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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妃_渺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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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您先让喜儿准备一些出门要用的东西……」

  「不用那么麻烦,只需带把伞遮阳便可。」

  「可是小姐……」总该带点银两出门吧?

  「你再唠叨下去,我便不让你跟了。」耐性快被磨光的欧阳芸下最后通牒。

  「小姐,您等等喜儿,喜儿去去就来!」非常坚持不能什么都不带的喜儿迅速回房拿了手帕、钱袋,再快速追了上去。

  京城热闹繁华,沿街尽是小贩叫卖的声音,各行各业的商贩逐一挨个排成满整条街,各式各样的物品教人看得眼花撩乱,喜儿整日跟在欧阳芸身边伺候,也跟个井底之蛙没两样,主仆二人像是没见过世面似地见着什么都觉新奇,上一摊还意犹未尽,便又接着逛过下一摊,沿路嘴馋吃了不少也买了不少。也不知逛了多久,瞧见前面有个摊位生意特别好,挨不住好奇的主仆二人也凑上前看热闹。

  一群人站在算命摊子前围观,为人算命的是一名年约六旬的白发老人,桌案上简单摆着笔墨纸砚和一只铁板算盘,不一会儿就有人坐下来说要算命,简单写下姓名生辰八字便递给算命的老人,现场一片寂然,只剩下铁板算盘拨得答答作响的声音;当最后一颗铁珠向上敲定后,表示尘埃落定结果出炉,那人听完之后,也没说准或不准,便只是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离去。如此来来去去数回,只见那些坐在上头被算命的人一个个起身离去时的表情或开心或忧虑或惊异,教人看得啧啧称奇。

  「喜儿,我们也去算上一算。」其实她并不是存着什么砸人招牌的顽劣心态,就是有些好奇这名算命仙是如何批算她欧阳芸的命格罢了。

  「小姐,江湖术士的话怎么能信,太阳快下山了,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免得回去晚了被发现就糟了。」喜儿苦口婆心地劝阻。

  欧阳芸想做的事,喜儿哪里拦得住,她话还没说完,欧阳芸就已经穿过人墙来到算命桌前,劈头就问:

  「老人家如何与人算命?」

  白发老人抬头看欧阳芸一眼,将纸笔递到她面前,道:「有劳姑娘写下姓名和生辰八字。」

  「老人家请过目。」她将写有姓名和生辰八字的纸递了过去。

  白发老人接过后看了一眼,不发一语,埋头专心拨起算珠,却仿佛没算过这么棘手的命格似地,一只铁算盘一再地划齐重拨,一次又一次,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抬头,仿佛生平从未踢过铁板的老人用不可置信的神情看着欧阳芸。

  「怪哉,怪哉。」白发老人百思不解地摇着头。

  「有何怪?」

  「容老夫冒昧问一句,姑娘可有给错生辰?」

  欧阳芸微楞一下,拉着喜儿问道:「喜儿,我有写错吗?」

  喜儿摇摇头表示没有,弯腰附在欧阳芸耳边小声说道:「小姐,这老头子八成是神棍,算不出来便推说小姐生辰给错。」

  「老人家,小女子这生辰并无错漏。」

  白发老人沉默片刻之久,郁郁说道:「老夫一生算命无数,可说是铁口直断从无差错,独独姑娘这副生辰老夫怎么算都想不明白。」

  「老人家有话直言无妨,小女子也想知道,小女子这副生辰究竟哪里出了错,竟教人这般为难。」方才这名白发老人给人批命时铁口直断毫不犹豫,怎么轮到她就欲言又止了?

  白发老人长叹一声,「既是如此,老夫便与姑娘说一说这副生辰的命格。」

  「小女子愿闻其详。」

  「姑娘一生富贵荣显,可惜命数过短,最多不过二八,一生仅应一劫难,此劫将令姑娘在二八年华之时殆尽命数,照理说是春末的事情,可老夫观姑娘面相却不似应劫之态,若非错算,那料想姑娘是另有奇遇了。」

  白发老人一字一句说得坚定,欧阳芸却是愈听愈觉得毛骨悚然。老人家说得分毫不差,「欧阳芸」的确已经应劫命尽了,那日她神魂游荡缥缈无依,便顺口问左右使者她真的死了么,阴错阳差下才有了现在的欧阳芸。

