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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人来-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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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罢休。他其实是个很容易成事的人,因为很有韧性,怎么样都要把目的达成。
他从林子走出来,走到她身后。
这么长的距离,他本来打算,倘若她一看到他,就扑到怀里,他就会紧紧的搂住她,原谅她,可她却连头都不回。
他每走近她一步,恨就会越多。在他内心的最深处,是没有道德和律法的。无论他爱的人是杀人放火也好,奸|淫掳掠也罢,他都会义无反顾的与她在一起,哪怕为此辜负所有人。倘若她死了,他也会跟着死。生不能同寝,死则同穴。皇天在上,后土在下,他愿意许下这样的诺言。他原本以为她是唯一配得上他的诺言的人,他原本以为自己终有一天会得到同样份量的回报,可他现在越来越不能确信了。
“我一直在等,从桐叶宫开始。等再次碰见你,等跟你说上话,等你记住我,等你打开心扉,等你喜欢我,等你愿意和我成为夫妻,我等了这么久,你却连十天半个月都不愿等,我是要你做什么为难的事情了,我只是要你等我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你为什么连这么短的时间都不肯等?你之前还怪我瞒了你,果然叫我猜中,其实我瞒与不瞒,都是同一个结果,因为你从来都不信我。”
他最开始控诉她时还有些怒不可遏,可越说越寒心,人渐渐冷静下来。已没什么可失去的,反正他从未觉得自己哪一刻彻底拥有过。他站在这里,还是看不到尽头,他有点累了。他决定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倘若她不抓,那就算了。他什么都不要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过回以前的日子罢了。不用提心吊胆,不用牵肠挂肚,不用把自己搞得像个疯子一样。世上好女子多得是,或是好不好都无所谓,他可以和任何人过一生。
可在这么想的同时,他还在期盼,期盼她回头,期盼她怒斥他在胡说八道,她是相信他的,只是事出突然,她被激昏了头,所以才没有相信他。她事后冷静下来,其实也很后悔,她一直在等他给她台阶下。他愿意给她台阶下,毕竟他也没有对到什么地方去。男人在女人面前低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只要她给他一个眼神,他会匍匐下去,亲吻她的脚跟。
清晨雾重,群山在前方若隐若现,步长悠久久的看着它们,半晌,道:“你看,我不信你,你也没信过我,所以,我们俩这是何必呢?”
她牵着骡子,举步要走。
他的心凉了,这个人永远是这样,一言不合就走,从来没想过找办法解决。他道:“你从没有爱过我,对不对?”
步长悠又停了下来。
他笑了,笑得很苦涩:“其实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爱的都是裴炎,可他有别的女人,你就不允许自己爱他。就算他又没有了,你也不允许自己回头爱他。因为你跟我一样,对真正想要的人,想要的是全部,半点缺失都不允许有。裴炎爱过别人,你觉得自己永远得不到他的全部,所以索性不要。而我呢,能把全部都给你,你就凑合着接纳了。对不对?”说完自己又笑了,笑自己真可怜,早就知道的事情,却一直到现在才敢承认。
步长悠本来不想与他理论,可这话实在听得一肚子火,她忍了又忍,没忍住,回身抽了他一个巴掌。
啪地一声,巴掌响亮的打在了他脸上,脸上慢慢浮出掌印,热辣辣的疼,她的手也隐隐作疼。
不过他还是那样,每次成功激怒她,甭管因为什么,他都高兴。一个人太平静了,总会叫人生出这样的恶意,他总想看她失控。
这一巴掌甩出来,步长悠心中的一窝火算是发了出去,人冷静了不少,她道:“我什么时候心心念念裴炎了,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说过他一句好话。倒是你,抓着一把破扇子和几幅画,没完没了,而且还动了杀心。是我被魇住了,还是你被魇住了?是我过不去,还是你过不去?你根本就是嫉妒他。嫉妒他有那样一双父母,嫉妒他有相亲相爱的兄弟姐妹,嫉妒他家世清白,嫉妒他光明磊落,嫉妒他是个君子。当然了,这样的人在琮安里虽不会很多,但也不会少,你未必稀罕。可他有一样所有人都没有的敢于冒犯权威的勇气。加上这份勇气,他就成了琮安城里的头一份。他有你身上没有的一切,刚好我与他又有点关系,你的妒病就再也压不住了。若是把裴炎换成恒渊,你未必会这样。今天我倒想问问,你是自己不知道,还是知道却不想承认,所以把问题都推到我身上?”
