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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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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目眦欲裂,血泪满面,却被踩在地上,无法动弹,情状惨不忍睹。
  其余士兵见状,哈哈狂笑,也纷纷跟着解袴,便要效仿。
  村民红着眼睛,大骂,张口去咬。
  就在这时,后方起了一阵尖锐的异声。
  一支鸣镝,呼啸射来,转眼便至近前。
  尖锐的镝头,无声无息地钻入了那个正在淋尿的士兵的后脑,宛如一条深埋其中的毒蛇,瞬间破额而出。
  伴着一阵四下喷溅的污血,那西京士兵的庞大身躯扑倒在地。
  下体那尚未淋完的尿液,还在汩汩而出。
  人却一动不动,已是炸脑而死。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然一幕给惊住。
  村民抬头,赫然看见不远之外的来路上,正纵马疾驰来了一行数十人。
  黑色军衣,利落飒爽,面容皆为汉人。
  当先一匹乌骓,马背之上,跨坐一个男子,神色冷峻,臂中挽弓。方才那破脑一箭,显便是由他所发。
  西京士兵反应了过来,立刻鸣哨提醒同伴,随即拔刀,转身迎敌。
  几十汉骑,迅如闪电,马蹄没有丝毫停顿,踢开围栏,转眼冲入营地。
  一个跑在最前的西京士兵,遇到一个络腮大汉,大汉挥刀,只见血柱狂喷,整只头颅便被斩落,滚了出去。
  村民们惊呆了。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这一群宛如从天而降的黑衣汉军以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在猝不及防的西京人的营地里纵横奔驰,见一个,杀一个,宛如切菜斩瓜,冷酷无情。
  这一行西京人的头领谷会武,是西金皇帝谷会隆的族人。
  数月之前,谷会隆听闻虞帝派李穆来到义成。因正备战攻打西京长安,暂时无法分兵,又听闻李穆之前的战名,唯恐放他坐大,日后是为祸患,便派谷会武去往仇池,恩威并用,命仇池王侯定投效自己,以利用侯定去对付李穆。
  谷会武在仇池逗留了些日子,见侯定恭恭敬敬,答应投效,允诺出兵攻打李穆,他便得意洋洋地回去。半路又顺手捞了几十头肥羊,方才酒足饭饱,兽性大发,正在帐中施暴,忽听外头起了异动,心知不妙,一边喊着护卫,一边匆忙提起裤子,才冲出帐篷,便被一把刀给拦在了门口。
  刀锋之上,染满鲜血,滴滴答答,不住地往下滴落。
  持刀之人,面容英俊,目光却阴森无比,布满了杀意。
  谷会武看了眼他的身后,见这群汉军狠厉宛如屠夫,自己手下百余人,才这么片刻的功夫,竟就死得没剩几个了。
  纵然一向杀人如麻,此刻也不禁心寒胆落,勉强作出厉色,道:“你是何人?此乃我大金之地!你敢伤我,就不怕我皇帝兴兵复仇,到时将你们杀得死无葬身之地?”
  男子道:“汉家之地,尔等占去便罢了,还犯下累累罪行。”
  “胡獠之罪,罪不可赦!”
  “天不裁,我李穆来裁!”
  谷会武蓦然圆睁双目,露出不可置信之色:“你是李穆?你怎会在此?”
  李穆不语,手起刀落,谷会武便扑倒在地,头颅滚落。
  他又以刀尖挑起地上一件衣裳,覆在了地上那已晕厥过去的女子身上。
  空地之上,倒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残肢满地,血水横流。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百余名西京士兵,全部被杀,没有留下一命。
  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孙放之和手下士兵上去,以刀割断村民身上的绳索。
  村民们聚在一起,用畏惧的目光,看着那个正朝自己走来的男子。
  他停在了他们的面前,说:“我乃义成刺史李穆。你们奔我而来,我却未能保护你们周全,叫你们不幸遭此劫难。此为我李穆之过,请受我一拜!”
  他作揖谢罪。
  村民们再次惊呆了。
  片刻之后,反应了过来,一声“李刺史!”亦不知是哪个起的头,七八十人,无不涕泪交加,向着李穆跪拜在地,不住磕头。
  李穆上前,将人一一扶起,一番抚慰。
  众人嚎啕大哭了一番,渐渐收了眼泪。
  虽遭遇意外不幸,但终于死里逃生,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要投奔的李穆,长路奔波,涉险追赶来此,为的,不过就是救回他们这些命如蝼蚁的几十个普通之人,怎不叫人感激涕零?
