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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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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绕过这片山坡,前方一片竹林,竹林外边便是一带水田,新秧初齐,蛙声虫鸣不断。
  顾岳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转向竹林。
  李长庚诧异地随之停了下来,正想问一问,却也听见了竹林里传来的隐约断续的女子呼救声。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竹林里奔去。
  竹林茂密幽暗,几乎不见月光,不过以顾岳和李长庚的眼力,倒还能大概辨清方向,踏着满地竹叶,直奔向竹林对面那个池塘。
  月光之下,池塘靠近竹林的这边水面上,果然有个女子在挣扎呼救,似乎也通点水性,只是被水草缠缚住,总也游不动,只能不停地拍水,长长发辫散落在水面上,浮浮沉沉。
  顾岳正要脱了鞋下水救人,却被李长庚拉住:“不能下水,这个青草塘里水草太密,缠死过好几个人!”
  李长庚不知道那女子为什么会掉到这个离路边稍稍有点距离的青草塘里去,但他绝不能让顾岳这样贸贸然跳下水去。
  顾岳也明白这一点,但见那女子似已无力挣扎浮沉,又觉得自己不能坐视,略一踌躇,目光扫过塘边的粗壮毛竹,立时有了主意,一拉李长庚,向着那几棵毛竹奔过去,脱了外衣略绞成一条,往两棵并排而生的粗壮毛竹上一套,衣服两端缠在双手手腕上,握紧了,双□□替蹬着毛竹,缠在手上的衣服则不停地往更高一段竹节上套,手足并用,飞快地往竹梢那端爬上去,毛竹也随着他往上爬而渐渐弯曲、垂向池塘水面。
  李长庚在他套住毛竹时便已明了,立刻也将衣服绞成长条,套住了顾岳攀爬的那两棵并生毛竹的下端,脚下使出坠劲,将毛竹坠压得更加弯垂向水面。
  毛竹隐约咯吱作响时,顾岳总算接近了那个在水中挣扎的女子,他的双手缠着衣服套在竹节上,不便解开,于是干脆伸出左脚来,溺水之人,手中一碰到物件,立刻牢牢抱住,拖得顾岳也往水面坠去。李长庚在岸上看得清楚,赶紧松了松脚下坠劲,毛竹随之回弹,顾岳右脚仍旧牢牢勾住竹竿,同时顺着回弹之势,将手上衣服挂到了下一段竹节上,顺势下滑,那溺水女子则被他脚上一用力,拖出了水草的缠缚。
  李长庚一步步放松原本被他紧紧压住的毛竹底端,顾岳则一节节从竹梢往竹根处滑落,因着两个人的重量挂在上头,直至他们挪到了岸边,毛竹也未曾完全弹直,正好让李长庚将那溺水女子从顾岳的左脚上解下来。
  毛竹?缛换氐?,顾岳飞快地滑落下来,解开衣服,拎在手中走过去,
  那溺水女子浑身湿淋淋地坐在地上,看起来手软脚软,一时间是爬不起来了。
  顾岳两人互相看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站在那儿等着。
  那女子好不容易喘息过来,抬起头看看他们,似乎有些认得李长庚,迟疑片刻,说道:“两位大哥是李家桥的吧?我爹是何道士。我是赶着替我爹拿忘在家里的响板去戏台,抄了近路,才不小心掉进青草塘里去的。救命之恩,理当重报,只是眼下我爹还在戏台那边,不知能否劳烦两位大哥去告知我爹过来接我?惊魂初定,委实是走不动路了。”
  月下看那女子,果然生得与何道士有几分相似,文秀得不太像乡野人家女儿,而且即使刚刚经
  过这样的生死之难,喘息未定、声音微微颤抖,说起话来,也有条有理,颇有几分何道士在戏台念唱词的抑扬顿挫、从容镇定,让顾岳和李长庚都大有好感。
  李长庚略一踌躇便说道:“我路熟,我去找何道士,仰岳你在这儿守着吧。”
  毕竟夜色已深,丢下何家姑娘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外,的确不太妥当。
  至于瓜田李下之嫌,顾岳是坦荡无所忌惮,李长庚则觉得乡里乡亲哪有那么多忌讳?自己快去快回便可以了。
  何家姑娘感激地道:“多谢大哥了!还请大哥悄悄与我爹说话,就说,我不小心摔倒在路上,扭伤了脚,走动不得。别的……”她窘迫地低下头去,呐呐不能语。
  李长庚觉得何家姑姑大概是怕何道士太过担心,又或者是眼下的处境太过尴尬,所以不肯让更多人知道,也是人之常情,当下慨然答应。
