便该有玩乐的心态,而非炫耀卖弄。你是浮夸了。长此以往,将来对你可不好。我也不一定非得求你金榜题名,但你一定得做个踏踏实实的人。”
也只有他娘会这样说,其他长辈都是巴不得他金榜题名的。毅郎真心实意地圈住林谨容的脖子,低声道:“娘,我错啦。”又轻轻触触陆缄的胳膊,越发小声,“爹爹,孩儿错了。”
陆缄点点头:“舐就改善莫大焉,总是为了你好。领你弟弟下去玩,你娘有些不舒服。”
毅郎担忧地摸摸林谨容的额头:“娘,您还没好吗?”
林谨容一笑,将额头顶顶儿子的额头:“没有大碍,歇歇就好。”
毅郎懂事地先拿帕子将幼弟的脸擦干净后方牵了他的手往外走,不多时外间便传来兄弟二人无忧无虑的嬉笑声。
陆缄侧耳听了片刻,满意地道:“他们兄弟倒是亲善。”伸手去抱林谨容,“在我身上靠会儿。”
“毅郎纵然跳脱了些,却是很小就能帮我照顾正郎。我是放心的。”林谨容躺到陆缄怀里,将手抓住他的衣襟低头望着他轻声道,“我好像是又有了。”
“当真?”陆缄先是一怔,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忘乎所以地在她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一口,将她搂了又搂,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柔声道,“辛苦了。”
“奶奶该喝汤了。”有丫头前脚刚跨进舱门,后脚就匆匆忙忙地退了出去。
林谨容闹了个大红脸,挣扎着要挣起身来:“都怨你。”
陆缄面上也有些发热,却是半点看不出来,镇定无比地将她再次抱入怀里,回头呵斥丫头:“越发没规矩了,不曾通传就敢往进来。”转过来低声安慰妻子,“老夫老妻了,怕什么。”
林谨容也就安心地趴在他怀里,含笑看着窗外的烟雨杏花曼声道:“我此番想要个女儿,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缄拍拍她的背脊,笑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不拘男女,平安就好。”左右谁也决定不得,是老天爷的事情。
“女儿好啊,贴心孝顺。”林谨容充满了憧憬。
陆缄摸着下巴呆了片刻,突地冒出一句:“那将来出嫁时你可别哭。”
“……”林谨容哑然片刻,道,“你可想得真远。”
陆缄一笑,转而道:“难得偷闲,不如去远一点吧。”言罢招呼下人,“只管住前头去,天黑再回府。”
画舫平平稳稳朝着前方驶去,远山含黛,杏花烟雨,正是一片静谧幽雅的景态。
青呢小轿慢悠悠地在知县衙门前停下,早有得力的内管事,早前的豆儿,现如今的长寿家的领了丫头婆子含笑迎出,先从陆缄怀里接过已然熟睡的正郎,喜滋滋地同林谨容禀告:“吴家来了信,吴家二奶奶上月得了个千金。”
“是吗?”林谨容喜悦地笑起来,同陆缄使了个眼色,看看,才说要个女儿,吴襄便赶在头里了。
陆缄也高兴:“好生准备一下贺礼,毅郎和正郎出生他可都是备了厚礼的。”
林谨容笑道:“那还用你说!”
毅郎厚脸皮地靠过来凑热闹:“我也有东西要送吴家小妹妹。”
林谨容逗他:“你送什么?”
