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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来-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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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仨跟着人潮过去,步长悠目不斜视,青檀用余光扫,紫苏光明正大的扫,都没看见。
城门是客旅进出城的必经地,人流量最大,店铺很多,客旅进出城的基本需求,比如打尖、住宿、雇车等都能在这满足。青檀和紫苏在城里长大,虽然几年没回来,但还算熟门熟路。姐俩领着步长悠雇了辆马车,告诉赶车的,她们要去悬泉官驿,赶车的就驾着马车送她们过去了。
不多时,马车停下,赶车的打起车帘,说到了。
青檀和紫苏扶步长悠下了马车,付了车钱,又多给了马夫茶钱,让他在附近找个地儿喝茶,等会她们还要用车,并嘱咐他别走太远。
马夫让她给个时间,等时间差不多他回来接人,青檀想了想,就说一炷香的功夫吧,让他还到这来,马夫应下,赶着马车喝茶去了。
悬泉官驿门口站着守门的卫士,左右挂灯笼,灯笼上写着龙飞凤舞的悬泉官驿四个字,而高高挑起的旗杆上悬着标旗,风一吹,灯笼摇晃,标旗飞舞。
悬泉官驿对面是茶楼,青檀建议到二楼找个临窗的地方坐着,顺便打探一下情况,看看穆国使臣到底走了没,于是仨进了茶楼。
茶楼为了揽客,请了说书人,一楼有,二楼也有。一楼的在讲史,二楼的讲时事。相比传奇史事,眼皮子底下的时事显然更令人感兴趣,所以二楼的客人比一楼多。好在临窗距离说书人远,还有位置,小二领她们过去,坐下之后,开始给他们推荐楼里的名茶和点心。
紫苏侧耳去听说书人,正听着呢,忽然笑了:“真是巧了,他们正说公主和裴大人呢。”
小二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青檀立刻瞪她,紫苏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吐了吐舌头,拿腔作势道:“这事都过了这么久,怎么还在说,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小哥,你们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小二附和道:“您是听出茧子来了,可架不住大伙爱听,您瞅瞅,二楼的客人多半都是冲这个上楼的,下边的《天子东征》都没人听。”
紫苏仔细又听了一耳朵,道:“但也太不靠谱了吧,什么鄢王勃然大怒,抬手捡起砚台,朝裴炎砸了过去,顿时血流如注。。。。。。。”紫苏质疑道,“血流如注,还能活吗?”
小二理所当然道:“是当场砸死了,人都没气了,拉回武平君府,据说那府里有武王赏赐的不死草,那草覆在脸上三日,死人可以复生。”
紫苏:“。。。。。。”
青檀都忍不住笑了:“这也太传奇了吧。”
小二嗨了一声:“传奇不传奇的咱们不知道,但大家都这么说,咱们就这么听呗。再说,三人成虎的道理谁不懂,但大家就愿意相信,图个趣儿,谁管真假呢。”
步长悠点了点头,觉得这话实诚,在理。
青檀点了茶和吃食,小二一甩肩上的抹布,下楼去了。
今天是个晴天,日头高挂,也没什么风,二楼的窗子都开着,坐在窗边,能看到街道上人流如织,小二端着茶盘上来送茶和小食时,青檀问:“听说穆国的使臣来送聘礼,就歇在悬泉官驿?”
小二一边从茶盘上往桌上搁东西,一边压低声音说:“早就到了,十几辆车的聘礼,豁,大家都看呆了。”
紫苏不知道他为什么压低声,但她也被带得压低了声儿,问:“走了吗?”
小二朝步长悠身后的方向努了努嘴:“那不,角落里那两桌就是。”
步长悠攥紧了自己的手。
青檀因为正对着,一下就看到了,东边角落的确有两桌,一桌三人,一桌两人。
紫苏悄声问:“哪个是穆国的太子?”
小二越发小声:“最角里的那桌来头比较大,外头那桌的俩人估摸是护卫,他们爱喝咱们楼里的茶,来好几次了。我们掌柜猜,中间那位一身黑的是穆国太子,他每次都走在前头,落座时也是,他落了,其他的人才敢落。”说完,他直起身子,道:“客官,您的东西都齐了,慢用。”然后从边上的楼梯下去了。
步长悠这桌和角落的那桌是在一条线上,都在窗下,但中间还隔了两桌,青檀虽正对着他们,但也看不见什么,非要歪出一点身子从旁边才能看到,但她才刚歪出一个角,斜对着她们桌的护卫的目光就像箭矢一样打了过来,青檀只好顺其自然的将目光落在了别的地儿。
紫苏是侧对着,要看动作更大,她怕打草惊蛇,没敢,问青檀如何。
青檀摇摇头,压低声音问:“公主,我这还能稍微看清一点,咱们要不要换换位儿?”
