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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您跪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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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量高,一站起来,坐着的沈辞柔就只到他胸口略下的位置,就算低头都看不见沈辞柔的表情。
沈辞柔避开腰带,把脸贴到无忧身上。她不是爱哭的人,更不愿为自己的事在无忧面前哭,但人好像就是如此,没人关心时有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咬牙扛下来,等有人关切地追着询问,什么委屈都涌了出来,只想着抱着那个人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眼泪蓦然涌了出来,沈辞柔紧紧抱住无忧的腰,肩头轻轻颤抖,开口时拉出含糊的哭腔:“还有我院子里,有人偷拿你送给我的东西……还弄坏了……我好难过,我不想这样的……”
无忧轻轻拍了拍沈辞柔的背,温声说:“不过是些小东西,若是喜欢,我再送你一模一样的。”
“不一样,不是我当时拿到的……”沈辞柔心里知道有何不同,嘴上却说不出来,胡乱地说了几遍“不一样”,还是没把话说清楚,干脆不说了,只把脸埋在无忧的衣服里,痛快地让眼泪流出来。
沈辞柔哭了一会儿就停了,眼前还是模模糊糊,眼睛倒没有肿,睫毛上缀着细细的泪珠,配上哭得微红的鼻尖,看着倒有几分不太一样的可爱。
无忧又蹲下来,耐心地替她擦去眼眶边上残存的泪,指腹摸了摸脸颊:“还难受吗?”
沈辞柔抽噎一下,摇摇头。
无忧被逗笑了:“还说自己不爱哭。”
沈辞柔还在抽,听见这话还要反驳:“我真的不爱哭。我本来不难过,听你和我这么说,就突然难过了。”
话说得稀松平常,无忧替沈辞柔擦泪的指尖却顿了顿,片刻后他才笑笑:“在我面前可以难过的,我不会笑话你。”
沈辞柔握住无忧的手,移到自己身前,开口时还有点黏糊糊的哭腔:“那你哭过吗?”
“当然哭过。”无忧想了想,“不过不多。”
他生性内敛,在霍氏身边时被照顾得很好,偶尔受些小伤也知道要忍耐,霍氏去世时他都憋住了,生怕落泪惹得她最后都心头忧虑;后来辗转长安、洛阳,天后根本不会管他哭不哭;最后到大明宫,他若是哭,在场的人都能战战兢兢地跪下来告罪。
时间太长了,他都忘了哭是什么感觉,甚至觉得自己是流不出眼泪的。
他觉得自己的心坚如玄铁,如今沈辞柔在他怀里哭得抽抽噎噎,他却忽然生出些温水般的缱绻,只想抱着这个嘴硬的女孩轻声安抚。
无忧想得远而散,沈辞柔却轻轻抓住了他的一片袖角,抬头看他时神色认真:“那你难过的时候也要告诉我,想哭也可以。我也不会笑话你。”
无忧微微一怔,只觉得冰河破封暖风拂面。
他轻轻握住沈辞柔的手,笑起来时眼瞳里盛着细碎的笑意:“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营养液!!留评的小天使都来挨亲030
更新会保证的莫方,榜单有字数要求嘛(咕咕咕x
第31章 佩玉
落胎以后宋瑶的状况不太好,药一碗碗地喝,面色却总是发白,脸颊也迅速瘦削下去。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丰盈的人,一瘦更让人心疼。
宋氏总想着去看看侄女,催沈辞柔多去和她说说话,但宋瑶一直闭门不见。沈棠那边请客邀女眷前去,宋瑶身子不适,仍然没法出门。
两家之间的事情长安城里的权贵世家多少都听说了一点,虽然是堂亲戚之间的小宴,能说的话也少了很多。林氏和宋氏都不是多话的人,沈棠和沈辞柔也不愿在长辈面前说话,到最后还是沈瑰说的话最多,吉祥话讨了宋氏的开心,答应送她不少东西。
饭后上了茶和各色点心,林氏和宋氏聊着聊着,话题还是回到了儿女婚姻上。
林氏看看沈辞柔,抿了口茶,说话时尽量像是若无其事:“阿柔的婚事可有说法?”
“暂且没有。”宋氏想到先前的事情,头又隐隐作痛,不由伸手扶了扶额头,“你也知道,先前方家……”
林氏垂下眼帘:“这事是方家做得不厚道,委屈阿柔了。”
沈瑰前两日和交好的那些小娘子把有关两家的事情仔仔细细捋了一遍,偷听到的只言片语组成一个大致的状况,心里不屑,嘴上却明知故问:“方家做了什么?”
