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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后失去记忆-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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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我的孩子被关进了刑部,要被发卖,沦为奴仆,求你……救救他。”
  周围一片寂静,禁军也好,祭酒家的护卫也好,没有一个敢上前打断宁娆。
  她放柔缓了声音:“你撑一撑,我找郎中来救你。”
  说完,要站起喊人。
  那女子手上用力,拉住了她。
  “不用了,身为一个云梁女子,在这偌大的长安已经没有活路了,我的族人不是被杀就是沦为贱奴,日日遭受虐待生不如死。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可是……我的孩子不一样,他的身上有一半魏人血,他不是云梁人,求你救救他吧。”
  禁军听不下去,上前抱拳道:“娘娘,此女冲撞凤驾,胡言乱语,罪加一等,还是让臣把她送到刑部去吧。”
  不及宁娆说话,那女子惨然一笑,撑起重伤的身体,艰难地给宁娆磕了一个头,而后眼中划过一道决绝,狠狠地咬断了自己的舌。
  鲜血自嘴间喷涌而出,宁娆的脸一瞬惨白,向后跌倒,肚子传来剧烈的痛楚,她无力地抚住,眼前光影摇曳飞舞,慢慢变得模糊,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躺在昭阳殿的床榻上。
  江璃坐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满脸焦色:“阿娆,你醒了,可有不适吗?”
  她一怔,忙去摸肚子,江璃摁下她的胳膊,柔声道:“别怕,孩子没事,你只是受了惊,动了胎气。”
  她的脑子有一霎的空白,旋即回忆起昏迷前的情状。
  她忙坐起来,问:“那个女子怎么样了?”
  江璃将视线移开,又移回来,要把宁娆摁回榻上:“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宁娆抓住他的手,小心地道:“她死了,是不是?”
  江璃沉默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死?就算是给别人当妾,也是一条活路啊,能好好活着,就能再见到自己的孩子,为什么要死?”
  江璃的脸上浮掠过怜悯之色,只是极淡抹,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缓缓道:“可能……是不能好好活吧。”
  宁娆问他为什么。
  “你看到了她额上的迷迭花了吧。那是云梁传统,凡是女子出生时就要在额间刺花,不同地位的女子对应的花种也不同,但是在刺后,会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将其掩盖,平常是看不见。若想看见,除非……”
  宁娆抓着他的手,颤音问:“除非什么?”
  “除非将整个人浸在煮沸滚烫的热水里。”
  宁娆身体一震,颤颤地松开手。
  “云梁女子有此特殊,才被长安勋贵所追捧,凡重金购买云梁女子,十有八九是为了欣赏额间花……”后面的话,江璃不忍再说下去。
  宁娆歪头看向地,脸上全无血色,惨淡如纸。过了好半天,她想起什么,冲江璃道:“那个女人说她有个孩子被关在刑部,能不能……能不能……”
  江璃点头:“我会派人找出来。”
  她舒了一口气,由仓惶不安渐渐沉定下来。
  江璃顺势将她摁回榻上,让她好好休息。
  她仰躺着看江璃,极小心地问:“景桓,你是不是恨云梁人?”
  江璃不语,只是低着头,极仔细地给她掖被角。
  宁娆睁着眼,等了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回话,便不再追问,慢慢地闭上了眼。
  从那日起,她就经常做噩梦。
  有时在睡梦中痛哭,江璃惊醒后把她摇醒,她醒来扑进他的怀里还要接着哭,怎么哄都哄不好。
  她的性情转变,大约就是从那时开始。
  江璃从回忆中走出,箍住宁娆的手下意识加紧力道,却听她叫了一声,将他推开,抚着自己的胳膊抱怨:“你要勒死我啊……”
  江璃回过神,忙道:“阿娆,对不起,我刚才……有些失神了。”
  宁娆揉着胳膊,闷闷道:“不就是让你教我看账本嘛,用得着这样为难吗?”
  江璃凝神看了她一阵,蓦然笑了,声音温暖如笙:“你先不必学这些,过去已经够累了,好容易忘了就忘了吧。再说了,我若是因为你会看账本,会料理琐事,会照顾我才喜欢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第28章 。。。
  宁娆抿了抿唇,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扑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细声道:“那你带我去陶公村?”
  江璃点头。
  宁娆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胸前画圈,话音幽转:“那不带南莹婉?”
