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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来-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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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灌缨楼后,李玮带她们上二楼。二楼没人,李玮拉了一个侍女,问人呢。侍女说公子觉得太闷,去水榭了。
李玮到书房把《琮安遇匪图》捡出来交给青檀,然后带着步长悠她们去了水榭。
快到水榭时,正瞧碰到相宓从里头出来。
步长悠不愿跟她见面,因为她在相宓跟前发过狠话,如今却巴巴找来,好没出息,说不定还会遭她奚落,她低下头,避免难堪。
与此同时,她恨起来,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叫她进不能,退也不能,烦死了。
相宓从他们跟前过,压根没停,步长悠松了口气,李玮转了身正要带人继续走,却又听到相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等等。”
李玮不得不停下步子。
相宓往李玮身后瞧了瞧,已经认出来了,公主扮成什么样都好认,不过她没拆穿,只道:“三哥刚睡下,别去那么多人,一人就行了。”
李玮立刻明白怎么回事了,他答了一个诺。
相宓转身走了。
水榭在塘心,李玮将人带到水边柳树下,对步长悠道:“既然公子睡下了,公主就一个人过去吧,至于是叫醒他还是不叫醒他,全凭公主自己做主,我和青檀在这等候吩咐。”
接天的莲叶拱着一道木曲桥,步长悠瞧着曲桥尽头的水榭,那里头有个受伤的小公子。
又想起他那双眼睛来,看人时总可怜巴巴的,总叫人不忍心。
她一个人上了曲桥。
水榭四角垂有紫砂,紫纱上坠着银铃,微风过来,细碎的铃声曼在荷塘中,隐约还能看见垂在月洞门的七色水晶帘。
步长悠到了水榭旁,迈上台阶,忽然又开始紧张,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停下来,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却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我姐姐以前也经常剥东西给我吃。”
这声音不如之前中气十足,可她辨得出来,这是相城的声音。
步长悠屏住了呼吸。
有人回应他,是个女子,带了半点笑意,蜻蜓点水似的:“可能因为我也是姐姐。”
榭里没人再说话,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水榭两面是带花窗的墙,两面是月洞门,步长悠从月洞门旁移了几步,到了窗边。
榭中置榻,相城斜靠着。
榻旁置着桌椅,桌上摆了果盘、茶水和点心。
桌边坐着一位女子,白衣黑发,正在剥花生。
钟离清剥花生时,相城就瞧着她,等她剥了差不多了,就把碟子搁在塌边的小几上,自己回身拿了月牙凳坐在他手边,问:“好点了吗?”
他点点头:“好多了。”又细瞧她,瞧了半天,“你跟之前好像不大一样了。”
钟离清抬手拢了拢头发,笑:“可能是因为我们太久没见的缘故。”
他不认为是这个缘故,而是其他的缘故:“好像比之前清减了不少。”
钟离清嘴角浮起一缕淡淡的苦笑:“你好像清减的更多。”
他愣了一下,随即听懂了她话外的意思。
是啊,他们同病相怜。
他靠回靠背上,压到背上的伤,疼得皱起了眉头。
钟离清见他疼,眼圈都红了,忙起身想帮他,可不知道怎么帮,怕怎么帮都会让他更疼,于是低声问:“疼吗,要不要我去找人给你叫大夫?”