“做了些不要脸面的事。”沈棠猜沈瑰是想作妖,笑眯眯地拿了块鸳鸯卷塞给沈瑰,“别管他们,吃东西。”
沈瑰看着沈棠一脸的笑,出于礼仪也不能说不吃,只好闷闷地拿了,狠狠咬了一口。鸳鸯卷外面是炸得酥脆的皮,一口下去掉了不少,沈瑰连忙去舔,反而呛了自己一口。
沈棠趁机又塞给沈瑰一盏茶,满脸写着“我今天就看你吃完喝完”。
两个女儿在一旁来回,林氏一心放在婚事上,一时也没发觉,只略有些不好意思,抿抿嘴唇:“说来惭愧,我母家倒有几位年纪相差不大的郎君,若是不嫌门第,也好给阿柔看看的。”
宋氏略作思索,觉得应下来也不错:“那就劳烦了。林氏清流,阿柔却是个顽劣的,若是真能相看上,还是我们高攀。”
“叔母不用给我相看合适的郎君,还是被瑰儿相看吧。”沈辞柔瞥见沈瑰已经吃完鸳鸯卷,喝了一盏茶,眼看她要说话,笑吟吟地堵了一句,“叔母和我阿娘讲这些事,瑰儿还有两三句话可说,看着可比我着急。”
“你这孩子!”宋氏气沈辞柔,又不好当着林氏的面发作,只能朝林氏笑笑,“这孩子口无遮拦……”
“无妨,瑰儿今年十四,是该慢慢商议了。”林氏倒不在意,“阿柔若是瞧着有好的,不妨和叔母说说。”
沈辞柔笑眯眯地点头:“好,保准是俊俏有为的好郎君。”
沈瑰一听,立马急了:“我才不要她给我拉线!我要嫁就嫁好郎君,看不上她认识的。”
“我认识的郎君哪儿不好了?”沈辞柔故意做出一脸茫然的样子,“世家清流,从文从武的都有,难不成你觉得陈子宁、崔倾之不算是当世的好郎君?”
“崔、崔倾之自然是好郎君,”一提到崔慕栾,沈瑰想着他收拢折扇的一瞬间,面上有些红,抿抿嘴唇,和沈辞柔争一口气,“可你也认识不好的!”
沈辞柔挑眉:“哦?那你说说看,我认识什么不好的郎君。”
沈瑰看沈辞柔一脸坦然的样子就气,拧了拧袖角,心一横就说了:“教坊的那个琴师,难道能算好的吗?你同他混在一处,随你的便;我才不要学你的样子,我嫌丢人!”
沈瑰的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是一变,边上伺候的丫鬟全部把头压得低低的,生怕主家因此发难。
林氏率先反应过来,正欲教训女儿几句,沈辞柔却大大方方一笑:“是,我爱慕教坊里的琴师。但我敢承认,因我问心无愧。但你背后打听这些事就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了。”
宋氏大惊:“阿柔……你……”
沈辞柔转向宋氏,缓缓站起来:“阿娘,我想过了。既然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都无婚约且未曾犯事,在一起不是天经地义?”
林氏看了看双方的神色,沈辞柔一脸坦然,宋氏的脸却青了。林氏连忙打圆场:“阿柔,你可想清楚了,成婚不是一时的事情,往后要经历得可比现下多。”
“我知道,门第、钱财,还有日后的感情。”沈辞柔举了几个常见的说法,一条条开始说,“门第是没办法,我也不能强迫他去考个功名,但他是琴师我也喜欢。方家的郎君门第是好,家里还有弘文馆的名声,但那好像也不是什么良人。”
“钱财的事情我想过,我若出嫁,总归有点嫁妆。若是阿娘恨我,不愿给我陪嫁,那我去做点别的营生,哪怕在西市读信抄书,也不至于饿死。
“感情的事情我现在不能确定,但我想我不会辜负他的。若他哪日不喜欢我了,大不了和离。”
沈辞柔一条条说得清清楚楚,神色也冷静,看着不像胡说,林氏心里不赞同,但毕竟是侄女,也只能柔声劝劝:“阿柔,你想得清楚,可这是婚姻大事,你再仔细想想?”
沈辞柔一笑:“他说会来提亲,我已经答应了。”
宋氏按住作痛的头,忍着怒气:“他说你就信?”