  江璃一愣,不禁莞尔,纵容地搂住她,笑说:“不带她。”
  宁娆得了满意的答复,展开笑靥,腻在江璃的怀里,温甜道:“景桓,你真好。”
  ……
  江璃的设想甚是美好,眼下正是初夏时节,花开至荼蘼,越往南走,越是霁雨淅沥,山雾扶疏,景致美不胜收。
  他和宁娆结伴同游,双影相携,岂不美哉。
  可往往,设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要解决一个南莹婉已是挖空心思、费尽周折了,偏又冒出来个拖油瓶。
  因逢大考,凤阁事忙,陈宣若接连几日在凤阁秉笔,连家都来不及回,好不容易将考生的典册名录整理妥当,他顶着一双熬红了的眼,到宣室殿来告假。
  “陛下,臣得回家一趟,吟初自南郡回来了,母亲让臣回家吃顿团圆饭。”
  江璃正埋首往奏疏上点朱笔,闻言,放下笔抬头:“吟初……她在南郡一晃也五年了,你们兄妹多年未见,快些回去吧。”
  陈宣若躬身揖礼,正反身要退出去,江璃叫住了他。
  御阶上飘来的声音若崇山之外的云雾,缥缈清越,却又含着一丝隐晦的锋意。
  “景怡也在京中,母后正要操心替他选妃,可巧吟初这个时候就回来了,你这个做兄长的,也该替自己妹妹操些心,可别不闻不问,只知公务政事。”
  陈宣若不由得一凛。
  他忙回过身来,鞠礼道:“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就算吟初糊涂,父母那一关总是过不了的……”默了默,他斟酌着又添了一句:“陛下放心。”
  江璃脸上含着清雅笑意,缓缓地点了点头。
  陈宣若走出宣室殿,仰头看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愣愣地出了会神,不由得,轻微地叹了口气。
  吟初对楚王一片痴心,本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的一对,可如今偏偏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陛下要清扫滟妃余孽,要制衡‘南派’势力,就不会任由这两派有丝毫的勾连牵扯。谁让他们陈家是‘南派’股肱,而楚王是滟妃的儿子。
  就算太后和陛下对楚王多加疼爱照拂,但也绝没有大度到让他娶一个权势滔天的宗室之女。
  而他的父母亦是审时度势、精明至极的人,楚王他们是万万不愿意沾的。
  双方都有默契,各自心照不宣,可……就是苦了吟初。
  他心中为妹妹伤慨,沐在殿前净澈的阳光里,一时失了神,没注意有人走近。
  内侍上来低声提醒,他才看见,宁娆被一群内侍宫人围簇着,提着祎衣裙纱,拾阶而上,离他越来越近。
  陈宣若忙收敛了神情,冲她鞠礼。
  宁娆随意地让他平身,迈上台阶,随口问:“你在宣室殿前发什么呆?”
  她不过是问一问,没等陈宣若回答,便要越过他进宣室殿,谁知陈宣若略忖了忖,叫住了她。
  “阿……娘娘,你还记得吟初吗?”
  陈宣若觑着宁娆的脸色,试探着问。
  宁娆歪头,疑惑地看向他。
  陈宣若了然,将视线垂落下来,喟然道:“连这个都忘了……当年先帝为陛下择选太子妃的时候,除了你和南莹婉,吟初也是其中一个。甚至吟初是你们当中呼声最高的。”
  宁娆抿了抿唇,看来当年江璃还挺抢手……
  陈宣若看着她别扭毫无遮掩的神情,不禁笑了:“吟初对陛下无意,是自己退出择选之列,只是因为……”他在心里犹豫辗转,想到妹妹这些年的孤寂自苦,下了狠心,豁出去:“只是因为她倾心于楚王,对他一片痴意。”
  宁娆蓦得睁大了眼。
  “我与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心疼自己的妹妹,吟初自小是个念死理的,认定了楚王,便要一门心思不撞南墙不回头。她今年都十九了,京中宗室勋贵之女哪有这个年纪还不出阁的。前些年上门求聘的世家子弟也不少,可她偏偏执拗,离家躲去了南郡老家,父母再逼,她就以死相挟。女子韶华短暂,若是再耽误下去,这一生岂不是都要毁了?”
