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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来-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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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城一听这话,很不耐烦,立刻道:“滚滚滚,赶紧滚,我不想看到你。”说完拉着步长悠就想走。
  步长悠握住他的手,迫使他停了下来,道:“李玮说得对,夜已经深了,你当了一天值,也该回去歇着了。再说,我这连日奔波,的确有些累,也要休息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恋恋不舍道:“我等公主睡了再走。”
  步长悠捏了捏他的手,小声道:“来日方长,不差这一会儿,回吧,明儿再来,我等你。”
  我等你,这仨字咬得轻轻的,却像咬在他心尖上,又疼又麻的,相城觉得自己立刻就要化掉了,天呐,真想亲,他是造了什么孽。
  他稳住自己,哑声道:“那公主送我出去。”
  李玮一听这个,一溜烟跑出去赶马车。
  步长悠照例将他送到槐树下,他想再抱一会儿,但是害怕抱出事来,就没抱,转身走了。
  走得很决绝,他觉得自己以后得少来看她,不然太煎熬。
  步长悠瞧见马车走远了,方才转身回去。
  回去也没睡着,瞪着眼睛想事情,一直到月上中天,方才睡了过去。
  结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赐婚的诏书下来,她跪在中庭接诏,内侍宣诏的时候,她手心里全是汗,默认那个人的名字,相城,相城。
  结果听到的仍是裴炎。
  裴炎,裴炎。今有武平君之嫡孙裴炎行孝有嘉,人品贵重,与之天造地设,故将文庄公主许配裴炎,另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她觉得脑门上挨了一个晴天霹雳,人当场昏了过去。
  等醒来时,人已经在洞房。
  她头上盖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流苏垂下来,她低眼,透过摇曳的流苏看到一双墨色的云靴。
  红盖头被掀起来,她抬眼看。
  一身大红喜服的年轻公子,修眉凤目,依稀带有肃杀之色。
  这是武平君府的嫡孙,裴炎。
  他弯腰朝自己作揖,道:“公主,下臣有礼了。”
  洞房里一片喜色,她从喜床上站起来,走下脚踏,问:“怎么是你?”
  他转身倒了合卺酒,递给她一杯,有点丑话说前头的冷冽:“我也不知道怎么是我,不过看来下臣跟公主是注定要绑在一块了。但下臣没有强人所难的喜好,倘若公主有心跟下臣好好过日子,在下一定尊公主为夫人,倘若公主不愿,咱们各过各的。”
  他举起酒杯,合卺酒,他在等她。
  她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伸手与他交臂喝酒。
  喝完酒,他们洞房。第二天早上,他就走了,说是边关有战事。
  他临走时问她想要什么东西,他回来的时候给她带回来。她说想要一把剑。他问要剑做什么,她说她也想去打仗,他就笑了,说一定给她带回来。
  他走后,也不是走了多久,她回到了自己在洋槐街的宅子,那里好久不住人了,长满了荒草。
  她才一进去,旁边就有个人出来将她抱住。
  她知道是谁,相城。
  梦里不知道到底多久没见他了,只觉得自己经常干这种出来和他私会的事。
  他们颠鸾倒凤,迫不及待,不知朝夕。
  正当此时,外头突然传来紫苏的声音,焦急的在喊:“公主,公主,裴大人回来了。”
  她一听不好,赶紧停下来,催促他穿衣裳,结果衣裳刚穿一半,她丈夫提着剑就进来了。
  她自知理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请求他给她一张休书。他反手抽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将步长悠抽醒了,她猛地睁开了眼。
  房间里黑漆漆的,还是夜里。
  她摸了摸自己右半边脸颊,感觉好像真的被人打了似的,热辣辣的。
  她摸黑起来,倒了杯凉水,喝下去。
  还没开始偷呢,就感觉真的偷了一样。
  都怪他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叫她这么胡思乱想。
  之后又躺回床上,可是一直没有睡着,后来就擎了一盏灯到后头的厨房去。橱柜中有二娘的百果酒,她懒得找杯子,就直接用碗。先喝了小半碗,觉得没什么用,就又倒,一直喝到微微有些眩晕了,方才从厨房回去。
  微醺是很好的,她躺在床上,虽然还在想事情,可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二娘早上起来做早膳,一看自己的酒坛跑到了外头的石磨上,连盖子都没盖,就嚷嚷起来,问谁喝她的酒了。
  青檀和紫苏都说没碰,流云起来之后,说也不是她。
  青檀到正房去瞧公主,一进去就闻到了酒味。
  公主最近的日子是不好过来着。她叹了口气,出去了。
  步长悠不起来,院子里的其他四个人也没心思正儿八经的弄早膳,就随便吃了点。等步长悠睡到日上三竿醒了,直接做了早午膳。
  吃过早午膳后,步长悠到书房去。一个多月没好好在书房待过了,还挺念着这里。
  她坐在案后的椅子里,窗户都开着,竹影映进房间里,满室晃动。她将相城留在这里的琴找出来,信手拨了一曲。仍然觉得累,就到床上躺着去,便又睡着了。
  这次醒来,她觉得稍微恢复过来了一点,泡了一个热水澡。
  洗完后,叫了青檀和流云过来。她有事要问。问知不知道那则关于太子的生母的流言。
  青檀和流云点了点头,因为城里最近到处都在说这事。
  步长悠问怎么说的?