话音刚落,她看到角落里那桌上一个跟自己坐同样位置的人侧身跟旁边俩劲装的护卫说了什么,护卫点点头,喊了结账。
青檀道:“他们要结账了。”顿了顿,“他们起身了。”又道,“他们下楼了。”
步长悠这才回头去看,但只看到了俩护卫的背影。
步长悠忙起身走到窗边,紫苏也靠了过去。
她们看到那行人走出了茶楼。
除掉一身黑的穆国太子和俩护卫,剩下那俩一个穿月白色深衣,一个石青色深衣。
仨人一边说一边往悬泉官驿去,道上有马车过,他们停下来让路。
月白深衣侧着身子同石青深衣的同伴说话,说话时不经意的往边上瞟了眼,这一瞟瞟到了窗口的步长悠。
他本没在意,把目光收回,继续跟同伴说话,但说了两句,余光发现步长悠似乎看他们,就又看了回去。
同伴发现了他的目光后,也顺着也看了过去。他俩这么往上一望,俩护卫也发现了,谭太子也看了过去。
步长悠摸了摸腰间,发现没什么东西,看了一眼紫苏,她腰里挂着一个小巧的荷包,她抬手拽下来,朝他们掷了过去。
护卫以为是暗器,一个旋身护住太子,一个腾到半空来接。荷包被护卫纳到掌中,原以为是什么刚硬的东西,结果却是个软绵绵的东西,落到地上后,摊开手掌一看,是个荷包。他不放心,扯开荷包绳看了看,里头只有几枚铜钱。
穆太子朝他示意,护卫将荷包双手捧给,太子拿过来看了看,不是什么精致的东西,他又去看窗口。
步长悠和紫苏转身下了楼,青檀也跟着下来了。
路边的几个人也不急着走,毕竟接了人家的礼,直接走掉很无礼。
月白深衣从太子手里取过荷包看了看,笑道:“臣听闻鄢姜之地有扔荷包示爱的风俗,这姑娘八成是看上太子殿下了罢。”
石青深衣将荷包从他手里接过来,来回看了一番,又把荷包转递给穆太子,也道:“都说鄢姜民风彪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步长悠走近后,没看穆太子,而是先盯着月白深衣的脸看了一圈,她有些失望,因为这人太大,不可能是她母亲和祁王的儿子。
接着又去看石青深衣的脸,看完后也有些失望,这人年纪也大,看上去得三十多岁了。而母亲今年才四十四岁,应该生不出三十多岁的儿子。这里头只有穆太子年龄符合,二十几岁的样子,不过他断然是不可能的。
于此同时,穆太子也开始打量她。
远看没察觉,近处看,虽穿着朴素,满脸麻子,可挡不住美人之态,怪不得人说鄢地多出美女,他道:“姑娘怎么喜欢用荷包砸人呢?”
步长悠抿嘴一笑,作不好意思状,道:“一时眼花,错将公子当做旧友,怕就此错过,慌不择物,随手一掷,唐突几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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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听戏
穆太子将荷包递还:“楼上楼下相距甚远, 姑娘一时看不清也在情理之中,不必过于自责。”
“多谢公子体谅。”步长悠道, “听公子口音, 好像不是鄢国人?”