“是呀,这可不能乱信。”总算抓着个话头,沈瑰的眼睛转了转,带了几分恶意,“先前许家的六娘也说要嫁个琴师,结果肚子都大了,那琴师跑了。”
沈瑰说的是小娘子们从仆妇嘴里听来的说法,听起来自然不文雅,她自己觉得没什么,林氏听得冷汗都要出来了,一扯沈瑰:“什么……什么肚子不肚子的,你胡说些什么!”
沈瑰一吐舌头:“我说的是实话嘛。”
宋氏恼得上头,先前又有宋瑶的事情,居然觉得沈瑰暗指的意思有几分对,当众质问沈辞柔:“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也做了什么不知廉耻的事?”
这话问出来,林氏和沈棠惊得说不出话,沈瑰趁着林氏没注意,朝着沈辞柔露出个恶意的笑。她从沈棠压在书桌上的那张纸里推算,心里觉得沈辞柔一定是有了什么,这才不要脸面,连个教坊琴师都愿意嫁。
“没有,教坊琴师就以百计,许六娘认识的琴师不是好人,我认识的琴师却是端方君子,从不曾逾矩。”被阿娘这么质问,沈辞柔心再大也有点不舒服,她压住心口的异样,从怀里取出一直贴身放着的玉佩,“这是他赠我的,用以约定。”
宋氏见女儿连信物都能拿出来,明晃晃的一块玉坠,头涨得要炸开,整个人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想说话也说不出。
林氏见宋氏这个样子,慌张地差丫鬟去请医女。丫鬟领命,匆匆出去,边上几个也聪明地各自找了理由出门。
偏厅里只剩下沈家的人,林氏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一转眼却瞥见玉佩缺损的一个小角,心思顿时一沉:“阿柔,这玉佩……能让我看看吗?”
沈辞柔莫名其妙,不太想给人看,但也没法拒绝,只好用手帕垫着玉佩递过去:“叔母请。”
林氏隔着手帕接过玉佩。玉是白玉,光亮油润仿佛羊脂,一整块磨成玉坠,本是价值连城的好玉,角落里却缺了一小块,且没有用别的东西修补,看着有些寒酸。
她紧张起来,把玉翻了过来,玉坠背面果然是雕工生疏的祥云,纹路里藏了阴刻的两个篆字,弯弯曲曲的“无忧”。
林氏一颤,沈瑰看见了玉上的缺损,嚷嚷起来:“是端方君子又怎么样?你尚在闺中,能和教坊的琴师混在一起,难道是想效仿天后、长公主吗?我看那琴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趋炎附势,攀附权贵的玩意罢了!一块缺了角的破玉,也好意思……”
一个巴掌落在了她脸上,“啪”的一声相当清脆,用力极大,沈瑰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用发带仔细绑好的头发都松了,有几缕掉下来。
林氏颤着手掌:“不许胡说!”
“你打我?阿娘,你打我?”沈瑰眼里满是不敢相信,捂着发红的那边脸颊,顾不上礼仪,伸手一指沈辞柔,“你为了她打我?!”
林氏也不想打女儿,可一想到那个可能,再听沈瑰即将要说出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这一个巴掌。
她嘴唇颤抖,解释的话却说不出口。
“我不打你,是因为你是叔父叔母的女儿,因为我是你堂姐,但不代表我必须原谅你嘴里说出来的所有话。”沈辞柔压住怒气,冷冷地说完,再和林氏说话时连笑也挤不出来了,“缺角也无所谓,我愿意收着。请叔母还给我,今日叨扰,这就告辞了。”
林氏还没反应过来,沈辞柔已经从她手里抽了玉,原样放回怀里,径自转身出门。
沈棠看了沈瑰一眼,想骂又觉得没必要,提起裙摆追了出去。
林氏怎么也想不到会弄成这样,惴惴不安,求助一般看了看宋氏,却听见宋氏说:“由她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营养液!!!
那啥啦,一般我更新是晚八点手动,或者九点存稿箱蹭玄学(喂)其他时候如果看见跳出来更新,那肯定是因为我回头看文发现自己被阿晋口口了,在加分隔符或者小修TuT阿晋的口口词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想都想不到
第32章 琴曲
沈棠匆匆追上沈辞柔,伸手捉住她的袖子,微微喘息:“你就这么出来了?”