  青檀道:“说王上当年在沈国为质,跟沈国公主一见钟情,继而生下了太子。但沈国公主自小与祁王有婚约,退又不能退,只能含恨嫁到祁国去。后来没过几年,鄢国大乱,太后接王上回国继承王位,他便借机向祁国发难。之后祁国被灭,王上将祁王的王后,也就是曾经的沈国公主带回祁国,封为祁夫人。夫人因为记恨王上灭了祁国,不愿委身,遂自请去了离宫。”
  步长悠问:“还有吗?”
  流云道:“夫人记恨王上去离宫只是一种说法。还有说夫人是因为太子才去离宫的,因为那时候的太子已是王后的儿子,她这个亲母一旦出来,太子和王后之间必定有嫌隙。而夫人也可能有杀身之祸,她到离宫是避祸去的。”
  这个也在意料中,步长悠问:“还有吗?”
  青檀有些不解了,因为公主似乎在等别的答案,她问:“还有什么?”
  步长悠道:“没人说我是祁王的女儿么?”
  以前鄢春君说她跟太子像,她觉得两个人像,肯定是有血缘关系的,她一定是鄢王的女儿。可如今知道太子是母亲的儿子,她和太子同母,长得像理所当然。但同不同父,就不一定了。
  青檀摇摇头:“这个倒是没听说有人议论。”
  流云也道:“前些天我们进了好几个茶馆和酒楼去听,说书人主要在说王上、夫人、太后和王后的往事,太子说得都不多,公主只是顺带一提。”
  步长悠点点头:“那走吧,我也去听听。”
  青檀道:“公主现在出去估计听不到了,前几天上头抓了一批说书人,城里风声鹤唳,无论是茶楼、酒楼,几乎都看不到说书的了。”
  步长悠沉吟一会儿,问:“流言是从宫里出来的?”
  青檀摇摇头,有些犹疑:“大家都说是从武平君府流出来的……”


第89章 煎熬
  步长悠愣住了。
  祁夫人从未告诉过她这件事, 甚至她觉得她的乳娘都不知道这事。而裴家,中尉连自己儿子都没说过, 那就更不可能告诉其他人, 怎么会从他们家流出来?