  回想那日所经历的一切,至今仍觉得不可思议,不真实得恍如南柯一梦。

  「你这老头子瞎说什么!我家小姐曾失足落水没错,可又大难不死活了过来,什么命数殆尽!呸呸呸,少触我们家小姐的霉头!」喜儿听到这番见解,不由得气得跳脚大骂。

  闻言,白发老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地,放声朗朗大笑,反复说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姑娘既得此因缘来此,他日必也因缘尽而归。老夫奉劝姑娘,闲事莫管、莫理、莫听,还请姑娘诸事顺其自然,凡事三思而后行,勿因一己之念而妄动妄为,冥冥中皆有定数,姑娘不在定数之中,于旁人就是变数,变数将打乱原有定数,吉凶难料。」

  话至此,欧阳芸已经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昨日种种已于昨日死,从今以后,姑娘便只是欧阳芸而已,姑娘聪慧,必能明白老夫之意。」

  过去种种如梦幻泡影,早已于重生后的那一刻,世上再不存在宋婕,只有欧芸阳而已,她,明白的。

  「多谢老人家指点,小女子听明白了。」欧阳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谢,起身付了锭银后便离开。

  已经失了游玩的兴致,欧阳芸茫然走在回去的路上,此时已将近日落,偶有夏风拂来,从头到脚皆已凉透的欧阳芸更是打从心底泛起一阵恶寒。那名白发老人虽然没有明言,但言语中诸多暗示,分明已经参透个中缘由。

  突想起曾在佛经上看过的一句佛愒:一切随缘,缘起缘灭,自随天命,莫强求,真的莫强求。

  真的……莫强求么?

  一切随缘,缘起缘灭,自随天命,莫强求,真的莫强求。

  纸镇上压着一迭厚厚宣纸,纸上一行行写的就这么几个字。

  自那日之后,欧阳芸便显得郁郁寡欢,不是待在听云阁弹琴,就是在接近日落之时移往小院练字,桌案上照例摆上一盏熏灯,空气中弥漫淡淡香味,闻着很是舒服,贴身侍婢喜儿在一旁伺候磨砚、换纸递纸,突然一道人影翻墙而入,正好抬头舒舒颈项的喜儿见着这一幕吓得不轻,手上的砚也给抖掉了。

  「怎么了?」欧阳芸纳闷地问。

  「小姐,是凤凤凤凤凤凤……」堂堂凤阳王殿下居然不走正门?!

  凤……凤阳王?那个凤无极又翻墙?!

  欧阳芸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没太多惊讶神色,只轻轻「喔」了一声,看喜儿惊呆在原地,便说道:「喜儿,你先下去吧。」

  「可是小姐……」喜儿有些犹豫,虽说来者是身分尊贵的凤阳王殿下,但毕竟未经通传,两人单独相处的事若传出去,恐怕有损自家小姐清誉,更何况小姐还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人,自然得避嫌。

  「不碍事的,我与凤阳王殿下算是旧识,先下去吧。」喜儿的担忧欧阳芸一目了然,然而清者自清,她倒也不怕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来。

  「是。」喜儿不敢再坚持,恭恭敬敬向来人施礼后,就退下了。

  「你家的丫头怕本王吃了你不成?」语气有些不悦。

  「话不能这么说,王爷以这种姿态突然到访,任谁见了都会吓一跳的。」她话中有话,摆明了暗讽他翻墙的行径。

  凤无极又岂会不知她话中之意,不以为然地撇撇唇,道:「欧阳芸,你见了本王也不施礼,有你这么放肆的大家闺秀么?」不见她上前施礼便算了,居然还敢低头写字?高高在上的凤阳王是可以让人这么对待的么?

  闻言,欧阳芸只好放下笔,款款上前施礼,「欧阳芸见过凤阳王殿下。」

  这样总行了呗?

  「哼!」这还差不多。「想好怎么用那枚玉佩了么?」

  欧阳芸瞪圆了眼,「王爷便是专程来问此事?」他的行径已超过她所能理解的范围了。

  凤无极挑眉斜睨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本王闲着没事干么?」

  「呃……」在她看来,确是如此没错。哪有人专程翻墙过来就为了问这档事?这家伙脑袋浸水了不成?

