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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皇后失去记忆-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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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同上面的杯碗羹碟凌乱落了一地,满是狼藉。
荀念看呆了,还没回过神来,只觉肩胛一紧,像拎兔子似得被人直接拎了出去,那股力道带着他在空中一翻,狠狠地把他甩在了地上。
荀念四脚朝天,在泥土路上砸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坑。
宁娆忙奔过来,紧抓着孟淮竹还欲进攻的手,大叫:“别打!都是自己人,你这是干什么!”
唯恐天下不乱的江偃从孟淮竹后背探出半边脑袋,指了指自己的乌青眼圈,冲孟淮竹卖惨:“什么自己人?你瞧瞧,他下手多狠,自己人有下手这么狠的吗?”
宁娆瞪向他:“你给我一边儿去。”
江偃幽怨地睨了宁娆一眼,慢慢地把半边脑袋缩了回去。
孟淮竹垂眸看着躺地上的荀念:“怎么样?服不服?”
第84章 。。。
躺地上的荀念像是被摔懵了,一动不动,要不是他眼睛睁着,时不时眨一眨,宁娆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被孟淮竹摔晕过去了。
宁娆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扶起来,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土,颇为怨念地睨了孟淮竹一眼:“你怎么能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来打人。”
孟淮竹看都不看她,一把把她推开,胳膊一回,又抓上了荀念的左肩胛。
一脸愣怔的荀念猛地颤了颤,默默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
淮竹凑近他,唇角微弯,问:“服还是不服?”
荀念捂着心脏,瞪圆了眼睛,脸上出现了义愤填膺、宁死不屈、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刚硬表情,郑重其事地抬眸看向孟淮竹,咬牙切齿,无比坚毅地道:“……服。”
宁娆:……
江偃:……
淮竹仰头哈哈大笑,觉得这人看久了还挺顺眼,便伸胳膊揽住他的肩,像逗小孩儿似得捏了捏他鼓鼓、柔嫩的脸颊,不理会他因为被亵玩而愤怒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笑道:“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个有前途的人。”
“淮竹,男女授受不亲。”孟淮竹正神采飞扬地抖威风,自她身后,蓦然飘来一阵阴悱悱的声音。
她像是被火撩了尾巴,猛然一颤,忙把胳膊收回来。
回头,看着白衣胜雪,修身玉立的陈宣若,挠了挠头,“你……你不是去问路了吗?怎……怎么……”
陈宣若睨了她一眼,又扫了她身边的荀念一眼,清清冷冷道:“路已问好了,现下就可以走了。”
宁娆有些发懵:“你们要去哪儿?”
孟淮竹道:“不是你说让我来影山找你吗?你还在信里说有要事相商,我这快马加鞭就来了。”
宁娆嘴角抽搐了几下,碎步上前把孟淮竹拽到了一边,低声道:“我不是说就你自己来吗?你带他们两个来干什么?”
孟淮竹道:“我也想自己来,可宣若不放心,还有这个江偃,非说一天到晚在行宫里闷,哭着喊着要跟我来,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宁娆登时头昏脑涨,只觉眼前这盆水越来越浑了……
孟淮竹狐疑地看着她:“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这会儿说吧。”
宁娆望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环起胳膊抱住自己,眨巴一双小眼睛无比恼怒又敢怒不敢怨地紧盯着孟淮竹的荀念,轻咳一声,道:“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影山风光甚好,想邀你来玩。”
孟淮竹满面的疑窦,将宁娆紧紧盯住,显然是不怎么信她的话。
可再想想,这事也没有破绽可寻,便‘切’了一声:“你既邀我来玩,我怎么就不能带宣若和江偃了,既然是玩,那人多一些总归热闹一些。”
宁娆耷拉下脑袋,心想,你力气大,你会打人,你说什么都对……
五人一行,穿过影山脚下的集市,由宁娆带路,直奔影山而去。
越靠近影山,人烟便越稀绝,举目望去,四周山峦环绕,青松绿柏蓊郁摇曳,素雪点缀,景致苍茫而壮美。
这一路荀念像是被孟淮竹打怕了,挺健壮的一个人,缩得像个弱小的小可怜,躲在宁娆身后,紧跟着她,不时探出个脑袋偷瞄一瞄孟淮竹,若是发现她在自己方圆两丈之内,立马拽住宁娆的衣袖,示意她走慢点,离孟淮竹远点。
好容易到了影山,迈上最后一层石阶,那绣甍飞檐的琼阁近在眼前,荀念猛地从宁娆身后蹿出来,一边嚎叫着:“师父,有人打我!”一边撒腿往琼阁里钻。
“……”
“……”
“……”
琼阁们被从里面打开,一身雪襟紫衣的江璃出来,乍一看见孟淮竹和江偃他们,眉宇微蹙了蹙,还没反应过来,只觉眼前撩过一道光影,荀念稳稳当当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荀念紧攥着江璃的衣袖,道:“师弟,她,她打我,你快替我报仇。”抬起的胳膊赫然指向孟淮竹。
江璃看了看孟淮竹,又看了看一脸怨念的荀念,慢慢地把自己的衣袖从他手心里抽出来,轻咳了一声,道:“师兄,这事……我不太好插手,你们还是自己解决吧。”
荀念俊脸上满是不快,张了口正要接着向江璃控诉孟淮竹的恶行,江璃从孟淮竹的背后探出一张脑袋,指着自己肿了一圈的左眼,泪眼汪汪地看着江璃:“皇……大哥,你看我的眼,就是这个人打的。”
江璃定睛细看,见江偃的左眼足比右眼肿了一圈,且乌青乌青的,看上去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
他当即眯了眼,阴悱悱地看向荀念:“你打他干什么?”