穆太子道:“我等都是从谭国来的。”
步长悠假意道:“家母是祁人,公子的口音同她有些像,还以为公子世祁国旧人呢。”
“哦?”穆太子笑了, “这倒是巧了, 在下虽不是祁国旧人,但有一朋友,是祁国人, 祁国灭后,他到了穆国, 估计是被他影响了。”
“原来如此。”步长悠不动声色道,“不知公子的这位朋友此次可有同行?倘若有这个荣幸, 想与他相见, 交流一番,聊慰母亲思念故土之心。”
“他虽有同行,但今儿恰巧到别处去了, 不在这儿,怕是要让姑娘失望了。”顿了顿,“不过倘若姑娘有心,可以留下一个时间和地点,在下回去转告,想必他是极愿意赴约的。”
“真的?”步长悠眼睛一亮。
穆太子一笑:“在下尽力而为。”
步长悠想了想, 道:“那不如就约在茶楼里,明天上午或下午都成,看他方便。”
穆太子也点头:“成,那在下就先替他做主了,明天还这个点,叫他到茶楼里赴姑娘的约。”
步长悠纳了个礼,道:“多谢公子成全。”
穆太子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同他们一行人分别后,步长悠微微松了口气。
紫苏欢喜道:“公主,你真厉害,这样就打探到了。”
步长悠道:“别高兴的太早,还不一定是不是呢。”
紫苏却道:“肯定是,奴有预感,明儿来得一定是公主的哥哥。”
说着仨人回到二楼,喝了茶,吃了点心,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下楼来寻马夫,让他赶车到明德坊吃饺子去。
此时正是饭点,明德坊坐满了人,跑堂说楼下没坐了,二楼有雅间,问她们要不要上去。
紫苏诡秘一笑,问:“雅间是不是不用排大队?”
小二说那是当然:“一楼是大厨房,二楼是小厨房,二楼人少,几乎随叫随到。”
一楼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说话,二楼相对安静了许多。跑堂将她们带到包间内,问她们点什么,紫苏让他推荐,因为她只记得这家的饺子,其他的菜式不记得,跑堂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紫苏问步长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步长悠都行,让她做主。紫苏揣摩着步长悠的喜好,点了几道菜,最后说再来三碗酸汤牛肉水饺。
酸汤水饺是明德坊的招牌之一,尤其那个汤,老够味了,吃了一次,绝对想吃第二次。
水饺上后,紫苏让步长悠先尝,步长悠就夹了一个,口感是还不错。紫苏又让她喝口汤,步长悠依言喝了一口,是酸爽够味。紫苏便笑了,说公主喜欢就好。
虽然喜欢,但步长悠并没有多食,只用了四个就罢了。这是祁夫人的教育,再喜欢也不能多食,要她学会克制。紫苏见她不吃,就将她的碗移过去,吭哧吭哧的代劳了。
紫苏吃饭很香,一碗白米粥都能吃出满汉全席的快乐。接触的时间越久,步长悠越喜欢她,她觉得紫苏和裴蓁是一类人,心大不挑,怎么看都喜庆,怎么养都能养活。
在明德坊用完午膳后,紫苏又撺掇步长悠去百全街,说那卖东西的多,既然出来了,就应该多采购点,省得回去发现缺东少西的,日子过得苦巴巴。
百全街是步长悠头次出宫时最想去的地方,可惜被一出戏绊住了脚,没成行,现在觉得去逛逛也未尝不可,就点头应了。
到了百全街后,步长悠发现以前从民俗书里看到的大部分东西,都能在这儿找到,她还发现了一家特别小巧的文玩店。店铺虽小,可里头的玩意却很精致,笔架、笔洗、砚滴、水呈、臂搁、镇纸、印盒、印章等等,最让她惊喜的是有小核雕。
小时候,祁夫人收走了她捡得核雕,又没补偿她,她一直耿耿于怀,见到有现成的,简直爱不释手。她挑来捡去,买了三个。后又瞧上店里的镇纸和笔洗,也统统买了。步长悠还给那位未见面的不知是不是她哥哥的人,买了一个见面礼。
逛完百全街,她们坐马车出城,快到城门时,青檀打起自己这侧的车帘,朝外看。
紫苏问她看什么,她说看看人在不在。
紫苏知道她说得是谁,也来了兴趣,打起另一侧的车帘。
青檀没看到,紫苏看到了,那人甲胄在身,手执长矛,就立在城门口。紫苏诶诶两声,招呼步长悠和青檀。步长悠应声往外看,马车正好掠过,她只看到那笔直的身影,苍翠松柏般。
次日,她们又进城来,直接到了茶楼。
茶楼刚开张,还没多少客人,她仨上二楼,还坐在昨儿的位置,点了茶和点心。
茶楼人多了后,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开始了一天的营业。不过今儿没讲文庄公主偷情,也没讲裴炎退婚,而是延伸出去,讲了鄢国历史上的另外一位公主。
仨人边听边聊边注意对面悬泉官驿的动静。悬泉官驿里有驻守的官员,来来往往,每次有人出来,紫苏必定要站到窗边去看看。快到午时时,悬泉官驿里出来一个穿青衣的公子,径直过马路,进了茶楼。仨人都觉得是他,于是派紫苏下楼去迎,这一问,果然是来赴约的。
步长悠瞧见紫苏带着人出现在楼梯口,便站了起来。
紫苏将他引到桌前,他弯腰揖礼,自报家门,称湘阳人士祁周,又问她如何称呼?
