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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妻实录-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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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溪流这边全是大小石头,两个孩子攀爬上石头往土壤松软林木下找。枯草败叶微微发寒发硬的山坡,被麦穗拿着木棍挖出无数的坑。
  也许是麦穗运气好,也许是她对吃的执念太强。
  “长庚!长庚~”惊喜像是破开浓雾的金色阳光:“你看,我找到了!”
  陈长庚扔下自己正在找的坑跑过来,一个浅坑一截棕色的根。
  “是这?”
  “是是是”麦穗一边欢喜点头,一边拿树棍往下挖“我在厨房见过。”
  一直再找纯白山药的陈长庚默了一会儿,把匕首递给麦穗:“用这个。”然后捡起麦穗扔掉的树棍,默默去刨自己一开始挖过的坑。
  麦穗提着自己挖出来山药过来,看着陈长庚的坑十分惊喜:“长庚你也找到了。”
  “嗯”假装自己没犯傻,陈长庚语气平淡矜持。
  石桌上晾着新煮好的四块山药,热气腾腾甜味蔓延,大瓷碗里还在咕嘟咕嘟继续煮。麦穗捡起一个,烫的在两只手之间来回抛,一边抛一边吹。
  “这下能吃顿饱的了”幸福,笑出白牙。
  忍着手指烧疼咬一口,烫的在舌尖打个滚混乱吞下去。灼热顺着食道蔓延五脏六腑,麦穗仰着脖子烫的呼气,呼出一股白烟。
  可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不住:“真好吃,长庚快吃。”
  陈长庚就着石桌吹了吹,小心捏到手上小咬一口。其实没那么好吃,可他看着麦穗烫的吸呼吸呼,吃的幸福的样子,漆黑平静的眸子一寸寸柔和下来,嘴角微微弯起挂着他不知道的笑意。
  “别再煮了”陈长庚拦住想煮第三碗的麦穗。
  “也是,明天还要吃呢。”麦穗失落。
  陈长庚抿抿嘴,掩住低落解释:“不是,这东西不能吃太多。”
  “会吃出毛病的。”
  麦穗楞了一下,笑:“没事,每天能吃半饱也很好。”
  夜里麦穗已经熟睡,陈长庚转过头看特意离自己远一些麦穗。根本不用经过心思纠缠,陈长庚靠近麦穗揽住她粗粗软软的腰。
  闭上眼睛又觉得缺点什么,睁开眼把麦穗胳膊拉过来搭在自己背上,脸埋到麦穗脖颈下闭上眼蹭个舒服的窝,睡觉。
  第二天麦穗差点没跳起来,手忙脚乱从陈长庚身上下来,怎么会这样……脸往哪儿放!
  “崽崽,长庚,我”简直像是糟蹋了人家黄花闺女,怎么把人家抱在怀里,还把腿搭在人家身上!
  陈长庚淡定起身:“没关系,就是冷得很,我不介意。”
  背过陈长庚麦穗纠结死,就算是弟弟也太过了吧,弟弟都多大了!
  晚上,陈长庚看着特意背对自己睡的麦穗,抿抿唇在草帘下轻轻扯扯她的袖子。
  麦穗无意识转过来仰面睡。
  陈长庚半起身扯扯麦穗草铺外边那只袖子,麦穗没反应,再扯扯麦穗无意识挥挥胳膊接着睡。
  陈长庚眼色微暗。
  等一会儿又扯扯麦穗外边那支袖子,也许是梦境被烦到,麦穗不知噫语了什么嘟嘟囔囔侧过来。
  陈长庚给麦穗身后压好草帘子,把麦穗胳膊拉过来搭在自己身上,自己环住她温温软软的腰,把头放在放在她脖颈下,闭眼。
  不一会儿睁眼抬头,一根不顺服的茅草梗不知从哪里别出来老扎脸。陈长庚把那草梗拔了扔下草铺,重新搂住麦穗在她颈窝找个舒服的地方,闭眼睡觉。
  早上醒来的麦穗:“……长庚,姐姐不是故意的,天太冷了。”
  “嗯”面无表情
  第三天,麦穗看着被自己搂在怀里的陈长庚,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她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睡觉搂人的!
