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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后失去记忆-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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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璃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出了门,去前堂。
宁辉早就等在那里了。
他看着满桌的珍馐琼酿,却如五味陈杂,一点也提不起胃口。
江璃刚才说过的话在他脑中盘旋,久久不散。
她中的是云梁奇毒六尾窟杀,而六尾窟杀是能要命的,那些人……想要阿娆的命!
他心中陡然升上来一股气,那群背信弃义的人!当初孟浮笙亲口告诉他,阿娆以后只是他的女儿,跟云梁再无瓜葛。
云梁国未灭时,阿娆没有享受过一天公主的尊荣,云梁国灭了,他们反倒找上了阿娆,要她负担起云梁公主的职分。他当初就不该一时心软,念着死去的孟浮笙、念着在水深火热里的云梁人,让阿娆进宫去选太子妃。
他早就该知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利用阿娆,要她为那已成尸骸的云梁国献祭铺路。
他捏着青瓷的杯盏,霍的一甩袖,扔了出去,一声脆响,杯盏四分五裂。
侍女恰在这时上前禀:“陛下和娘娘来了。”
宁辉忙收敛起怒容,起身去迎。
两人牵着手从芙蕖前的窄廊道上拐进来。
江璃换下了金光耀目的纁裳,只穿了件墨蓝缎子外裳,腰嵌白玉,环佩叮鸣,远远望去如清风皓月般清隽矜贵。而他身侧的宁娆,清颜玉雪,秀致如画,如临水照花一般,两人这样看上去,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璧人。
只可惜……命运弄人。
宁辉收起遐思,上前笑道:“家中饭食粗陋,也不知陛下能不能吃得惯。”
江璃眉宇舒缓,温煦道:“这既是阿娆自小吃大的饭食,朕又怎么会吃不惯呢?”说完,柔情眷眷地看向宁娆,抚着她的肩,将她摁到自己旁边的坐席上。
酒过三旬,宁辉看着江璃一副端静的模样,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道:“大考在即,陛下定是公务繁忙的,不如先行回宫吧。”
江璃手提筷箸,在菜肴上点了点,收回来放下,道:“岳父这就要赶朕走了?”
宁辉忙道:“臣不敢,只是朝政要紧,臣委实不敢耽搁陛下的正事。”
江璃看了宁娆一眼,淡淡一笑:“无妨,朕让内侍把奏折都搬到宁府来,在这小住几日,不会耽搁什么。”
他看穿了宁辉的意图,无非是想把他支走,和宁娆单独商量后面的路该如何走。其实这也没什么,他虽然并不能完全摸清他这位岳父大人的心思,可有一点是笃定的,他待宁娆的心绝不逊于自己,不论作何决定,都断会把宁娆的安危周全放在首位。
可是,江璃却不能冒险。
他记得,当初就是因为他和宁娆吵了一架,宁娆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又孤身外出,不见了踪影。找到她时,她已身中剧毒,集整个太医院之力才勉强把她救回来。
他承受不了任何失去阿娆的可能,所以不会再把她自己留在宫外的任何一个他无法全部掌控的地方。
宁辉觉察出江璃的强硬,便不再劝他了,只神色复杂地凝着宁娆,若是与她的视线对上了,便会温脉含笑,给她夹几筷子她爱吃的菜肴。
……
夜间,宁府隆重地备了奢华舒适的厢房给皇帝陛下暂居,但他拒绝了,他要睡在宁娆未出阁前的闺房里,虽然榻窄了些,但宁娆晚上要去陪她的母亲,他一个人睡也够了。
这闺房一直被精心照料着,虽然多年未住人,但每一个角落都干净整洁,熏笼里飘出皎皎清怡的香雾,与红绫细纱的幔帐融为一体,透出一种朦胧的艳泽。
他拥着阿娆睡过的被衾,枕着阿娆枕过的粟心软枕,一夜无梦,睡得格外憨沉。
清晨,他便和宁辉一起入宫上朝。
朝会所议之事虽然陈杂,但无非都围绕秋闱大考,事关甄选人才,三省六部都各司其职,一切倒也井井有条。
临散朝时,江璃叫住了陈宣若。
他抬起手指将垂在额上的毓珠轻轻拨开,随意道:“陈相啊,这历年科举仕子的名录及答卷都一直收在凤阁吧?”