  可是仔细想,除了他们家,别人好像也不可能知道这事。
  下午时候, 步长悠抽空给裴蓁写了一封信, 说的是关于自己的婚事。倘若她有机会,请她帮衬两句,或帮自己嫁入丞相府, 或帮她继续在外清修。
  晚上相城来,她把信交给了他, 让他有机会就塞给裴蓁。
  相城问能不能看,她说随便。
  他当即打开来看。
  看完后, 心里甜丝丝的。公主这次不是嘴上哄他, 行动上也不遗余力。
  他自己也写了一封。他救过裴蓁,虽然施恩不望报,可她毕竟是有分量的人, 倘若能说得上话,他希望她帮忙说两句。
  虽然是这么想,但他对裴蓁不抱期待,因为他觉得裴家很有可能搅进来。裴蓁到时候一定还是帮自己家。但有公主和他的这两封信,他希望她保持中立,不说话就是最大的帮忙。
  次日下午, 紫苏和流云下荷塘采莲子和菱角,步长悠在旁边画她们,青檀忽然从前头过来,说长公主来了,正在前头呢。
  步长悠知道长公主是为婚事而来,她放下手中的笔,整了整衣衫,到前头去了。
  长公主正在水边赏荷,见她从月洞门里出来,扭头来瞧。
  长公主一直以为养在离宫的这个侄女是个没规没矩的野丫头,现在瞧她走路的样子,倒还端庄。不过估计就是表面端庄,否则不会跟恒家的公子闹出那样的事,也不会叫人退了婚,更不会借清修之名在外头与男子厮混。倘若她不是太子的亲妹妹,这样的侄女,她是不会叫她进门的。
  步长悠到了她跟前,福了福身,道:“长公主。”
  长公主没说话,继续打量她,别说,真跟太子有两分相似,像在眼睛,估计都继承了他们母亲。
  长公主道:“咱们虽为姑侄,可你跟你母亲一直住在桐叶宫,也没机会见,今天既然都来了,我去祭一下她。”
  步长悠做足晚辈谦恭的姿态:“多谢姑母惦念之情,姑母这边请。”
  长公主叫她的贴身侍女留在外头,跟步长悠单独进了灵堂。
  步长悠为她分了香,长公主祭拜完后,把香插入香坛中。
  步长悠再次谢她。
  长公主道:“你母亲这么多年藏而不露,是个识大体的通透人,当着你母亲的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城儿同我和相爷说了,他想娶你,本来我是不同意的,不同意的原因想必你知道。不过他很坚持,也说了你嫁过来能给相家带来什么。一坏和一好相抵,我觉得算是一门不错的亲。七月底是太后的寿诞,我进宫贺寿之时,会找机会跟王上开口。在跟他开口之前,我得先来见见你。”顿了顿,“太子来过了吗?”
  步长悠本想摇头,但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猜到了长公主问这个问题的用意,改口道:“昨天来过。”
  长公主问:“说了什么?”
  步长悠思索道:“说叫我放心,母亲既然不在了,他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不叫我受委屈。还问我想不想回宫,倘若想,他去跟父王说。还说一定叫裴家娶我。”
  长公主点点头,又问:“你怎么回答的?”
  步长悠道:“母亲新丧,我想替母亲守孝,暂时不想回宫,至于裴家……他们家辞过婚,我即便无人可嫁,也不会再嫁他们家。”
  长公主又问:“太子怎么说?”
  步长悠道:“太子问我有没有心仪的人选,倘若有的话,叫我告诉他,他替我来办这件事。”
  长公主道:“然后呢?”
  步长悠道:“我说我暂时没考虑这事,只想静心清修,也为母亲祈福,倘若将来真有想法,一定告诉他。”
  长公主点了点头:“你母亲既去,太子是你唯一的依仗,他若以哥哥的名义在王上跟前为你求一门好婚事,能最大程度激起王上的怜子之心,你一定要好好用用太子对你的怜惜。不过,我家宁儿嫁给了鄢春君,而太子跟鄢春君不对付,自然对相爷也不热络,他愿不愿把自己的妹妹嫁到我们家,还是一个谜。”
  步长悠想了一下,道:“我同相公子两情相悦,无关其他,倘若太子哥哥真心怜惜我这个妹子,他大约不会囿于成见。”
  长公主顿了一下,问:“你有把握?”
  步长悠摇摇头:“长悠对太子了解不多,但知道他是个纯孝之人,未能在母亲生前尽孝,他有诸多遗憾。倘若这些遗憾是真的,想必他会看在母亲的份上,成全长悠。”
  长公主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于是道:“先不要告诉太子你的想法,等我这边试探完,倘若有可能,再叫太子添把火。”
  步长悠福了一福身,道:“多谢姑母成全。”
  长公主的目光里带了不易察觉的赞许:“你是个聪明孩子,我喜欢跟聪明人说话。你一定知道我跟相爷同意这门婚事的用意,倘若你真进了相家的门,相家跟太子的关系就靠你缓和了。”微微顿了一下,“姑母这人向来恩怨分明,你若是真心,我们自然不亏待你。即便将来城儿欺负你,我也会替你做主,明白吗?”