  宁娆当真没有想到,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身份尊贵的宗女如此痴心地恋慕着江偃。那……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陈宣若叹道:“陛下随待楚王宽和,但仍对他多有忌惮,而我们陈家在京中势力颇深,若是吟初嫁了楚王,便是两姓联姻,其中可考量的事又多了……众人知君意,无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能不能劳烦娘娘,若是时宜,劝一劝陛下,臣先替舍妹谢过娘娘了。”
  宁娆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觉有些为难,默然站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见她这反应,陈宣若和缓了颜色道:“娘娘若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也不必强求。臣也只是想再试一试,替自己的妹妹再搏一搏。”
  宁娆松了口气,忙点头。
  两人又无关痛痒的寒暄了两句,陈宣若便出宫回家,宁娆进了宣室殿。
  绿鲵铜炉里焚着龙涎香,烟雾疏淡,丝丝缕缕地飘散而出,将御阶上江璃的面容遮掩的愈加模糊。
  他起身,拉着宁娆的手将她送到御座坐下,柔声问:“我见刚才你在外面和冬卿说了半天的话,你们都说什么了?”
  宁娆道:“他说他妹妹回来了,还说他妹妹当年跟我和南莹婉一起选过太子妃,问我记不记得……”
  她忖度了一番,觉得自己失去了记忆,对过往一无所知,还没弄清楚情况之前还是不要在江璃面前贸然提江偃和陈吟初的事了。
  刨去她和江偃那至今疑雾重重的过完之外,连陈宣若都说了,此事牵扯朝政,还是……慎重些吧。
  江璃嘴角噙上一抹笑,低头看她:“那你还记得吗?”
  宁娆慢慢地摇头。
  一时缄默,江璃紧凝着宁娆的脸,神情专注,又暗含期待,仿佛在等着她问他什么。
  可她一点要问什么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没心没肺地伸手去拿瓷碟里的榛果,吃得欢快。
  他轻咳一声:“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吗?”
  宁娆抹去嘴边的果屑,懵懂:“问什么?”
  “问我当年怎么会选中你,怎么会喜欢你啊!”
  宁娆瞥了他一眼,一脸的稀松平常:“这有什么可问的,我这么漂亮,这么可爱懂事,你会喜欢我不是太正常了嘛。你这人虽然别的不咋地,眼光还是挺好的。”
  江璃:……
  是!我喜欢你漂亮……喜欢你可爱懂事……喜欢你脸皮厚!
  宁娆伸手抓了一把榛果,想了想,又放下,仰头问:“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起程?”
  “三天后,沿途驿馆和随行禁卫我已安排好了,朝政也安排妥当,暂由冬卿和裴恒秉笔代政。”
  宁娆喜笑颜开,对于宫外的风光开始期待。
  这三天需得准备出宫的衣装、钗环、用物,过得甚是忙碌,耳边也总是不得清静。
  传言陈家那位贵女将楚王缠的紧紧的,可把端康公主和柏杨公气坏了,险些要动家法,被陈相拦住了,有当丞相的哥哥护着,陈吟初越发没有节制,就差没到楚王府门前劈个小屋日夜守着了。
  诸如这般,三日后天光微亮,薄曦未散,江璃悄悄带了宁娆乘舆辇到宫门,准备换马车。
  没办法,南莹婉一心要跟着去,盯得紧,想要将她甩开唯有跟做贼似的悄悄出门。
  两人乍一下舆辇,早已换了便服的崔阮浩召令宫门值官大开庆武门。
  厚重斑驳的两扇宫门缓缓推开,宫外的朝景由一线之光也渐渐变得明晰。
  外面站着两个人,眼巴巴地盯着宫门。
  南莹婉和江偃。
  江璃和宁娆彻底愣住了,还没回过神,那两人已跑了进来。
  南莹婉抓着江璃的胳膊,泪眼婆娑:“表哥,我甚是想念父亲,也想去祭奠上香,为何你要走却不肯带我?”
  江偃抓着江璃的另一只胳膊,哀戚涟涟:“皇兄,那吟初表妹快把我逼死了,出门我现在都不敢走正门了,你行行好,带着我一块儿去。父皇已经走了,长兄如父,你要是再不管我,我可真没活路了!!”
  江璃和宁娆对视一眼,默默的,缓缓的,垂下了头,叹了一口气。
  ……
  蔓草斜熏,和风如煦。
  江璃和宁娆同乘一辆马车,后面还跟了一辆……
  不时悬起车幔,总能听见后面喋喋不休的争吵声飘过来,车壁被砸的哐当哐当响,那两人好像随时要和对方同归于尽一样。
  江璃放下车幔,转回身,不住地叹气……这算怎么回事?!他招谁惹谁了?!