陈宣若应是:“按照章程,近二十年的名录答卷都在凤阁。”
江璃欣然一笑:“那正好,朕近来想看一看,也好在殿试钦点三甲时有个参照。你去,给朕收整出来,最好制一个详册,把这些考生的户籍也都标注明白。”
陈宣若半张了口,好半天合不上。
他没听错吧?!二十年的考生名录及答卷啊!二十年!摞起来能把整个宣室殿填满了,皇帝陛下让他整理出详册,还要把户籍都标注明白?!
正惊诧,御座上皇帝陛下又开口了:“你也知道近来事忙,六部都无闲人,所以这事最好还是你自己来做,别去抽掉六部的人,免得误了秋闱正事。”
陈宣若:!!
皇帝陛下莫不是以为他是天兵天将,会撒豆成兵?还是以为他长了三头六臂,分|身有术?
他觉得脖子有些僵硬,但还是撑着抬起了头,向表哥投去诧异、无助的小眼神。
皇帝陛下俯视着他,微微一笑:“这么多案牍,朕看完也需要些时日,所以你得快,嗯……就十天吧,十天之内收整完毕,给朕呈上来。”
陈宣若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皇帝陛下抬起胳膊,向后抻了个懒腰,墨中含玄的刺绣阔袖顺着蟠醨金雕扶手翩然垂下,累叠在地上,泛着浅浅金辉。
他道:“朕乏了,你抓紧下去干吧,若是……若是不能如实交上,就罚你一年薪俸。”
陈宣若:……
他那迟钝的、温吞的直觉终于唤醒了,隐约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可是,为什么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的皇帝表哥要这么对他!
他无辜且委屈地紧盯着江璃不放,江璃回视他,格外慈善、温煦地冲他笑,柔声道:“你是宰辅,当替朕分忧,这满朝文武看下去,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朕绝对的放心来委以重任。”
江璃的语气极度诚恳,让陈宣若忍不住要检省自己: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自己养尊处优惯了,人也变得惫懒,竟干不得一点重活了。
一有了这个念头,他便对自己充满了厌弃和谴责。
想他弱冠之年拜相,何德何能,如今竟也学会了人家那一套推诿懒惰,还恶意揣度圣心,诽谤圣上,简直大不敬!十恶不赦!
陈宣若惶愧地低下了头,郑重地保证:“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辜负圣意。”
江璃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快些下去办。
陈宣若刚出了宣室殿,宁娆身边的墨珠躲在廊檐拐角处朝他招手,他环顾左右,见无人注意,便快步往廊檐走去。
“陈相,娘娘让我来跟您说一声,您五年前写给她邀她赏雪的那封信不小心被陛下发现了,你近日来行事得多些小心,可别被陛下给算计了。”
陈宣若的表情僵住了。
墨珠见他脸色不对,忙道:“是不是陛下已经算计你了?奴婢这就跟娘娘说,让她向陛下求个情……”
“别!”
陈宣若断然拒绝:“求求娘娘千万别替我求情,不然陛下至多把我整个半死,若是她一求情,我可就彻底没活路了。”
说完,像避瘟神一般快步甩开墨珠往凤阁去了。
……
宁娆一早派了墨珠进宫,是担心江璃那小心眼会去折腾陈宣若,等到正午墨珠回来,把在宣室殿前陈宣若的话跟她一学,她心里便有了底,看来江璃已经出手,躲是躲不过去了。
她在心底哀叹了一声,这人的报复心这么强,万一将来查明了自己骗婚的始末,再勾连出一些见不得人的阴谋,还不晓得要如何对付她呢。
每每想及此,便觉一片哀鸿。
正发愁,侍女来禀,说是陈贵女求见。
宁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倒是玄珠体贴,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就是端康公主的千金,她之前和娘娘一起选过太子妃,两位颇为投契,很聊得来,您可得仔细些,别在她跟前漏了陷。”
原来如此,宁娆不似刚失去记忆时那般惶惑不安了,稍有风吹草动就生怕自己哪里出了错,如今她与江璃日夜相伴,耳濡目染之下很学了些本事,尤其一副沉定自若的姿态。
