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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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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等到那位张头领收拾了宝峰山下来的劫匪才成。”
蔡老板对自己看人的眼力向来自信,更以为,做生意的头等密诀,便是善观人心、广结善缘。在他看来,面前这少年,如此受张斗魁看重,这事儿本身便说明这少年来历不凡、身家丰厚;更何况蔡老板自己也如此认为。
今晚结个善缘,来日说不定便是一条金光闪闪的捷径。凡有这种可能的机会,蔡老板向来是宁杀错勿放过。
顾岳年少,阅历毕竟不足,如何抵得过蔡老板这样的老滑头的套话?又觉得蔡老板这话说得有理,过得几日,李家桥和衡州那边派人过来,自己的来历还不一样会让这蔡老板知晓?
一来二去,蔡老板倒是将顾岳的身世来历,摸得差不多了,连带这伙劫匪对顾岳另眼相看的缘由,也猜了几分出来,想来无非是要和李家桥结个善缘吧,或许还想着和衡州驻军里头那几位云南陆军讲武堂出身的军官牵个线搭个桥什么的。
接下来的两日,小村的气氛很有几分紧张。张斗魁开初是想叫豹子回来给顾岳一个下马威,往后才好相处一些,如今劲敌当前,忙着调兵遣将,却是顾不上这样的小事了。
蔡老板不敢将自己金灿灿的牙齿和戒指大喇喇地摆在那伙劫匪面前,故而整日躲在房中不敢露面,连吃饭都是顾岳给他带回来的。投桃报李,蔡老板也很热心地将李家桥的种种传闻都讲给顾岳听,在顾岳听来,那意思隐约便是:知己知彼,回去了才不会吃亏。
顾岳以前很不耐烦听父亲讲家乡旧事,他的父亲戎马倥偬,也没有太多时间来同他讲这些旧事。马三元和陈大贵想得太多、顾虑重重,莫师爷既不肯宣扬李家桥的威风、又不能说李家桥的不好,因此都不怎么对顾岳讲李家桥的人与事。
蔡老板却没有这么多顾虑,只他本是衡州人,对李家桥的人与事,不过泛泛而谈,再就是知道几件有名的大事而已,故而说的并不详细。
虽然如此,顾岳对陌生的家乡,还是有了更明晰的印象。
李家桥一地,李是本地大姓,世代务农,族人向来有淳朴敦厚之名;顾姓据说是嘉庆年间一个过路的顾姓武官生了重病,在此地养病,期间娶了李家的女儿为妻,后来那武官在剿白莲教时战死了,他的妻儿一直住在李家桥,不愿千里迢迢去那武官的老家山西,于是顾氏一姓便在李家桥传承下来,子孙繁衍极盛,从军者众多,也算是家学渊源;至于何姓,据说是那顾姓武官的幕僚,本是直隶人,常说李家桥风水好,宜室宜家,待东主战死之后,便以照看旧主家小为名,娶了李姓女儿,也在李家桥安了家,后世子孙,出了不少读书人,虽说时运不旺,没有一个中举人只进士的,但在衡州一带,一姓之中,陆陆续续出了十几个秀才,已经足够乡民仰望、官绅侧目了。
说到李家桥那边几乎人人都会念上几句的练气法诀《正气歌》,蔡老板艳羡之余,又向顾岳求证:据说这法诀是当初顾家祖先去打白莲教时,向龙虎山张天师求的法门,白莲教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神通,什么撒豆为兵呼风唤雨驭鬼驱魔之类的,官兵还没开战心就先怯了,顾家祖先是个有远见的,便去求了张天师,得了这样一个密诀,不知是也不是?