  步长悠点点头,表示明白:“长悠一定不辜负姑母的厚爱。”
  长公主觉得身心舒畅,这孩子真倒挺对她的脾气的,她道:“成,正经事说完了,姑母讨你碗茶喝。”
  步长悠将她引到前头的正房,亲手来泡茶。
  长公主见她手法老道,人不娇气,更满意了。
  他们家的几个孩子都养得太娇气,不结实,这丫头看着耐摔打,挺好的。
  喝完茶之后,她没多停留,步长悠将她送出去,看着她钻进车厢中,等马车走远了方才回去。
  晚上相城没来,李玮来了,说他们公子值夜班,明早才能从宫里出来。
  果然次日快到午时,相城才从宫里出来,没回丞相府,直接到了步长悠这。人困得不行,倒头就睡,一直睡到黄昏才醒过来。
  醒来出去,夕阳衔山,正是好风景,瞧见李玮在廊下教流云玩陆博,没搭理他们,自己溜达到后头,在厨房瞧见了步长悠。
  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正做饭呢。
  紫苏在下头烧火,他把紫苏赶了出去,说他来。
  紫苏虽然质疑他的能力,不过还是乖乖的出去了。
  他瞧见紫苏走远了,迫不及待的从后头抱了上去。
  步长悠正在切菜,被他一抱,切不成了,遂放下菜刀,问:“饿不饿?”
  他点点头,说饿,饿死了。
  步长悠道:“那还不松手?”
  他扭股糖似的撒娇:“先抱一会儿。”
  步长悠对这种人简直没任何招架之力,只好叫他别乱动,自己又切起了菜。
  他不安分,手顺着她的手臂一路滑下去,捏住刀背,给扔到一边去,然后将她掰过来,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到她身上。
  公主身上到底是什么香,叫他如此想念,如此眷恋。
  他抱得太紧,步长悠有点喘不过气来,可是真喜欢。
  她觉得自己要化了,化在他掌心里。那样也好,跟他化在一起,就不用想烦心事了。
  他小声道:“公主,快说你想我了。”
  的确想他来着,时不时的会想到。
  比如吃饭的时候,比如喝茶的时候,比如画画的时候……总会突然来一下。想起来的时候,就想立刻见到他,可他不在。如今人真在跟前,叫她说,她又说不出来。太难为人了,她鼻头发起酸来。
  他瞧见公主眼角红了,立刻知道她想了,想得很多。
  他抿了一下她的眼角。这会儿一点都不想跟她偷情了,想跟她好好做夫妻。他低声道:“我一定能跟公主成亲,做公主的丈夫,咱们也一定能走得远远的,公主不要怕。”
  他有把握,可她依然没把握,但还是点了点头。
  有时会觉得烦人,倘若就她自己一人,怎么样都好。如今带上他,就觉得怎么着都不是,怎么着都担惊受怕。这事其实是双刃剑,欢愉的时候是真欢愉,难过的时候又是真难挨。
  她下了决心,小声道:“我觉得你以后还是先别来了,等什么时候婚赐下来了再来,现在这样太难受了。我想回清平寺去,跟着住持修行,顺道为母亲祈福,有事可做,说不定能好过一些。”
  他的手从她肩上慢慢的滑了下去。
  她抬眼去看他,想寻求他的认同。他一定知道,这段时间他们不见面比见面要好过很多。
  他突然亲了下去。
  她下意识的握住他的小臂想阻止,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力气,她立刻就放弃了阻止他的念头。
  好久没这样纠缠过,她正要上手搂住他,放肆一回,他忽然又松开了她,道:“好。”
  她还没尝到滋味,他就转身走了。
  他有时虽然腻歪,可其实是个干净利索的人,一点不拖泥带水。
  她靠在台子旁,看着他走出她的视线,心里边空荡荡的,开始难受起来。
  紫苏从外头进来,见她脸色不对劲,觉得刚才走得那个脸色也不对劲,以为又吵架了,问:“公主,他怎么走了?”