她让人将陈吟初请进来,坐在正座上,仔细观察她。
这姑娘一身雪肤,容貌极为出众,驼峰鼻,樱桃唇,一双眼睛如黑珍珠一般莹莹发亮,朝人望来有勾魂摄魄的魅力。
平心而论,她比南莹婉还要好看。
陈吟初礼数周全地朝宁娆揖礼,安坐后笑道:“我自母亲那里听说娘娘前些日子凤体欠安,本想早些去问安,可……行动不太方便,便耽搁了,今日听闻娘娘省亲,特意来赔罪的。”
宁娆一愣,随即明白了她为什么行动不方便,当初她可听说此女紧缠着江偃不放,被自己的父母禁足在府。
大魏民风保守,尤其是宗室贵女,大多柔敛矜持,鲜有她这般胆大妄为的。
宁娆不由得对她生出几分钦佩。
这世上的人,上到贵族,下到贫民,各有各的顾忌,极少有人能抛舍禁锢,敢爱敢恨的。
想到这儿,她浅浅一笑:“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外面传得夸张,而且贵女刚刚回京,该好好歇息才是,咱们都是亲戚,不必那么客气。”
陈吟初端着臂袖,颔首应是。
两人又不咸不淡地寒暄了一阵儿,陈吟初寻了个借口让宁娆摒退左右,她端看四下里无人,收敛起笑,添了几分宁肃道:“娘娘可知,宗亲们近来筹谋,想给陛下施压,让他纳一妃嫔。”
宁娆一诧,讶异地看向陈吟初。
她柔婉浅笑,了然道:“看来娘娘不知。”纤纤玉手拨弄过鬓边的珠钗,带了几分无奈:“甚是不幸,他们的第一人选是我。”
第48章 。。。
屋中一时静谧,流淌着古怪的气氛。
宁娆面上平静,波澜不兴,实则心里已经打翻了墨池……宗亲逼江璃纳妃,为什么这事他没有告诉自己?他是不想让自己担心,还是心里已经有了计量?还有眼前这位玲珑珍秀的绝色贵女,她特意跑过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是炫耀?示威?亦或是别的……
她的视线幽幽转转,落在了陈吟初的脸上。
面对陈吟初时,这种感觉与在面对南莹婉时是完全不一样的。南莹婉飞扬、跋扈,是那种与生俱来的骄纵,特别是面对江璃时毫不掩饰的倾慕,会让宁娆觉得不快,郁闷,但也仅仅如此。
但陈吟初……单这么面对面坐着,就让她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击溃了内心辛苦构筑起的宁静,还有那些强挤出来的镇定,仿佛只在面前这女子的巧笑倩兮间便烟消云散,转而升腾起仓惶、恐惧……
这种感觉,当真是难受极了。
陈吟初察觉到宁娆对她的凝视,也留意到她面上和风清朗的神情,而眸底那一点不易察觉的晦暗让明艳惑人的容颜蒙了一层灰霭,看得她直摇头,边摇边喟叹道:“娘娘莫要误会,吟初绝不是来上门挑衅的,我只是……只是不知该如何办了,想让娘娘帮我。”
“帮你?”宁娆诧然。
陈吟初摸着臂袖上盘绣堆叠的联珠罗合,细娟的眉眼间笼着淡淡的哀愁,声音中也带了令人怜惜的怅惘:“娘娘,我无意入宫,陛下多年来为娘娘空置六宫,帝后情笃,着实是没有旁人的位置。况且,我心有所属,此生非君不嫁。”
宁娆一忖,问:“楚王?”
陈吟初听到‘楚王’二字,眼中那明亮熠熠的光默然间变得温和柔潋,仿佛含了星矢在其中。
她冲着宁娆轻轻地点了点头。
宁娆低垂了眉目,一时沉默。
在去沛县之前,陈宣若曾在宣室殿前跟她提过这件事,若是她记得不错,这事情不单是简单的两人姻缘,还牵扯了朝政,江璃不愿意江偃和南派扯上瓜连,而陈吟初的父母恰是南派里极占分量的宗亲。
宁娆觉得这事自己不能答应。
她不能为了阻却宗亲的选妃之请而去坏江璃关于朝政所布的大局,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清的。
况且,纵然真要选妃,也该由江璃亲口告诉她,贸然轻信旁人的话,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宁娆心里打定主意,刚要开口回绝陈吟初,却被她打断了。
“娘娘莫要急着回绝我”,陈吟初端正了身子直视宁娆,“我并非要逼着娘娘今日就给我答复,听闻陛下要陪娘娘在宁府小住几日,您可等他回来,与他一起商议商议此事。”
这倒是宁娆没有想到的说辞,她不由得沉下心神端看陈吟初,她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和江璃商量过便会得到她想要的答复吗?