顾岳惊诧地看着蔡老板。这个内情,他从小听父亲说过不止一次,所以还是知道的。顾家对外只说是一个游方道士送的练气养气之术,他也是这样对莫师爷解释的,没想到蔡老板居然消息如此灵通,能够挖到这样的内幕!看来这蔡老板,果然还是有几分门道的,所以才能够赚得身家丰厚。这样一想,对蔡老板说的种种奇人轶事,便多了几分信服。
顾岳的认可,让蔡老板更是得意,说得更是得劲。
按蔡老板的说法,顾姓善攻,李姓善守,何姓善谋,三姓守望相助,是以百余年来,李家桥虽然遭逢过好几次兵匪作乱,也保住了富庶安宁,远的不说,近的就说十年前大明山上有名的悍匪长脚郑七,郑七称霸几年,衡州官军剿了几次都没剿掉,得意忘形了,头脑发昏,纠集了附近几个山头的劫匪,弄了几十条洋枪,要打下李家桥,树树威风抢抢钱粮,结果一场狠仗打下来,李家桥这边固然是损失惨重,郑七一伙也没讨了好去,郑七本人更是被□□射杀。经此一战,李家桥算是又有了好些年的安宁。郑七死后,大明山乱了许久,群龙无首,这才被张斗魁这条过江龙占了地盘,重新拉起一帮人马。有了郑七的前车之鉴,张斗魁和李家桥算是一直相安无事。
说到此处,蔡老板唉声叹气地道:“顾小哥,你是没有关系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张斗魁迟早要放你回去的。蔡某人就难说了。唉,蔡某天生胆小,遇上惊吓就昏头转向,不然也不至于屈居人下了。”
衡州商会的会长邹成昌,惟一比他强的,不就是胆大吗?
蔡老板与顾岳初初相识,本不该交浅言深,不过或许是觉得面前这少年阅历不深,与商会那帮人素无瓜葛,说话之间,不知不觉便少了几分顾忌,短短两三天,话里话外,忍不住便抱怨了那邹会长好几次。这也是忍得久了,一遇了机会,终究便忍不住了。
既提及衡州,蔡老板的话题又多了许多,那是他的地头,自是掌故熟悉,信手拈来,说到兴头,口沫飞溅,手舞足蹈,顾岳心念微动,问起衡州驻军之中那几位出身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学长。
蔡老板果然知道许多莫师爷说不上来的内幕,诸如那几位学长的生平、家小、性情,乃至于一些少有人知的轶事,当然,其中真假,还须仔细甄别。
顾岳最关注的自然还是那位程旅长,听蔡老板说来,这位程旅长倒是个明白人,而且来头不小,他的族兄,便是当年护国军的湘军总司令、后来的湖南省长、大名鼎鼎的程潜;这位程旅长据说少年时便立志效法程司令从军报国,所以蔡锷督军在湖南编练新军时,投入了蔡督军麾下,然后又随蔡督军去了云南,因为年轻有为,又被蔡督军送进云南陆军讲武堂深造。说到此处,蔡老板得意洋洋地道:“蔡某人的族谱里面记得清清楚楚,衡州白水堂蔡姓,与蔡督军的七世祖,是同胞兄弟,当年蔡督军在云南护国,出兵四川时,咱们族里可都捐了不少钱给护国军!唉,可惜蔡督军英年早逝,不然这湖南都督哪里轮得到别人去做?”
滇军一系,对蔡锷自然是敬重有加,即便蔡锷并未在云南陆军讲武堂任教,顾岳这些学生也向来以蔡督军为荣。听了蔡老板这话,顾岳深以为然,同时又觉得,区区一个湖南都督,蔡督军还不会放在心上的,蔡老板到底眼界有限。
蔡老板又叹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程旅长是蔡督军一手提拔的,蔡督军一去,程旅长的前程也跟着可惜了!好在程司令虎威不倒,程旅长自己也能干,也是一步步升上来了。如今程司令正在广东追随中山先生,是中山先生的心腹爱将,乡里都说,中山先生将来是要做大总统大皇帝的,程司令可是从龙大将,有这么一面大旗竖着,衡州军中,对程旅长都敬让三分呢!”
顾岳心头一松。这么说,那封信送给程旅长是对的。
暗自揣摩程旅长这个人时,顾岳忽然想起,他曾听父亲提过一句,似乎父亲当年从军,也是蔡督军在湖南练兵时候。那一次父亲与同僚喝酒喝到兴起,谈起各自从军的由头,父亲说,顾家的规矩,子弟必须娶妻生子之后才能去从军,他那时刚刚开始说亲,等不及了,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在蔡督军的队伍开拨之前赶上了,当时的营官见他年纪小,本不肯收他,还是他连着放倒十个士兵,狠狠露了一手,以示决心与本事,正好被蔡督军看见,大笑之后便收下了他。
不知道父亲那时候,与这程旅长是否相识。
顾岳不觉便对那位程旅长有了期待。
第8章 盗亦有道(八)
李家桥那边的人来得早一些。
山猴儿提前跑过来告知顾岳这个消息,同时手忙脚乱地给顾岳开锁,藏起镣铐,打拱作揖地陪着笑道:“这几天着实得罪顾小哥了,咱们兄弟委实是敬着顾小哥家里的威名,才不得不……嘿嘿,这个,顾小哥贵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还请千万替咱们兄弟遮掩遮掩,不胜感激!”