  “没关系”陈长庚淡定起身。
  第四天,麦穗已经没想法了,同样淡定的收回胳膊、腿:“冬天冷,夏天就好了。”
  “……嗯”面瘫
  第五天麦穗收回胳膊、腿,陈长庚却先说话:“今天收拾收拾下山吧。”
  麦穗一愣她不想出去,不想面对那个吃人的世道。可陈长庚说得对,他们没吃的没穿的,没法在山里熬过冬天。
  “嗯”
  吃完早饭,几根山药洗干净捆好提着,大瓷碗夹在胳膊下。麦穗最后看一眼厚厚的草铺、石桌,打扫干净的小庙。
  “走吧”合上庙门,姐弟两下山。
  “碗给我,我拿着。”陈长庚在后边说。
  走了大半日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他们再次来到那个村庄外的树林。
  满目残垣焦壁,村口的大柳树被烧了一半焦黑诡异,几只寒鸦落在上边。
  静的很,连风都没有,万物都是枯寂。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找能用的东西。”陈长庚拔出匕首,袖子被拉住麦穗说:“不行,你去哪儿姐姐就跟到哪儿。”
  陈长庚静静看着麦穗眼睛:“你知道里边有什么吗?他们在这里烧杀劫掠,吃……”陈长庚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白了,他不想麦穗去。
  麦穗心里一缩浑身汗毛竖起,但是拉着陈长庚的袖子很稳:“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陈长庚看着麦穗许久,麦穗眼神慢慢冷静下来,任他看语气不容反驳:“一起”
  最后陈长庚把麦穗腰里布袋解下来,绑住她眼睛:“我拉着你,咱们一起。”
  “嗯”麦穗握紧陈长庚的手往前试探迈步。
  “别怕”前边都是平路,拉着她的手语调温和。
  看不见时间似乎就过得非常慢,麦穗不知道走到哪里,不知道陈长庚看见些什么,只是被握的手忽然一紧‘嘎嘎’两声凄厉的寒鸦叫声,还有翅膀扑扇的声音。
  陈长庚胸口起伏呼吸微粗,握紧麦穗的手。柳树下人骨横叠。一堆分辨不出的毛发腐肉散在一边。
  “长庚怎么了?”麦穗抬手想掀开眼前约束。
  “没什么”陈长庚平稳呼吸“不管发生什么,我没说你不许取下袋子。”
  “……哦”麦穗继续战战兢兢顺着陈长庚的力道,向前向左拐弯抬脚。她琢磨自己应该是进了院子、屋子,然后一会儿又出来换一家。
  又是一家抬脚越门槛进院子,麦穗觉得这家应该挺大院子挺深的,然后上台阶越门槛。
  “喵~”尖利猫叫,然后一阵风迎面扑来!