“我没办法。”沈辞柔咬了咬嘴唇,“我既然把实话说了,我回去以后肯定不好过。我阿娘能因为一封信打我一巴掌,这次回去,我都能猜到是要把我关在家里。我总不能坐着等她把我抓回去。”
沈棠知道宋氏真会做出这事,急得眉毛都皱起来,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只能急匆匆地解释:“那件事不是我说的,我也不会和沈瑰说这些事。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听说的。”
“没事,我没瞎想。而且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问心无愧,她爱怎么说怎么说。”沈辞柔拍拍沈棠的手,想想又说,“对了,我得托你替我做件事情。”
沈棠点头:“说吧。”
沈辞柔稍作迟疑,褪下腕上的镯子放进沈棠手里:“我现在写信也来不及,赶去教坊更不可能。你拿着这个去教坊找他,把事情和他说,让他这段时间不要写信来了。反正我也收不到的。”
沈棠应了,收起镯子,越想越焦灼,轻轻握住沈辞柔的手指:“阿柔,我没有刻意挑拨的意思,只是想想……若是伯父伯母去找……该怎么办?”
沈辞柔也想过,当时没想出办法,现在也想不出,皱着眉摇摇头:“那也没办法。如果他因为我阿耶阿娘能放弃我,那他也不算什么良人,就当我先前瞎了。”
“好。”沈棠呼出一口气,“放心,我一定给你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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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辞柔再胆大也得回家,宋氏头痛得要命,把事情和沈仆射一说,夫妻两个都勃然大怒,果然把女儿关在了家里。沈棠想去探一探,得到的回复也只是冬雪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说沈辞柔染了风寒,暂时不能见人。
沈棠也不能硬闯,随口托冬雪给沈辞柔传几句关心的话,上了马车,匆匆地往教坊去。
教坊里的人在沈棠先前打听时就打点过,沈棠又提前一天托人带话,这会儿见沈棠来了,利索地安排了见面的地方,连沈棠准备好的碎银都没收。
沈棠怀揣着沈辞柔的镯子,心里压着事情,到特地空出来的屋子里还有些紧张。
屋子里的琴师瞧着却一点都不紧张,沈棠进来时还在抚琴,指腹在弦上一按一抹,弹出的是支清清淡淡的曲子。琴是君子乐,琴曲往往表意,沈棠倚着门听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听出来。
一曲终了,沈棠礼貌地表示赞赏,信口问:“这支曲子我倒是没听过,敢问是什么?”
无忧抬头,语气平淡温和:“是《江南慢》。”
沈棠一惊,一时说不出话。
她自己就长了张秾丽的脸,穿上红裙时艳煞海棠花,平日里一起玩的郎君娘子也个个是好风致好容貌。可她从没见过无忧那样的长相,清风朗月玉树琼枝,在他面前说话都要斟酌三分,生怕雅致的眉眼间会流露出不悦。
无忧的长相再好,沈棠也不至于太愣,真正让她惊得说不出话的是《江南慢》。
《江南慢》是一套自度曲,总共七支,前三支由前朝士人渡江后所作,既赞颂江南风光,也怀念故地;流传到本朝,恰逢江南大旱,天后时的国手贺玄添了一支,以示哀伤,后来庐江王妃霍氏又自度两支,表的是对江南风光的向往。
前六支都没什么,问题就出在最后一支上。
最后一支是皇帝南巡时在江南作的,清淡至极,试弹过后皇帝看着烟雨楼阁,居然轻轻叹了口气:“江南风光,不过如此。”
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教坊猜不出来,推测着是不太喜欢,《江南慢》从此几同禁曲,除非请琴师前去的主家胆子够大非要触这个霉头,从没听说过哪个琴师私下练琴敢用这套曲子的。
沈棠一直没说话,无忧摸不准她想干什么,缓缓站起来,腰上垂着的一对白玉轻轻晃了晃:“……是有什么事吗?”
沈棠这才回神,从怀里取出镯子,弯腰放在琴桌上:“我是阿柔的堂妹,她托我带话。这段时间她写的信发不出来,恐怕也收不到信。”
无忧微微皱眉:“为什么?”
沈棠挑挑拣拣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叹了口气:“总之她现在是被禁足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无忧听完事情,居然笑了笑,低声说:“她母亲……有这么讨厌我?”
沈棠总不能说“对,真的就是这样,特别讨厌你”,斟酌一会儿,含含糊糊地说:“伯母有些重门第,恐怕是有些不乐意……”
“无妨。”无忧拿起镯子,指腹抚过光润的玉,“总有办法的。”
“但愿你有办法。”话带到了,沈棠也不想再留着,时下风气开放归开放,和堂姐心仪的男人同处一室还是很尴尬,“还有些事,告辞。”
无忧点头,又坐了回去:“慢走。”
沈棠也不纠结无忧其实有些无礼的举动,转身往外走,一脚跨出门,忽然转头,眉头压低,颇有些严肃:“你不会放弃的吧?”