这番话,山猴儿这些人翻来覆去、改头换面地说了许多次了,说的时候或者诚惶诚恐,或者死皮赖脸,也或者是蒋铁头那呆子那般笨拙得令人着急,听得顾岳无奈得很,心里却多少有几分得意,挥挥手道:“少??嗦,这么一点事,说来说去,你们不烦我还烦!”
山猴儿讪讪地陪着笑退到柳树后,一脸战战兢兢、很怕顾岳脱了镣铐就拿他试手出气的样子。
蔡老板却在一旁笑而不语。
顾岳完全没察觉自己被送了无数顶高帽子之后不知不觉之间便不再将戴了几天的镣铐当一回事了。
顾岳活动活动手脚,忍不住拉开架式往柳树下的几块大石头上来回跳了几次,觉得格外身轻气爽,这才整整衣服,与山猴儿一道往张斗魁那边正堂去等着见来人。
李家桥来的是顾岳的姑父何思慎。何思慎是废科举那年中的秀才,考了阳县的头名,时年只有十九岁,整个衡州都轰动了好些时日,都说若不是废科举了,这何家老三说不定可以一路考上去,中状元都是不好说的事情。何思慎这人脑子活络,科举一废,知道世道变了,便跑到日本去留学,学的是师范,回来之后在柏树湾办了个新式小学,前些年又做了阳县高等小学堂的校长,阳县人都尊称他一声“何校长”。
这可是阳县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张斗魁觉得自己倍有脸面。
顾岳听蔡老板说过何思慎这个人,只不知道原来他还是自己的姑父。
何思慎瘦高个子,一身竹青夏布长衫,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度,摇着白纸折扇,示意顾岳在自己对面坐下,和和气气地说道:“仰岳生得和你父亲只有四五分相像,倒是和你祖父有□□分像,一眼便看得出来是咱们顾家的子弟。”
顾岳初见家中长辈,又是在这匪窝之中,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好在何思慎文雅和气,一身新学堂先生的做派令顾岳颇为熟悉,又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原来素陌平生的两个人,因了这番话,不能不多了几分亲近。
顾岳拱手行礼之后,坦然坐下,正视着何思慎:“多谢姑父不辞辛劳。”
何思慎微笑:“无妨无妨,正是暑假,闲居无事,早想着四处走走,你叔伯们本想亲自前来,都被我拦了。”
李家桥和大明山的劫匪打生打死多少回,顾家都是冲锋陷阵的主将,仇怨深得很,就算张斗魁识时务,两虎相邻,哪有不打架的?更何况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所以,顾家说要派人来,先被何思慎拦了。又见信中的意思颇为不恶,何思慎干脆自己过来,先礼后兵,看情形再说――大明山的劫匪再猖狂的时候,也没敢公然杀官造反,对那些有功名又有声望的乡绅,向来也有些避让,更何况是识时务的张斗魁?
不过,听说来的是何思慎,张斗魁自己也松了口气。
读书人可以坐下来讲道理,不至于一上来便打打杀杀,若是撕破了脸,后头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寒暄几句,张斗魁不耐烦绕圈子,将前因后果径直说来,末了道:“何校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当初你侄子打伤我的人是误会,我捉你侄子也是误会,这个误会如何解法,你有何章程?”
打伤了人,顾家必得有个交待,不然大明山还有何脸面?
何慎思不紧不慢地答道:“张头领说得对,都是误会。冤家宜解不结结,是得好生开解了才是。”
张斗魁关了顾岳这么些天,别以为他没看出来顾岳手腕上留下的铁镣铐印子。张斗魁要脸面,顾家就不要脸面了?说起交待,大明山该给顾家一个交待才对。
眼看着要僵持住了,莫师爷赶紧笑着打圆场:“就是就是,都是误会,揭过便是,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嘛。”
大明山的弟兄们以后是要走官道的,和李家桥打交道的机会只怕多着呢,从前的过节,赶快揭过去才是正经。
何思慎显然念头转得极快,察觉到这“来日方长”四个字,并不是莫师爷随便说说,立时来了兴趣:“哦?师爷此话怎讲?”
