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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公卿之乐霖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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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女郎身侧的婢女拿出木盒,纷纷打开,只见里面的蜘蛛都结满了网。
而其中结网最多的当属贾芙。
贾芙骄傲的抬起下巴。
只是乐霖的婢女打开木盒的时候,这木盒猛然燃起绿色火焰,瞬间火焰将木盒烧着。
这是鬼火?
七月初七是七夕,可七月十五是中元节!
这七月最是骇人……而她撞到了风口浪尖上?
显然这是有人精心设计。
是谁?贾芙吗?
乐霖将视线移到贾芙的身上,探究的看着。
“乐家女郎!你竟然在这大日子里招了鬼火?莫不是你不祥?”贾芙颤抖着手,唱作俱佳的说道。
“啊?”
“鬼火!”
“这是惹了煞吗?”
众多女郎连同世家公子快速站起身,朝着乐霖反方向走去,唯独留下卫玠坐在她的前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似乎未受影响。
“叔宝,你最是羸弱,还不快走开!”贾芙跺了跺脚,很是为他焦急。
“哦?是吗?”卫玠放下茶杯,看向贾芙,“乐家女郎的木盒尚在她的身上,何来这起火的木盒是她的说法?”
方才他将一模一样的木盒递给她,让她收好,就是为了这件事?
这卫玠在设局?
只是请谁入瓮?又是要摆出哪般手笔?
而她,是否早就被他利用了?
利用一说,席卷心头,让她莫名有些心痛。
第32章 到底谁在设局
卫玠从这冰鉴拿出带着冰葡萄的瓷碗,一个反手,将葡萄尽数倒入小溪之中,用冰碗舀满地上的泥土,瞬间盖住那燃烧着绿油油鬼火的木盒上。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贾芙心下一怔,他不怕被鬼火所灼伤吗?
此时卫玠覆手于后,望向周围,他粲然一笑,笑容里带着稳而不乱的神色,“诸位,这木盒所燃起的味道,带着点点鱼腥味,还有一些馊食的气味,像是……柞木,不知可是?”
柞木?贾芙的心下一惊,他如何知道?
卫玠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只是今日是七夕,又有哪家女郎会带柞木制作而成的木盒?这松木也好,檀木也罢,都是极好的,不是?”
众人将视线落在卫玠的手上,只见他从袖口拿出一个木盒,这木盒与那燃烧的木盒一模一样。
他的嘴角笑意加大,“这木盒是松木制成,自有松香清冽。世人皆知,不久前乐家女郎约在下同赴金谷园,参加七夕之约。在下既然承了,自然要略备薄礼,故而制作一对木盒,赠与乐家女郎。”
卫玠看向乐霖,乐霖拿出袖中的木盒,这木盒才拿出,众人惊讶的互看。
这个木盒跟那着火的木盒也是一模一样,莫不是,卫玠说的是真的?
卫玠趁着众人思索间,乘胜说下去,“故,这着火的木盒并不是乐家女郎的木盒,只是,何人在这七月七日设计此事,抹黑金谷园,在下定然要为各位说个分明。”
说个分明?
这是要揭露凶手了?
乐凯想要站起身来,乐广则是及时抓住了乐凯的手,而乐肇和乐谟则是盯紧卫玠,想要知道这个卫家公子到底是要做哪般事情,而乐霜则是心下有些嫉妒,却又有些担心小妹。
山遐和山瑢对视一眼,这卫玠何等聪明之人,怕是……
贾谧瞥了一眼自己小妹,自然将小妹的一闪而逝的慌乱看个清楚。
呵……小妹当真是蠢材。
在金谷园作妖,给石崇抹黑,不怕石家和贾家翻脸?
这龃龉的石家和贾家一旦出现了裂痕,可知后面又将会是哪种境地?
石崇又怎会没注意到贾谧和贾芙的模样?
方才书房之内,卫玠不言不语,怕是暗中憋了后手。
但不知,是卫玠设局,还是贾家震慑?
约莫感觉这瓷碗之下的木盒火灭了,卫玠走过去,想要掀开瓷碗,却被司马颖抓住了手。
“叔宝,再稍等下,这鬼火跟人,万一沾染上,水浇不灭,怕是会受些伤害。”司马颖担心的眼神,让卫玠莞尔一笑。
“章度,无妨,我心中自有数。”卫玠的眼神让司马颖只能放下手来。
司马遹的眼睛亮了起来,看来这是贾家作妖了,但不知此次事件,贾谧又是要做哪般。
且看卫玠如何打击贾家,他也好昨收渔翁之利。
“叔宝,你且等下,一杯茶,润润喉。”司马遹端起茶杯,亲自替卫玠斟茶,走到他的跟前,“左右不急,你且小心为上。”
“多谢太子殿下。”卫玠双手平举,接过司马遹的茶水,缓缓饮下,三人并肩而站。
贾谧眯起眼来,看来这新上任的太子冼马卫玠是要为他的主子强出头了?