  “滚!”陈长庚挥舞胳膊怒吼,一阵东西撞地的声音,‘喵喵’逃跑声。
  “怎么了长庚,没事吧?”麦穗急
  陈长庚握拳看着手背血痕,沉声:“没事”他看着炕上面目狰狞青灰只剩下眼洞、鼻洞和牙齿的嘴洞尸体。
  这是一个女人衣不蔽体,不知遭遇过什么,肚子被野物撕咬只剩下一个洞。
  没事,怎么会手发凉颤抖滑腻?麦穗更用力握回去,握到陈长庚感觉到疼:“咱们走。”
  “嗯”陈长庚别过眼睛,把全身感受都集中在麦穗手上干燥有力,那疼让他觉得自己还在人间。
  不知走过多少家,陈长庚终于揭开麦穗眼前袋子。这是一间厨房,看得出被狠狠洗劫过,锅砸了面缸盆碗碎了一地。
  陈长庚弯腰从地上捡起半截釉彩罐,里边浅浅半罐粗盐:“这家没什么,可以仔细找找。”
  麦穗明白这家没“什么”。许是这家在村边没怎么被火烧,麦穗在屋里地上整出两床补丁被子,陈长庚从被洗劫过的粮仓,扫出一点黄豆高粱小米之类。
  这户人家看着也不富裕,麦穗找到针线缝了一个布口袋,把乱七八糟的粮食装起来。
  这个村子他们翻了三家,两个孩子套上粗布烂棉袄,一人背一个大包袱重新上路。为了方便麦穗打扮了成男人模样。
  一路上陈长庚脸色都难看的很,麦穗小心瞟了几次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她拉住陈长庚的手往前走。也许世道很冷,可麦穗的手很热。
  一路很安静几乎没有活物,只有阴沉寒冷的空气陪着他们。傍晚他们停在一个小小的土地庙。
  小小篝火大瓷碗咕嘟咕嘟煮着,麦穗拉着陈长庚围着火光。陈长庚除了脸色难看,似乎再没有什么不同,可他把吃下去的饭都吐出来了。
  麦穗抿嘴轻轻给他拍背递水漱口。晚上铺一床被子盖一床被子,麦穗侧脸看着陈长庚,双手平放身侧,规规矩矩仰躺面色没有波澜,睁着眼睛看屋顶。
  看了一会儿麦穗侧过身,伸出胳膊把陈长庚抱到怀里。
  陈长庚立刻缩进去把脸埋在麦穗怀里,温暖安全慢慢融化僵硬的灵魂,眼泪自紧闭的睫毛间涌出。
  听不到哭声,可是麦穗怀里的人不一会儿就会轻轻抽动一下。
  抽一下
  抽一下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呢……”轻语抚慰麦穗抱着陈长庚轻轻晃。


第37章 
  第二天早上起来陈长庚发现麦穗变了,叽叽喳喳有说不完的话。而且还喜欢问他,比如一边收拾地上被褥,一边笑着说。
  “我们去爬屋后老榆树,王善爬了一半往上看,结果一只麻雀刚好拉屎,不偏不正拉到王善额头,你说好笑不好笑?”
  “嗯”陈长庚坐在卷好的被子上压瓷,方便麦穗捆。
  大瓷碗咕嘟咕嘟,扫来的各种豆子红的黄的绿的,夹杂着高粱小米麦子,煮的翻出一个个泡泡。
  “这样煮起来好像腊八粥”麦穗笑着说“长庚你还记得咱们在姚家每年腊八粥,太太总要送咱们一碗和她一样的?”
  “嗯”
  吃饭时也有许多话:“这个小麦没舂皮,吃着有些硬不够糯,是吧?”
  “嗯”确实有点硬吃起来不舒服。
  “长庚还记得那一年咱们拾了几斗粮食,娘磨了黄豆给咱做豆腐?”
  想起娘陈长庚心里一软,好像还在那年初秋阳光明媚,娘在阳光下端着嫩豆腐,笑容温婉慈爱。
  “嗯”声音软和许多。
  “娘做的三鲜豆腐真好吃啊~”无限向往。
  “嗯”肯定
  背着包袱上路,麦穗也要倒着边走边和他聊:“你去镇上上学,有次下雨姐姐去接你结果路上摔了一跤,你站在学堂门口,看着满身泥的姐姐可嫌弃,别以为姐姐没看出来,是不是嫌弃?”
  想起那时候的麦穗,陈长庚也想笑。他抬眼眼前是着走的麦穗,眼睛弯弯白白牙齿,没有烦恼的样子,只是陈长庚看到了,他看到麦穗发干起皮的嘴唇。
  忽然陈长庚就明白了,明白麦穗为什么叽叽喳喳说不停,麦穗是怕他想起昨天的事儿,故意拿话岔他心思呢。
  昨天景象又闪电般一一掠过,为了不让麦穗担心也为了自己,陈长庚压下心思笑道:“你总念叨让我读四书五经,不如我背给你听。”
  “好啊”麦穗欣喜点头,只要崽崽有事干别瞎想就好。
  荒凉原野上传来郎朗清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背完接过麦穗送上的葫芦喝几口,继续:“刚才是《大学》接下来《中庸》”
  扬声郎朗:“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麦穗云里雾里听完递上葫芦好奇:“那你喜欢《大学》还是《中庸》?”
