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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后失去记忆-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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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娆瞥了一眼跟在江璃身后的崔阮浩,他微低了头,面上尽是暧昧而古怪的笑意,瞧见宁娆在看他,那笑也丝毫不敛,只是平添了几分恭顺。
  ……马车壁就那么薄薄的一层,外面肯定全听见了。
  唉,没脸见人了。
  宁娆垂头丧脑地被江璃拉进了殿里,他扫了一眼跪拜迎候的玄珠,平静悠然地说:“今日之事朕且记在账上,若是再犯,你也不必再待在昭阳殿了。”
  玄珠哆嗦了一下,躬身轻轻应道:“奴婢知错,奴婢记住了。”
  “起来吧。”
  全殿的人如蒙大赦,皆松了一口气。
  玄珠上前一步道:“陛下,文渊阁裴恒大学士求见,他似是有急事,听闻陛下在昭阳殿,便让内直司通报乞求面圣。奴婢恐娘娘出宫一事外泄,便说您在陪娘娘用药,将他让去了偏殿。”
  江璃道:“朕去偏殿见他,你给皇后更衣。”
  说完,领着崔阮浩走了。
  一众侍女围上来,给宁娆把内侍的锦衣脱下,取出鸾凤刺金的祎衣,丝缡、帛带、环佩,手脚利落地给她穿戴完毕,将她摁在了妆台前,开始理那三千青丝。
  宁娆好脾气地任由她们摆弄,打了个哈欠,将螺钿钗盒打开,见几根细长的金钗上摆着一只掐花镯子。
  这镯子样式很古怪,是由两条金蛇首尾相接扭制而成,蛇身上镂雕出朵朵莲花纹,每一朵莲花下都嵌着一颗红宝石。看上去不像是中原之物。
  玄珠道:“这是娘娘的心爱之物,是云梁国的王室珍宝。”
  云梁?宁娆思索了一会儿,就算她失去了一段记忆,也知道这云梁国的鼎鼎大名。
  它在南淮之境,素来偏居一隅,以养蛇和制蛊闻名。
  本来云梁和大魏的关系还算井水不犯河水,可二十余年前开始关系恶化,边境冲突不断,到后来自是国富民前的大魏占了上风,云梁为求和,便派出长公主孟文滟来长安和亲。
  孟文滟姿容倾城,很快便得到了先帝的宠爱,被封为滟妃。由此便开始了滟妃魅惑君王、祸乱朝纲的时代。
  起初朝中还是一片清正刚直,对妇人干政很是不屑。而当时先帝的弟弟齐王江邵谊更是趁先帝病重监国之际,挥军灭了云梁国。
  据说魏军斩杀了云梁国主孟浮笙和他的一双儿女,彻底断了云梁的王嗣。
  但事情没这么容易完。
  先帝很快病愈,滟妃对母国被灭怀恨在心,向先帝吹枕边风,让他冤杀了齐王江邵谊,更对其满门抄斩,连老弱妇孺都不曾放过。
  齐王案之后,朝中皆惧怕滟妃,对她荒唐的行为纵敢怒,却噤若寒蝉。
  由此,滟妃越来越嚣张,甚至勾结监天司污蔑当时才六岁的太子江璃八字阴硬,克父,还将先帝前些年的病重算在了他的身上,先帝不顾众臣反对,将太子贬黜出京,流徙千里。
  一直到十年后,滟妃去世,在一甘老臣的要求下,江璃才做为储君被接回来。
  宁娆还记得滟妃去世时自己才十三岁,当年也是生了一场重病,父亲又恰好回家乡省亲,只有母亲陪着自己关起门来度日,外信不通,过了一段与世隔绝的日子。
  等到她病愈,才知大魏已改换了天地。
  不可一世的滟妃故去,受弹压十年的大魏臣子将怨气全撒在了云梁人身上。
  云梁国灭之时,许多平民百姓涌入大魏境内,多年来受滟妃庇护,倒也安居乐业。
  这一遭,各地衙司倒像是商量好了,一方是憎恶滟妃,一方是向当时重新上位的太子江璃表忠心,对云梁人苛待至极。
  不许他们经商科举,不许他们从事体面的活计,只许被当做奴隶干最低贱的工作。凡农耕者赋税加倍,凡为奴仆者可被随意虐杀,甚至一度汉人杀了云梁人都不必偿命,也不会受刑法惩处。
  听上去很是血腥也很残忍,在她的印象里,仿佛是到了先帝病重,太子监国时才稍稍有所缓和。
  她将那镯子放在手心里,心想,江璃纵然是对云梁百姓网开了一面,可他对云梁的憎恶绝不会亚于任何一个大魏人。
  毕竟当年的滟妃之乱,除了被冤杀的齐王,他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了。
  少了五年记忆的她都能知道的事情,过去的她肯定也知道啊,那怎么还把这属于云梁王室的手镯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这不是招江璃厌恶吗?