莫师爷握着折扇,倾身向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何兄面前不敢打诳语,莫某的兄弟们留顾小哥在此地,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何兄能够拨冗前来,倒是令莫某喜不自胜,如此一来,大事便成了七八分了。”
顾岳有些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他没想到莫师爷一上来就要拉何思慎上船,如果事有不妥,连累了何姑父,他会觉得很过意不去。
何思慎的神情郑重起来:“师爷的意思是……?”
莫师爷叹息一声:“何兄,莫某人虽栖身草莽,却从未忘忠义二字,只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一边叹息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何思慎,只差明摆摆地问出来:不知何兄可有路径助我一臂之力、以全忠义之名?
何思慎微笑:“莫兄何必如此颓废?若是师爷能够任他东南西北风,我自屹立霜雪中,又何惧明月照不见莫兄忠义之心?”――只要莫师爷你拿定招安的主意绝不动摇,自然有路可走。
两人相对呵呵而笑,张斗魁等人听得云里雾里,顾岳则大是佩服,莫师爷这是说几句话就让何姑父答应助他招安了?
不过,若是何姑父肯出面牵线搭桥,这件事情的确又多了几分把握。
莫师爷侧身对张斗魁低声说了几句,张斗魁的态度立刻有了变化,瞧着何思慎时,目光热切得很,看样子很想上前拍着何思慎的肩膀称兄道弟一番,总算记得何思慎是读书人,只怕不喜欢这一套,当下哈哈笑道:“何校长和师爷这是,英雄所见略同,对对,英雄所见略同嘛,哈哈!”
能够说出这么文雅的词儿来,张斗魁心里暗自得意。刚才莫师爷与何思慎一对一答时,文诌诌的词儿,听得他们这些粗人,可真是心里发虚。
晚饭后在池塘边纳凉,莫师爷照例开讲三国,何思慎听了一段,便向顾岳笑道:“莫师爷还是有几分真功底的,难怪得能有那等眼光与口才,劝得动张斗魁凡事留三分余地、一有机会便激流勇退。须知梁山虽好,终穷不是长久之计。高麻子那样恣意妄为的家伙,都没什么好下场。”
顾岳闷闷地说道:“我在路上看到报纸,唐继尧是靠着吴学匪这些土匪做帮手,才打回云南的,顾将军就是被吴学显所害,所以如今整个昆明城,都成了土匪世界了,那些披了官皮的土匪,比没招安前还要猖狂得多,做生意的,见一个抓一个,吊打勒索,抢光才算;平民百姓,被威逼利诱去他们设的赌场送钱,倾家荡产者不在少数。无怪乎古人言: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说到后来,顾岳不觉握紧了拳,才控制住自己心中勃然上冲的怒气。
何思慎长叹一声。这个外侄,英气勃发,文武双全,能够不远千里地平安返回家乡,想必行事也还稳当,至于被张斗魁困住,其实也不能全怪顾岳,故而初一见面,他便对顾岳很是喜欢。只是顾岳因着父亲死于巨匪吴学显之手,一直为此愤愤不平,既生激愤,说话行事难免就有了偏颇。然而少年人,若无这一腔激愤,其实倒不像样了。
何思慎心中念头转了几转,才慢慢说道:“吴学显的靠山是唐继尧,不过,唐继尧此人,虽然护国有功,于内政上却不太在行,上次主政云南时便不太妥当,顾将军的驱唐檄文中,指责唐继尧穷兵黩武,‘广搜民财,大兴土木,穷奢极欲,浪费无度’,‘私树党羽,不得人心’,以至于云南‘盗匪充斥,农工辍业,米珠薪桂,十室九空’,虽然有些夸大,其实也不是平白捏造。唐继尧此番卷土重来,已经犯下几个大错:一是不听中山先生的极力劝阻,趁顾将军响应中山先生北伐大计、后方空虚时出兵,失了大义名份;二是以土匪为党羽,即便一时成功,也会被世人轻视,影响军心士气;三是纵容土匪,哦,也有可能是约束不了土匪,以至于群匪为害桑梓之地,失了人心。”
顾岳恍然若有所悟:“这么说,唐继尧迟早还会被赶下台?”
何思慎微笑点头:“迟早而已。唐继尧一下台,继任者若想安定人心、收拢军队,总是要收拾这些不遵号令、不识进退的土匪的。”
顾岳沉思不语。滇军之中,能够取代唐继尧的人,有哪一些?他回想着父亲和顾将军生前对那些将领的评价,只是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分明?
静默了片刻,柳树下的叫好声,惊醒了顾岳。他转头看看那边,又回过头来:“姑父,顾将军的檄文,你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吗?”