  想到往后若得他庇护,于这乱世,真能得一立足之地,则比起旁人,朝不保夕,又不知幸运多少。
  “李刺史,我们回乡投奔于你,往后你会不会撇下义成,叫我等空盼望一场?”
  一个胆大之人,终于鼓足勇气,小声问道。
  李穆道:“父老兄弟面前,我李穆立誓。我人在,义成便在!离开之日,亦是为驱逐胡獠,北伐中原!”
  众人沉默了片刻,当中那个方才被西金士兵以尿淋面的汉子,突然面露激动之色,从人群后拉出一个少年,高声道:“李刺史,我两父子皆愿当兵,随你北伐胡人!”
  “我也愿!”
  “我也愿!”
  一时,立誓发愿之声,争相而起,此起彼伏。
  李穆目光掠过众人之面,笑道:“得父老兄弟如此助力,我李穆之愿,何愁不酬!”
  ……
  女童小鱼很是懂事。
  获救后的这些天,迟迟不见自己母亲露面,她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总不停地询问。
  只一个人悄悄地垂泪,很是悲伤。
  洛神也被她的情绪感染,心情愈发沉重,又不放心李穆,天天晚上睡不好觉。
  如此牵挂了数日,这一天的傍晚,忽然得到消息,李穆回来了。
  随他一道回的,还有被他救回的那些回归民众。
  很难形容得知这消息时,她的心情。
  那一刻,甚至还不及长舒一口气,她便几乎是飞奔着出了屋,装作吹风,来到了通往刺史府前堂的那道垂花门前,等着他的出现。
  但他却一直没有现身。
  天渐渐地暗了。
  刺史府的前头,似乎有人不断出入,杂声隐隐可闻。
  这里却静悄悄的,耳畔只有晚风掠过那丛枯竹时发出的空洞的沙沙之声。
  洛神立在垂花门旁那座残破石亭之前,心里忽然涌出了一种被这世界遗忘了的失落之感。
  压下怏怏心情,转回了屋。
  阿菊也回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丝笑容,说老天总算没丧尽良心。小鱼的父亲和阿兄都没事,今日跟着李郎君一道回了,两人都要投军。方才刚接走小鱼,又托阿菊转话,对照顾了阿鱼数日的刺史夫人感激不尽。
  终于听到一个不幸中的万幸消息,洛神抑郁着的心情,才稍稍好转了些。
  阿菊出去,没片刻,提了食盒,送晚饭进来。
  洛神何来胃口,顺口问李穆。
  阿菊说,李郎君一回来,就被蒋彛棺吡耍饺舜丝逃乖谇巴返囊槭绿美铩
  洛神犹豫了片刻,打开食盒,看了一眼,迟迟不叫铺开。
  阿菊便猜到了她的心思,暗叹了口气,却笑道:“我瞧李郎君回来,连口气都没歇,又被蒋彛腥チ耍丝滔氡匾裁怀酝矸埂2蝗缥以俣嘧急感∧镒铀腿ィ饰仕浅圆怀裕俊
  见洛神不语,自己转身去了。
  ……
  琼树打着灯笼,洛神提着食盒,朝前堂走去。
  傍晚出入刺史府的那些人,此刻都已去了,前头也安静了下来。
  城中一切物资都极短缺。
  照明的火烛,更是不够。所以刺史府里也无庭燎。天黑下来后,便黑魆魆一片。
  只有地上一团灯笼的昏光,照着洛神前行的脚步。
  她到了那间议事堂外。远远地,看见门窗里透出一团昏暗的光,知李穆和蒋彛丝逃Ω没乖诶锿罚瓜滦闹型蝗挥砍龅囊徽蠼粽胖校徘峤挪剑嶙攀澈校刈吡斯ァ
  三天之前,侯定派人送来一信,道自己读了李穆手书,深有感触,本也不欲和大虞敌对,更无意竞逐中原,只想守住仇池祖业,蒙李穆不弃,又释放了他的长子侯离,愿会上一面,共商大计。正好数日之后,是他五十寿日,他随信附上邀贴,道李穆到时若能莅临,则是他莫大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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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我之见,为稳妥,不如寻个借口婉拒,邀他来义成商议。”
  李穆慢慢摇头:“善左右逢源者,疑虑必重。我初来义成,势单力薄,虽不惧战,但若能化战为友,大有裨益。侯定也知我想结交于他,邀他来义成,他怎肯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既邀我,我去便是。临机制变,也非难事。”
  蒋彛退嘟欢嗄辏缰赜讯希阋膊辉俣嗳啊V坏溃骸昂迷谖仪颇呛罾耄蚣傻涞埽故钦嫘囊犊坑谀恪N仪凹溉蘸退档菹ⅲυ实绞碧热粲斜洌鼗岢鍪窒喟铩A碛幸皇隆
  蒋彛×艘⊥罚骸翱上В比仗檀伲说赜秩绱似模率茄安坏饺肆恕!