  发髻梳好了,玄珠给她簪了花钗,低头瞧了瞧,道:“奴婢给娘娘戴上吧,从前您最喜欢这镯子的。”
  “我以前就戴着这镯子在陛下面前晃?”
  玄珠道:“倒也不是,娘娘只是常拿出来把玩,并不大在陛下面前戴。奴婢还奇怪呢,您大费周折地管陛下要了这镯子,却又不大戴……”
  “啊?这镯子是陛下送我的?”宁娆奇道。
  玄珠一脸的理所当然:“这镯子是云梁王室之物,乃是当年灭国时的战利品,一直收在国库中,是为玲珑公主筹办嫁妆时拿出来被您见到了,管陛下要的。”
  宁娆又疑惑了,平心而论,虽然这镯子挺好看的,但也没到了非要为了它去触江璃霉头的地步,难不成过去的她完全不在乎江璃?
  “玄珠,你说说,从前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娆回头看向玄珠,见她略一思忖,莞尔道:“娘娘知书识礼,御下有方,将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又孝顺太后,和睦宗族,举朝上下都对皇后娘娘很满意。”
  听上去是挺好,可……这说的是她吗?
  宁娆摇了摇头,奇怪啊,奇怪,好像大家口中的她跟实际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她托着腮想了想,将手镯放回螺钿盒子里,掠起裙纱往偏殿去。
  玄珠忙道:“娘娘,陛下在与裴学士谈论正事,您千万别去打扰他们。”
  宁娆边走,边朝她摆了摆手:“放心。”
  偏殿与正殿勾连,中间是一条窄窄的回廊,穿过去便是一架影壁屏风。
  “陛下,娘娘所中之毒是云梁不外传的惑心毒,若是云梁人所为,恐怕他们是居心不轨,不得不防。”
  云梁,又是云梁!
  宁娆歪头想,在她的记忆里,她跟云梁没什么瓜葛啊,怎么倒好像是跌进了云梁这个大染缸里,洗都洗不干净了。
  她本意是想等着裴恒走了,再去问江璃一些事,但这一番好奇心大盛,将耳朵贴在了屏风上,想要听个清楚。
  可不知怎么的,外面再无声音传入,她以为是隔着屏风听得不够真切,不禁前倾了身体,往前,再往前……
  屏风不堪重力往前倒去,‘砰’的一声震天响,影壁沉甸甸地砸在了侧殿中心。
  而她毫无遮蔽地站在了那里,接受着江璃的注视和裴恒震惊的视线。
  宁娆:……


第6章 惊梦。。。
  一片尴尬的寂静。
  宁娆摸了摸高挽的发髻,轻咳一声。
  “陛下……文渊阁今日有一批文书需要处理,臣先行告退。”裴恒只愣了片刻,就跟没看见宁娆似得,转身朝江璃说道。
  江璃沉静道:“好,爱卿先去吧。”
  裴恒端袖揖礼,连退数步,转身时朝宁娆躬了躬身,镇定地离殿。
  这一连串风轻云淡的君臣对白下来,好像没那么尴尬了……
  宁娆在江璃悠悠的视线里慢吞吞走出来,挽起袖子弯了腰想将屏风扶起来,奈何祎衣的臂袖太过冗长,质地幽润腻滑,根本挽不住,一使力便垂了下来差点把宁娆绊倒。
  她踩着臂袖踉跄了几步,落入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里。
  “你这又是在干什么?”江璃的嗓音幽润,带了一丝无奈和几乎难以捕捉的嗔责。
  宁娆将拖沓的绸裙拨回来,懊恼道:“我没想偷听的,只是有些事想问问你,刚才听到听到你们在说我的事,就听了一句。”
  “真真的只有一句。”
  江璃轻叹了一声,搂着她将她送到正椅坐下,自己抚着凭案而站,垂眸看她,温声说:“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宁娆忙将那双蛇镯子拿出来,在江璃眼前晃了晃:“玄珠说这是你送我的,你为什么送我这个啊?”