他眉头慢慢舒展,摇了摇头:“没事,你别急,一会儿就好了。”
钟离清察觉到自己失态,忙拿手帕出拭泪,打趣自己:“瞧我这没出息的样子,叫你见笑了。”
第81章 真假
他笑了笑, 很虚弱:“见笑倒是没有,就是稀奇, 你看上去比你妹妹刚硬, 没想到这么爱哭。”
她重新在月牙凳上坐下:“以前顶不爱哭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年眼泪突然多了起来, 也挺烦自己这样, 可是忍不住。”
他点点头:“心软的人比较容易流泪,也不是坏事。”这么说着就想起狼心狗肺的公主,她不怎么哭, 印象里就掉过一次泪,还就掉了一滴。她的心很硬, 他见过最硬的一颗心,怎么都捂不软的那种。
钟离清听到这话, 心里一酸, 将头枕到榻上,用自己的胳膊垫着,轻声道:“相宓跟我说了一些,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本来你们若情投意合,我就死心了,我知道这事强求不来,可她既然对你没情意,那你还是把她忘了吧。”
没情意。忘了她。相城忽然觉得自己被狠狠抽了两鞭子。
是该忘了, 想把她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她太让人疼了,他好累,他什么方法都用尽了,总也不能叫她爱他。如果他继续爱,爱而不得,还会发疯,不是捅死她,就是捅死裴炎。
生平头一次这么强烈的感到有心无力,无能为力,他索性放弃了,道:“是,你说得对,是该忘掉。”
钟离清听他这么说,拿起了他的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低声安抚道:“没关系,忘不了就慢慢忘,总有一天会忘记的,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有耐心。”
相城听她这么说,就去看她。五官很柔和的一个人,没公主惊艳,可足够温柔,足够体恤。他抬手去摸她的脸颊,一样的肤如凝脂。
她眼中还有他期待的深情。他想,他不跟自己作对了,他不要吃苦了,他由衷道:“你真美。”
她的眼睛亮起来,起身移到榻上,俯身过去亲他额上的朱砂,又来低眼看他:“那我就趁人之危了。”
见他只是看着她,并没有拒绝,就真的亲到了他嘴唇上。
步长悠看着他俩一步步发展,看她握他的手,亲他的额头,亲他的嘴唇,倘若他不是受了伤,她觉得她能看到更多。
她知道事情的走向,可一点不觉得奇怪,甚至觉得理所当然,他就是这样的人,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将身边的每个人都哄得团团转。
她不是唯一一个,不是最后一个,只是其中一个。真心?不,他压根没有。一切只是他为人处世的手段。
那天他发疯,不过是长时间以来的爆发,他用尽手段,他觉得她没买账,恼羞成怒。
他习惯对一切装假,就像带了一幅面具,时间长了,面具长在了脸上,那面具成了他的新脸,他原本的已经面目全非。
只不过以前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现在眼见为实了。
步长悠没有打扰,顺着原路返回,走下曲桥。
相宓去而复返,正在柳树下和李玮说话,见到她回来,上下一打量,公主脸色可不怎么好,她嘴角浮出一点笑意:“好看吗?”
步长悠懒得搭理她,只对李玮道:“有劳了,多谢。”又对青檀道,“走吧。”
相宓见她不理自己,冷笑一声:“知道为什么叫你看吗?不要以为人心在你手中,你可以毫无顾忌的践踏,人心如水,你不好好对它,它很快就会——”
“啪”的一声,步长悠抬手打了相宓一巴掌。
相宓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步长悠平心静气道:“这是上次二小姐推我下水的回敬,至于今天的教诲,心领,多谢。”
相家二小姐出了名的脾气暴烈,府里没几个人敢惹她,如今叫步长悠这么一打,冲上去就要撕她,李玮一把拖住:“二小姐有话好好说,叫其他人看见,惊动了相爷和长公主,那就收不了场了。”
相宓喝道:“狗奴才,不要命了,放手。”
李玮不敢放,对青檀道:“快,先带公主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步长悠没跟着走,因为话还没说完:“二小姐,下次教做人,记得教自己人,毕竟我践踏谁,那也是他自己愿意,别本末倒置了,告辞。”
青檀和步长悠走出去好远,李玮才将相宓放开,相宓回身就赏了李玮一巴掌,打得李玮嘴角出血,她骂道:“狗东西,平日对你好点,就不知天高地厚,胳膊肘往外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李玮噗通跪下:“二小姐,你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没关系,干嘛要惹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子宝贝成什么样了,如今得罪了,她转头把气撒在公子身上,公子又得吃苦头。”
“还有脸说你主子。”相宓犹不解气,“都是你主子惯的,叫她欺负到头上都不吭声,你们怕她,我可不怕,她爱怎么撒就怎么撒,我看她还有没有这个机会。”说着气冲冲的走了。
李玮觉得相宓的话不对劲,等相宓走后,立刻到水榭去看。
水榭里静悄悄的,他透过窗子瞧见榻边有一白衣女子,她的头伏在公子膝上,公子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她的发。
李玮彻底蒙圈了,怎么回事,他就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回来就换天地了?