毅郎想了片刻,笑道:“我的金银之物都是父母给的,我便送她一只自己做的竹笛。”
本想说,小毛孩儿你送什么竹笛,可见林谨容频频朝自己使眼色,也就不再多言,只让他赶紧去睡:“不早了,早些去歇着,从明日起五更起床,跟着你周师傅扎马步,过两日毛先生到了课业便要加重。你是长兄,说不得要给弟弟们带个好头。”
“是。”毅郎愁苦地摸摸鼻子,唉声叹气地行了个礼,拖着脚步离去。走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他爹说的是给弟弟们带个好头,可他明明只有一个只知道吃和玩、睡和笑的弟弟,“们”,这个字怎么来的?他疑惑地看成向他爹和娘,只见他爹板着脸,一本正经地端着架子,眼睛却亮亮的,还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娘,便摇摇头,叹了口气,回身继续往前走。
看来他又要添弟妹了。他有些怅惘,片刻之后又高兴起来,又多了一个可以戳脸的小东西,正郎那吃货想必不能再装痴装憨了。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对莲叶北。
柳枝飞扬,天空如洗,荷花池里茶叶青翠丰茂,莲花盛放,清波与肥美的红鱼交相辉映,风一吹,满鼻清香,令人好不惬意。
林谨容抱了六个月大,小名阿鱼的女儿坐在凉亭里纳凉,身边团团围着再次做了长兄的毅郎和刚升级做了二哥的正郎。正郎微张着菱角小嘴,傻兮兮地看着母亲怀里安静睡觉的粉团儿妹妹,仍然是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林谨容看得分明,微微一笑,轻轻捏捏他的胖脸,柔声道:“正郎可是想妹妹了?给你摸一下。”
正郎立时来了精神,赶紧靠过去,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粉团儿的脸,借机就腻在了母亲身边,将头靠在母亲怀里使劲蹭,一脸的委屈。
毅郎在一旁看得好笑,免不得拍拍他的大头,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拉,半是捉弄半是安慰地道:“又眼红了吧?来来,我教教你怎么做兄长。”他很宽慰,终于有个人和他一样地纠结了。
“我会的,不要教。”正郎不肯老老实实窝在哥哥怀里,使劲信外挤,力图再次挤回林谨容怀里,胖壮的小身子刚挤出一半去,又被毅郎拉了回去,老实不客气地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个暴栗,教训道:“让着妹妹些,她大了才肯认你是哥哥。”
正郎正委屈着,恰是兜着豆子找不到锅炒,被他弹了这一指,少不得借机发作出来,却也不是大哭,只将两滴清亮的眼泪挂在腮边,咧着嘴瞟着他哼唧。
林谨容最清楚两个孩子的心思不过,少不得将怀里的小婴儿放在小床上,笑道替次子腾了个地方:“过来。”
正郎赶紧快步奔进娘亲怀里撒娇撒痴,面上委屈着,却不忘示威地瞟哥哥一眼。
小屁孩儿。他才不耐烦和个小屁孩儿计较哪。毅郎暗自鄙夷了弟弟一番,起身接了丫头递过来的酸梅汤,笑眯眯地双手奉给林谨容:“天热,母亲消消暑。”又摸摸正郎的头,替他擦了泪,柔声道,“哥哥带你去玩。”
豆儿等人少不得盛赞一回:“毅郎真正再懂事不过。”又笑正郎,“正郎真是要向哥哥学习呢。”
正郎年纪虽小,却也懂了事,知道是在批评自己不对,不由有些窘迫,但母亲温暖芬芳的怀抱远胜过其他一切诱惑,索性一言不发,转过身将头埋在林谨容怀里,撅起屁股对着他哥,做出一副打死也不出来的倔模样。
毅郎眼馋得很,奈何他已八岁整了,再不能随便趴在母亲怀里做这种小孩儿情态的,于是忍不住训诫弟弟:“妹妹还小,你不能和她争娘的。想当初我也没和你抢。”好吧,虽然一直很想,或者也曾经抢过,可是他一直都记得自己是长兄,要忍让懂事。
正郎嚎啕大哭,紧紧搂住林谨容的腰不松手,小婴儿被吵醒,迷茫地睁着眼到处看了一回,不耐烦地咧着嘴跟着凑上了热闹。
两下里都在哭,好不热闹,毅郎有些傻眼,匆忙向母亲辩白:“我不是想弄哭弟弟吵醒妹妹的。”话音未落,只见母亲温柔一笑,也将他搂入怀里,赞道:“小孩子都爱哭,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好孩子。”
毅郎颇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从母亲怀里挣出,懂事地趴到小床上去哄妹妹:“阿鱼不哭不哭啊。”
小婴儿性子好,依哄,很快紧紧攥了哥哥递过去的手,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咯咯笑了起来。毅郎早不得多了几分兴奋:“娘,阿鱼她好乖!轻轻一哄便不哭了。”
正郎哭得累了,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缩在母亲怀里偷偷打量妹妹和哥哥。林谨容含了笑问他:“适才为何要哭?有什么不能好好地说,非得要哭?真是眼红你小妹妹了?”这都大半年了还不能适应,若非是早前太宠了些?