要知道,陈吟初倾慕江偃多年,之所以不能如愿,固然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梦的结果,但更多的,便是江璃的反对。
他对这门婚事自始至终的态度就是反对,江偃贵为皇弟,但身份终归特殊,江璃不愿看到他和京中大族陈氏联姻,这是兄长对弟弟的提防,更是帝王权术。
想到这儿,宁娆温和道:“好,我会与陛下商量,贵女放心。”
既然是彼此都知道的结果,有何必说破让她难堪,先应承下就是,反正到时就说江璃不同意。
陈吟初的脸上却浮出沉定有把握的笑靥,她道:“娘娘要快些与陛下商量,过几天就是秋闱开试,照例监天司要卜算天象”,她再一次环视左右,压低了声音:“安北王挑头,加上母亲和远在益阳的端睦姨母,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天象上做文章。”
宁娆大惊,望向陈吟初。
陈吟初道:“娘娘嫁入宫中时陛下已是太子,没有切身经历当年的滟妃之乱,兴许不知,这天象上能做的文章可太多了。”
就算宁娆没有亲身经历,可听也听过。
当年就是一支星卦,给江璃扣上了克父不祥的帽子,堂堂一国太子,生生被这些玄虚无边际的东西逼出了长安,在外流离十年。
更且不论,古往今来多少皇亲贵胄是折在了天象一说上。
她十分惊异,这些宗亲们是疯了么?要再一次在天象上动手脚,岂不就是走从前滟妃的旧路,难道他们就不怕触了江璃的逆鳞吗?
宁娆心中存疑,缓声道:“此事若是真,那必得做的隐秘至极,却不料几位姑姑和安北王竟这般疏忽,先让贵女探听了去。”
她这话问得极妙,不说自己不信,而顺着她说,却又将质询软绵绵地抛了回去。
陈吟初一笑:“公主府是臣女的家,纵然长辈们有心隐瞒,可只要稍稍留意总能看出不对劲儿的地方。察觉了不对劲儿,再小心求证揣摩,总也不是太难的事。”
宁娆颔首应着,脑子转得飞快。
她这样的说辞倒也在清理之中。毕竟是同一屋檐下的亲人,朝夕相处,就算有心遮瞒,未必能面面俱到。况且,寥寥数言便能看出,这位陈贵女虽然行径大胆,在外的名声也多是不遵礼教、不守规统的恶名,但着实是个精明人。
单与南莹婉相比,后者的一股厉害劲儿全在外面,其实没什么城府,处不了几天就能把她看透了。
可陈吟初却恰恰相反。
不论她是如何的诚恳,如何的与你推心置腹乞求帮助,总觉得她像是站在云之深处,捉摸不透。
想到此,宁娆突然觉得或许还可以有另外一种可能。
陈吟初是受了自己父母及安北王的指派,故意来将此事透露给她,或许这本就是个陷阱,要诱她犯错,授人以柄。
若非如此,为什么陈吟初要选上她,而不是去找能直接左右此事的江璃。
江璃比宁娆精明百倍,也难糊弄百倍。
她心中暗忖了忖,觉得这事自己只要按兵不动,就算是个阴谋也奈何不得自己。等江璃回来说给他听,再让他去翻查就是。
既要在天象上动手脚,涉及的司、所、属寮就多了,涉及的人也多,若是一层一层细细查下去,总是有迹可循的。
想到这一面,宁娆柔缓了神色,不打算再去话有余音地盘问陈吟初了。
退一万步讲,万一这件事是真的,陈吟初固然是为了自己,可也卖了宁娆和江璃一个大人情,自己若是再表现出怀疑,倒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她应承下陈吟初,许诺会和江璃商议。
陈吟初显然是满意了,再与她寒暄了几句,便要告辞。
临行前,她似是又想起了什么,道:“此事还望娘娘多多上心,臣女方才说自己是宗亲们荐陛下纳妃的第一人选,可却不是唯一的人选。”
她接过侍女递上来的玉骨桃花坞团扇,雪颜呈现出些许无奈:“到底是父母有私心,而端睦姨母又远在益阳,有心无力,所以他们才合力要把我推上去。可若我实在不愿,娘娘不要忘了,还有莹婉,她对陛下之心可一点不逊于我对楚王,若不能尽早阻断此事,往后拖,恐怕就不好办了。”
宁娆早就想到了这一层,江璃曾当着她的面安排南莹婉去和陈吟初作伴,当陈吟初一提起这事时,她首先就已经想到了南莹婉。
可她还要感谢陈吟初的提点,谢过之后,她没忍住,问了陈吟初一个问题:“贵女是个冰雪聪明的爽利人,若当真喜欢楚王,有的是法子,何必闹得这般满城风雨,毁自己名声呢?”
