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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后失去记忆-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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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若说起先让江偃代替自己与南燕联姻仅仅只是江璃放在心中的想法,但在宣室殿朝会上这么堂而皇之地提出来,就算是被和龄公主拒绝了,可依旧在宗亲勋贵之中传扬了开来,很快也传到了陈吟初的耳中。
  她怒气冲冲地找到陈宣若,质问:“陛下早有此意,定然会让哥哥知道,哥哥既然早就知道了,为什么要瞒着我?”
  陈宣若正对着旧石碑拓下了一幅柳体草书,将毫笔放回砚上,望着妹妹含笑:“我不说是不想让你庸人自扰,这事本就难成,不过陛下一厢情愿。”
  陈吟初怒容稍敛,仍有顾虑:“可没准儿陛下坚持,南燕区区小国,怎敢拂逆?”
  陈宣若摇了摇头:“南燕朝内被云梁人搅得天翻地覆,正是民怨沸腾之际,他们怎么会千里迢迢来与云梁公主的儿子联姻?这传到南燕国内,岂不又是一场轩然大波?”
  这些话,陈吟初倒觉得有几分道理,默然站在一边,秀眉舒展,脸色缓和了许多。
  看着妹妹这雨后初霁的模样,陈宣若不由得笑了笑:“吟初,我发觉你近来越来越沉不住气了,从前你可不会这样。”
  秀致的小脸漫上怅惘,陈吟初叹道:“哥哥,等你也遇见一个自己倾心喜欢但却总是远在天边的人,你就明白我了。”
  “哦?是吗?”陈宣若的脸上仍旧挂着温儒的笑,但目光却暗淡渺然了许多,如同蒙上了一层灰霭,竟比自己那忧心忡忡的妹妹还显得失落。
  书房的门被推开,是陈吟初的贴身侍女。
  她躬身而立,道:“贵女,宫中送来帖子,说是太后在祈康殿摆宴,邀南燕来的合龄公主和京中的贵眷淑女小聚,送帖子的内侍刚走,奴婢伺候您梳妆打扮吧。”
  陈吟初收拢了心情,从案几后绕出来,正要跟着侍女出去,却被陈宣若从背后叫住了。
  他神色平和,却暗含了几分宁肃:“合龄和楚王的事你要当做从没听过,不管旁人说什么,你都要端住了身份,你才是楚王名正言顺未过门的王妃,只要谨言慎行,无行差踏错,就没人能寻着你的短儿。”
  陈吟初敛袖于襟前,轻轻一揖,道:“我记住了,哥哥放心。”
  祈康殿的宴席开在酉时,正是夕阳将落未落时,余晖镀在飞甍檐角,乍一看还有些晃眼。
  妆容明盛的陈吟初姗姗来迟,可一露面,便如明珠溢彩,璀璨夺目,风头直逼太后身边只穿了身便衫的宁娆。
  她盈盈拜倒,娇笑道:“吟初来晚了,要向太后和皇后娘娘请罪。”
  太后一笑,忙让近身的侍女去把她搀起来:“宴未开,来的就不算晚。”
  吟初起身,便由侍女引她入座,她恍若寻常地打量了一番,见在宁娆下首坐了一个面生的女子。
  身穿铁锈红蜀锦襦裙,裙裾刺着金线,云髻高挽,簪飞凰嵌珠钗,坠下一对红宝耳铛,倒把略显平庸的容颜衬出几分娇嫩。
  按照这衣衫钗环的规制,该是合龄公主无疑了。
  陈吟初冲坐席旁的姑娘笑了笑,自然地把视线收回来。
  众人都到了,太后就让开宴。
  宴席的膳食都是时令的菜蔬,兼之御厨的烹饪手艺,自是味鲜醇美,回味无穷。
  可宴上,陈吟初注意留心合龄,发觉她总是心事重重,仿佛这山珍海味也吃得没滋没味。
  也是,使团已在京中滞留半月,除了那一次的宣室殿召见外,皇帝就再也没有召见过,好像把他们忘了一样。
  南燕公主身负使命入京,怎是拖得起的?
  她正这样想着,听到了身边女眷的谈话,不知谁把话引到了刚刚结束的秋闱殿试上。
  “我听闻这新科状元年方十八,丰颜俊秀,是京中难得的俊彦,只可惜啊,已经娶妻。”
  另一个调侃:“你可惜什么?你若是想嫁了,这京中多的是俊彦,各个出身名门,不是任你挑?”