  李长庚跑得飞快,转眼便已不见踪影。顾岳收回目光,见那何家姑娘浑身水淋淋的在深夜凉风中微微发抖,觉得她大概是挺冷的,随手便将拎着的外衣丢了过去。
  何家姑娘接在手中,仰头看看顾岳,低声道了句谢,也没有故作矜持,默默将衣服裹在了身上。
  顾岳不免觉得这姑娘看起来又顺眼了一些。
  静立了片刻,顾岳习惯成自然地扫视着池塘与竹林周围的地势,下意识地寻找那何家姑娘滚入池塘的痕迹。这个面积颇大的池塘,几乎是被竹林环抱着,只有一面临着山坡延伸下来的一条小路,小路高出池塘不少,不过坡面还算平缓,苇草丛生,顾岳眼力好,不多时便辨认出其中一带苇草似乎刚刚被碾压过,扑折一地。
  何家姑娘应该就是从那儿一路滚下来的。
  顾岳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警觉来。
  这个坡面并不算陡峭,滚落下来时,速度不会太快以于于根本无从反应;而苇草又坚韧不易折断,从这何家姑娘的镇定来看,也应该足够冷静,不至于揪不住苇草自救,看她拍水的样子,应该略识一点水性,也不至于一路滚入离岸边一两丈远的水中。
  他转过目光看看仍旧低着头沉默地坐在草地上的何家姑娘。
  刚才这姑娘在池塘中挣扎求救,可不像是做戏。生死之间的恐慌、乍遇救命稻草时爆发出来的狂喜、死里逃生的后怕,不是做戏能够做得出来的。
  如果不是恰巧遇上他和李长庚就在附近,这姑娘说不定就此溺毙于水中了。
  他看看那一带被压倒的苇草,又看看何家姑娘,正在心中猜测其中究竟有何蹊跷,那何家姑娘已经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目光的移动,悄悄转头看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顾岳更觉得个中有问题了。
  他向何家姑娘说了一句:“我就在这边上走走。”随即向那一带苇草走去。
  何家姑娘一见他行走的方向便脸色刷白,仓促地叫道:“别去那儿!”
  顾岳转过身来探询地看着她。
  何家姑娘一叫出来便知道自己失言了,定一定神,垂下眼帘说道:“我那一跤摔得奇怪,好生生在路上走着,突然一阵晕头晕脑的,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清醒过来时已经被水草缠住、挣扎不脱。老人家说,青草塘里有水鬼,我怕是水鬼趁着七月半开鬼门关时出来找替身。圣人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是离那有古怪的地方远一些为好。”
  顾岳向来不信这个,当下只笑了一笑:“无妨。”
  不待何家姑娘再说什么,他顺手折下一根半枯的竹枝,大步往那一带压倒的苇草丛走了过去。
  何家姑娘大是着急,只是方才在池塘中挣扎得脱了力,一时半刻爬不起来,更不用提去阻顾岳了。
  顾岳不一会便走到了苇草丛中,用竹枝拨开苇草以免其中藏有蛇虫,时不时揪住一把苇草借个力,飞快地攀上缓坡上了那条小路。
  站在小路上,居高临下,仔细看了一会,又沿着那一带压倒的苇草走了下来。
  何家姑娘低着头,双手抓紧了衣服,整个人如绷紧的弓弦一般,一听到顾岳走回来的脚步声,便猛然抬起头来。
  顾岳一言不发地将一根尺许来长的水烟筒递到何家姑娘面前。
  这是他在那一带苇草丛里捡到的。
  何道士是要登台唱戏的人,按常理来说,是不会吸食水烟以免坏了嗓子;更何况顾岳现在回想起来,何道士的牙齿和手指头,都没有被烟叶熏黄的痕迹。
  所以,这个一看就是经年吸食、以至于底端都已焦黄发黑的水烟筒,不是何道士的。
  顾岳见何家姑娘神色仓皇,却迟迟不肯给个解释,再想到方才何家姑娘那大有戏词风格的言语,以为她正在想着再用什么戏本子里的故事来糊弄自己,不觉皱了皱眉,将水烟筒又收了回来。
  何家姑娘一见他这动作便惊得心头猛地一跳,惟恐顾岳将这水烟筒拿回去到处问人,到底狠下决心要说出实情,神情反倒镇定下来,仰起头说道:“我今晚确是为了赶着替我爹拿响板送到戏台去,才抄了这条近路。只是害我跌入青草塘的,并非水鬼,而是这水烟筒的主人。那匪徒潜藏在苇草丛中,突然用水烟筒绊了我一下,害我从路上滚了下来――”
  她略有迟疑,底下的话,委实不太好出口。只是迎着顾岳的清正目光,忽而又有了勇气和信心,继续说道:“那匪徒想要害我,我虽然力气不如,也拼死不从,用响板卡住那匪徒的右手,拖着他一路滚入了青草塘。这水烟筒,想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来的。我家自幼传得呼吸之法,可以在水底憋气盏茶工夫,故而入水之后拼尽全力拖住那匪徒令他不得浮上水面。只是待到那匪徒动弹不得、沉入水底时,我自己也被水草缠住,没了力气游出来了。”