  陈长庚接过葫芦楞了一下,拔开塞子慢慢喝几口递给麦穗喝,看她仰起脖子喉咙微动,沉默一会儿说:“我喜欢兵法。”
  “那是什么?”麦穗擦擦唇角水迹,塞好塞子把葫芦揣到怀里保暖。
  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陈长庚多点精神:“兵法,取天地物候,辨人心时事,斗智斗勇斗心计……”
  看着陈长庚渐渐神采飞扬,麦穗吁口气总算放下心。
  陈长庚讲的兴起,索性给麦穗讲三十六计和其中小故事。麦穗喜欢这些小故事,跟在后边总结点评:
  “围魏救赵不就是小时候咱和二狗干架,你赶他家羊?”
  “美人计不就是你叫二妞把二狗喊出来揍。”
  “走为上计不就是我哥说的打不过就跑?”
  陈长庚听了麦穗总结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笑:“至繁至简、至巧至拙。”其实智慧就在生活中。
  豁然开朗的感觉真好,陈长庚索性又给麦穗讲了没有美人的美人计。
  “汉高祖白登被围七天七夜,雨雪交加没有粮食,谋士陈平献计……”
  麦穗听完长吁一口气感叹:“男人好奸诈啊,这三十六计就没个实诚的都是骗人。”
  陈长庚想了想也笑,可不都是骗人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大字不识一个也能做将军,只要胆子够大,打仗和处事有共同之处。
  而真正的百战将军还是要有学识,晓天文地理,通人心时局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姐弟两边走边说,昨日种种被留在身后越来越远。
  三天后陈长庚告诉麦穗儿,前边有座城叫安阳,那里是南北要道很繁华可以买东西。麦穗听了高兴得很,中午奢侈的多放半把粮食煮粥。
  昨天经过小村子,麦穗用二十钱买了一个带提绳旧瓦罐,煮东西方便许多。
  麦穗一边搅粥一边心心念念计划:“等进城先买两个馒头,不,四个馒头,馋死我了。”
  “好”陈长庚笑“还可以买咸菜下饭又省盐。”
  麦穗点头:“过了安阳还有多久到京城?”
  “八百多里要过江再走十来天就到。”陈长庚把手笼在瓦罐下烤火。
  “也不知道舅舅家大不大”麦穗叹息,完了又着急“咱们穿的这么破,舅舅会认咱们不?再说人家凭什么相信咱们是外甥?”
  陈长庚心里没底,他安慰麦穗:“没事娘和我说过舅舅家的事,再说姚太太可以证明咱们身份。”
  麦穗拿筷子搅了搅咕嘟咕嘟的瓦罐,打起精神充满希望:“再怎么样,京城也不会人吃人,姐姐就是讨饭也能养活你。”
  不过半个月麦穗圆圆脸蛋变成椭圆,粗粗软软的腰消下去一圈,陈长庚眼底酸涩:“不用要饭咱们去给人干活,有口吃的就行。”
  午饭后姐弟两收拾行李,背好大大的包袱手拉手出发。安阳确实很大,远远就能看到巍峨城墙,可越近难民越多。人群嗡嗡嗡流传各种消息,最要紧就是泰安卫国公发檄文:
  陛下崇饰虚诞,恶闻实录,以袄怪为嘉祯,以天谴为无咎……
  麦穗听不懂扯扯陈长庚袖子:“这什么意思啊?”
  陈长庚脸色沉重:“这是卫国公指责陛下荒淫无度,他要为天下百姓发兵另寻明主。”
  “就是反了?”