  「凤阳王殿下允小女子一诺,这么难得的机会,小女子当然得仔细仔细琢磨一番。」

  凤无极脸色微沉,咬牙道:「狡滑的东西。」

  「谢王爷夸奖。」才不管他臭脸的她照单全收。

  「也罢,本王过两日再来问你。」

  「王爷请留步……」

  「怎么?这么快就想好了?」

  「不是,小女子是想说,王爷三天两头往我这翻墙妥当么?」眼角眉梢皆噙着令人恼火的笑意。

  「哼!」头也不回地走了。

  翌日,凤无极再来,劈头就问:「想好了吗?」

  正舒舒服服躺在贵妃竹榻上浅寐的欧阳芸睁开眼睛,一张狷狂俊朗的脸正居高临下地与她对视,她略微一楞,语气有些敷衍:「王爷,小女子十分佩服王爷锲而不舍的精神,但小女子今日依然毫无头绪,王爷请先回吧。」

  接下来的日子,凤无极几乎天天都来问上一回。起初欧阳芸还会恭恭敬敬地施礼,到最后连礼节都省了。照样弹她的琴、写她的字,偶尔和他闲聊几句,或听他说朝堂上发生哪些事,故意当她的面臭骂摄政王,又或者说边关传来战事……等等,日复一日,转眼已是夏末。

  「你手上这枚戒指本王看着有些眼熟。」

  正低头专注写字的欧阳芸顿了一下,放下手中之笔,假装若无其事地将手往后摆,笑道:「王爷方才说什么呢?」

  「皇叔给的?定情戒?」凤无极根本不把她故作镇定的伎俩放在眼里,径自走上前拉来她的手看个仔细。

  闻言,欧阳芸险些扑地,有些吃力地挣开他的手,「才、才不是什么定情戒。」

  凤无极一双黑眸狐疑地眯起,「不是定情戒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分明心里有鬼。

  「那日在客栈是谁说要逃婚来着?怎么现在人家给你戒指你就收下了?」继续不死心地向她套话兼逼供。

  「这戒指是蔺王爷借给小女子的,并非王爷所赠。」丝毫未觉已落入圈套的欧阳芸仍极力撇清。

  「所以真是皇叔给的?」还敢说不是定情戒!如若他没记错,戒指是一对的,这几日上朝总见蔺初阳有意无意摸着手上的戒指,想不到竟是这层涵义。

  「借来的。」欧阳芸再次更正。

  「借来的?」压根就不信此番说法的凤无极懒懒一哂,「既是借,理当奉还。除下,本王帮你拿去还给皇叔。」

  什么?!觉得心脏开始有些无力的欧阳芸干笑两声,客气地推拒:「区区小事怎敢劳烦凤阳王殿下替小女子跑腿,小女子自行处理即可。」

  「本王偏要帮你。」凤无极岂由得她说不,走向前作势抓人,欧阳芸吓得沿桌逃窜。

  哪有这么无赖的人啊!欧阳芸简直傻眼。

  「王爷……王爷!我爹亲刚下朝回来,目前正在前厅歇着喝茶,王爷可要我『大声喊』他老人家过来与您喝茶聊天?」

  凤无极脸色倏变,瞪向她,「你敢!」

  「小女子不敢,但如若王爷再这么……热心的话,那小女子我也只好报之以琼琚了。」她本来想说「强人所难」的。

  高高在上的凤阳王日日翻墙而来,料想这事应该不会想让朝中同僚知道,欧阳芸这一着无疑是掐住了他软肋。

  「本王与你爹素来没有交情。」凤无极毫不犹豫地拒绝,两人算是达成共识了。

  「哼,说到你爹欧阳贤近来倒是转性子了,与我那皇叔竟然连成一气,本王见了便不舒服。」

  「大家一起共事,和平共处岂不是很好?」她强烈怀疑高高在上的凤阳王被同济排挤了。

  「和平共处?你说得倒轻巧。」凤无极嗤笑一声,「你可知他俩连成一气意味着什么?」

  欧阳芸沉默。两个站在权力顶端的人连成一气,不是好上加好,便是物极必反,这道理她岂会不明白?可她却不愿去揣测背后复杂的因素,因为真相往往非常不堪。

  「你爹身为三朝元老,在朝中有一定的声望,如若连他也靠向皇叔,你道我家小六作何感想?」

  小六,本名凤冬青,乃当今圣上乳名,因排行第六,故取六唤之。凤无极长凤冬青十余岁,因而一直以来皆以小六称之。

  将心比心,如果她是凤冬青的话,龙椅都还没坐热权力就被架空,若连三朝元老这根中流砥柱也倾向另一边,应该会恨得牙痒痒吧?