“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他往她近前走了一步,看着她,“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是不是真觉得我是个杀人犯,是不是真的要离开我?”
第117章 田埂
步长悠气得差点没昏厥过去, 她说了这么多,他一句轻飘飘的有的没的, 就完事了?!但她克制住了自己, 冷静道:“不是我认为你是,而是你就是。”
她不再与他歪缠,转身牵了骡子继续走。
相城略微回暖的心又灌进来了几口冷风, 他冷冷道:“你想好了,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那怕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也决不会再去找你了。”
步长悠的步子顿了一下, 道:“随便。”
这两字立刻拱起了他满腔的怒火,他纵身一翻, 落在她眼前,出手就想掐死她。可手却最后那刹那急刹住, 险险停在她颈前一寸处。
她一动未动, 就看着他。她要看看,他是不是连她也要杀了。
她以前总觉得他虽长了个大个子,可心是很脆弱的。从小没有娘, 爹也不疼,兄弟之间又不睦,他是在凄风苦雨里独自长大的,好可怜。他神神叨叨,疯疯癫癫,她也觉得情有可原。有时候伤了她, 只要他赔了不是,她也不愿意深究,权当误伤,可他委实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她的眼神无形的手,牢牢的扼住了他的手腕。
相城忽然想起五月份那一次。那不单单是对她的伤害,也是对他的伤害。他不知道恨死自己多少次了,=初~雪~独~家~整~理=怎么会下那么重的手。他每每想起那件事,都痛苦不堪。一切都是从那个地方崩坏的。纵然他们后来和好了,她没再提那件事,他也没有,可他们都知道,某些伤害一旦发生,无论他们和不和好,都无法抹去。
他是真的想掐死她,一了百了,可几番挣扎下来,最终还是慢慢的将手指握拢,放了下去,苦笑道:“我是想杀了他,我也差点就杀了他,但我没有杀他。”又笑,“其实早知道结局这么不好,我倒宁愿不开始,现在想想,那也没什么。”他与她错开位置,让她走。
这次是真的让她走了,他不会追,也不会再等了。
但她与他擦肩时有微微的一顿,他顿时就生了欣喜,以为她会停下来,不走了。
那一瞬间,他的心骤然停跳。
倘若她主动留下来,那他身为男人,应该不计前嫌,然后与她相亲相爱一辈子。
可他很快发现那只是错觉,因为她很快就彻底的走过了他,那头骡子也走过了他。
他忽然泪流满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今天才彻底品到了这句话的真意。
她怎么可以如此狠心?以前的柔情蜜意都是假的吗?他们以前那么好过,她都忘了吗?他怎么就做不到?还是如她所说,他被魇住了?可是真想放下一切追上去,他觉得抱一抱,她就会狠不下心来。不是吗,他以前那么伤害过她,自己都觉得罪无可恕,可他浅浅的捅了自己一下,她就原谅他了。她还要跟他做野夫妻,还要跟他生孩子。即使后来他骗了她,她生了气,表面上要嫁给裴炎,背地里还是跟他立了契约。其实她从未真的想要离开他,她只是想惩罚他吧!
为什么刚才把这些都忘了?
他转过身去,看着公主的背影,真纤弱。比上一年他在桐叶宫见到她时纤弱多了。这一年多,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她的处世经验又不多,难免把简单的想复杂。他不能放任她因为一点小事就离开,他们还有一辈子呢。等年老了回头来看这点小挫折,或许什么都算不上。
他要向她跑过去,紧紧的抱住她,要在她怀里痛哭流涕,也要她痛哭流涕,他们都受了太多委屈。
可他没能跑过去,他的脚才迈出了一步,一支箭羽离了弓弦,携着雷霆万钧之力,从百步之外的树林中射了出来。
步长悠听到闷哼一声,步子猛地扎在了地上。
她回过头来,看见相城胸前有半截箭穿出来,脑子轰地一声,变成了空白。
眼见他要倒下去,她扑过去想接住他,还是叫他摔在了地上。
远处刀剑之声响起,可她什么都听不见,连滚带爬的到他身边,将他扶好。
他疼得额头上全是汗珠子,可看到她扑过来,看到她满脸泪珠,竟然还笑了,道:“公主,我要死了,你高不高兴?”