步长悠请他落座,坐下后,没说话,开始打量他。
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文士打扮,一派温和。
祁周见她不说话只是看自己,便出声打断了,问:“姑娘,怎么了?”
步长悠将桌上一个精致的方盒推到他跟前:“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
祁周温和的笑了:“姑娘客气,在下听子恒说,姑娘的母亲原是祁国人,思乡之情无法纾解。在下离乡时,带了一捧故土,今日有缘,转赠姑娘,请姑娘转交,以慰夫人思乡之情吧。”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绣袋。绣袋上绣着一枝兰花,清新雅致。
步长悠双手接过来,道了一句谢。
祁周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步长悠将袋子握在手中,道:“姓步,步长悠。”
祁周犹疑道:“步是鄢国的国姓,姑娘是。。。。。。”
“公主,三公主,我母亲是祁夫人。”步长悠接住了他的话。
明言怔了一下,好半晌反应过来,不无感慨的叹了句:“刚才在下还纳闷,怎么会这么巧,姑娘眉眼跟她像。”
步长悠直接道:“你长得更像。”
他笑了:“我看不出来像不像,但小时候大家说,我的鼻子和眼睛长得像母亲,下巴长得像父亲。”
他说了这句话后,好像也不知道说什么,就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但却又不觉得尴尬。
他们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只是他早几年,她晚几年。他的处境,他的辛苦,她虽未经历,可能想象到,那该是一段辗转流亡的生活,总是不太容易。而关于她,他到城里后,多少也听到了一些。不知真假,总不是什么好的人生。可此刻他们坐在这里,却默契的什么都没问。不用问,因为要问的太多,索性不问。知道这是亲人,知道对方的存在,就足够熨帖劳累疲惫的心了。
步长悠没坐多久,起身告辞。
他将她送到楼下,俩人站在路边道别。这是一条宽街,街上人流如织。他们知道,自此一别,兄妹也会像道上擦肩而过的人一样,可能再也见不着了。他们各自道珍重,就此别过。
人海茫茫,能够相见,已是缘分,没挽留的必要。只是分别之后,心头仍怅惘。
青檀和紫苏陪步长悠在长街上走。她不说话,她俩也不敢说话。后来路过一个食坊,紫苏揉着肚子说好饿,拉着步长悠进去吃饭,这才打破了一路的沉默。
用了饭食后,步长悠心头的怅惘才淡了一些。
结了账,走到外头,青檀问她是不是想回去了,步长悠摇摇头,问她想到哪逛一逛,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紫苏见她没主意,就跟青檀商量,领步长悠到她们家去看看。步长悠一听这个,来了点兴致。仨人买了一些礼物,就过去了。
青檀和紫苏的家在薛家巷,尽头老宅就是。紫苏说,他们的父母健在时,一家人其乐融融,感觉挺好。可父母去世后,一切就都变了。哥嫂明面上虽没为难过,可行为举止中露出一点嫌弃,也够她们俩人生气了。若不是青檀有主意,两人指不定被嫁给谁家的憨包当媳妇去了,哪里会有现在的自在日子。
虽然忿忿不平,可马车到了宅子门口,两人还是紧张,毕竟俩人进宫后,就没会过亲。
两人原是狠了心的,各自过各自的,不再见面了,可如今想起来,觉得以前那些鸡毛零碎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哪里就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深仇大恨了?