  “何事?”李穆问。
  “那侯离倒是一心想要我们和他父亲结盟,连他父亲早年私事,也和我说了个底朝天。道他生母从前乃是龟兹国世女,貌美,又通乐理,擅抚胡琵琶,声名在外,当年曾引侯定和谷会隆竞相求亲,其母嫁了侯定,生侯离。不想没几年,仇池生乱,谷会隆指使叛军作乱,攻袭城池,破城抢走其母,献给谷会隆。其母不堪凌辱,也是个性烈女子,竟自刎而死。后侯定平乱,欲联合龟兹兴师复仇。西金当时还只是弹丸之地,为息事,谷会隆将他母亲尸首送回,道她是死于叛军之手,和自己丝毫无干,又赠金银珠宝,买通龟兹,龟兹退兵,侯定孤掌难鸣,不得已,含恨作罢。”
  “此事过去已有二十多年。那侯定却对妻子依旧怀念,每每想起,更觉亏欠。多年以来,一直珍藏他母亲生前所用的那把胡琵琶。不料数年之前,遭遇一场大水,将琵琶浸坏了。侯定梦见其妻流泪,责备他毁了自己珍物,致她阴间不宁,愈发愧疚,寻人想要修复,再将琵琶烧给她。奈何琵琶乃他生母自创,乃六相十八品,和寻常的四相十五品很是不同。莫说修复成原音,便是能弹奏,知音色的,当世怕也寻不到几位。侯定只能作罢,但至今,仍是一桩心事。侯离被其弟侯坚排挤,却至今还能保有世子之位,其父对其母的愧疚之心,怕也是缘由之一。”
  “侯离之意,乃是我汉人里多有技艺高超之乐工,若能寻访到一位,修复了琵琶,了却侯定多年心病,他必会感激。”
  蒋彛⊥贰!罢庖皇敝洌ツ睦镅叭绱酥耍恐荒馨樟耍 
  “蒋二兄,可否让我试试!”
  洛神再忍不住,一下推门而入,走了进去。


第72章 
  蒋彛罚醇迳窈鋈蝗肽冢汇叮雌鹕硐嘤
  洛神见李穆亦转头看向自己,这才惊觉自己失态。
  不但偷听,还这般沉不住气,不禁羞赧,脸微微地红了。
  但人都已经冒出来了,便在二人注目之下,继续走了过去,说道:“胡琵琶本传自西域,和直项琵琶不同。六相十八品之胡琵琶,虽更少见,但我亦略知一二。宫中从前有一龟兹乐师,善雅胡琵琶,技极高,阿娘见我倾心,曾将他邀至家中教我。你们若是信我,我可试去调音,修复琵琶。”
  蒋彛媛毒仓蛔〉氐阃罚尢荆骸疤欧蛉怂赜胁琶幻恍榇H粽婺苄薷春疃ㄆ拗盼铮虼诵惺掳牍Ρ叮缁⑻硪怼!
  他转向李穆。
  “敬臣,你以为如何?”
  洛神亦看向他,双眸亮晶晶的。
  不料他却道:“不必了,此为节外之枝。不过是侯离过虑,病急乱投医罢了。此行我去便可,你安心留下。”
  蒋彛徽沉搜劾钅隆
  洛神不禁大失所望。
  她方才口中只说自己“略知一二”,“试去调音”,实则对自己的技艺,信心十足。
  被他如此拒绝,便如同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心下却还是不甘,迟疑了下,又道:“方才我话未说全。我熟知胡琵琶音律,叫我上手,必能修复。你放心便是,我绝不会坏了你的事!”