正郎只作不曾听见,问得急了,突地抬头看着天边惊呼:“咦!好大一只白鸟!”
林谨容含了笑捏住他的小耳朵:“我叫你装痴装傻!”
正郎白玉般的耳朵变成胭脂色,也突然想起他哥和妹妹来了:“哥哥,妹妹在笑!”言罢推开母亲的手,使劲往小床边挤,“妹妹,妹妹!阿鱼,阿鱼!”
毅郎瞥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默默给他挪了个地儿,不忘随时教导他:“轻点!这里不能摸!给你摸摸脚吧。”
林谨容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拿了扇子走到一旁倚在亭柱上笑看湖水里红鱼嬉戏玩闹,只觉流年似水,似水流年。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空瑰丽,晚风带走了最后一丝炽热,陆缄办完公事回到后宅,面上虽然疲倦,眉眼间却充满了满足喜悦:“都好?”
林谨容忙上前帮他换衣服,笑道:“都好。”
毅郎忙着上前汇报自己今天的功课,正郎则忙着把他抓的虫和搜集的石子拿过去炫耀。娇儿贤妻,诸事顺爽,神仙也不过如此而已,陆缄的心情舒爽到了极点。一一安抚完毕两个儿子,俯身抱起正在吹泡泡的女儿,笑道:“适才得了信,孩子们的七舅这便要进京赴考了,但愿他得偿所愿。”
林慎之走的和陆缄一样的路,前番中举后,成绩不过中游,次年便不曾赴京参考,而是四处游学,苦读不已,只盼着能一飞冲天。可到底是年轻了,林谨容是忧虑的:“他一不及吴襄有才,二不及你刻苦迫切,怕是有些难。”
陆缄一笑:“他此刻不过二十出头,再耽搁一回又算得什么?这种事不但要真材实料还要运势的,只要有韧性总有成功那一日,安之,安之!”
林谨容也就将此事暂且放在一旁,转而同他说些琐事:“早前太明府来了人,想托我们居在说合,让五弟妹带了小老八去住些时候。”
陆缄不由皱起眉头来:“也做得太过明显了些!早前闹到那个地步,五弟写信去要祖父留的铺子也不肯给,如今五弟舍生入死才得了这个校尉,他们立即就变了脸,叫人心里怎么舒坦得起来?我看这事儿咱们不必理睬,由着五弟夫妇自己拿主意才是。”
林谨容含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又安抚他,“休要多想,总归五弟求仁得仁,有出身,有儿子,有人疼,大荣那边的战事也平了,也算过得。”
“啊……”鱼儿不满她爹总把她横抱着,大声抗议起来。
“哦……小鱼儿不急不急。”陆缄忙将女儿竖抱起来,抱她出门闲游,毅郎给正郎使了个眼色,双双奔去做了尾巴,缠着陆缄问东问西,“爹爹”,“爹爹”喊个不停。
林谨容一笑,吩咐下人:“准备摆饭。”
天将明,下起了小雨,打着窗外的芭蕉,响个不停。林谨容睁开眼,轻轻吐了口气,翻身抱住身边的陆缄,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柔声道:“二郎,该起身了。”
陆缄翻身抱紧她,眼睛尚未睁开,唇便亲了上去,缠绵许久方起身穿衣洗漱,临别不忘交代一句:“持家辛苦,且回去再睡会子。”
“知道了。”林谨容仰面躺在床上,懒洋洋地体贴微笑再微笑。清州,平州战火消停,老宅、义庄都在重建中,丈夫体贴,儿女俱都健康聪慧,婆家安静娘家和谐,俱都丰衣足食,这日子,便这般过下去吧。
江南,当真是个好地方。【 http://。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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