  这么久也不见池塘中再有动静,那匪徒想来是必死无疑。
  顾岳心想这就对了,他就觉得那一带倒伏的苇草丛,七歪八扭,又过于宽了一点、被重物压得太过了一点,委实不像是这么一个苗条文秀的姑娘直接从坡上滚下来就能够压出来的痕迹。
  何家姑娘已经将能说不能说的,全都说了出来,此时如释重负,不再像方才那样紧张后怕,想一想又道:“当时惊吓太过,没大看清楚人脸,只大概认得,应该就是八桥镇上的人,我爹吩咐我回家去拿响板时,这个人似乎就在旁边听到了,又是本地人,所以知道这样一条近路,才能潜藏在路边下手。”
  顾岳这时才意识到,何家姑娘相貌秀雅、谈吐温文,在这八桥镇一带,的确算是非常出众的,再说何道士又家资丰厚,也难怪得何家姑娘会被人盯上。
  他以前的一位同窗家里,就有一位亲姐,因为人生得好、陪嫁又多,被邻村的无赖子用了无赖招数缠上了,不得不嫁过去,临出阁时哭得死去活来,只是无可奈何,婚后的日子据说是苦痛不堪、生不如死。那位同窗每次说及此事,都会怒骂痛哭,却又无法可想。
  照那位同窗的说法,那无赖子目的在求娶,他姐姐最后能够嫁出去还算是好的,还有一些姑娘不幸遇上心思更歹毒的匪徒之后,走投无路,只能自杀或出家,更有被匪徒甚至自认为丢了脸面的家人卖去异乡、生死不明的。
  何家姑娘遇上了同样的无赖子,所不同的是,变起猝然,她却能够奋起自救。
  顾岳半点也不觉得何家姑娘将那无赖子拖入塘中溺杀有何不对,更不认为她会编造这样的谎言来蒙骗自己――若是真相流露一星半点出去,哪怕何家姑娘半点错没有,也会被乡野间的流言蜚语逼得难以存身。
  顾岳掂了掂手中的水烟筒,再看看倒伏的苇草丛,忽而将手一扬,水烟筒飞了出去,划过大半个池塘,稳稳地掉入了远离苇草丛的另一边水中。
  何家姑娘错愕地看着他。
  顾岳拍拍手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烟尘:“好了,你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一路滚入池塘中、
  又被我们救出来的,其他什么都不知道。”停一停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表哥,其他人更不会知道。”
  何家姑娘郑重地说道:“我也不会告诉我爹。”
  顾岳有些吃惊,但随即明白过来。
  军情学的教官曾经说过,知道秘密的人每多一个,便多了一份泄露秘密的风险。
  再严谨的人,也会有泄密的可能。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不会泄露丝毫秘密。
  何家姑娘不论是为了不让父亲操心,还是为了不让此事多一丝泄密张扬的可能,愿意独自承担这个略有些沉重的秘密,都让顾岳生了几分敬重。
  顾岳看看那边的小路,李长庚与何道士还没有来。
  他转向何家姑娘:“我叫顾岳,哦,顾仰岳。去报信的是我姑妈家的表哥李长庚。”
  通个姓名,要是这件事出了什么差错,何家姑娘要找他商量,也好找得到人。
  何家姑娘方才听顾岳说得一口官话,便已猜测他应当是李家桥新近从云南回来的那个读新式武学堂的顾家子弟,果然没猜错。顾岳既通了姓名,她也低声说道:“我叫何秀。”
  顾岳心中忽地冒出一句话:“这倒是人如其名。”不过这点念头一掠而过,他已转头望向缓坡之上的小路。
  李长庚与何道士正沿了小路急奔而来。
  ――――――――――――――――――――――――――――
  顾岳跟着李长庚回到甜水井那边的山坡时,同伴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正要过来找他们。李长庚解释道,方才他是陪着顾岳找茅厕出恭去了。大家倒也没有生疑,只有一个少年嘟哝了一句:“洋学堂的学生就是爱讲究。”这四望无人的野地,哪儿不能蹲一蹲?非要找到茅厕才肯出恭。
  顾岳手上拎着湿衣服,小葛老板随口问了问怎么将衣服打湿了,李长庚也随口答“弄脏了,洗了洗”。小葛老板心说顾岳这洋学堂的学生果然爱讲究,难为脸上还肯涂两道泥印,心里不知多不自在呢。
  大家都得穿过八桥镇主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重新回到南岳大庙去,与其他人汇合之后再一道回家。
  自认为已经和顾岳混得半熟的小葛老板,一路走一路问顾岳昆明那边的中元节怎么过的,听说那边土著极多,是否风俗也大不相同。