荀念被江璃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寒之气惹得一哆嗦,默默后退,离他远一些,怯怯地指向宁娆:“他抓阿娆的手。”
宁娆:……
江璃掠了宁娆一眼,将冷眸扫向江偃。
江偃默默地把脑袋缩了回去,靠着孟淮竹的背,低声道:“算了,这事过去了,谁也别提了。”
还在后退的荀念一怔,默默的跟着点头附和。
宁娆顶着江璃周身那股阴沉、寒凉的气息走到他跟前,仔细觑看了一番他的脸色,小声问:“怎么了?事情不顺利吗?”
江璃沉默片刻,道:“不,事情很顺利,有些事情今夜就可以见分晓了。”
此时,少蘅从琼阁的门里出来,冲着孟淮竹他们鞠了一礼,道:“师父知道有贵客来临,让少蘅为大家安排了客房,请随我来吧。”
孟淮竹站着未动,看向宁娆,见宁娆轻微地、几乎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才跟着少蘅走了。
夜间,彤云密布,天阴沉沉,好像随时能下来雨。
江璃派禁军把孟淮竹、江偃和陈宣若都看在了客房里,确保他们出不来,才去前阁办正事。
阮思思一早给卫昀写了封信,约他亥时在影山相见,卫昀甚是守时,亥时一到,便出现在了影山脚下,直接被影山弟子五花大绑送了上来。
琼阁中燃着七星灯,光影绰绰,落在人的面上,皆是一副莫测神情。
江璃负袖走到卫昀跟前,道:“朕没有时间和你废话,说实话,不然你琼州卫氏一族绝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知道,朕要灭卫氏,不需要额外多的理由了。”
卫昀那清俊的脸上犹带了一副不羁的影子,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阴暗里的阮思思,倏然笑开,笑中带了几分讥讽之意:“是呀,陛下做什么都是理由充分的,就像当年滟妃倒台之后,您对其旧臣的打压,对云梁旧民的打压,全部都合情合理,顺应人心。”
江璃神色冷淡,听到他提及云梁,却难得有耐心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卫昀讥诮地勾了勾唇角:“是,当年对滟妃溜须拍马、追随其左右的朝臣固然失了风骨,失了道义,人人可诛之。可是陛下……”他仰了头,目光澄澈地看向江璃:“那种情形,有什么办法?滟妃手段毒辣,若是不从,轻则罢官免职,重则便是满门抄斩,蝼蚁尚且偷生,身为朝臣,不想让自己的家眷妇孺跟着丢了性命,这是错吗?”
“若这是错,那么那个不辨忠奸,纵容妖妃祸乱朝纲的君王岂不是大错特错?”
他话音刚落,一声利剑出鞘的尖啸陡然袭来,阮思思将剑柄拨上去三寸,露出一截银光烁烁的剑身,明光一晃,正好从卫昀的脸上闪过去。
他被光刺得眯了眼,看向阮思思,声音柔软至极:“思思,你别急,陛下都还没说什么呢?你急着拔剑做什么?陛下还用得着我,不会这么快杀我的。”
江璃眉眼间缭绕着若冰雪般的冷寒,垂眸看着他:“这些陈年旧事暂且放下不提,说说如今,你都向胥仲透露了什么?”