那女人是谁?怎么进来的?二小姐弄来的?公子变心了?
李玮立在窗边许久都不知道怎么办,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打扰他们。
步长悠回到洋槐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吃自己的饭,画自己的画,原以为念头都断干净了,只是晚上睡觉,还是不可避免的梦到了。
梦到他来了,就坐在书房的窗下,却不是这里的书房,好像是清平山的书房。她在案子后头画画,竟然还在画那幅《避暑图》,他不吭声,就坐在那里一直看她写写画画。
寺里响起上晚课的梆子声,她搁下笔,要走了,经过他时,他忽然拉住她,将她拽到了怀里,把脸埋在她肩窝里,问她白天的时候去相府做什么。她心里有好多恨,恨他身边为什么总有奇奇怪怪的女人冒出来。她知道的就很多,不知道还不知道有多少。可她不想说话,她不想告诉他,她想他了。
只是这些话她还没说呢,他就听到了,他搂紧她,在她耳边说爱她,比爱他姐姐要多,比爱画多,没人能排在她前面。
他抬起眼来,眼睛无辜,问她爱不爱他。她有些犹豫,不晓得什么样喜欢才算得上爱。他察觉到她在犹豫,眼睛立刻委屈起来,她有些受不了,不思考了,马上说爱他。他立刻又不委屈了,寻到她的嘴唇,亲起来。两人倒下去的时候,就在漫山遍野的蜀葵里。
步长悠醒来,还是夜里,明月当空,月光透过纱窗洒进来,半个房间都是月色。
她觉得自己身上全都是他的味道。
他真情所致也好,是手段也好,半真半假也好,都已经晚了,她对他有瘾了。
步长悠摸黑起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夏天的凉茶都不是凉的,而是温的,她一口气喝下去,打开门,走了出去。
不过她想,戒起来应该不太难。就像她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喜欢吃甜食,母亲告诫了她好多次,她总是忍不住。后来母亲真生气了,明令禁止她不许再吃任何吃含糖的东西,后来她就真的戒掉了。
戒瘾的最开始的确挺难受,不过捱过了那个阶段,就没什么所谓了。
天阶夜色凉如水,她坐在台阶上,满院子竹声。
坐了一会儿,觉得地上太凉,就将躺椅搬了出来,搁在廊上,躺在那里摇着看星星。
青檀起夜,瞧见她躺在廊下,有些奇怪,如了厕,到廊下去,见她竟然没睡,问道:“公主怎么坐在这里,睡不着吗?”
步长悠抬起身子看了她一眼,道:“不用管我,你睡你的。”
青檀揉揉眼睛:“昨晚睡得早,这会儿倒是不困,公主要是不嫌,我陪公主待一会儿?”
步长悠没有吭声。
没吭声就是可以,青檀进房间拿了小竹凳,在她脚边坐下,两人都没说话。
不知道坐了多久,步长悠忽然问:“你说你之前有喜欢的人,可惜后来进了宫,缘分断了,那以后呢,有想过嫁人吗?”
青檀笑了,声音还有些哑:“进宫后就没想过婚配的事情了,那地方哪里容人想这个。不过好在跟着公主出来了,外头多少松快些,但婚配的事还是没想过。公主要修行就跟着公主修行,要云游就跟着公主云游。公主怎么都是需要人照顾的。”
步长悠问:“要是遇到有缘分的人呢?”
青檀笑:“缘分这东西说起来妙不可言,可正儿八经的摸不到够不着。”
步长悠道:“我觉得郑平挺好,举手投足,谈吐修养,不像个粗人。”
青檀一愣,道:“他就是一路人,公主怎么提起他了。”
步长悠道:“没事,就是瞎想,想到了。”
青檀没吭声。
步长悠又道:“上次说要看戏也没看成,咱们今天去吧,说不定还能在湖边遇到他。”
青檀又笑:“人家又不是本地人,来这无非寻亲或是访友,这会儿指不定都离开琮安了。”
“你不信?”步长悠坐了起来,“那咱们打个赌。”
青檀对她的兴致勃勃有些不解:“萍水相逢,干嘛要赌能不能见到他,他有什么让公主稀罕的?”