  可宁娆似乎没受此影响。
  她乖乖地缩在马车角落里,怀里抱着雪球儿,脸上挂着温恬的笑意,捏着雪球儿小小的肉垫爪,逗一逗它,再将糕饼掰碎了喂给它。
  因是微服,她换下了祎衣,只穿了一件寻常的鹅黄襦裙,发髻高挽,簪一根银钗,自发间飘下一根与襦裙同色的发带,清雅疏淡的颜色,望过去如一只精心雕琢的瓷娃娃。
  看得江璃心里有些发痒。
  忍了一会儿,他往宁娆身边挪了挪,将手搁在她的腿上,平铺开,轻轻地揉她的腿。
  宁娆正忙着喂雪球儿,顾不上他,随意把他的手拿开。
  江璃瘪了瘪嘴,退回来。
  只安生了一小会儿,江璃又悄悄地挪了过来,环过宁娆,将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揉捏慢搓,以暧昧的,轻缓的节奏。
  宁娆被他扰的不耐烦,一手托着雪球儿,一手掰起他的胳膊一扭推了出去,气道:“你有完没完,没看我忙着呢!”
  江璃保持着胳膊被反扭的僵硬的姿势,瞪大了眼睛看宁娆。
  宁娆也愣了,她烦躁时没注意控制力道,刚才反扭江璃的胳膊时候,分明听到了一声“咯嚓”类似于胳膊脱臼的声音……


第29章 。。。
  “没……没事吧?”宁娆底气不足地问。
  江璃歪着胳膊,面无表情,甚至是有些僵冷的,定定看她,从牙缝里溢出几个森凉的字:“你说呢?”
  宁娆一下子慌了,想伸手去扶江璃的胳膊,可手指刚刚触到绡纱臂袖,又怯怯地缩了回来,想碰又不敢碰,紧张兮兮地虚扶着他的胳膊。
  “怎么办?要不停车叫郎中吧……我……我不会掰回去啊……”
  声音里带着哽咽,急得她快要哭了。
  江璃瞥了她一眼,将手覆上自己的胳膊,额头渗出细碎的汗珠,顺着颊边鬓侧流下来,他狠咬了咬牙,腕上用力,顺着劲往上一掰。
  又是一声森森、骇人的“咯嚓”……宁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将复位的胳膊以缓慢的、诡异的姿态伸开,再微微蜷起,如劫后余生一般珍珍重重地收在胸膛前。
  而后,他抬眼,含怨地看向始作俑者。
  宁娆抱着雪球儿,坐立不安,歉疚万分:“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老来摸我,我怕痒啊……”
  马车缓慢、稳健的辘辘而行,沿途和风吹起车幔,灌进来新草的清香。
  江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决心,在到下一站驿馆之前,绝不跟宁娆再说一句话。
  ……
  迟暮时分,趁着天光未全黑下去,他们在衢州驿馆打尖。
  江璃此次是微服出行,所带的禁军、宫人都穿便服,甚至官牒都伪造了一个三品典侍中的。因而驿馆这边也并没兴起什么太大动静,只是由崔阮浩去安排厢房,统调内外伺候的人。
  等一切都妥当了,崔阮浩先让江偃和南莹婉住进去,才来请江璃和宁娆下车。
  罕见的,随侍掀开幔帐,江璃自己跳下马车扬袖而去,再没管后面的宁娆。
  反倒是宁娆,抱着雪球儿艰难地下来,快步追上黑着一张脸的江璃,软语温言:“景桓,你累不累?你要是累了就慢些走……”
  江璃立即加快了脚步,把宁娆甩开了一段距离,宁娆追得吃力,香汗淋漓,却也不恼,仍旧好脾气地陪着笑。
  看得崔阮浩惊呆了。
  陛下真是威武啊!
  才不过一天的路程,就将皇后收拾的服服帖帖。
  ……
  官道的驿馆自然不能和宣室殿比,但也是窗明几净、布置雅致。
  案几和弯月凳都是梨花木的,浮雕着祥云如意的纹饰,半开的轩窗下养着一盆虎皮兰,枝叶婆娑舒展,色泽绿意沉淀,看上去生意盎然。
  宁娆将雪球儿喂饱了,放在圃篓里,拖着腮看在南窗下看书的江璃。
  他神情专注,凝目于书页,神情甚是疏冷离漠,只好像这里只有他一人,再无旁人。
  宁娆百无聊赖地撩了撩灯烛,火光跳跃,将映在墙上的人影晃了又晃。
  江璃依旧没有反应。
  唉……
  宁娆霍的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硬邦邦道:“我知道我太没分寸了,把你胳膊掰脱臼了,是我不对,我现在就把我的也掰了,算是咱两扯平了。”
  说完,以一种风萧萧兮般的决绝拽住自己的胳膊。
  ‘啪’的一声,江璃迅疾地将书扔掉,箍住她的手腕反扭开,以胳膊肘压制住她,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宁娆被压着,只能勉强抬头觑着他冷冽的脸色,呢喃:“你不理我啊……”
  “我不理你,你就能伤害自己了?”