  江璃凝着那镯子看了一会儿,幽邃的曈眸中神色难辨,仿佛有什么东西聚敛,又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笑笑:“这是你问我要的,你都开口了,难道我对你还会吝惜一个镯子吗?至于你为什么要,你没说,我也不知道。”
  说完,紧盯着宁娆的脸,不放过她面上流出的丝毫表情。
  宁娆只是困惑地摇了摇头,摆弄着金蛇的尾巴,嘟囔道:“真奇怪,不过就是两条蛇……”
  “不是两条。”江璃道:“是三条。”
  他将镯子拿过来,指给宁娆看,原来两条大蛇的中间藏着一条小蛇,紧紧依附于大蛇的腹部,不仔细看是很难察觉的。
  宁娆奇道:“就这镯子的形状而言,两条足够了,为何还要画蛇添足,难道云梁的金子多的用不完吗?”
  江璃将镯子给她戴在腕上,道:“因为云梁有一个说法,凡是双数寓意不祥,所以做什么东西都是单数,不信你数数镯子上的莲花,也是单数。”
  宁娆数了数,果真是单数。
  她低头看看镯子,又抬头看看江璃,觉得他也挺奇怪的。
  朝野上下乃至普天下都知道他厌恶云梁,可是他却能对云梁的细微小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想来是对云梁仔细钻研过的。而且说起来时语调平静,根本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憎恶。
  难道是因为他胸怀宽广,根本没将往事放在心上。
  若真是这样,宁娆倒有些佩服江璃。因为若换做是她,还是幼童时被人那般陷害折磨,长大了有权柄在手一定要把当初陷害过她的人碎尸万段才解气,关于那人的一切都得深埋尘土,再也不要翻出来。
  她抿了抿唇,他看上去这么矜贵沉静,好像没什么东西能牵动他的情绪,可细想来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人。
  她将袖子垂下来,把镯子挡住,复又仰头看江璃。
  “还有什么想问的?”
  宁娆甜甜地笑了笑,带着些讨好意味,生怕他不耐烦,轻声轻调地说:“我中毒之前我们是不是吵过一架啊?”
  江璃神情一滞,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嘿嘿,为什么?”她笑得更加灿烂,她虽然打不过江璃,但敢跟他吵,就说明自己在气势上还没有怂到底。
  江璃上下扫了她一眼,“我忘了。”说完,敛起衣袖转身就走。
  啊?宁娆踉跄着跟上,拽住他的胳膊,不死心:“这才几天的事,你怎么可能忘了?你跟我说说嘛,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哪家夫妻平日里不吵架啊,我爹跟我娘就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完过后也就没什么了。这要是都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那才是有问题呢。”
  江璃倏然停住脚步。
  宁娆却没稳住,撞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摸着鼻子幽怨地看他。
  他神情恍惚,目光缥缈,些许复杂地看向宁娆:“都闷在心里不说,才是有问题?”
  宁娆没耐烦地点了点头,心想他又抽什么疯了?
  江璃缄默了一会儿,转而笑着摇了摇头,“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春祭吗?今日礼部会来送礼册,你就做出一副娴熟于心的样子,让他们喝盏茶就走。晚上我会来教你,还有……”他顿了顿,道:“景怡回京了,明日要去祈康殿向母后和你请安,你明天要早起梳洗,不许赖床。”
  “景怡是谁啊?”宁娆懵懂地问。
  江璃道:“我弟弟,楚王江偃。”
  楚王……宁娆猛地反应过来,那不是滟妃生的儿子……
  据说当年滟妃费了大周折把江璃赶出长安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终究与皇位缘锵。
  唉,又是一对被命运捉弄的兄弟,就像她和江璃是一对被命运捉弄的夫妻一样。
  她深沉地摇了摇头,抬头,发现江璃已经走到殿门口了,背对着她,道:“别忘了你的头,残毒未清,想多了事可是容易傻的更厉害。”
  宁娆:……
  对,头要紧!
  管他什么云梁还是楚王,关她什么事,瞎操心!
  她蹦蹦跳跳地回了正殿,喝了一口茶,猛地反应过来,她郑重其事地去找江璃问问题,他回答她什么了?
  什么都没跟她说!
  就说了什么云梁双数寓意不祥,她知道这个干什么?有什么用?
  亏她还跟个傻子似的高高兴兴地回来,那是被江璃糊弄回来了!
  她气不打一处来,见玄珠抱了厚厚的一摞簿子进来,道:“娘娘,这是这个月的账册,您是不是先理一理。”
  宁娆弯了腰,看了看那半人高的账簿,又看向玄珠,咽了咽唾沫:“你确定这是一个月的账册?不是说后宫没有嫔妃吗?这都记得什么?”