  步长悠没吭声,好半晌才道:“明天收拾一下,咱们回清平寺去。”


第90章 太子
  回到清平寺, 日子就好过了许多。步长悠跟着寺里的姑子们做早课、晚课、吃斋饭、也跟着听经打坐,偶尔跟住持下棋。住持说她改变很大, 以前坐都坐不下来, 现在能坐下来了,红尘果然是修行的最佳道场。
  步长悠想是吧。人真是奇怪,以前心里什么都没有, 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慌张。如今心里藏着千斤重的人, 却能坐下来下棋了。
  八月初的时候,步长悠终于等到了太子。
  太子是和太子妃一块来清平寺祈福,住持在前头陪太子妃聊佛事, 太子就到了后头来。
  步长悠得到消息后,就去了佛堂。
  佛堂的佛龛边供着她母亲的牌位, 她跪在蒲团上念经祈福。
  青檀将太子带到佛堂前,轻声唤她:“公主, 太子殿下来了。”
  步长悠回头来看, 看到一张跟鄢王有五分相似的脸,只是比鄢王年轻。只是鄢王人中年多儒雅,他还在盛年, 一身傲气。
  步长悠从蒲团上站起来,走了出来。
  太子背着一只手,略略将她一打量,道:“没打扰妹妹清修吧?”
  步长悠福了一礼,道:“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他淡淡一点头:“前几日王祖母寿诞,寿诞过后, 她老人家身子有些不爽,母后忙于侍疾,父王忙于朝政,无暇分身,我跟你嫂子代父王和母后过来替老人家祈福,知道妹妹在这清修,过来看看。顺道祭奠一下夫人。”微微一顿,“倘若我没记错,今儿该是夫人的五七日吧?”
  他倒是有心的,步长悠抿了一下眼角,作伤心状:“哥哥有心了。”
  太子跨进了佛堂,看着祁夫人的牌位。
  青檀分了三支香递给他。
  他接过来,在蒲团上跪下,虔诚九拜。
  拜后起身将香插入香坛中,这才对步长悠道:“逝者已逝,妹妹节哀顺变,莫要伤心过度。”
  步长悠点点头,道:“母亲在天有灵,知道太子哥哥来看她,想必会非常开心,我也替她开心,总算是……”
  没辜负母子一场。
  可她没说出来,因为这事那怕全鄢国都知道,只要鄢王不承认,那太子就不是她母亲的儿子,她不能说出来。但太子今天来,想必心里是认这个母亲的,所以她不必说出来。
  太子点点头,默认了她没说出来的后半句,道:“父王跟我说,她是难产而死,死在了沈国,没想到父王一直在骗我,她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可这多年,我们竟然连一面都没见过。”
  步长悠道:“我在她身边多年,她从未告诉过我什么,想必她有她的考量和计较吧。”
  太子沉默了一阵,转移了话题:“前些日子,我进宫给王祖母和母后请安,正好父王也在,席间说起妹妹的婚事,母后说不能因为裴家不识抬举,就让妹妹荒废大好年华,她母家外甥恒泽文武双全,是难得的俊杰,言词之间,似乎有意撮合。父王说妹妹正在服丧,等丧期过了再说。前儿呢,是王祖母的寿诞,姑母到宫里给王祖母贺寿。姑母也提起了妹妹,说她的小儿子见过妹妹的画,爱慕不已,她想求王上赐个婚,成全小儿子的痴心。”
  果然是这两家。步长悠没吭声,等他继续说。
  他道:“妹妹长居离宫,想必不知道,姑母的小儿子同妹妹一样,也善丹青,画过一副《万里山河图》,父王很是喜欢。”
  步长悠见他似乎叶有意相城,跟着点点头:“上一年,父王曾叫他来给妹妹送画,妹妹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哦?”太子饶有兴味问,“妹妹觉得如何?”
  步长悠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道:“母亲骤然离世,长悠悲痛不已,暂时还无力想其他的,只想待在寺中,一来继续修行,二来为母亲祈福。”
  太子略微一沉吟:“妹妹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自己的婚事也要考虑,想必夫人……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耽误妹妹的前程。”
  步长悠低下头,似乎在认真思索他的话,半晌:“长悠长居离宫,对外头的事一无不知,静听太子哥哥指点。”
  太子道:“恒家远在云中,哥哥没见过恒泽,不知他为人如何。相城倒是经常见,才华横溢,跟妹妹是一道中人,想必两人是能说得上话的。不过说到可靠,哥哥还是觉得先前的裴炎不错,但他既辞过婚,让妹妹难堪了,就不用再考虑了。”
  步长悠乖顺的点点头:“太子哥哥分析的有理,长悠也觉得那个画师不错。”
  太子点点头,道:“妹妹这么说,哥哥就明白了,妹妹放心,哥哥一定帮你争取到这个驸马,毕竟说到底,咱们才是……”是什么,他没说出来,转了话锋,道,“估计你嫂子那边快完事了,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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