何思慎笑一笑:“当然。”他没有说的是,因为顾岳的父亲,顾李何三家都十分关注云南的消息,这份檄文,最早还是从一个广西来的商人那儿得到的,广西邻近云南,总是比衡州这儿更快得到云南的各种消息。
他看着顾岳,目光很温和:“顾将军战死的消息一传来,我们都很担心你和你父亲。”
顾品韩只是参谋副官,报纸上没有登他的消息,生死不明,那段时间,何思慎的妻子担忧得夜不能眠,毕竟那是她十几年不曾相见的幼弟。
顾岳:“父亲他是和顾将军一起战死的。”
何思慎叹息了一声:“接到消息后你就离开昆明了?”
顾岳:“我是逃出昆明的。唐继尧想斩草除根,发了命令到讲武堂来,一位好心的教习提前通知了我,同学们假装打架,让我趁乱逃出讲武堂,在昆明城躲了十几天,最后还是一位同窗偷偷送我上了往河内的火车,再转道往广东坐火车回来的。我那时什么都没带,钱、白药和衣服,都是他们凑的,书是我自己的,不过也是他们给我带出来的。”
何思慎诧异地道:“斩草除根?唐继尧不会这么没脑子吧?”这年头到处打仗,合纵连横太常见,谁也不知今日的对手会不会是明日的盟友,所以对败军之将少有赶尽杀绝的,打败了,要么投降,要么通电下野,出洋还是跑租界,或是回乡闲居,悉听尊便。更何况顾岳不仅仅是顾品珍部将的儿子,更是讲武堂的学生,听说过皇帝杀臣子的,可没听说过老师杀学生的。又不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唐继尧发出那道命令,还真是昏了头了。
顾岳抿了抿嘴,他对这个命令也心存疑虑,曾经猜测过,是不是吴学显公报私仇,当年吴学显可是差点死在顾将军的剿匪部队手里,翻过身来谋害了顾将军,自然害怕留有后患,他这个被顾将军视为子侄、将来必然会从军领兵的讲武堂学生,可不就成了心头大患?而且,躲藏在昆明城里时,他也留心到,那些搜捕他的人,大都是吴学显以及他同伙的土匪属下。
可是,即便是吴学显从中捣鬼,说到底还是打了唐继尧的旗号,才迫得他不能不仓皇中止学业、逃离昆明。无论如何,长官总要为部下的行为负责。
所以,顾岳不肯用自己的猜测去为唐继尧开脱,
等不到顾岳的回答,何思慎又叹息了一声,转过话题问道:“你的第二封信是写给程旅长的?”
顾岳已经将这几天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何思慎。
顾岳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如果那位程旅长派人过来,我想跟着去衡州。”
他已经选定了自己的前路。
何思慎微异,随即明白了顾岳的想法,不太赞同地摇摇头:“程旅长就读于云南陆军讲武堂时,唐继尧曾任讲武堂的总办,这是正经的师生名份,唐继尧现在又势头正盛,那位程旅长,恐怕不便将你公然收入麾下,总要避一避风头。所以我觉得,你还是先回家呆一段时间再说。”
顾岳有些不情愿。但是何思慎温和而坚定地接着说道:“总得让家里人和你认识认识。”
顾品韩当年偷偷跑出去投军,将家里人气得够呛;三年后顾品韩寄信回来说儿子都有了,妻子是昆明附近一个土司的女儿,顾家只好无奈地向原定要嫁过来的那位李家姑娘赔礼,在那位姑娘嫁到外村时送了不少的添妆礼,然后写信将顾品韩大骂一通;顾家老爷子去世时,正是护国战争时候,顾品韩没能回来奔丧,顾家这一回倒是没有写信骂他;几年后又写信回来说妻子病逝,顾家本想送一位继室过去,被拒绝了,难免又在家里招来一番抱怨。
说起来,这些年来,顾家没少埋怨顾品韩。
可是当顾品韩战死的消息传来时,顾家仍然立刻派了人往昆明去接顾岳,只是没想到双方走岔了,顾岳已经回来了,派出去的人还不知道到了昆明没有。
何思慎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再一次强调:“你得回家住一段时间。”
不论是为了避开唐继尧的风头,还是为了十几年不见、战死异乡的顾品韩,顾岳都需要回到家里去,暂时呆在李家桥。
顾岳感觉到了何思慎语气里的不容置疑,还有许多未曾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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