陈吟初一怔,随即笑了。
她捏着团扇遮住露出的贝齿,道:“娘娘还与当年一样,是个热心人。殊不知,吟初此举也是无奈。楚王躲着我,而我的家世又摆在那儿,若不这样,怎么能躲过那些上门提亲的人?”
说罢,笑容中添了几分狡黠,朝宁娆俏皮地眨了眨眼,领着侍女揖礼告退。
送走了陈吟初,玄珠立马给宁娆端来了药,她将苦涩的药汁喝下去,捡了个蜜饯扔嘴里,坐着捉摸了阵儿,心想,这事……到底江璃事先知不知道呢?
她越想越不对,负着曳地长袖在廊庑下来回地走,心想,江璃那么有城府的一个人,若是宗亲们有这么大的动作,就算他无法深根究底,可也不可能丝毫无察觉啊……
可疑!大大的可疑!
宁娆正想着待会儿该怎么审他,江璃回来了。
半晌陷在政务里虽然烦累,可好歹还如愿整了陈宣若一把,因此江璃神清气爽,深感畅快。临出宫前还换了件便衫,右衽缎袍,柔光内敛的缎子,斜襟刺一朵花叶舒展的墨兰,拖沓的臂袖箍在腕上银环里,宛如寻常人家眉目秀雅的矜贵公子,风姿倜傥又潇洒。
他一路阔步进来,见宁娆站在廊庑下来回踱步,以为是等自己等的急了,当下心情大好,二话不说揽住她的腰在她额上印下了一吻。
宁娆像个木偶似的任由他亲,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一双眼睛迸射出精光,紧紧将他盯住。
江璃一愣,问:“怎么了?”
宁娆把他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扑落掉,后退一步,端视他:“景桓,你有事瞒我?”
江璃又愣了愣,迎着面前的冷艳眸光,脑子飞速地转起来。
他有些为难,倒不是他明明没事瞒着宁娆却硬要他说,而是他瞒她的事太多了,实在不知道她问的是哪一桩。
从最近来说,他拈酸含醋地把陈宣若整了一顿,这事自然不能让阿娆知道。还有前些日子,阿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抱着雪球儿睡觉。他堂堂天子,夜间想趁着妻子睡着了轻薄轻薄还得隔着只肥猫,偏那肥猫对他颇有敌意,瞪着只琉璃珠儿眼满含凶光警惕地将他盯住,手刚要抚上沉睡中阿娆的臂膀,它就毫不客气地蹦起来,喵呜厉叫,朝着他手背划了一道。
当下皮开血流。
阿娆也在这动静里幽幽醒转过来。
江璃脑筋一动,忙装作也是刚刚醒来,迷茫地揉了揉惺忪睡眼,略显迟钝地呲着冷气看向自己的手背,惊叫一声,拿给宁娆看:“这猫怎么了?我好好的睡着觉它来挠我作甚?”
宁娆坐起来拿过一看,见那道口子划得不浅,血珠儿自裂痕往外冒,顺着腕子淌下来,滴落到被衾上,忙拿起帕子包住。
她心疼地说:“要不叫御医吧。”
江璃摇头,将自己缩在被衾里,可怜兮兮地看向宁娆:“没有大碍,就是伤在右手,不知道批奏折的时候会不会碍事。阿娆……”他拖长了语调,以软绵可怜地口吻道:“我怕我睡了雪球儿再来挠我,可不可把它挪到一边去。”
话音刚落,雪球儿‘喵呜’一声朝他呲牙,张起前爪作势要再扑上来。
宁娆忙捏着它的后腿把它拖了回来。
“雪球儿!”宁娆美眸怒炽,瞪着这小小一团绒毛,气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能挠人吗?”
雪球儿的碧色琉璃珠儿眼瞪得滚圆,恨恨地盯着陷害它的江璃,可奈何自己的后爪被宁娆紧紧捏住,动弹不得,就这样不甘地瞪了江璃一会儿,像是泄了气,耷拉下柿饼脸,一团绒毛缩成了球,趴在宁娆的臂上,泪眼汪汪地委屈看她。
宁娆将它抱起,见江璃拢了拢被子,把自己负了伤的手背搭在被衾上,那一道绯色血痕绽在白皙的手背上,显得触目惊心。
她狠下心,抱着雪球儿出去。
可怜的小母猫缩在宁娆怀里,透过臂弯与身体的间隙,眯缝着眼阴气森森地看向躺在榻上陷害自己的江璃,江璃也不甘示弱,用没伤的那只手支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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