  顾岳以前不怎么关心这些,只能说个大概,印象里只记得也十分热闹,到处都在唱戏放灯,行人都在欢笑游乐,少年男女结伴对歌,不似中元鬼节,倒似元宵佳节。
  说到此处,当日昆明城中的人来歌往、今日祭祖路上的轻快说笑、少年男女的眉目传情、戏台上下的兴奋热烈、八桥镇主街上的拥挤人流,还有舞龙斗龙时的酣畅淋漓,飞快地闪过心头,令得顾岳心中忽而生出莫名的感触。
  不过这点感触立刻便被眼前的热闹景象与李长庚和小葛老板等人的说笑淹没了。
  至于青草塘里、水草深处躺着的那个八桥镇上的无赖子,也只如一丝轻絮般飘过了顾岳的思绪。
  虽说是鬼门大开、亡者归乡的日子,但那般艰辛的夏忙之后,能有这样一个唱戏酬神、放灯舞龙的节日,便是才只经过一个夏忙季、原本心事重重的顾岳,也不由得放开心怀投入到这样的热闹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鼓盆而歌,语出《庄子?至乐》:“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惠子以为庄子不因妻子而悲痛、反而敲着瓦盆唱歌,是大不应该。庄子回答,人之未生是与天地一体,人之既死不过是复归于天地之间,生与死不过是如四时运行一般的自然现象,故生不足喜,死不足悲。人只有坦然地随顺生死之化,才算是真正领悟了生命的真谛。鼓盆而歌,正是为坦然看待生死。
  庄子的观点比较学术派,似乎不太接地气也不太可能是正统主流,毕竟儒家传统是讲究居丧必哀的。
  然而传统中国乡村社会,向来有丧事喜办的风俗,时至今日,很多地方依然如此。
  或许普通人对生死的看法,其实更接近庄子心中的自然之道?
  八桥镇的中元节风俗,确有虚构之处,不过以“丧事喜办”之传统而言,又未必纯属虚构。故本篇以“鼓盆而歌”命名。
  这篇文拖的时间太长,中间经过的事情又多,完成第四篇后,忽然觉得失去了当初的热情。本来预计还有两篇:
  卷五《桃之夭夭》――宝庆府的一窝积年老匪,也想要走杀人放火受招安的路子,招安宴的地点在宝庆府与阳县交界之处的八桥镇,已经受了招安的大明山巨匪张占魁是中间人。但是宝庆府那窝土匪,民怨太深而且时势已变,招安宴变成了鸿门宴,土匪头领被杀,喽罗被收编,顾岳因为衡州驻军出兵与宝庆府警局共同剿匪的原因,也参与其间并成为关键一环。顾岳在卷三结识的蔡辛会(蔡锷族侄,任职于宝庆府警局),在这场鸿门宴中被何思慎(顾岳姑父,阳县高等小学堂校长)看中,将侄女许配给他,而在发觉顾岳与族侄女何秀的微妙纠缠之后,何思慎乐见其成。顾岳答“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何思慎却以为,正因匈奴未灭,才要尽快成家立业,父子相继,绵延不绝。
  因为本卷的结尾,是两桩婚事,所以命名为《桃之夭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生命的繁衍与盛放,婚姻的喜悦与期望,三千年前如是,三千年后亦如是。
  卷六《君子万年》――冬闲时节,李家桥的壮丁照例会挑着茶油去广东换盐挑回来,顾岳也要走这一遭。这是一次变相的长途行军,沿路要安排前哨后探,防范土匪、野兽,准备食宿,控制行程快慢。顾岳觉得走完这一趟,自己大长见识。到广东后,顾岳发现形势再次有了变化,孙中山重返广州,新气象慢慢展现。他很想要留下来,但还是坚持将自己那一担盐挑回了李家桥,然后才告别家人,奔赴广州报考黄埔军校,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本卷题目同样取自《诗经》,命名为《君子万年》,其一语出《小雅?鸳鸯》: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一般以为这一首诗是祝贺新婚。其二语出《大雅?既醉》:既醉以酒,既保以德;君子万年,介尔景福。这一首诗是神官是祭祀者的祝福。
  《李家桥》这个故事,或许将来哪一日会捡起来写完结尾两卷,但目前来说,意尽于此,有缘再见。


第28章 桃之夭夭(一)
  一、
  七月半过去没两天,这天下午,大伯母叫三堂兄豪岳过来告诉顾岳说,当年分给他父亲的那间瓦房和连带的一间板屋已经收拾好可以住了。大姑姑正在给顾岳补衣服,赶紧收了尾,抬头看顾岳已经飞快地打好背包,大姑姑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急么个急!几步路,先过去看看再回来拿行李又怎么的,这么急着走的样子,让外边人看了,还当是大姑家住不得了!”