很好,这卫家和贾家本就是血仇,早些撕破脸,也省的藏在心里,委实窝囊。
乐霖咽了咽口水,无烟的战火已然弥漫了硝石的味道。
卫玠将茶杯放在小案上,伸出手,去掀开那瓷碗,瓷碗下面,那木盒的酸臭味传来。
周围捂了捂鼻子,怎的这般臭?
卫玠倒也不觉这木盒臭,反而是拿着玉如意,拨开泥沙,推了推木盒,此时火已灭。
翻了翻木盒,这臭味更是浓郁了几分,卫玠伸出手,七堡递上麻制手套,他慢条斯理的带上,伸出手拿起木盒。
这一套动作做的是那般行云流水,让掩鼻后退的女郎当下又看痴了去。
卫玠拿着手里的木盒,玩味一笑,这笑让贾芙的心跳快了,叔宝要说哪般?
贾谧的眼神高深莫测起来,等待着卫玠的说辞。
石崇则是拥着绿珠,眼神深邃起来,今日金谷园怕是招灾了。
“这木盒……”卫玠的声音很是缓慢,“之内有一鱼鳔,这鱼鳔之上用麻绳拴住,怕是灌了一些东西。而这木盒底下,微黑的是蜘蛛,还有有些变形的铁针,而这铁针之外……”
卫玠将木盒底朝下,露出旁边的一处机关,指给众人看。
“这铁针之外有一处联动机关,这联动机关可让这木盒打开之时,这铁针刺入鱼鳔之内。方才的火是绿色的,是为鬼火,而这鬼火又名磷火,它有一妙处……”卫玠顿了顿,扬起好看的笑意,“便是燃烧仅需石灰伴随水的热度便可燃起。众人都是知晓……”
卫玠的话让贾芙越发的不安起来,“七月以木盒养蜘蛛,蜘蛛之下有白色石灰和黄色细沙,以保证盒子干燥。这磷跟石灰同为白色,若是混在一起,怕是人也看不出。若是在上放入鱼鳔,鱼鳔以铜针灌水而入,怕是……木盒打开便是森森鬼火,便是恰到好处了。只是……”
卫玠蓄意顿了顿继续说下去,“这木盒如此精巧,怕是集合了墨家机关术和吕氏春秋的精髓,是当朝大匠所致。这大匠有一习惯,喜欢在所作之物的东南角放一个梨花印子,而这盒子恰好也有……”
贾谧猛地看向贾芙,贾芙惭愧的低下头。
这个蠢笨如猪的贾芙!
但是又能如何?
贾芙闯祸,可终究是他的妹子,他必然要袒护。
“所以……这木盒并非乐家所有?”司马遹恍然大悟的说道。
“正是。乐大人素来清雅而又廉洁,如何有这财力有此奇巧之物?”司马颖笑着说起来,“看来叔宝所言不虚。”
乐广眼睛之中闪过赞许,乐凯僵硬的身子终是缓了下来,扭过头去,对乐肇点点头,乐谟则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卫玠。唯有乐霜咬了咬嘴唇,既开心又难过。
乐霖恍然大悟的看着卫玠,原来卫玠口才竟是如此厉害。
怪不得……是当世的少年英才,果然玄谈的高手。
“若是在下没猜错,用此拙劣手段来逗弄乐家女郎的怕也是一位女郎。只是这位女郎不过是小孩心性,玩闹一二罢了,并不值得当了真。”卫玠轻笑出声。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贾谧当下扬唇,“叔宝所言倒是有趣,有此财力,又跟乐家女郎仇怨甚深的怕是舍妹了。只是舍妹当真值得用如此手段来抒发心中怒气?”
贾谧的话让众人皱起眉来,只听贾谧继续说下去,“这若是存心报复,必然一击即中,让乐家女郎百口莫辩才是。但这计谋也要有退路,万一暴露,也要有圆谎之法。显然如此拙劣的陷害手法,太过幼稚,若是舍妹来用,怕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可是?”