卫昀道:“也没什么,只是无意中发现影卫在追踪昔日的东宫幕僚沈易之,心里觉得蹊跷,便将此事告知了胥仲,剩下的,都是他自己去查。”
江璃目光锐利地审视他,“这么说,沈易之的背后具体牵扯着什么公案,其实你并不知道?”
卫昀摇头,问:“陛下信吗?”
江璃道:“朕信不信还有差别吗?事到如今,你还指望着能活命?”
卫昀垂下头,缄默片刻,重又抬头看了看阮思思,将视线收回来,极为认真道:“臣自然希望能活。臣这里有关于胥仲的一个秘密,或许陛下想知道……”
江璃笑了:“你倒是机灵,想在朕和胥仲之中游刃有余,两面讨好,最后全身而退?可惜……”他一瞬敛去笑容,透出些杀意凛然的阴鸷:“朕不是胥仲,你的这些手段对朕没用。”
“可是臣手里的这个消息定然是陛下想要的!”大约是觅到了江璃眼底那冷锐的杀意,一直沉定自若的卫昀突然慌张起来,跪着上前挪了两步,连声道:“罗坤止兵于函关,而胥仲最近也按兵不动,难道陛下就不想知道他们在等什么,在打什么算盘吗?”
江璃道:“你知道?”
卫昀喉咙滚动,强自压下心底那份紧张慌乱,努力让自己清醒,道:“臣可如实相告,可是陛下要答应臣,保臣一条性命,保我卫氏安然无恙。”
江璃低头掠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不值得投注太多精力与视线的蝼蚁,微勾的唇角上噙着些许蔑然,道:“好,朕答应你。”
卫昀松了口气,却眉宇深敛,神色陡然凝重起来:“他在练蛊人。”
江璃皱眉:“蛊人?”
“臣也是在一个极偶然的机会留心到的,此乃云梁秘法,将活人抓来,浸入泡着蛊药的汤汁中,七七四十九日,便会让活人失去心智,六亲不认,甚至不会痛疼,而后再把他们派去战场,让他们杀敌。陛下请想一想,一群身体健壮,不知痛疼的士兵,一旦上了战场那便是不死不休,纵然魏军数量远多于罗坤所部,可若是这样,就算获胜,恐怕我军也会伤亡惨重,元气大伤。到时,北有突厥虎视眈眈,南有新罗不甘臣服,我大魏恐怕危矣。”
江璃的脸色果然暗沉了下去。
蛊人,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他所接触到的诡异的云梁蛊毒已不计其数,情蛊,惑心蛊……哪一样不是匪夷所思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
江璃在卫昀面前踱了数步,停下,道:“你所言属实吗?”
卫昀道:“陛下,臣的身家性命如今都在您的手里,臣敢胡说吗?”
江璃问:“那么你知道所谓蛊人可有法儿对付吗?”
卫昀摇头:“臣并非云梁人,对云梁蛊毒知之甚少,就算胥仲曾在臣面前提及过,臣恐怕也听不懂。”
江璃沉思片刻,吩咐禁卫先将卫昀押下去,严加看管。他又让阮思思也下去,琼阁中只剩下徐道人和江璃两人。
江璃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徐道人,道:“依师父之见,云梁蛊毒当真能有此奇效?”
徐道人说:“当年浮笙在此学艺时,胥仲来探望他,曾特意提过‘蛊人’一说。”
江璃一凛,胥仲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开始想要研制蛊人了?可是为什么时隔多年,才付诸于实践?
徐道人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道:“那时的浮笙虽为云梁太子,但鲜少提及云梁蛊虫相干的事,即便是提起来,也是满面担忧与叹息,要知道当年的孟氏先祖研制蛊虫是因为其子女身患讳疾,研制蛊虫,提炼为药,是为了治病。可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却变了味儿,新的蛊虫层出不穷,却是救人的少,害人的多,浮笙曾经说过,若是他当了国主,能主理朝政,甚至想把那收拢百蛊的蛊室烧了,绝了世人的贪念遐思。”
江璃听了这一段,心想,这孟浮笙死去多年,却还有这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日夜怀念,也不是没有道理。其境界和仁念非一般人所能比,至少,江璃自忖自己是比不了的。
他默然片刻,回归正题:“既然这样,胥仲想要在那个时候炼制蛊人,怕是不行了。”
徐道人颔首:“那个时候的胥仲只能看出他颇有野心,但对浮笙还是敬重有加的。不太会公开拂逆浮笙的意思,所以我推测那个时候他也只是有这个心,不敢付诸于实践。”
江璃眉宇深敛,道:“那后来呢?后来滟妃掌了大魏权柄,与胥仲沆瀣一气,那个时候他应该有机会可以练蛊人了吧,为何拖到今日?”