  大家都笑起来,那被调侃的姑娘满面通红,羞恼地拿团扇遮住自己的脸。
  上首的太后随着大家笑了一通,道:“要说俊彦啊,哀家看,这京中上下都比不上景怡。他是皇帝唯一的弟弟,地位尊贵,品性才华又没得说……”她一顿,看向合龄:“景怡最喜好异域猎奇之物,公主若是有空,不妨跟景怡多聊聊,你们南燕也是物阜人灵的宝地,想来多的是传奇故事。”
  合龄一愣,强撑出一抹笑冲着太后颔首应是。
  看着眼前这一出戏,陈吟初仿似漫不经意地把手抚上了金樽,里面楹着美酒,琥珀色汤水中倒映出她含笑却冷冽的眉眼。
  原来他们还没死心啊,还是想让江偃来娶这个合龄公主。
  她心中愤恨,却偏听旁席的女眷在议论:“我听说楚王很是喜欢合龄公主,近来时常往别馆下帖子邀她出游,可惜啊,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陈吟初在心底冷笑,江偃会喜欢这容貌平平的木头美人?不过是为了他的阿娆不受威胁罢了。
  她不由得看向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宁娆啊宁娆,当初选太子妃时已经让过你一次了,这么些年,你该是很得意吧,你有皇后的尊荣,有陛下的独宠,还有……江偃的心。
  我本来不想计较了。
  你是皇后,就算江偃再怎么肖想,也只是妄想。
  可你已经什么都有了,人人还都护着你,爱着你,生怕会有这么一个南燕公主来扰了你和陛下的恩爱,所以就拼命地往江偃那里塞。
  凭什么?
  凭什么一切的好东西都是你的,凭什么为了你的夫妻和美就要来毁我的姻缘?
  陈吟初红润的唇角噙起艳秾的笑,望向宁娆的视线愈发亲近柔和,甚至还隔着众人朝她遥遥举杯,一饮而尽。
  宴席到一半,合龄公主出去更衣,陈吟初拿起锦帕拭了拭嘴角,也不着痕迹地跟了出去。
  合龄在偏殿前的回廊里扶栏而站,望着夜幕中星星熠熠散落的灯火,一时无言。
  陈吟初从她身后走近,温声道:“公主对月斜欹,怕是想家了吧?”
  合龄回头,见是她,轻拂了拂身:“陈贵女怎么也出来了?”
  陈吟初微诧:“公主记得我?”
  合龄轻轻一笑:“贵女倾城之姿,令人过目难忘。”
  “哦?”陈吟初流露出几分喜意,几分天真:“公主也很是美貌,只是隐隐含愁,可是为了和我那皇帝表哥的婚事?”
  合龄神色黯淡下来。
  陈吟初看在眼里,又温言说了好些宽慰的话,一直到合龄觉得她亲切,对她有些信任,开始吐露心声。
  “我奉父命而来,本没有太多奢望,只求能在大魏的后宫得一席之地,可如今就连这个也是求之不得。再耽搁下去,我可真是要进退维谷,既无颜继续留在长安,更无颜回南燕。”
  说罢,拿着绢帕抹起泪来。
  陈吟初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公主的苦处我这会儿才知道,要说我这皇帝表哥也着实不知怜香惜玉了些,放着这么个美人,也忍心晾着。不过……你只这样哭是没有用的,还得想办法自救啊。”
  合龄隔着晶莹泪珠看向陈吟初,抽噎着问:“如何自救。”
  陈吟初幽秘一笑,附在她耳边低语。
  合龄听完大惊失色,“这……这怎么能行?”
  “公主觉得这样不行,那么你以千金之躯继续没名没分地待在长安,就行了?”陈吟初看向合龄漆黑的双眸,道:“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公主的使命重要?”