贾谧将贾芙捧得如此之高,卫玠却没有出言打压,仅仅是明了的点头。
“原是叔宝多想了,只是这木盒的插曲着实让人心中不悦了几分。到底,若是没有人知鬼火如何灭,怕是这毁尸灭迹的木盒真成了无证之证,而乐家女郎届时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卫玠轻叹一口气。
这话让贾谧眼睛眯起,很好,宣战了吗?
司马遹自然还在恼怒贾谧带走王景风的事情,立刻插嘴道:“叔宝,这是是非非,真真切切,金谷园内的诸位自有分明,有些话不要说太明的好。”
“怎么?太子殿下,还没问当事人,便是盖棺定论?”贾谧丝毫不肯谦让半分。
“叔宝没有指名道姓,如何是盖棺定论?”司马遹显然也不肯退让。
石崇脸色乌黑,他握住绿珠的肩头,将她握痛了一些。
“没有指名道姓?呵……这里除了舍妹跟乐家女郎有了些许龃龉,还有谁跟乐家女郎有恩怨?这不是直指又是哪般?太子殿下,莫要因为叔宝是你的太子冼马,就袒护了去。”贾谧看着卫玠,眼神带上了狠厉。
“孤的臣子,孤不护着,谁护着?”司马遹挺直腰板,带着储君该有的模样。
“哦?太子殿下,您这是授意你手下的臣子蓄意泼脏水给舍妹?”贾谧的眼睛带上了煞气,“月前,太子殿下数次下帖与贾后,求娶舍妹的事情,怕不是真心所为吧?”
贾谧将贾芙推到众人面前,而贾芙错愕的看着贾谧,这件事她怎么一无所知?
难怪叔宝总是拒人千里之外,莫不是太子求娶,他不好横插吗?
“所以?”司马遹已然不想与贾家结姻。
“若是太子殿下真心所为,自然是用了心,也自然对舍妹升起了怜惜之情。如今这叔宝口口声声指责舍妹的不是,你却字字逼人,将舍妹的名声尽数撕毁,这般夫婿,当真值得托付?呵?”贾谧也因着今日看到司马遹跟王景风的亲密动了气,如今见到司马遹丝毫不心疼妹子,更是怒火中烧。
“长渊大胆,怎可如此跟太子殿下这般语气?”本是看好戏的司马伦站了起来。
在这金谷园内,他是辈分最高的人了。
“赵王……您是前辈,长渊不敢,只是太子如此逼人,难道不许他人说出心中所想?”贾谧看向司马伦,“又或者,你希望贾家的女郎嫁入皇家,仅仅是联姻,却求不得半分幸福?”
“长渊,你这般说,到底是何意?”司马颖插上话,语气不佳,“赵王是我等太叔祖,你怎可如此无礼?”
“无礼?在下的舍妹被人脏水尽泼,犹如木屐底下的烂泥,任人践踏。我这做人长兄的却是袒护不得了吗?又或者,这胡言乱语的叔宝,他这个始作俑者无错,反而是我这平白受冤枉的贾家万般不是?天下哪有这般道理?”贾谧将视线转向卫玠,他今日就抓住软柿子捏。
第33章 承接贾谧的怒气
卫玠自然不怕贾谧的怒意,他下巴微微抬高,等待着接下来的暴风雨。
“你这是哪般话?叔宝的分析又有哪里的错处?怕是你妹子做了错事,本就是事实,你辩驳不得,故而恼羞成怒?”司马遹唯恐贾谧不够生气的刺激道。
“呵……呵……真是有趣,本就是事实?呵……这卫玠到底是何人,不过轻飘几句,也当真是金科玉律?你这太子府之主还当做宝了?”贾谧的怒气越来越大,他今日要让卫玠绝对的难看,为小妹报仇。
“孤的太子冼马,天下众人皆知的名士,不是宝,又是哪般?”司马遹显然不肯退让。
“呵……不过是数年前倾颓之家,一朝之间,树倒猢狲散,之后卫家虽有府邸,哪里还有门庭?门可罗雀的卫家数年不见人住。而这卫家的后人尽数躲在了王家,卫玠……呵呵……你可还有卫家门庭?”贾谧的话字字诛心。
卫玠本是清明的眼神,不过须臾,已然如墨,黑的恕
“还有那一夜迁徙八次,转送子嗣的裴楷,不也是狼狈逃窜?那一年,太原王家三女婿,同年而去,我本以为王家该是懂得自己的分寸,却不想,你这寄人篱下的竖子还敢呲牙?”贾谧的语气是如此的锋利。
卫玠不语,仅仅是跟贾谧对视,看着他狂妄,等待着他疯狂之后,自取灭亡。
永平元年,那一年,司马玮矫诏,杀了卫瓘和司马亮,也灭门了卫家子孙九人。
之后,司马玮又被贾南风以拨乱反正的名义,治罪矫诏,处以极刑。