  “嗯”
  反不反其实跟两个孩子没啥关系,可安阳城门紧闭不许出入,去京城的渡江大桥被拆,船支没有官印不许停留江面。
  他们去不了京城。
  陈长庚心里一会儿冰凉一会儿火热,卫国公齐渊在泰安经营三代,雄霸北方根基深厚,他反了这天下彻底四分五裂。
  “麦穗,我带你去北方好不好,带你去一个未来的太平盛世。”陈长庚眼睛熠熠闪烁。
  麦穗笑:“好啊。”
  听到麦穗同意,陈长庚却想到艰难处处,眼光黯淡:“北地很冷先生说那边十月落雪,民往往羊皮为袄。”
  麦穗拉起陈长庚的手,笑道:“别怕,人家能活咱就能活。”
  陈长庚的手握紧放松、握紧放松,拼命说服自己:“卫国公三公子齐泽,前年来请先生出山,先生不肯却给他画了泰安治下渝北水力构造图。有这幅图渝北不会受旱涝之苦,北地粮食产量翻翻……”
  麦穗任由陈长庚握着,感受他的紧张害怕。
  “先生说齐三公子为人节义胸有乾坤,是真龙之相。”可那里有千里之遥,翻山越岭滴水成冰。
  “那咱就去找他,做个老百姓。”麦穗细心看着陈长庚,陈长庚犹豫难决。
  “留在这里去不了京城回不了青合,就算那边再难没有兵慌就好。”麦穗两手合住陈长庚冰冷的手,用力握紧。
  “没事的,咱俩一块走哪儿都能安家。”
  没人相信冬天的时候有两个孩子,顶着寒冷背着包袱往北方走。他们粮食不多,路过村庄麦穗总会一家家敲门买一点麸皮豆渣。
  “嘿嘿,这次运气真好,人家给了半截咸罗卜。”麦穗笑嘻嘻给陈长庚显摆。
  陈长庚看着麦穗黑瘦的脸颊,牙齿白白笑容依旧明媚:“嗯”笑一笑,他再也不嫌弃麦穗厚脸皮,因为他知道麦穗有多努力。
  “下次咱两一起求,也许人家心软能多给点。”陈长庚合上麦穗的手,一起捧着大瓷碗笑。
  “嗯”笑眯眯点头。
  晚上睡觉两个孩子抱在一起,麦穗向往笑:“娘在天上看到咱们这么好,一定很开心。”
  “嗯”陈长庚用力,把麦穗慢慢塌下去的腰,一寸寸抱紧贴向自己温暖彼此。
  “爹娘会在天上保佑咱们的,对吧?”
  “嗯,娘那么爱你,一定会保佑你。”陈长庚肯定。
  ……
  “长庚!长庚!”麦穗惊喜握住陈长庚的手“你听到没法华寺舍粥呢!”
  “嗯”陈长庚回握住麦穗的手,也跟着开心。
  两个孩子背着大包袱,排着长长的队伍去领粥,麦穗捧着瓦罐在热汽腾腾粥锅前笑嘻嘻讨好:“师傅再给多打一点呗,你看我瘦的又没爹没娘还要照顾弟弟。”
  侧身包袱后露出黑瘦的陈长庚,陈长庚做出苦脸可怜巴巴。
  师傅啧了一声又给小半勺,轮到陈长庚捧着大瓷碗怯生生:“师傅能多给一点不,我饿。”低头。
  “咦~”师傅多给大半勺,两个孩子捧着粥坐在墙角下向着太阳。麦穗喜滋滋眯起眼睛捧起瓦罐凑近鼻子,米香味直直钻到五脏六腑。
  “好久没喝过大米粥了~”
  “嗯”陈长庚看着麦穗满足的模样,嘴角露出点笑。他顺着碗沿儿轻轻吸溜,把稠的都留在碗底,留给麦穗。
  捂着汤饱的肚子麦穗坐在包袱上,懒洋洋靠着墙晒太阳满脸惬意:“真舒服啊~”
  “嗯”陈长庚附和。忽然他神奇的理解先生想法:人生多苦恼是所求太多,天下分分和和是**太盛。
  人不能不求,不能太求‘度’最难把握。
  “长庚”麦穗忽然神秘兮兮靠过来“看到半山腰那大庙没?”眼神悄悄示意,“我猜里边贡品很多吧~嘿嘿。”
  两个孩子做贼一样绕过众人,陈长庚在外边把风,麦穗顺着松树爬进庙内。