  合龄咬着唇犹豫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好,我豁出去了。”
  陈吟初笑靥甜美,轻轻地将她揽住:“这就对了。”
  两人一切如常地回了宴上,继续推杯换盏,等宴席将撤,趁着众位女眷还没走,合龄从坐席站起,冲着宁娆拜倒,恳切道:“臣女自小生在蛮野之邦,仰慕天。朝许久,今日进宫见了这巍峨宫殿和奇珍摆设更觉不虚此行,臣女只叹宴席短促,意犹未尽,不舍离宫。想随娘娘回昭阳殿,再继续向娘娘讨教天。朝之礼。”
  话音一落,满殿窃窃私语,女眷们冲着合龄指指戳戳,毫不掩饰鄙夷之色。
  皇帝陛下不肯纳合龄为妃,她却不死心,要去缠着皇后。谁都知道帝后情笃,陛下晚上肯定是会驾幸昭阳殿的,这目的也太过明显了。
  合龄自小被娇宠着长大,何曾有过这样难堪的时候,可她想到南燕,想到自己的父亲,唯有强撑着。
  宁娆自然不可能答应她,略微思索,不过是想找个让大家都不难堪的理由,她望着合龄,道:“公主金尊玉贵,且又是大魏贵客,远道而来,尊体安康牵扯到两国邦交,本宫的殿中都是些粗苯之人,平时将他们纵坏了,只怕伺候不好公主。”
  合龄道:“臣女不需人伺候,若娘娘不嫌弃,臣女愿为婢子,侍奉娘娘在侧。”
  宁娆和缓一笑:“公主这话越说越没有边际了,本宫何德何能……”
  “娘娘!”合龄打断她的话,跪着上前一步,泣泪道:“合龄诚心诚意想随侍娘娘,若是娘娘嫌弃,合龄唯有长跪不起。”
  她听了陈吟初的话,天。朝最重脸面,只要她能豁出去脸面,一昧痴缠着皇后,皇后便无法拒绝。因为她求嫁天子举朝皆知,今天又这般谦卑,若是皇后真能狠下心让她长跪祈康殿,那么不出明日这中宫善妒的名声就会广为传播,更有甚者,若南燕与大魏不能顺利缔结邦交,那将来没准儿有人会把这过失算在皇后的身上。
  所以,她只能答应,无法拒绝。
  果然,宁娆脸上的笑容寡淡了下去,凝着合龄,清冷道:“既然公主如此盛意,那本宫只有准了。”
  合龄忙叩拜谢恩。
  倒是太后看这架势怕闹出些事来,颇为担忧地叫了声“阿娆”。
  宁娆温声冲太后道:“母后放心,儿臣有分寸。”
  太后这才冲她点了点头。
  ……
  夜路幽长,宁娆坐在舆辇上,双掌合在襟前,脸色如月般清冷。
  墨珠回身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小辇,气道:“堂堂一国公主,这般不知羞耻!她哪是想去昭阳殿伺候娘娘,分明是想伺候陛下。”
  宁娆瞥了她一眼,“别胡说。”
  墨珠满脸忿忿不平,还想再说,被玄珠拉扯着衣袖拽到了一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这才消停了。
  一行人便回了昭阳殿。
  宁娆看着更漏,估摸着江璃很快就会来,便将玄珠叫了过来,吩咐她:“你要好生安顿合龄公主,她若是问起本宫,就说近来六宫事多,本宫应对不暇,等改日闲了再请她来说话。”
  玄珠乖觉,忙应下,忖道:“昭阳殿后有一座偏殿,装饰奢华,但离正殿甚远,奴婢将公主安顿在那儿,可好?”
  宁娆点头。
  这些日子她沉心浸在了宫闱琐事里,倒杂七杂八地学了些御下之术,像合龄这种将所求全写在脸上的人,倒也不难对付。
  客客气气地招待着,好吃好喝地供着,有求必应,但就是托辞不见,当然,她也别想有机会到江璃跟前做什么妖。
  安排好了一切,宁娆回寝殿翻看内直司呈上来的宫女名录,有好些已到了放出宫的年纪,得由她亲自勾画圈定。
  只看了一页,江璃来了。
  他身披寒霜,眉眼间满是疲色,掠了一眼殿苑里进出忙碌的宫人,问:“这是在干什么?”
  宁娆握着笔,仰头看他,蓦地,抿了抿唇,叹了口气,耷拉下脑袋。
  绿鲵铜炉里香烟袅袅,模糊了纸笺上的墨渍。
  江璃弯起胳膊,支着脑袋:“你是说……合龄公主非要跟你回昭阳殿?”
  宁娆点头,拖长了语调,叹息:“你说,众目睽睽之下,她是远道而来的南燕公主,又将话说的那么谦卑,我若是不答应,真让她在祈康殿跪着,到了明天,朝里朝外的唾沫星子是不是就能把我淹死了?”
  江璃歪头看她,白皙如脂的小脸儿皱巴起来,活像刚出炉的小包子,可爱极了。
  不由得笑了:“是,你要是不答应,明天。朝野内外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这些宗亲贵眷们最擅长的就是搬弄口舌,散播谣言。”
  宁娆坐端正了,满是警惕地看他:“你怎么这么高兴?”
  江璃一滞,茫然:“我怎么了?”