步长悠摇摇头:“你不是说缘分难测吗,一面是萍水相逢,二
两面就是有缘千里来相逢了,谁知道呢。”
第二天两人果真去了金玉楼,在湖边溜达了几圈,还在亭子里坐了一会儿,不过没碰上那个郑平。
后来,主仆俩经常去金玉楼看戏,都没有遇到郑平。
青檀倒无所谓,一遇良人这事,她在话本里看过不少,也戏文中听过不少,不过多半都发生在王姬公主,君侯小姐,丞相千金身上,她至今还没见过哪个丫鬟侍女得遇良人的故事。
她知道自己身份。
公主显得很失望,是对缘分的失望,说太不靠谱了。
青檀想,其实要是把公主和相公子写成一出戏,那一定能体现出缘分的妙不可言。只是他们的故事没有结尾,或许不能叫有缘分,只能叫有缘无分。
步长悠和青檀整日流连戏楼,一直没碰见郑平,不过倒是碰见了其他人。比如金玉楼的老熟客相城相公子。当然了,不只他一个。
第82章 请罪
是相城和钟离晔。
她们一落座, 青檀就瞧见了。她跟步长悠说了一下,步长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也正望她们这边看。
步长悠若无其事的把目光移到了戏台上。
小厮上了茶和干果蜜饯后, 步长悠专心致志磕起瓜子来。
开戏的锣声响起来之后, 钟离晔和相城的隔壁座儿来了两个小厮打扮的人。两人坐下没多久,其中一位绕过屏风,拍了拍钟离晔的肩。
青檀觉得这小厮和钟离晔分外亲热, 看上去很熟。而且这小厮不仅跟钟离晔认识, 也跟相公子认识,还夺了相公子手里的扇子。
没一会儿,相公子起身绕过屏风, 到了隔壁,在隔壁落了座。
刚开始相公子跟那小厮还客客气气的说话, 后来越说越近,竟咬起耳朵来。
青檀有些疑惑, 相公子好男风?之前没发现有迹象啊。还是说他隐藏太深, 她们不知道,如今原形毕露了?
青檀偷偷看了一眼步长悠,步长悠正聚精会神的看戏。
青檀觉得公主真沉得住气。然而她才刚这么想了没多久, 公主就坐不住了,说要下去走走。
两人到了湖边,本想到水边的亭子吹吹风,结果发现亭子里有人,只好沿着湖边散步,时间差不多了, 青檀提醒道:“下半场的戏估计要开始了,公主,咱们回去吧。”
步长悠有些提不起兴致,她道:“不想看戏了,咱们换个地方吧。”
青檀问:“公主想去什么地方?”
步长悠问:“听说九巷里头有南风馆?”
青檀被震住了。
步长悠走出去好远才发现青檀落队了,她回身问:“你干什么?”
青檀仍处在震惊中,她三步并作两步到她身边:“公主去那地方做什么?”
步长悠觉得这话问得好生奇怪,于是反问:“你说呢?”
青檀嗫嚅道:“可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公主是正经人,还是别去了。。。。。。”
“正经人?”步长悠看着她,“你觉得我像正经人?”
跟相公子什么都不是,就这么搞,的确不是正经人的行径,可她不觉得公主不正经,公主是喜欢相公子才跟他搞的。她道:“我觉得公主还是半个正经人……”
步长悠笑了:“紫苏肯定喜欢这种热闹地方,你把她叫来,咱们一块见见世面去。”
公主这么说,青檀放下一点心,看来只是好奇,并未想做什么,只是还是有些犹豫,不想她踏入那种地方,就道:“可我回去叫人,公主一个人在这,这鱼龙混杂的,我怕不安全。”
步长悠道:“我去楼上再看一会儿戏,不乱走,再说这儿人多,没人敢怎么样,你去吧。”
青檀想着相城在,就算不说男女情,他和公主还是表兄妹,倘若真有事,他怎么都不会袖手旁观,就去了。
步长悠一个人回到了二楼。
斜对面的四个人并了桌坐在一块,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相城发现,公主身边有人时,他还好点,可公主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时,他就非常不好。
戏楼里无论一楼还是二楼,都三五成群的,只有公主孤零零的,看得他难受,老是忍不住看她,老想坐在她身边,哪怕不说话,就陪她待着都是好的。
他非常用力的克制,在用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抵抗,他把公主过往的冷漠时刻全回忆了一遍。他告诉自己,他若走过去,还会再伤心,他不能过去。她不懂珍惜,她三心二意,活该她孤零零。可想再多都没有用,那些冷漠如今想起来更像欲擒故纵,像种情趣。公主给的甜不是真正的甜,公主给的苦也不是真正的苦。
钟离清隔着钟离晔察觉到了相城的心不在焉,但她没吭声,只是暗中观察着,她发现他的注意力在斜对面。
她看过去,她们斜对面的雅座里孤零零的做了一个公子。
钟离清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问:“相公子,你在看什么?”