血源源不断的从伤口流出来,他胸前湿淋淋的一片,可因为衣裳是深颜色,看上去只像打翻了一杯茶水,一点也不吓人。她迅速镇定下来,道:“不,不会的,我也受过这样的伤,是小伤,不要紧的。”
她举目四望,右手边的田埂上空荡荡的没有人,左手边的林子里有人,但已经打成了一片,不知是敌是友。离她最近的就只有卖羹的阿青家,她喊了两声,可有些担忧,这么远的距离,不知道他们姐弟能不能听到。
相城瞧她急得脸通红,一颗干涸的心就像被春水滋润了一样,很满足,他虚弱道:“公主,我要死了,别叫他们来,我只想跟公主单独待一会儿。”
步长悠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死字,可他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搅得她心神不宁,她有点生气了,道:“闭上你的乌鸦嘴。”
他抬手想摸她的脸颊,因为脸颊上有泪珠,可才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他眉头皱成了一团,步长悠忙低下头问:“怎么了?”
他张了张嘴,她没听清,就把耳朵凑到了他唇边。
他没有说话,而是趁机亲了一下。
步长悠觉得自己被耍了,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快死了的人,还要耍流氓,她正要发脾气,他一把摁下她的颈儿,亲了起来。
他抬手时牵动伤口太疼,疼得必须抓住什么,所以摁在她后颈上的劲儿就格外大,也亲得格外狠,像要把她吃下去。步长悠也不敢挣,不过也没持续很久,因为他很快就疼得受不住了,松开了她。
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道:“现在满意了。”
她唇上全是血,配着冷艳的脸,有种奇异的残忍,他当然非常满意,只是没有了力气,声音很虚弱,她得贴很近才能听到。
他说:“公主,人在大限来临时,总有预感,我已经预感到了,我是真的要死了。”
步长悠驳斥道:“胡说八道,你一个练武的人,怎么会连这点伤都受不住,还是不是个男人?”又抬起头,喊了几声阿青和阿海。
蚀骨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涌上来,相城的意识逐渐被冲垮,他模糊的瞧着她,呢喃道:“公主,我若死了,你会给我殉情吗?”不等她回答,又自言自语“我本来不相信什么来生,可现在突然想相信了,我想你给我殉情,咱们俩牵着手去投胎。不想再投成人了,人的烦恼太多,想跟公主投成两棵树,立在山里,静待风雨。”
步长悠终于绷不住了,一下子哭了出来,边哭边道:“我不会给你殉情的,你有什么好,值得我殉情?你自己孤零零的去投胎吧,我要留下来做人。”
他笑了一下,很无力的样子,小声道:“公主,我爱你。”
她哭得更厉害,只道:“我恨你。”
她知道他想叫她回一句相同的话,可她就是不回,看能不能吊住他一口气。
他仍然笑,伸手想摸她的脸颊,可最终也没摸到。手无力的垂了下来,眼睛也随之闭上了。
步长悠只觉得轰地一声,头晕眼花,眼冒金星。
她扶住脑袋,甩了甩,脑子依然晕,眼前还是模糊的。她摇了几下怀里的人,又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但她却平静了下来,哭都停止了。
他也死了,像她母亲一样,突然就死了,没有任何一点征兆。
眼前的黑渐渐少去,她缓了过来,头脑清醒,远处有人围过来,不知是敌是友,可她也不在乎了。