  宁娆的一双美眸中亮起精光,晶晶熠熠地将江璃盯住:“我看啊,这合龄就是冲你来的,她整这一出无非是对你存了念想。你若是想让此事尽快了结,就该避嫌,这么样……”她抚着下颌忖道:“你以后就别来昭阳殿了,等什么时候合龄走了,你什么时候再来。”
  江璃:……
  拽住了宁娆的衣角,双目莹莹,可怜兮兮:“阿娆,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宁娆把他的手拂掉,“你别想骗我,你一听合龄公主缠着我来了昭阳殿,根本没有一点担忧发愁的样子。”她前倾了身体,紧盯着他,从牙缝里迸出冷飕飕的质问:“你是不是对她起了色心?想近水楼台……”
  话音未落,腰上一紧,被江璃箍住拖进了怀里。
  他将不安分的宁娆摁在自己的膝上,垂眸含笑看她,眼中柔情脉脉,若春水涌动,温声道:“阿娆,看着你为我吃醋,我心中当真欢喜得很。”
  抚着宁娆的脸颊,温煦中又含了几分幽邃深意:“可你想没想过,合龄一个外邦女子,在后宫毫无根系,就算让她如愿住进了昭阳殿,如何有信心能突破你的防备让她能勾引到我?有些事可不是凭着一腔孤勇就能做成的。”
  宁娆停止了挣扎,安静下来,蹙眉凝思。
  “再者说,她一直以来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文静且没什么主见的性子,怎么今夜倒像换了个人,如此刚硬且决绝?”
  经江璃这么一点拨,宁娆也觉得确实有些蹊跷。
  她在江璃的腿上坐起来,问:“那你说是为什么?”
  江璃敛眉沉思了片刻,倏尔笑开,抚着她微乱的鬓角,道:“你让宫人们不必将合龄看得太紧,她若是要出去见什么人也不必阻拦,但是有一点,昭阳殿的守卫务必要严,一旦殿里出了什么事,要保证传不出去。”
  宁娆愈加疑惑:“你是猜到什么了吗?知道合龄在打什么主意了?”
  江璃笑道:“我又不是能未卜先知的神人,哪儿这么容易猜?”
  “那你……”
  “我是想看看这个合龄下一步要干什么,知己知彼,也好应对。”
  “可你让我不要将合龄看得太紧,又不阻拦她出去,如何能知道她要干什么?”
  江璃稍稍沉默,幽秘道:“想要将合龄看住、跟住,自然不能靠你殿里这些宫女和内侍。合龄若是有心,会一早将他们的脸都认清楚。你放心,我会派影卫暗中看住她。”
  “影卫?”宁娆知道江璃暗中豢养了一批武艺超绝的影卫,不占朝廷属衙,不支户部钱款,甚至从不以真面目轻易示人。专门躲在暗处,替他办一些不可告人的幽秘之事,可她从来不知后宫之中也有影卫。
  她将心底疑惑问出,江璃淡然一笑:“影卫自然不是只活跃在朝野,这后宫中自然也得有我的耳目。”他笑容微黯,紧抓住宁娆的手,“四年前你生英儒难产险些丧命,就是因为内帷的人不干净,从那儿以后我就开始在后宫中安插影卫,除了母后的殿里,其余各处都有我的眼线。为的就是我能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护你周全,不让旧事有重演的机会。”
  宁娆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
  她以为这些事早就过去了,或许是记忆总残缺,因此她对于这些往事的情感总是寡淡的,即便知道了原委,也没有去怪江璃的意思。
  不管当时她是多么九死一生、多么委屈痛苦,可冷静下来看,当初的险境是多方原因合力的结果,就连她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不能单独地去怪到江璃身上。
  毕竟,他不是神,做不到未卜先知、无所不能。
  可,她没想到,时隔四年,江璃竟然还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
  她将另一只手覆在江璃的手背上,想了想,说:“景桓,有些事就让它过去吧,我好好的,英儒也好好的。”
  江璃把她拉进自己怀里,手反复地在她背上摩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真实地在他怀里。
  他的声音甚是低徊:“阿娆,或许是年少时失去的东西太多,面对自己喜欢的,我总是有些患得患失。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有时会让你觉得很累?”