  自古皇家多血腥,姑且不论蔺初阳是否有二心,即便没有,这般树大招风也容易招忌,弄不好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夺权斗争了。

  「敢问王爷,当今陛下几岁?」

  「十六。」

  十六岁,正值青春叛逆,看来摄政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既要主持朝中大局,又要避免年轻的少年皇帝对他心生忌惮,只怕那人也是如履薄冰啊。

  这问题后续还长得很,便是让她全想明白了又如何,那名白发老人的告诫言犹在耳,凡事莫听、莫理、莫管啊,她正努力朝这境界迈进。

  不想再继续上个话题的她索性转移话题,问道:「王爷,今天朝堂上还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凤无极沉吟了一会儿,「新鲜事没有,跟你息息相关的事倒是有一桩,要听么?」

  「王爷请说。」她不过是一介臣女,能跟她扯上边的事也只有一件了。

  她与摄政王的婚事。

  「今日大臣们拱着让皇叔把纳妃的日子订下。」刚毅的面容掠过一抹黯淡。

  「喔。」已事先料到的欧阳芸反应平淡地点了点头。

  这算什么反应?

  凤无极讶异地睨了她一眼,「欧阳芸,本王一直觉得纳闷,你怎甘心屈就侧妃之位?你爹欧阳贤也算是个人物,怎也不知要替你争个正妃的名位?要知道正室和侧室待遇天壤之别,一旦有了子嗣后那就更不用说了。」

  「多谢王爷替小女子打抱不平。但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欧阳芸不敢违背。」有些言不由衷的她神色黯然地垂下眼睫,那白发老人的殷殷告诫犹如张无形巨网般将她紧紧束缚住,令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无奈地顺着现实洪流走。

  「你这么说本王倒是有点看不起你了。」按理说,高高在上的凤阳王说这番话时神情理应充满鄙夷的,然而挂在嘴角的笑却显得无比凄凉。「欧阳芸,本王后悔那日在客栈碰到你,如若不是本王,兴许你的人生便不会如此了。」

  不曾相遇,便不会心生怜惜;不曾心生怜惜,便不会有眼下这说不出口的。

  从未见他有过这般神情,那写在脸上的愁思明显带丝遗憾,欧阳芸内心有些震愕,无法给予任何回应她的只能一笑,道:「王爷不必自责,人生际遇本就无常,昨日因,明日果,便是侧妃又如何?欧阳芸照样能活得逍遥自在,王爷无须替小女子担心。」

  凤无极闻言豁然开朗,「欧阳芸啊欧阳芸,本王一直以来都太小看你了,你的性子真教本王开了眼界,就连适才与你说起一众大臣拱着让皇叔把纳妃的日子订下,你竟然也不问问本王结果到底如何,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么?」如此聪慧美丽又开朗洒脱的女子,他竟然要错过了,一句堵在胸口说不出的心衷压得他心口隐隐作疼。

  「王爷愿与我说吗?」

  「大婚的日子已经订下,就定在中秋后。」凤无极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中秋……后?」这么快?她喃喃低语,美眸掠过一抹惊讶。

  现已是夏末,距离中秋只剩下三个月。

  「欧阳芸,本王今日乏了,便不与你纠缠玉佩之事,来日你想好了再对本王说,你……」张口似欲说些什么,最后全化作一声轻叹,道:「你好自为之吧。」

  「谢王爷提点。」欧阳芸笑着说谢,望着那抹离去的身影,忽然道:「王爷,下回请走正门吧。」

  没有下回了,大婚日子一旦订下,按照皇室迎亲嫁娶的规矩,皇室遴选出来的妃子将在大婚前进宫学习皇家礼仪,应该就是这几天的事了。

  转眼已经入秋,院里的琼花逐渐雕谢,入眼一片萧索,似为离别伏笔。

  凤阳王捎来讯息没多久,宫里便派人来传话,不日将迎她入宫学习宫廷礼仪,作为摄政王之侧室,地位虽不比正妻来得显赫尊贵,但该学的礼仪一样都不能少。大婚日子订在中秋后,转眼将至,是以才这般紧促迎人。

  入宫前一晚,欧阳贤难得过来找她聊天,不擅言词表达的老爹亲牵着她的手,有一句没一句说着她小时候的事情,说到有趣的地方时老人家便呵呵笑了几声,欧阳芸只是静静听,听着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最后说到她即将入宫待嫁时,她看到一名慈父的担忧全写在脸上;就在那个时候,她恍惚发现眼前这名老人瞬间苍老了不少,忍不住一阵鼻酸。