  玄珠将账簿放下,翻开最上面一本,开始念:“后宫宫女各制春衫一件,支白银五千四百两;织造坊翻新库房,支白银三百一十两;放四十五名宫女出宫,赏银四千五百两;祈康殿新制绸帐、茜锦,支白银一千两;春祭供祀,支……”
  “停!”宁娆问:“要我做什么?”
  玄珠掰着手指,稀松平常道:“娘娘只要核对账目,计算开支,清点物品,吩咐六宫四局依时呈上细册,对照前月,看看有没有可节流之处,再估算下月用度,让底下人先行准备。”
  她想了想:“好似漏了些什么,奴婢也不是十分清楚,平日里奴婢都是给娘娘打下手拨拨算盘珠子还行,大主意都是娘娘自个儿拿的。”
  宁娆站在账簿前,静默了片刻,看她:“那现在怎么办?我不会,你说的那些东西我听都没听过……”
  她长到十五岁,最擅长的就是不学无术,对于理账簿,这项技能好像……有点欠缺。
  玄珠发愁地看了看账簿,“要不奴婢先将账目大体理一理,看这个月能不能先糊弄过去……”
  “就这么办。”宁娆愉快地拍板。
  玄珠:……
  —
  下午礼部的人果然来了,玄珠特意嘱咐墨珠陪着宁娆应付他们,等他们走了,墨珠长舒了口气,从箧柜里拿出一颗安神丸放进绿鲵铜炉中,道:“时辰还早,娘娘不如睡一觉,晚上陛下要来娘娘教礼仪。”
  宁娆见那安神丸很稀奇,是滚圆的一颗珍珠似得,泛着莹润的光泽,熔入炭中,竟让人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墨珠注意到她的神色,笑道:“这是楚王赠与娘娘的,前几天殿下听闻娘娘凤体不安,特意上帖子问安,还附赠了这安神丸,据说对凝神静气有奇效。”
  楚王……宁娆趴在榻上,思索道:“上午陛下跟我说楚王回京,他原本是不在京城吗?”她记得几个郡王虽有封地,但常年流连于帝都,当年她爹主要的参奏对象就是这些仗着荫封跋扈不堪的皇亲。楚王到底是江璃的亲弟弟,不会待遇都不如这些郡王吧……
  墨珠抿了抿唇,压低声音道:“娘娘记不得了,当年楚王可是犯了事被逐出长安的。陛下亲旨,非圣寿祭典不得回京。”
  被逐出长安?有料!
  宁娆目光炯炯地看向墨珠,好奇道:“为什么?他犯了什么事?”
  “这在当年可是震惊朝野的,楚王醉酒,夜闯端华门。”
  宁娆疑惑:“端华门?”
  “宫中宵禁之后是不准四处行走的,可当年楚王荒唐之极,不光违背了宫规,还打了端华门守卫,大开宫门。要知道端华门是通连鸿蒙殿的,里面供奉的是大魏历代先帝们的牌位,楚王此举是扰了祖先安宁,可谓不忠不孝。据说当年宗正府定下的责罚更厉害,最后是被陛下压下来了,那时太子刚刚出生,正大赦天下,也顺道给了楚王一个恩典,从轻发落,逐出长安。”
  宁娆打了个呵欠,觉得脑子有些昏沉,迷迷糊糊道:“我要睡一会儿,等晚上叫我……”
  她向来心大,不管有多少烦心事,都是能吃能睡的。
  只是今日这一睡,倒不怎么安稳。
  她做了一个梦,四处烟云缭绕,一片白茫茫,看不清周围是何景致。唯一清晰的是一个声音……
  “阿娆,我心里有个角落,不管我手中沾了多少污垢,那里总归是干干净净的,放着你,也放着我。”
  她有些心伤,想说些什么,可张了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像是坠入了幽然蔓延到雾霭之中,驱不散,也挣脱不开。
  那雾中突然伸出一支剑,直朝她刺来,猛然惊醒,霍的坐起来。
  窗外已是沉酽的一片黑暗,灯烛燃着,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摸下一把冷汗。
  江璃坐在榻边一笑:“怎么了?做噩梦了?”
  她脑中一阵空白,又突然有些欣喜,抓着江璃的手急促道:“阿娆,我心里有个角落,不管我手中沾了多少污垢,那里总归是干干净净的,放着你,也放着我——我刚才在梦中有一个人这样对我说,声音可像你了,你是不是这样说过,我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江璃任由她握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寡淡、消失。


第7章 娃娃。。。
  宁娆觑着他的脸色,突有些不好的预感:“不……不是你吗?”