那一年,外祖王浑收留了他和二哥卫璪,还收留了表哥裴瓒、裴礼、裴宪等人。
可也是那一年,他的大姨夫何峤,二姨夫裴楷尽数被斩杀。
权力倾轧之年,王浑三女婿同年死去,这都是贾家的手笔,用以震慑其他不安分的世家。
至此后,陈郡谢家、琅琊王家、太原王家尽数安分。
而司马懿第三子,赵王司马伦也投靠在贾南风的阵营,身先士卒。
也是那一年开始,卫家倒了,被人奚落,他犹如丧家之犬。
卫玠藏在袖口之下的手,紧紧攥起,等待着贾谧更多的诛心之语。
“裴家和卫家当真是好的很,如此多年还不知安分?可知今日这委实幼稚的手段,会如何?不过是当了太子冼马罢了,你卫玠还敢逆天了去不成?”贾谧的话让石崇心下一震,看来贾家要跟卫家,跟太子府彻底撕破脸了。
王衍连忙拉着王景风后退,想要躲开是非圈,他感觉大晋要变天了。
“长渊,叔宝不过是说了一下木盒之事,这上升如此高度,怕是言过其实了。”司马颖赶紧缓和着气氛,本想着做和事佬,却被司马遹抓住了手腕。
“十六弟何必这般?不过是贾后的外甥罢了,本姓韩,奈何是个过继儿,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如此奚落孤的臣子,谁给你的胆子和脸面?”司马遹怒气横生。
“大晋立国至今,还未曾见太子府主人被如此的奚落,秘书监大人,你可以说叔宝的不是,但不可如此轻慢太子府主人。”卫玠挺直胸膛,整个人犹如一团火。
“轻慢?卫叔宝,若不是你蓄意挑唆,今日本是饮酒,又如何会这般针锋相对?你这做了坏事还要做好人的模样,莫不是做了表子还立牌坊?当真可笑!”贾谧丝毫不给卫玠退路。
“你这般说是何意!”裴宪恼了,他裴家怎能如此被人轻慢?
“不过是丧家之犬,你裴家也敢发声?别忘了,你二哥如何去的!乱臣贼子也配提轻慢?”贾谧意有所指的说道。
裴宪的二哥是裴瓒!
裴瓒迎娶的是杨骏的女儿,当年杨骏叛乱,杨骏诛,裴瓒为乱兵所杀。
怒气让裴家兄弟攥起了拳,而卫玠则是一手一个抓住两位表兄,暗暗摇了摇头。
“哦?但不知,在下是否配提?”王济慢慢站了起来。
众人将视线投去,这是先帝司马炎的驸马。
王济是司徒王浑次子,官至骁骑将军、侍中。王济才华横溢,风姿英爽,气盖一时,娶常山公主。
王济爱好弓马,勇力超人,又善《易经》、《老子》、《庄子》等。文词俊茂,名于当世,与姐夫和峤、卫恒及裴楷齐名。
“骠骑将军。”贾谧气息收敛了一些,这王济到底是驸马爷,是次长公主的夫婿。
他贾谧可以指责所有人,但唯独王济必须要给一些脸面。
追根究底,也不过是王济与王衍和王戎兄弟交好,他还指望迎娶王衍长女,定然不能得罪了岳父的好友。
再言,这王济也是先齐王司马攸的妹夫,这王济和司马攸的旧部更是情芙颇深。
“长渊今日莫不是醉了,竟然如此的奚落在下的外甥们?”王济显然怒气深了几分。
“骠骑将军,长渊……”贾谧不敢太多造次,只能收敛起脾气。
“你若是醉了,就好好坐下,吃些茶水,观看歌舞就是。莫要如此将事态扩大,另……”王济看向自己最杰出的外甥,“叔宝,你今日里话太多,你母亲多次让你谨言慎行,舅舅今日容你一次,下一次莫要多言才是。”
“是,舅舅。”卫玠长袖作揖,低下头去。
“罢了,今日里,不过是两个孩子吃了些酒,醉意上头恼了几句,左右无事罢了,大家坐回位置吧。金谷园主人,上些餐饮吧。”王济重新坐下,而一时人们也尴尬的坐下,安静下来。
石崇已然知道今日的事情必当传入椒房,看来他的运道渐衰。
司马遹狠狠瞪着贾谧,并不打算就此放过。
司马颖和司马伦耳语几句,看着贾谧的眼神也变了。
乐霖望着乐广,乐广及三位兄长、嫡姐的眼神之中便是暗示她早些过去,以便得到庇护。乐霖自然知道方才父亲和三位兄长想要为她说话的模样,也知道卫玠若是不首先站出来,她兄长也必然会挺身而出。
今日里的事情,她没参与,却被卷入。
虽然贾谧口口声声说卫玠是挑事的始作俑者,可她又如何不知自己才是事件源头?