徐道人默然片刻,仰头看江璃:“你心中没有猜测吗?”
江璃在一瞬之间目光躲闪开,但也只是一瞬,他的意志挤占了本能,迅速的恢复过来,藏在袖间的手攥紧,沉定道:“为了景怡。”
“那个时候,他与滟妃最大的心愿恐怕就是把景怡扶上太子之位,蛊人,虽是奇兵之招,但终究是以活人练成,过于残忍,在推行仁善、悯弱的正统儒学的大魏,恐怕难为世人所容。若是强行炼制,所带来的争议与毁谤都会算在景怡的身上。”
所以,那个时候,权衡利弊,他不会练蛊人。
徐道人点头:“我一直觉得奇怪,胥仲制造你和宗亲之间的矛盾,拉拢他们,煽动藩将谋反,又利用沈易之,种种手笔看起来想要中伤你的目的多过想要推翻大魏。”
“我看,他的目的不在于要替云梁复仇,而是想把楚王殿下扶上帝位。”
江璃掩在袖中的拳头越握越紧,青筋暴露,骨节突兀,森森发白。
徐道人看着他,沉声道:“想要防总是防不胜防的,依我看,这祸端就在你的亲弟弟身上,若是没了他,胥仲就好对付多了。”
徐道人也是有私心的。他一点都不在乎胥仲是不是在以卵击石、自掘坟墓,他在乎的是胥仲身后那数以万计的云梁民众。
宁娆曾对他说过,胥仲此人善于蛊惑人心,那些云梁人深受他的蒙蔽,为他马首是瞻,万一将来胥仲真得与江璃避不开一战,那势必会让这些云梁人打头阵,江璃为了保护他身后的大魏山河,肯定不会留情。到时,大片死伤定然在所难免。
这与云梁而言,将会是继灭国之后的又一次灭顶之灾。
他想保护云梁,便要尽一切方法阻止这样的事发生,而杀楚王,显然是最便利的捷径。
但出乎他所料,向来杀伐果决的江璃却犹豫了。
他默然良久,没有顺着徐道人的话往下接,而是沉静地端袖朝他揖了一礼,道:“今日之事多谢师父为我费心,天色不早,景桓先行告辞了。”
说罢,转身出了琼阁。
外面已飘起了细雨丝,山顶阴风凛冽透骨,吹拂着细雨迎面扑来,迅速驱散了脸颊上仅存的余温。
他顺着泥泞的山路走回厢房,隔着老远便看见,那方方正正的一间房,被昏黄的烛光拢出融融暖意,而素白的茜纱窗纸上叠着数道身影,不时有笑语传出。
因为拨给孟淮竹他们住的客房都在阴面,即便烧起了炉子一时半会也暖不过来,反正江璃也不在,宁娆干脆把他们叫到了自己的厢房里,打叶子牌。
宁娆把荀念也叫了过来,这样凑成四人一桌,正好余出一人可以给大家端茶倒水。
这个端茶倒水的重任毫无悬念的落在了江偃的身上,因为一共五个人,除了被孟淮竹立场明确的罩着的陈宣若,剩下宁娆和荀念,他都打不过……
江偃满是怨念地斟了四杯茶端回来,里面叫声盈天,果然又吵起来了。
“这个牌不对,我刚刚明明见它在这里,怎么你又出了一遍?”是宁娆的声音。
孟淮竹脸不红心不跳地掠了一眼桌上被捡出来的叶子牌,道:“这些牌都长差不多,你肯定看错了。”
“胡说!”荀念把桌子拍得‘哐当’响,指着孟淮竹强烈谴责:“我刚才亲眼看见你偷牌!”
孟淮竹隔着半张金狐狸面具,鄙夷地扫了一眼荀念:“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还亲眼看见,你个傻子会看什么?”
宁娆大怒:“你说谁是傻子呢?”
后面又是一阵‘哐当’,‘哗啦’……像是桌子被砸碎了,叶子牌滚了一地,推搡、拉扯的声音盖过了说话声,江偃一边躲着从自己耳边擦过去的茶瓯、铜炉,一边抱着刚出炉的梅花糕往门外跑。
边跑边腹诽:一群野蛮人!