  江璃的脸色森冷如冰,声音亦如冻住一般,没有一点温度。
  自宁娆失去记忆后醒来,似乎他还没有这么阴戾地指责、诘问过她……
  她瞪了他一阵,被他眼底那如巅雪的冷硬锋芒刺痛,颓颓地低下头:“我错了。”
  江璃神色略有缓和,抬手将她松开。
  宁娆揉了揉胳膊,揪住衣角不敢抬头看江璃,犹豫了一阵儿,挪过去试探着靠进他怀里,定了定,发觉江璃没有将她推开,便又更进了一步,环住他的腰,在他胸前蹭啊蹭……
  她头顶的发髻正抵到江璃的下巴,柔韧的发丝一搭一搭地摩挲着下颌,带来阵阵酥痒……
  他无奈地低头看向怀里正摇头摆尾的小妖精,默默地在心底叹了口气,还真是会撩拨人啊……
  这么想着,甚是没出息地将她搂住。
  感受到那温暖的臂弯环过来,宁娆展开笑靥,仰头看他:“你不生我气了?”
  那一瞬,美丽的双眸神光璀璨。
  他端起了仅存的架子,避开她明媚如秋花惑人的曈眸,冷硬地说:“生气。”
  这一瞬,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如星矢坠入深渊。
  “那要怎么样才能不生气啊?”声音软濡且沮丧。
  听得江璃心尖一颤,垂眸看向她,那精巧秀致的小脸如蒙上了一层灰霭,低头耷脑的,看上去软绵绵,粉嘟嘟的,让人……很想欺负一下啊!
  他的喉咙滚动了一下,不禁加重了箍她入怀的力道,低下头,附在宁娆耳边低语。
  宁娆的脸飞快的红了。
  “不……不行,我……我不会啊。”
  江璃收起了冷硬,带着几分诱哄、魅惑:“我教你。”
  ……
  质朴素淡的青纱帐低垂着,模糊映出床榻里侧绞缠相叠的身影……短暂寐过醒来的猫儿从圃篓里跳出来,睁着莹绿碧透琉璃珠儿眼睛,震惊地看向青纱帐。
  蓦得,小心翼翼地用爪垫撩开纱帐,轻轻地“喵呜”了一声。
  宁娆的身上被汗几乎浸透了,惊慌地看向纱帐,见雪球儿正在看她,险些从江璃身上跌下来。
  被伺候的正舒爽的江璃不满地闷哼了一声,抬手把宁娆偏斜了的身体掰回来,哼道:“一只猫而已,不要理它。”
  这一连番的又累又惊,耗尽了宁娆的力气,她疲乏地趴伏在江璃胸前,哀声道:“景桓,我没力气了……”
  汗水顺着纤细白皙的脖颈淌下来,滴滴落在江璃的身上。
  这样细微的刺激让稍稍平歇了的江璃瞬间又燥热起来。
  他揉了揉怀中的妻子,如没了筋骨一般软绵松濡,不禁调笑:“看来啊,你也就是有一股蛮劲儿,经不得用。”
  说完,翻身将她压住。
  眼前光影绚烂,摇晃凌乱,宁娆觉得自己像是好好开在枝头的花,被江璃这禽兽看中了,摘下来不说,还要一瓣一瓣剥下来,碾过来碾过去,一直碾到她没了刺,也没了脾气……
  ……
  第二天清晨,一大早崔阮浩便张罗着套好了马车,快将嘴皮子磨碎了好说歹说才把南莹婉和江偃安抚住,亲自送他们上了马车,立马回来照看江璃和宁娆。
  天朗气清,江璃亦显得精神奕奕,除了胳膊看上去不太利落外,整个人像是那吸满了元气的山间精怪,举手投足都透着得意与抖擞。
  崔阮浩正低头捉摸用精怪比喻江璃是不是有些大不敬,宁娆出来了……
  他只看了一眼,便吓了一跳。
  皇后娘娘的两个眼睑发乌,满脸疲色,垂头耷脑,向来矫健的她连上个马车都费劲儿,玄珠在后面拖着,江璃在车上拉着,好不容易才勉强上去。
  江偃不知什么时候从自个儿马车上下来,正要上前,被崔阮浩利落地拦住:“小公子,您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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