钟离清这么一问,钟离晔和钟离浠都看向了他。
相城从愣怔中回过神,若无其事的从碟子里捏了一粒花生:“没什么,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是吗?”钟离晔顺着他刚才看过的方向看过去。
相城嗯了一声:“不过估计是我认错,他不可能在琮安。”
台上花枪正耍到精彩处,钟离晔和钟离浠都没在意,继续看戏。
可相城随后的心不在焉,让钟离清又起了疑心。她有些担心,担心对面那个就是相城日思夜想的人。
她不怕相城忘不了,她怕相城不死心,不想忘。
她希望那个人将他踩到泥地里,死死的踩下去,一口气都不要留,这样她才能有机会将他扶起来。
下半场戏快结束时,斜对面又来了两忍,两人跟那位公子汇合之后,一同下了楼。
那仨人一离开,相城立刻跨掉了,三魂七魄像全部被抽走了,一点兴致都没有。
钟离清意识到,原来那人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以前也知道重要,可不亲眼所见,没意识到这么重要。
她有些坐不住,站起来说先回去了。钟离晔和钟离浠见她脸色难看,纷纷问怎么了,钟离清只说不舒服。钟离晔有些担心,就要陪着一块回去,相城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步长悠和青檀紫苏到了春山阁。
九巷中大些的妓院,男妓和女妓是兼而有之的,春山阁是唯一一家纯正的南风馆。只不过这才将将下午,生意还没开张,所以有些冷清。
老鸨见有客来,先拿那双滤过万千人的眼将仨人上下打量一番,她立刻得出结论,这仨是女的。接着看服饰,说不上寒酸,但也看不出有钱。不过这年头,多得是变装进来找乐子的主儿,不能单凭这个断人。最后老鸨去看脸,打首这位虽一脸麻子,可细皮嫩肉,倒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而且她凑近了细看,还断出这满脸麻子是点上去的。寒酸货恨不得把全部家当带在身上炫耀自己有钱,真正的权贵才会极力把自己往寒酸上整。老鸨心里有点谱,立刻热情起来。
老鸨说他们这的清倌头牌新成公子色艺双绝,不如叫他过来陪几位解解闷?
说到色艺双绝,步长悠立刻联想到了相城,她倒是要瞧瞧,还有没有比他更色艺双绝的人了。她点点头,说就他吧。
老鸨眉开眼笑,将她们带到二楼雅间,请她们稍后,她这就叫新成公子。
紫苏和青檀也是头次逛窑子,多少有些局促,局促中还有些兴奋。尤其紫苏,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步长悠暗想,紫苏也就没钱没地位,倘若给她机会,她一定是养一大堆小白脸的豪门贵妇。她的好奇心实在太重了,对什么都兴致勃勃,什么都想乐于尝试。
外头有敲门声,青檀和紫苏立刻从桌边站起来,自动到步长悠身后去,然后道:“请进。”
进来的是老鸨,老鸨身后跟着白衣的年轻公子,紫苏迫不及待的歪身去看,看清之后,像见了鬼似的,立刻又正了回来。
老鸨擦擦额头上的汗,这叫什么回事,人还没上呢,捉奸的就来了,她皮笑肉不笑道:“几位有话好好说,尽量别动手动脚,倒不是心疼这些桌椅板凳,就是害怕伤着几位,有什么需要尽管招呼。”然后迅速出去,把门关上,长松了一口气。
青檀和紫苏相互看了一眼,也默默的开门出去了,但没走远,就在门口。
房间里静下来,不过能听到外头的风,树叶哗啦啦的作响。
步长悠没看他,站起来就要走,可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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