  她极力地强调。
  李穆不语,只从座上起身,来到她身畔,接过她手中那只食盒,打开,看了一眼,笑道:“回来还没吃饭,正有些饿了。还是你想的周到。”
  “我……”
  “前头也没灯火,万一看不见路摔了。下回不必自己亲自送了,叫个人拿来便是。”
  李穆望着她。
  “你先回去可好?我这里还有点事。”
  他语气极是温柔。
  却分明是在下逐客令了。
  洛神心中失望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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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一口拒绝。
  她看向蒋彛<嗍且桓卑苤难樱蘅赡魏危坏米恚泼频厝チ恕
  ……
  李穆亥时归房。
  洛神早上床了,却没睡,勾着两边帐子,腰后叠着数枕,靠坐在床头,就着烛火,手中握了一卷。
  见他回,也没迎,也没开口,只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翻着手中书卷。
  李穆默默自去沐浴,换衣毕,出来站在那里,朝洛神的方向看了过来,似乎犹豫了一下,走来,轻声道:“阿弥,你若觉不便,我去睡别的屋。”
  那夜他道,她可凭心意取舍。当时洛神尚未来得及答他,便遇到侯离兽兵袭击,这些日又事情不断,他频频奔波,他再没逼问于她,她更不会主动去提。
  李穆说完,等了片刻,见她恍若未闻,微微咳了声,道:“灯暗,你早些睡吧,莫看坏了眼睛。”
  说罢,转身朝门而去。
  “我何时说不让你睡这屋了?”
  洛神忽开口。
  “本就是你的地方。倒似我赶你走。”
  她抱怨了一声,抽出腰后一只枕,丢回在床头,放下书,自己便躺了下去,翻身朝里。
  片刻后,他放下帐,上了床,躺在外头。
  洛神闭目,一动不动。
  起先他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听他道:“晚饭很是好吃。我吃了三碗。多谢你了。”
  “不是我做的。你去谢厨娘吧。”洛神淡淡地道。
  他一顿。
  “阿弥,回来我便想先来看你的。只是事情一件接一件……”
  “我非三岁孩童,要你看什么。”
  又被她抢白了一句。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说道:“阿弥,非我不信你的话。此行我虽不惧,但侯定态度模棱,摇摆不定。我不欲你随我以身犯险。”
  今晚从前堂回来之后,洛神心情便很是差劲。回想他当时的语气和态度,越想,越是气闷。
  终于听到他如此向自己解释,闷气才稍稍散去了些。
  不语,继续闭目。
  忽却忆及从前有一回,自己向阿菊打听父母不和的缘故,她虽不讲,却叹息了一声,道天下男子,哪个不喜女子对自己伏低做小。长公主在相公面前,若肯稍稍放下些身段,相公又何事不会应允,不禁心中一动。
  犹豫了片刻,实是压不住心底那种渴望能加入到他的事里,而不是总被排除在外的蠢蠢欲动之感,暗暗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转回身子,面向着他,轻声地道:“我不怕。你和蒋二兄的话,我在外头都听到了。倘你此行笃定事成,我不过雕虫小技罢了,怎敢献丑?正是因你此行风险,我才想随你去。侯离既如此说了,倘若咱们能帮侯定了却心愿,他也算是欠下一个人情。”
  “我知你不惧。但,哪怕我能帮上微不足道的一点小忙,我也想尽力。”
  “郎君,我真的想帮你。你就答应了,好不好?”