  宁娆往他怀里钻了钻,打了个哈欠:“怎么会?不管景桓是什么样子的,我都喜欢。”
  她这软绵绵的、带点瞌睡的话宛如仙音序曲,带着难以言说的魔力,迅速驱散了江璃心中那一点忐忑不安。
  这样平静安定下来,便觉岁月静好,不由得生出些困倦,弯身抱起宁娆。
  宁娆被这么一掂一晃,倏然清醒过来,迷蒙睡意散去,睁大了眼:“景桓,等等……”
  江璃凤眸微眯:“等什么?上一时节的账本早就送回内直司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宁娆凝着他炙热的双眸,小心翼翼道:“账本送回去了,可是该放出宫的宫女名录还在我这里……”
  江璃冷哼:“又是账本,又是名录,我都没有你这么日理万机。”
  江璃算是明白了,账本重要,名录重要,唯独他在宁娆心里是不重要的。好像他这个夫君渐成了个摆设,在她心里还赶不上后宫里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
  他气从心来,面色越加不豫,眸中散出冷鸷的光,抓住宁娆的力道不由得加紧。
  宁娆一时气急,抬起膝盖朝他顶了一下。
  江璃:……
  他像一尊雕像趴在宁娆身上定住了,而后吃痛地弓起身侧倒在榻上。
  嘴里倒吸着凉气,额上渗出点点冷汗珠,不可置信地看向宁娆。
  宁娆迅疾跳下来,向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道:“我让内直司明天来取放还宫女的名录,因……因年前已经走了一批,若……若再放,宫……宫里人手不够,就得开始筹备再选宫女,两厢里得同时进行,才能衔接得当,不至于因为人手短缺而出乱子。本……本身她们都已经二十五岁了,再耽搁下去不是要把人家的一生都毁了。”
  她嘴唇哆嗦着讲完道理,颤颤地避开江璃要杀人一般的眼神,脚碾了碾地,含有几分胆怯地小声抱怨:“你堂堂天子,该胸襟宽广,心怀天下,怎么能只顾自己,而不顾他人死活。”
  腕子上一紧,她抬起头,见江璃冷着脸二话不说地拖着她往外走,那凛寒的眉宇间还隐隐浮着难以言说的尴尬痛楚……
  走到殿门口,他把宁娆甩了出去,倒退一步,‘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宁娆向后踉跄了几步,望着紧闭的殿门,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这是……被赶出来了?
  可这是昭阳殿,是她的寝殿啊!
  秋夜沁凉的风刮过,卷落枯黄的叶子顺着风劲儿打旋,幽幽转转,轻飘飘地落到她跟前。
  宁娆打了个哆嗦,耷拉下脑袋,有些认命地心想:赶出来就赶出来吧,好歹把宫女的名录籍册也给她送出来啊,明天一早内直司要来取的。
  这种想法刚落地,殿门开了一道缝。
  从缝里丢出来几本册子,速度极快,宁娆还没看清门后边那张脸的表情,只听‘砰’的一声,殿门又关上了。
  她愣了又愣,慢吞吞地弯身把籍册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屑,抱在怀里。
  崔阮浩和玄珠听到动静过来,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别家男人跟媳妇吵了架都是把媳妇撂下,自个儿拂袖而去,轮到皇帝陛下身上竟如此超凡脱俗,把皇后娘娘给赶出来了……
  崔阮浩凑到宁娆身后,跟她一起看紧闭的殿门,捉摸:“娘娘,您又怎么惹着陛下了?瞧把他气得……”
  宁娆瘪了瘪嘴,掠了崔阮浩一眼,将目光落在玄珠身上。
  “把偏殿收拾收拾,本宫今晚住那儿。”
  玄珠应下,忙带人去收拾,边走边想:这叫什么事啊……
  ……
  宁娆在偏殿看了一夜的名录,到寅时才把能放出宫的宫女圈画完毕,靠在榻上小憩了片刻,正睡得迷糊听到正殿那边传出动静,脚步叠蹋进进出出,夹杂着崔阮浩让送茶送水的尖细嗓音。
  她掀开轩窗的搭板,朝光还隐在重重曦烟之后,唯有天边一线清明,弱弱透出来。
  看了眼更漏,才卯时。
  宁娆只觉头发沉,颈刺痛,又躺了回去。
  歪头看了眼桌子上平整摆放的名录籍册,心里很安定,她终于能自己完成这些琐事,将一切料理得井井有条,担起属于皇后的职分,不会拖累任何人。
  怀着这种满足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是几个时辰后,帷幔悬起,透进来的天光炙热且刺目,晃得她眯了眼。
  玄珠和墨珠拿了铜盆和棉帕进来,把宁娆扶起来,墨珠道:“刚才内直司的人来了,奴婢见娘娘睡得正好,就没叫您,直接把名录给他们了。”
  宁娆点了点头。
  两人手脚麻利地跟宁娆梳妆妥当,玄珠道:“今天一早合龄公主找了个借口把身边的宫女内侍都支开,自己出去了。”
  宁娆簪珠钗的手滞了滞,想起昨夜江璃的话,冲玄珠说:“让她去吧,不必派人跟着。只是近来昭阳殿的门禁防卫要严,门户上的人得是可靠的,让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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