开了门出来,见江璃就站在门外,愣怔且茫然地看着窗,听到声响,又转过头来看他。
江偃忙奔上前来,挡在他面前,道:“别进去,皇兄你千万别进去,他们打起架来没个轻重,可别伤着你。”
江璃站在原地,默然看他,一点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江偃低头从碟子里拿了块梅花糕给江璃,刚想往他手里塞,却见他的虎口处沾了点灰渍,便转而要往他的另一只手里塞,发觉另一只手的手心里也脏,想了想,直接给他塞嘴里。
江璃面无表情,可是却极配合地把梅花糕一点一点咬进嘴里,江偃塞完了,抬手扑了扑他粘在腮上的糖霜,冲他微微一笑。
刚想说什么,厢房里那本就不消停的打斗响动里突然爆出一声震天响,接着,一道火光窜了起来,好像是点着了棉帐,将窗扇映得通红。
江偃的脑子里闪过一堆念头……
把房子点了,徐老头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怎么办?
肯定得赔钱,或者把他们扫出山门,这深更半夜的,又下雨,要是被扫地出门了去哪里住?
还有阿娆,她也太奇怪了,这个荀念不过跟她刚刚才认识,她就这么护着,为了他不惜跟孟淮竹翻脸,连江偃自己都没有过这种待遇,他凭什么啊?
他想着,不由得微微泛上几许酸气,江璃已从他面前奔过,身形迅疾地踹开门进去了。
呀!江偃突然回过神,人没事吧……阿娆!
第85章 。。。
深夜,影山一片宁谧漆黑,唯有一隅之上的天空炽红一片,被火光映出了耀目的绯色。
徐道人坐在案几后,不停地咳嗽,随时一副快要背过气去的样子。
江璃双手合在身前,一副负荆请罪的模样,愧疚道:“师父,这事确实是我们的错,你放心,我定会尽快把厢房修缮完毕,一定会把它恢复原样。”
幸而天降小雨,那火把屋顶烧穿了之后雨渗下去,将火浇灭了,因而烧得并不是很厉害。
“恢复原样?”徐道人被气得胸前起伏不定,胡髭翘起,恶狠狠道:“那里面的东西都烧了,就算恢复原样也不是从前的了……你,带着他们都给我滚!滚!”
江璃知道那间厢房是孟浮笙生前居住过的,徐道人一直当宝贝念想完好无损、珍珍重重地保护着,之所以给他们住,也是看在宁娆是孟浮笙亲生女儿的份儿上,这下被淮竹和宁娆她们烧了定然是难以接受。
他抬头瞥了眼窗外夜色,冬雨淅沥,寒风呼啸,这要是连夜下山还不得冻透了。
因此和缓了声音,谆谆劝道:“师父,阿娆跟淮竹定不是故意的,这房间……”
徐道人倏得抬起头,打断他:“淮竹?孟淮竹?”
江璃觑看着他的神色,眼珠转了转,道:“对,是孟淮竹,她是阿娆的亲姐姐,因她们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淮竹为了阿娆的身世不败露,所以整日里戴了一副面具。”
徐道人神色微沉,陷入了沉思。
沉默良久,才道:“她不在南淮守着云梁那点家底,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江璃极快地反应过来,孟淮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是因为宁娆想让她来辨认荀念到底是不是孟天泽。
宁娆的这种想法既然已经作罢,此时更加不能让徐道人知道,不然就算他对于把他们赶下山其实还有转圜余地,为了荀念,也得挥刀送客。
因此,江璃极为含蓄道:“她自然想守着云梁的家底,可此事不由她。”
事实如此,云梁内部现在尽归胥仲所把持,孟淮竹……早就没有多少权柄了。
徐道人了然:“是啊,宁娆跟我说过,如今的云梁已不是从前的云梁了。”他抬头看向江璃:“你让孟淮竹来见我,我有话要跟她说。”
江璃松了口气,心中窃喜,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试探着问:“那……我们?”
徐道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让少蘅再收拾出一间客房,先暂住进去吧。”
江璃生怕耽搁久了徐道人会改主意,忙道了谢退出来。
外面细雨朦胧,顺着飞檐飘落下来,洇湿了山上的地。
荀念向来得徐道人偏爱,别说是把房子点了,就是把影山点了,徐道人也不见得会舍得责骂他。
因此他得以全身而退,回房间睡觉去了,而剩下的人就没那么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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