说起来,这件事就是贾芙设计让她难堪的小事件,只不过卫玠出头,上升为门阀之间的倾轧。
她胆小,命薄,实则无法在这惊涛骇浪中存活。
才站起身,准备往前走去,却被卫玠一句话压住了去路,“坐下,陪我。”
他端起酒觞,闷闷的一口饮下。
她望着他的侧脸,那如刀镌刻的面容戴上了寒意,眼神直视前方,桃花眼中皆是萧索。
仿佛这一刻,他的内心冰霜肆虐,将他冻个通透。
他骨节分明的手,攥着酒觞的力道有些大,青筋都看得清晰。
许是注意到她的呆愣,他的声音,更是严厉了几分,“坐下。”
她打了个激灵,这个腹黑的家伙,她连忙坐下。
此时乐凯的脸色黑了,乐广则是玩味的笑起,又想起宁云子的话,更是眼中带着几分趣味。乐肇若有所思的望着卫玠,眼珠一转,慢慢计较起来。乐谟瞥了一眼父亲的表情,学着父亲的模样,望着卫玠。那日宁云子所说,他乐谟也听到了,故而,这有缘人……倒是有趣。
说实话,今日金谷园的排位很是尴尬,这卫玠坐在最远处,最下方的位置。
这个位置彰显了卫家当下的地位,是那般的卑微。
也怪不得王衍的长女,那王景风即便是满眼的情愫却也不敢承认。
也难怪这贾芙无论如何苦恋,这贾家终是不肯将唯一的女郎下嫁。
卫家,倒了,倾颓在数年前那场灭门之中。
骄傲如此的卫玠,当世名士,却被世人给了名誉,被世家看做玩物。
他的后台只有太原王家,可是那般奚落,王济身为卫玠的舅舅都没有挺身而出。
唯有贾谧数落裴家和王家的时候,才站起了身。
裴家在王济心中怕是更重于卫家吧?
这便是世家,倾颓的家族,已经得不到其他世家尊敬,只剩下践踏和讥讽。
她竟然能够理解他的心,只是不知,叔宝可否筹谋重振卫家?
“你可有绢帕?”他的声音才出,她呆愣住,绢帕?
“卫公子……”她实则没听明白。
“无事。”他收回语言,不再多说,只是喝酒的速度更是快了几分。
乐霖咬了咬唇瓣,今日的卫玠像是被点着了□□,怕是随时会爆炸了。
“叔宝……你刚才没事吧。”司马颖凑了过来,抬眼看去,那边正是歌舞升平。
只是唯一破了美好的是司马遹和贾谧的争锋相对。
“无事。”卫玠抬高下巴,嘴角的笑容缓缓绽放,只是笑容不太真切。
“那长渊委实气人,你莫要当了真。”司马颖靠近卫玠,软声安慰。
“他说的都是事实,便是真,又如何能够抹了去?”卫玠看向司马颖,只是他的倔强刺伤了司马颖。
“那叔宝,你可选择好了?”司马颖意有所指的说道。
“终是寄人篱下,可叔宝天生傲骨,实则不愿将就。”卫玠从袖口拿出一粒棋子,恰是白子。
“如此,过几日,本王与太叔祖请你过府一叙。”司马颖拍了拍卫玠的肩膀,“今日的事情,你权当是看了一出闹剧,莫要当真。”
“放心,是非如何,我自有分明。”卫玠点了点头。
眼神瞥向身后的乐霖,让乐霖差点喝水呛到,她又怎的惹了他?
为何跟成都王司马颖说话的时候,非要看她。
“看来你已有了计较,如此甚好。”司马颖也跟着卫玠的眼神看向乐霖,“只是心中所想,还需步步为营,你现在不宜太过冒险。”
卫玠说:“我知道。”
“如此,本王先去跟太叔祖说说,他还在气头上。”司马颖拍了拍卫玠的肩膀,转身离开。
卫玠望着司马颖的身影,缓缓对乐霖说道:“我怕是要用几年的事件去筹谋,你可会……”
乐霖愣住,看着卫玠的后脑勺,他头也不回的说着话,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她听?
卫玠没有得到乐霖的回答,自嘲一笑,“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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