  江璃将手抽出来,自榻前起身,转过身去背对着宁娆。
  他回想着太医对他说过的话——皇后娘娘的记忆并非完全失去,只是被暂时封存了,将来总有一天会重拾,而先恢复的会是对她来说最至关重要的。
  所以……她先想起了这样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是因为在她内心深处藏着一个比他还要重要的人吗?
  对于他的所思所想,宁娆全然不知,只是有些抑郁地捂着脑袋思索:“难道是宣若哥哥……不对啊,那声音不像……”
  她眼眸一亮,陡然想起陈宣若对她说过的话,她曾告诉陈宣若,自己要为了一个人去成为太子妃、皇后……那这话会是那个人说的吗?那又是谁呢?
  宁娆只觉如坠迷雾中,乱糟糟的撕扯不尽,宁娆啊宁娆,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抬头看向江璃,他的背影沐在沉夜被窗棂筛成碎玉的月光里,温默而沉静。
  她跳下床榻,小心翼翼地绕到他前面,歪头在他颈间蹭了蹭,像一只惴惴不安、抓耳挠腮的小狐狸。
  江璃凛寒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抬手搂住她,有些安慰地心想,这一点倒是比从前可爱了许多,知道自己可能做了亏心事,要来向他示软示好。
  宁娆偷眼看了看江璃的神色,发觉好了许多,便试探着问:“这话既然是旁人说的,那……是在我们成亲前还是成亲后呢?”
  成功的再一次让江璃面若寒霜。
  他抱着怀里的软玉,环视了一圈寝殿,心想是从窗户扔出去还是直接从门扔出去……
  好像感觉得到了危机,宁娆从他怀里跳出来,些许懊恼地抓了抓头发:“我可能真不是个好人……要不……”她眼睛莹莹亮,看向江璃:“我补偿你吧。”
  江璃的脸色又稍稍缓和,补偿他……算她还有点良心。
  “我给你选几个貌美如花的妃子。”
  江璃疑心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对,就这样办。”宁娆找到了灵感,丝毫没有察觉江璃阴沉的脸色,兴致勃勃地说:“选几个会看账本、会算账的,这样就齐活了。”
  说完,拍了拍手,她可真是冰雪聪明,连自己都要开始佩服自己了。
  江璃双拳紧握,长吸了口气,暗自告诫自己,他是一国之君,胸怀丘壑,不能跟给个快傻了的人计较……
  一国之君……一国之君也是人啊,他将那口气长长地呼出来,欺身上前,将还在自我陶醉的宁娆横抱起来,快步走到窗前,高抬轩板,丢了出去。
  拉下窗,关上搭扣。
  殿宇重归于寂,他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宁娆:……
  她跌在一堆绣球花丛里,被花枝刺的浑身发痒,本能地扑通了几下,扫落了一把叶子兜头浇下来,覆过来一股泥土味。
  她这是……被丢出来了?
  仰头拍了拍窗,发觉被从里面关上了。
  廊檐下、殿门前值夜的内侍宫人都偷偷地往这边瞟,憋笑憋的浑身颤抖。
  宁娆被他们看得脸涨热,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在院墙下绕了半圈,从正门回去。
  正要兴师问罪,见江璃十分端正地坐在案几后,一本正经地问:“你刚才说账本……什么账本?”
  宁娆扑上去,将他压倒在绣榻上,恶狠狠道:“账本你个头,你敢扔我?!我跟你拼了!”
  她亮出了尖细煞白的指甲,在愤怒与羞辱的烧灼下全然不顾章法,往江璃的身上挠,江璃纵然身手敏捷,还是不慎被她在脖子上挠出了一道血印。
  他翻身将宁娆压住,扭住她的胳膊,歪头冲在殿门前偷瞄的崔阮浩骂道:“关门!再敢多看一眼朕挖了你的眼睛!”
  崔阮浩哆嗦了一下,忙将殿门关上。
  江璃压制住胡乱扑通的宁娆,歪头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幽幽道:“你是属猫的?爪子够锋利的。”
  宁娆挣扎着向后踢腿,咬牙:“有种你放开我,咱们认真打一场,打个天昏地暗……”
  江璃歪头思索了一番,望向她尖尖的长指甲皱了皱眉,抬腿松手把宁娆放开了。
  两人打了一架,没到天昏地暗的地步,只不过是扫落了两个白玉瓷花瓶和一尊兽首摆件……
  江璃觉得在昭阳殿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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