  顾岳拎着背包,放也不是,背也不是。他完全就是习惯成自然外加手快,一声令下要走,立刻打包行军。李长庚“哈”地笑了起来,顺手拿上补好的衣服,拖着顾岳出来。
  农忙过去后,大伯父就在收拾那两间屋子了,打扫干净,熏虫堵洞,捡瓦补漏,再铺排家具,并在板屋里垒一口新灶,正正经经做个人家的样子出来。顾岳满心觉得自己肯定不会在李家桥长住,但是大伯父和大姑姑都兴冲冲地给他安置这个新家,顾岳也不能直愣愣地泼冷水,心想房子收拾好了总不会浪费,自己住不久,豪岳堂兄将来也可以住的。于是什么也没说,只点头听着大伯父他们安排。
  不过现在,将背包放在床头,环视四周,顾岳还是突然有点落地生根的感觉了。
  大伯父又拿了个砚台大小的铜盒过来,打开给他看,里面除了这两间房的房契之外还有三张田契,三块田共计七十亩,另有一张二十亩的山林地的地契,写的都是顾岳父亲的名字。大伯父将铜盒放在桌上,说道:“仰岳,这都是拿你爹寄回来的饷银陆续置办的,是在官厅盖了印的红契,过几天有空了,再到县城去用你的名字重新办契。山林地还没到有收成的时候,田租的帐本在七叔公那里,我前些日子去看了,积下了三百八十大洋。咱们这一片田少,不好买,七叔公打算派人去隔壁宝庆府看看,你要是想买田,就和七叔公说一声。”
  顾氏一族投军的子弟多,家中产业如何经营,早有定规,像顾岳父亲名下的这些产业,就是租给了本村或者邻村亲戚里无田少田的人家在种,只收四成租子――其时各地租子多在五成以上,有的地方人太多田太少,还有高达七成的,四成委实是很照顾乡里乡亲了。收租是大伯父的事,每年的收入,要给大伯父一份看管钱,祖父母在世时要留一份孝养钱,村里族里每年的祭祀、团练、疏?F沟渠水井等等开支也得交份子钱,有田就有捐税,这一份钱也要扣除,而且还是大头。七叔公就是专管这些事务的。何姓李姓也照搬了这些定规,为了方便,他们两姓从军的子弟不多,干脆将帐本也放在顾七叔公这里了。八桥镇一带,投军的人不少,家里族里大多也照搬了这套定规。
  顾岳回来这些日子,对这些慢慢也都知道了,不免心生敬意,觉得顾家先祖们真是深谋远虑,定下这一套各方都能得利的规制,让从军在外的李家桥子弟没有后顾之忧,才能走得更高更远,也更能庇佑本乡本土。
  既有定制,顾岳也就只听着大伯父安排便是。至于继续买田,他还真没想过。大伯母在一旁笑道:“仰岳这笔钱可不能都拿去买田,明年三月满十八,就该成家立业了,好多东西要置办呢。哪家有好姑娘,也该打听打听。等办了豪岳和长庚的亲事,就该到仰岳了。”
  跟着过来的大姑姑解释道长庚的亲事还没什么眉目呢,不免问起顾豪岳说定了哪家姑娘,大伯母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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