脚步声逐渐近了,有人喊公主,她觉得耳熟,茫然的抬头去看。
看第一眼时,以为自己看错,多看了几眼,发现自己没看错,的确是裴炎。
她愣了一下,他没死,他竟然没有死,她忽然笑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可是晚了。
她瞧了瞧怀里的人,他闭着眼睛,真安静,若不是胸口有支箭,很像睡着了。
她弯腰朝他的左靴摸过去,她知道那里有把防身匕首,她果然就摸到了。
贴身的匕首做得小巧精致,不过四、五寸长的样子,她另外一只手从他颈下出来,艰难的将匕首拔开了。
太阳升起来,田埂上的湿冷寒气渐渐散了,一缕阳光落在刀刃上。
裴炎只赶得及说一声不要,她就已经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不觉得自己错了,可这次她的确误会了他,那就叫他如一次意吧。
裴炎匆匆赶到她身边,她倒在了他怀里。
裴炎焦急的查看她的伤势,她虚弱的笑了一下,抬眼仔细看他的脸。
眉眼分明,俊朗如昔,的确是他,她这次没看错。
她想问怎么回事,可又觉得那些也不重要了,腹部的疼痛一阵一阵的涌上来,她几乎要哭出声来,只想快点结束,她已经受够了。她觉得她母亲所说的,有趣的外面也不过就这么回事。
第118章 劫后
阿青和阿海听到步长悠的喊声, 俩人一块出了门。远远瞧见林子边上的小路上围了一堆人,那头骡子就在路边, 俩人以为是步长悠从骡子上摔了下去, 赶紧跑过去看。
跑近了见边上围着的人似乎不是村里人,而且身上都带着家伙,就缓下了步子, 站在不远处观望。
裴炎瞧见姐弟俩, 叫手下把他们叫过来。
阿青过来瞧见相城胸口插箭,步长悠腹部中刀,俩人身上全都是血, 一个比一个多,吓得连忙捂住了嘴。
饶是阿海是男孩, 整日跟村中的孩子喊打喊杀的,这会见了真阵仗, 也给吓得躲到了姐姐身后。
边上有人道:“姑娘, 这二人受了重伤,需要看大夫,附近有医馆吗?”
阿青连忙道:“很近, 俺家斜对面就是,俺带你们过去。”
裴炎摇摇头:“不行,伤得太重了,没办法移动。”对手下道,“快,你们跟着去拿两副担架。”
手下得了令, 立刻跟着阿海去了。
裴炎又对另外的手下道:“你立刻进城去,这么重的伤,我怕这儿的大夫应付不了。”又从大拇指上取下一枚扳指,“这是临行前祖父给我的,他老人家与卫国令尹有交情,你拿着它去令尹府,不过先什么都别说,就说事情紧急,请他派几个救命的大夫来,我改日再去府中拜谢。”
手下接了扳指,牵了骡子,立刻往城内去了。
担架到了之后,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将相城和步长悠抬上去,一路去了医馆。
大夫一看男的箭贯右胸,箭上还有毒;女的刀入腹部两寸,血流不止,显然都是生死攸关的重伤。他在村里行医半生,也没遇到过如此紧急的情况。而且看这些人的来头似乎不小,倘若他动手,给人弄死了,这些人怕是没那么好打发的,所以连忙拒绝了。
裴炎见状就道:“黄大夫,我已经派人进城去令尹府求大夫了,不过他们赶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怕来不及,只能劳你先行医治。大夫不必有后顾之虑,若是医好了,定有重酬。若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那也与大夫无关。请大夫放手来做,尽人事,听天命。”
黄大夫见他举止不凡,说话又一套一套的,还与令尹有关系,就觉得定是什么大人物,就不敢再怠慢,只是仍旧犹豫:“老夫分身乏术,两位只能先可着一位来,不知道先救哪位?”