  她朝他靠了些过去,慢慢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扯住了他的一片衣袖,拉了拉。
  两人额对着额,中间不过半肘之距,呼吸热气,彼此可闻。
  洛神一双美眸凝视着他,眸光之中,满含了恳求期盼之意。
  两人对望了片刻。
  他双眸一眨不眨,眉宇目间,渐渐满出了柔色。
  落入洛神眼中,心里不禁开始雀跃。
  就在以为他要答应了的时候,不料他却说:“阿弥,你不可随我去。此为男人事,我不想让你卷涉其中。”
  语气十分坚决。
  洛神竟听不出半点可以商榷的余地。
  “听话……”
  仿佛捕捉到了她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神儿,他又低低地哄了一句。脸再凑过来了些。
  似是想亲她了。
  洛神瞬间翻脸,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足尖踢开了他方才不小心碰到自己的那条腿。
  “罢了!你下回便是求我,我也不去了。”
  她翻了个身,再次背向着他。
  听到身后,他仿佛苦笑了下。
  洛神又等了良久。
  灯肚里的油渐渐耗尽。灯火越来越暗,越来越暗,忽然熄灭了。
  屋里陷入了一片昏暗,再没听到他开口说话了。
  她悄悄地转回脸。
  身畔那个男子侧影,朦朦胧胧,一动不动。
  他应已睡了过去。
  ……
  第二天,又是照旧的一天。
  李穆一大早就走了。
  他是个大忙人。
  毕竟,刚来这里,名为刺史,实和开荒没什么区别。说百废待兴,等着他要处理的事情千头万绪,也是丝毫没有夸张。
  洛神也没想过要他陪自己。
  反正白天,她也不是真的没事情做。
  不管她最后决定跟他,还是抛弃他,等高桓伤一好,他应该就会送她走了。
  虽然洛神心知肚明,这里不过只是自己暂时的落脚之地。但还是想把地方收拾得好一些。
  她把没事干的仆妇侍女都叫来,发动了,一起收拾起这个当初刚到时,曾被入目的荒败景象给暗暗吓了一大跳的院落。
  荒草全部铲除干净,用卵石铺平甬道,又从外头寻来形状适合的石头,填好了凉亭断裂的台,剩下多余的平整石头,则摆在清除杂草后的空地上,正好用作石桌石凳。仆妇侍女无事坐那里,可以一边纳凉,一边做针线。
  至于那一丛枯竹,洛神叫人留下了,不要砍去。
  院落收拾整齐后,墙角缀了如此一丛半黄半绿的枯竹,略加修剪,非但不显荒凉,反而别有一番野趣。
  其实京口的家里,阿家曾提及的屋子窗外那丛被他铲掉了的老芭蕉,洛神想起,就觉可惜。
  落雨天,少了雨打芭蕉之声,不知失了多少意趣。
  想他也是不懂。
  不止他住的这院,收拾好后,洛神又开始着手整理起刺史府的整个后院。
  如此,她终于也忙碌了起来,加上每日伴着高桓。一转眼,又过去了几日,侯定的寿日,便临近了。
  从义成出发,到侯定所在的仇池方城,若不急赶,需一两天的路程。
  李穆备好寿礼,带了一队不过数十的人马,还有蒋彛崆耙蝗粘龇ⅰ
  出发这日,洛神早早地起了床,一改这几日的态度,对他颇是殷勤,不但替他拿衣,还亲自给他捧了早饭过来,又在一旁送水递巾,很是殷勤。
  李穆知她在为自己不叫她同行生他的气,这几日对他爱理不理,晚上回来,他和她说话,她也不大搭腔。
  今早要动身了,忽见她态度大变,对自己竟如此殷勤,颇有点受宠若惊。
  用完早饭,仆从说蒋彛热嗽谕馔返茸帕恕
  洛神送他,坚持送到了通往前堂的那扇门前。
  李穆停下脚步,环顾了一眼渐渐变得干净的庭院,感激地道:“阿弥,辛苦你了。你来此还没几日,这里便整齐了不少。”
  洛神双手背后,抿嘴一笑:“反正我也无事,闲着也是闲着。再说,那么多人帮我。”
  李穆望着她,这一刻,是如此可爱的模样。前几日因她不理睬自己,也没碰过她,此刻不禁手心发痒,想摸下她,奈何她身后不远之外还站着侍女,只得强行忍住,道:“那我先去了,你今日起的早,若困了,再回去补一觉吧。放心,我三四日后便回。”
  洛神嗯了一声:“你去吧。”
  李穆转身去了,转弯之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她还立在那里,脸上带笑,目送自己。心里不禁一暖,情不自禁停了脚步,冲她拂了拂手,示意她回去。见她冲自己灿烂一笑,方转身去了,身影很快便消失于门后。
  李穆出了刺史府大门,蒋彛嫘θ莸赜希饺怂盗思妇洌髯陨下恚潘娲映隽顺敲牛萋沓懦鸪囟ァ
  次日傍晚,一行人入了侯定所在的方城。
  侯定一亲信执事,来城外迎接,将李穆等人迎入,先送至驿舍稍作休整,随后接去侯氏府邸。行至大门之外,下马抱拳,为难地道:“李刺史,实是对不住了,你这些随从,可否暂时于另地歇脚?另,佩剑可解否?非我王不信李刺史,乃向来如此规矩。还请李刺史见谅。”
  李穆简单吩咐了一声,留了人,又解下佩剑,方笑了一句:“执事可否还要搜身?”
  那人讪讪笑道:“李刺史言重了,我王自然相信李刺史。不必,不必。”说着躬身,急忙命自己的人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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