  没多长时间寺院里响起狗吠声,还有寺人呵唬声。几个大白馒头‘嗖嗖嗖’从寺院里扔出来,陈长庚忙不迭弯腰一个个捡到怀里。一边捡一边焦急抬头看院墙,不一会儿麦穗刺溜刺溜从那边树上露头,跨墙跳下来。
  “快跑,崽崽快跑。”俩人手拉着手,风一样从树林左绕右绕跑了。
  到藏包袱地方两个孩子都弯着腰,手扶膝盖呼哧呼哧喘气,麦穗笑:“姐姐现在瘦了更灵活,狗都追不上。”
  “哈哈哈”
  陈长庚听了只有难过,麦穗又瘦了。
  很多人都以为,两个孩子千里迢迢远赴北地苦难重重,可陈长庚记忆里永远是麦穗漆黑脸庞上明媚的笑容,眼睛明亮牙齿白白。
  没人知道两未成年孩子,如何在冰雪茫茫中翻越百里崇山峻岭。陈长庚知道,他记得麦穗用绳子把他俩腰拴死在一起,两个人一脚一手往上爬。
  他记得雪窝里被窝下,麦穗把他整个人团在怀里紧紧抱住。他记得麦穗乐呵呵说:“这地方好,到处是雪不用找水。”
  他记得翻到松鼠窝时,麦穗惊喜灿烂的笑容:“哇~我们发了~”
  那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娘喜欢麦穗,简单快乐永远生机勃勃。
  两个孩子历时一个多月,终于翻过越岭到达卫国公地界。
  麦穗趴在林间雪窝里向外看:“长庚,外边那是什么?”
  陈长庚趴在她旁边仔细观察,林子外边是一座军营,军营里落雪扫的挺干净,辕门上飘着一个大大的“齐”字旗。
  “是卫国公齐渊的军队,扎在山脚林密处,说明这里安全不用打仗。”陈长庚拉起麦穗“咱们走,没危险。”
  麦穗跟着陈长庚低一脚高一脚走了几步,回头看军营里铠甲锃亮。她想起陈长庚说兵法时的神采飞扬,手上用力拉住陈长庚。
  “长庚咱们去当兵吧!”
  “?”啊
  “我太小人家不要。”陈长庚倒是想,可惜他那点身板军营不会要。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那么喜欢兵法万一当上将军呢?”麦穗拉着陈长庚往辕门走。
  “哎!干什么的,擅入者死。”守卫横起枪戈。
  麦穗拉着陈长庚讨好的笑着鞠躬:“我们想当兵。”
  守卫将领陈封听见这边动静,和闲聊的钱粮官廖成一起出来,看到两个难民孩子不耐烦,指指麦穗:“你来行,那个小的不要。”
  “大人我力气很大一个顶俩,您就收下我们两个吧,我弟弟只吃一碗饭就行。”麦穗一边急急忙忙说,一边眼睛四下寻摸。看到一块垫脚石,眼睛嗖的发亮。
  “您看我,您看我”麦穗勒紧腰带弯下身子,胸里闷出一声吼,颤巍巍抱起近七八十斤石头。
  陈长庚静静在后边看,看麦穗憋的脸发红,看麦穗棉裤下颤抖不止的双腿。袖子里双手紧紧握起,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他陈长庚向天发誓:此生再不让麦穗为他们拼命。
  石头‘咚’一声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坑,麦穗一边喘息一边笑嘻嘻:“大人,您看我能用吧,收下我们两个成不,求您。”
  跟陈封一起出来的钱粮官廖成笑容温和:“你们从哪来?”
  “青合,不对安阳”麦穗急着回答。
  “安阳?”廖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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