  翌日,母亲凉氏和喜儿哭得唏哩哗啦,父亲欧阳贤强忍泪水送别,眼睛也是红肿的,怕是前一晚哭过的缘故。她故作坚强拜别父母上了宫轿,在帘子放下的瞬间,泪水溃堤。

  那是她第一次作为欧阳芸哭得那么惨,原来不论是宋婕还是欧阳芸,在离别的面前都一样脆弱。

第五章

  进宫第一天,负责生活起居的董姑姑便与她解说宫中寝殿配置,别的旁枝末节不说,后庭主要分成一殿二宫,中间为太和殿,陛下一整个早上都被安排在此处作功课,摄政王自前庭下朝后便过来一旁监督功课,午后再继续与众臣议政;左右两侧分立未央宫与永乐宫,前者为摄政王蔺初阳之寝殿,她目前所居住的地方,便是隶属于未央宫范围内的缀锦阁;右侧为永乐宫,现今住在里面的正是少帝凤冬青。

  负责她生活起居的董姑姑,同时也是负责教她新妇礼仪的人。她才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听见缀锦阁伺候的奴婢们暗地里说董姑姑是出了名的严格,只怕她日子以后不好过。欧阳芸当下听了眉头皱也没皱一下,脱了鞋倒床就睡,俨然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洒脱。

  翌日一早,董姑姑只排了些简单的功课让她学习,中间还会拨出一些时间让她休憩;这一整天欧阳芸便在这样游刃有余的情况下度过了。

  第二天,远远就看到一迭厚厚书本堆在凉亭内石桌上的欧阳芸内心隐隐觉得不妙,正感纳闷之时,董姑姑便指着那一迭厚厚的书,告诉她日落之前必须将里面的内容熟记下来,回头她会过来验收成果。离开前,董姑姑还不忘以慈祥的口吻跟她说,要她不用太有压力,只须尽力就好,实着令人安心不少。

  于是,欧阳芸尽力了,但尽力的另一个解释,就是她并没有达到董姑姑的标准,所以董姑姑罚她抄书,抄完后才准晚膳,这一天,欧阳芸是拖着疲惫的身子就寝的。

  到了第三天……到了第三天,欧阳芸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天会过得这么爽快了。她强烈怀疑董姑姑是先礼后兵,由于前一天效果不彰的缘故,所以董姑姑一早就开宗明义订下游戏规则,欧阳芸除了必须将昨日落下的课功补足外,另外还得学习四德。女子四德以「妇功」为首要基础,妇功含义甚广,上至针黹烹饪、出入问安揖拜,下至个人的言行仪态皆属此列,学习至此,欧阳芸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第四天,欧阳芸是咬牙硬撑过来的。

  到了第五天……已经彻底领教何谓高压教育的欧阳芸觉得自己快被眼前这名负责教导自己的女官生吞活剥了,当下有股想一头敲昏自己的冲动,也庆幸到了第六天她是真的病了,董姑姑见她一副病恹恹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放她一天假让她好好休息。

  想家的人心灵本来就特别脆弱,欧阳芸这一病病得不轻,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断地作梦,梦里有宋婕也有欧阳芸,两张年轻又相似的脸庞却困扰着她,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是宋婕还是欧阳芸,场景突然变换,过往如刹那惊鸿地自眼前掠过,或悲或喜,或哀或乐,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记忆,相似的人影却又殊途同归地一同沉陷,激动处落泪时,隐约似乎有只手覆在她的眼睛上,温润如甘霖的嗓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听不真切那声音对她说了什么,便只是听着这声音就觉得踏实不少。也不知到底昏睡了多久,欧阳芸终于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床边静静坐着一人,手里拿着一本书,神情专注,偶尔皱起眉头,欧阳芸怔怔看了许久,不敢出声惊扰。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蔺初阳款款自书页中抬眼,迎上她略显慌张的视线,淡淡一笑。

  「醒了么?」温润的嗓音和她梦中听到的一样温暖。

  「……嗯。」喉眬又干又哑,欧阳芸缓缓点头,撑着身子想起来,无奈却一点力也使不上来。

  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人,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全身都还在泌汗,微湿的发丝贴着脸颊,样子肯定狼狈极了。

  「醒了就好。」他笑了笑,随着一声如释重负的叹息后,忽然把手伸过来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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