两人整整衣裳,紫苏上前去拍门,才拍了两下,门自动划开了一个口子。
门是虚掩的,紫苏将门缝推大一些,迈过门槛,走进去。
进去之后,顿住了步子。
锅碗瓢盆摔得到处都是,衣裳鞋袜满地飞,像刚经历过什么大劫难一样,而她们的嫂子秦氏正披头散发的坐在枯石榴树底下,她的一双儿女偎在她左右。
秦氏听到门口有动静,猛地抬头来看,见是她们俩,又惊又喜。
紫苏丢下手里的东西,忙跑过去,见她一脸乌青,问这是怎么了。
秦氏受了一肚子窝囊气,一直忍着,听她这么一问,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青檀赶紧上前把俩孩子领到屋里,把给他们买的礼物拿出来,让姐弟俩在屋里玩。
紫苏见秦氏这么哭,猜出了一点,大约是受哥哥的气了。她也没忙着劝,而是先让她哭。
青檀从灶房找了几个杌子,拿出来,让大家坐下,之后又回堂屋,掂了茶壶,到了几杯茶。
茶是凉的,白开水,让了步长悠,步长悠摇头说不喝,她又递给了秦氏,秦氏哭得嘶声力竭,这会儿正渴着,接了碗,一饮而尽,青檀又给她添了,她又喝喝干净了,这才逐渐平静下来,抽噎着跟姐俩讲自己这几年的遭遇。
薛家的香料生意并不大,一家半大不小的铺子,在甜水街。虽然不大,但养活这一家四口是绰绰有余的。紫苏和青檀的父母生前给姐俩攒了一笔嫁妆,后来姐俩进宫,这嫁妆就留给了哥嫂。说是留,其实不留她俩也要不回来。这笔钱财彻底归给哥嫂后,哥嫂就寻思着把小铺子换成大店,开在了百全街。店子移到百全街后,生意陡然好了很多。等攒了一些钱后,他们在甜水街开了第二家店。夫妻俩一人守一个店,生意都不错,还招了伙计。后来哥哥为了寻找客源,就经常出入九巷。九巷之中,百家青|楼伎馆,无论是雅是俗,都需要用香。最主要的是里头进出的权贵多。若是搭上那么一两家,人家抬手施舍一点,就够他们两家店吃一整年的白饭了。结果哥哥是权贵没搭上,自己倒先折在了温柔乡里。他在燕春楼养了一个相好,为了讨相好的欢心,大把大把的往里扔钱。秦氏的意思是,哪个猫儿不沾腥,你嫖一下也就完了,结果还没完没了。而且这燕春楼是九巷里顶有名的一家妓|院,平时招待的都是有身份的客人,里头的姑娘们见过世面,哪里看得上他,他除了砸钱,也没别的办法。这都大半年了,两家店子挣得钱,还不够填他嫖人家姑娘的窟窿呢。秦氏尾随他去过几次,还闹了,结果没啥用,他照去不误。今天呢,他又找借口出去,秦氏拦着不让,他恼羞成怒,还打起人来了。
说完这些话,秦氏又开始哭。边哭边说要不是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早不跟他过了。又拉着两姐妹的手,让她俩劝劝那不着调的哥哥,就算不为她着想,也该他们老薛家的后代着想。
说到这,秦氏才想起来问姐俩怎么出宫来了。青檀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就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问完这个后,秦氏又拉了手,一叠声的叫妹妹:“妹妹,你们是见过世面的人,就帮帮嫂子,劝劝你们的哥哥,否则日子真没办法过了。”
正说着,两孩子从房里出来,就站在门槛那,是俩特别乖的孩子,不说话,也不缠人,只是看着。
秦氏见俩孩子出来,拿衣裳擦了擦眼泪。青檀朝他们招手,他们就跑了过来。却没跑到青檀身边,而是偎在母亲身侧,怯生生的看着这仨陌生人。秦氏推搡着两孩子到青檀和紫苏身边来,说快叫姑姑,两孩子却死活不过去。
步长悠自从到院子里后就一直没说话,秦氏这会平静下来,才有空打量她,问:“这位是?”
青檀说一块当差的,跟着过来看看。
宫廷对民间太遥远,秦氏也不懂什么,姐俩怎么说她就怎么信。
紫苏把搁着脚边的礼物提起来,堆在秦氏脚边,说她们姐俩虽宫里当场,挣得不多,但也不能空手回来,这点东西希望嫂子不嫌弃。
俩妹子是宫里头的人,今时不同往日了,而且还指望着她俩去把自己丈夫从燕春楼拽回来好好过日子呢,秦氏哪里敢,忙起身接了。又一拍脑子,说只顾着自己委屈,倒忘了招呼妹妹们,问饿不饿,吃饭了吗?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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