裴炎看向步长悠道:“这位姑娘血流不止,大夫先给她拔刀止血吧,至于那位公子……”转身看见阿青,“姑娘,村里还有其他大夫吗,倘若有,劳驾姑娘带我的人跑一趟,将大夫请过来。”
阿青立刻道:“有,就在村子那头。”
裴炎点点头,看向自己的手下:“海东,你跟着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大夫,叫他准备足了药材,不必担心费用,用多少咱们都出。”
海东立刻跟着阿青出了医馆。
大夫仔细查看步长悠的伤口,刀扎进去的地方靠近脾脏,而且这么大量的出血,他有些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伤到脾脏。倘若伤到了,刀拔出来,不能立刻止血,只怕她会因失血过多而不治身亡。但要止血,就必须开腹缝合。他给村里打架斗殴的浑人缝过胳膊和大腿,可从未缝过人的五脏。只是现在这种情况,不拔是个死,拔了还有一线生机,也没其他的法子。但他要事先跟裴炎讲清楚后果,并跟他做最后的确认。
裴炎没犹豫,还是让拔刀。因为他若犹豫了,大夫就没办法下手了。
大夫见他不慌,就稳了下来,叫人帮他固定住步长悠的上半身,握住刀柄,猛地将刀拔了出来。
血噗嗤一声,溅了大夫一脸,大夫赶紧用纱布压在伤口上止血,步长悠疼得醒了过来,但随即又厥了过去。
果然被大夫猜中,这刀伤到了脾脏,刀拔出来之后,血就流个不停。大夫只能不停的用纱布给她止血,不一会儿,案子上就全都是沾血的纱球了。
至于相城那边,另外的大夫到了后,也是开刀取箭,然后施针止血。好在他没伤到什么重要脏器。箭上虽然有毒,可因为穿透了身体,并未在内里停留过久,留下的毒素也不多。只不过这种毒,大夫不确定到底是什么,也配不出药,只能等城里的大夫过来。
一个多时辰后,裴炎的手下带着四个大夫到了医馆。
裴炎也没多问,先让大夫给步长悠和相城看伤。
手下说这四位大夫中有两位是卫国王医,其中一位还有随军经验,治过各种刀伤箭伤,应该没问题。
倘若一开始就由这几位大夫来治,裴炎会觉得胜算很大,可现在的步长悠已经失血过多,心跳和脉搏都在逐渐减弱,人怎么叫都没反应,他担心即便血止住了,她也醒不过来。
那位随过军的王医看了步长悠的伤势之后,当即决定对步长悠进行速骨麻醉,开腹缝合止血。
为防止大家打扰,裴炎指挥人把相城抬到另外一间屋子里去,并将闲杂人等全都撤了出去,只留了大夫、学徒和阿青在里边。
其他大夫跟着相城到了另外一间屋子,围着研究箭头上的毒。他们中间倒是有人知道是什么毒药,只是配不出去毒的方子来,不过好就好在都是本地大夫,知道城里谁最有可能会解,就派了人回城去请。
晚上两人都发起烧来,换药,熬药,用湿布巾退烧,几个大夫带着学徒轮流守了一夜。
次日下午,相城的烧退了,烧退没多久,人就醒了。
房间的药炉子上正煎着两人的药,满屋子药香。
他从正对面的窗里看到外头下雪了,好像还挺大。
学徒过来看,见人醒了,忙止住他,叫他别动,不然伤口该裂了,然后出门去叫在廊下围炉赏雪的师傅们。
相城没有再动,他想起步长悠来,转头四下去找她,却瞧见她正躺在另外一张床上。
心头猛地一跳,他撑着床就要坐起来,大夫们鱼贯进来,又将他摁了回去。
大夫们挨个查看了一番,又摸了摸脉象,已经平稳,就松了口气。
相城把脸转向步长悠,问:“她呢,她怎么了?”
大夫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步长悠,道:“这位姑娘伤到了脾脏,有些失血,还在昏迷中,至于能不能像公子这么幸运,那就要看造化了。”
相城一时有些茫然,不明白她怎么也受了伤,不明白朝他射箭的人是谁?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裴炎。因为只有裴炎在卫国。裴炎伤他,他倒能理解,但不可能伤公主。还是说不是裴炎?他脑子里飞快的转着,与此同时看到了几个大夫身后还有两个穿黑衣的青壮。
那俩人见相城的目光穿过大夫落在了自己身上,就把大夫们请了出去,又将另外一张空床上的被褥折起来,塞到他背下,使他有所依靠,以便说话。之后两人各退了一步,报上姓名,一个叫卫北,一个叫褚西,并道:“相公子,我们公子因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地久留,就将我俩留下照料,若公子有什么需要,吩咐我们就成。”
相城点点头,道:“你们公子是裴炎?”
那二人恭敬的回了是。
相城道:“是你们救了我们?”
那两人依然是抱拳姿势:“文庄公主前些日子在鄢国被劫,我们公子带人去营救,不幸中了埋伏,身受重伤,与文庄公主掉进了河中。公子和公主被河水冲到了岸上,为人所救,结果又遭余匪追杀,公主再次被劫,公子身受重伤,未能将公主救下,导致她与劫匪再度落水。公子为了不打草惊蛇,就带人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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