无忧莫名其妙,还是答了:“自然不会。”
“你和我这样说,我只是个闺中的女子,”沈棠顿了顿,“但倘若是阿柔的父母来呢?”
“阿柔的父母来,那又如何?”
沈棠盯着无忧:“以伯父伯母的性子,不会赶尽杀绝,但要为难为难你,也是很容易的。”
“那我等着。”无忧低下头,指腹揉过琴弦,又是一支新曲,“届时再说吧。”
沈棠叹了口气,别过头,匆匆出去了。
**
沈府。
自从被沈辞柔赶出去,虽然不至于被卖去别家,夕红的日子也不算好过。不能在各院伺候,领赏是没可能了,小偷小摸的事情也做不了,夕红只能留在厨房打打下手,至少平常还有些饭菜可以偷吃。
在厨房里干活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仆妇,厨房里无聊,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吃着点心闲聊。夕红心里瞧不上这些粗鲁臃肿的仆妇,面上却总是笑盈盈的,搬了个胡床坐在门口和仆妇们一起嚼舌根。
最近厨房里嚼的舌头都有关宋瑶,宋瑶院子里的丫鬟嘴不严,夕红给她吃了几块点心,小丫鬟就拼拼凑凑说了事情。
夕红挑了其中抓人的几个点,添油加醋,暗搓搓地凑在仆妇耳边上胡说:“哎,宋娘子在府上住这么久,平日里吃的拿的都不少,果真是个不要脸的。这守不住自己的小浪货,还没嫁出去,肚子倒先大了。”
仆妇一听,狐疑地看了看夕红:“你怎么知道?这话可不能胡说。”
“我亲耳听人说的,还能有假?”夕红啧了一声,“千真万确,这几日不见那小娼妇,就是因为落了胎,躺榻上养身子呢。要我说,女人就是这样,看起来越端庄,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呢,啧……”
夕红说得正起劲,边上的几个仆妇脸色都变了,急匆匆地站起来,连胡床都踢翻了。
夕红却毫无知觉,直到听见一个略有些虚的声音:“你听谁说的?”
夕红一愣,抬头就看见宋瑶站在自己面前。宋瑶由丫鬟燕儿扶着,面色苍白,才九月末就披着滚了毛边的披风,宽大的衣服更显得身子纤瘦,简直是空空荡荡。
燕儿一瞪眼:“你刚才胡说什么?是谁说的?”
夕红一向不把宋瑶当一回事,但此刻看着宋瑶,居然有些害怕,想站起来,腿一软却跪了下去,眼珠乱转,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正好适合背这口锅。
“这……这,奴婢不敢说。”夕红把头压得极低。
宋瑶还是那个冷淡的语气:“你说吧。”
夕红偷偷瞄了眼宋瑶,两肩颤抖,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都、都是沈娘子说的……”
“你胡说!”燕儿怒了,“谁许你胡乱说沈娘子的?”
“真是沈娘子说的啊!宋娘子,我这……我撒谎也没必要啊。先前奴婢在沈娘子院里,就常听见她说您是占了她的家,不要脸的玩意……”夕红又偷看一眼,见宋瑶没有开口,连忙加码,“我会被赶到这里,就是因为听了她和碧云那死丫头说您落胎的事情……”
宋瑶看着夕红,只觉得一股冷意渗进骨子里,想哭都哭不出来。她在大袖里收拢手,留长的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还是淡淡的:“……是吗。”
“是,真是!”夕红磕了几个头,“求娘子饶了奴婢这一回,往后奴婢肯定不说了,这都是沈娘子说的,奴婢也是爱嚼舌头……”
宋瑶不愿再看,缓缓转身。
燕儿赶紧扶住宋瑶,低低地问:“娘子,这背后说人的该怎么处置?”
宋瑶的身子晃了晃,闭上眼睛:“打死吧。然后和姑母说一声。”
“知道了。”燕儿点头,又问,“那……那她说的沈娘子的事情,奴婢虽然不信,但毕竟说了……要不要也和夫人说?”
“我不信。”宋瑶睁开眼睛,“不必和姑姑说。”
第33章 千秋
十月初七,千秋节。
今年皇帝满二十岁,逢十的大年,礼部年初就列了单子开始准备,单子在各部之间跑了个遍,再到各宫之间跑一圈,总算是弄出个“含蓄而不乏气度,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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