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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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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停了下来,看向一旁的萧永嘉。
  萧永嘉便靠坐在这间水榭窗畔的一张凭几之侧,张着一只手,对窗欣赏着自己今早刚染过的一副鲜红指甲,五指青葱,不逊少女。
  清河长公主不但有悍妇之名,且在嫁给高峤之后,因生活奢靡而被人时常诟病。
  在洛神幼年的模糊记忆里,母亲一开始似乎也并非如此,后来不知为何,渐渐沉迷其中。衣裳配饰,动辄花费数万。光是鞋履,便存了不下百双,凤头、聚云、五色……各种形制,锦绣绚烂,金贝踩地,珠玉踏足,奢侈至极,许多放在那里任其蒙尘,根本就未曾穿过。
  平日,她除了偶尔穿着道服之外,其余时候,永远都是光鲜逼人,即便一人独处,也不例外。
  此刻亦是如此。
  阳光从窗外照入,映得插在她乌黑高髻侧的一支蛇形琥珀头金簪闪闪发亮,面庞肌肤,白得透腻,在阳光下闪动着珍珠般的美丽光泽。
  对姐弟俩在一旁的叙话,她看起来似乎浑不在意。
  高桓转向她,恭恭敬敬地道:“伯母,侄儿奉了伯父之命,特意来此接伯母阿姊一道归家去。”
  萧永嘉连眼皮子都没抬:“你将你阿姊接回去便是。我就罢了!来来去去,路又不算近,很是累人。”
  “伯母!实在是伯父信中特意吩咐过的!伯母不回,伯父必是怪侄儿的。何况为了先前那事,伯父对侄儿的气还未消,这回若又接不回伯母,怕伯父更不待见侄儿。伯母,你就可怜可怜侄儿吧!”
  高桓见洛神背对着萧永嘉,对自己偷偷使着眼色,心领神会,急忙又上去哀求。
  这还不算,噗通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
  萧永嘉放下自己那只欣赏了半晌的手,转过脸来,挑了挑一侧精心修过的漆眉,丹唇一抿,笑。
  “六郎,你就知道哄伯母。起来吧,你今天就是跪穿了两个膝盖窝也没用。放心吧,我不回,你那个伯父,不会拿你如何的。”
  高桓虽如同寄养于高峤名下,但在这个有悍妇之名的长公主伯母面前,却也不敢过于肆昵。
  闻言,只好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洛神,一副尽力奈何的表情。
  “阿娘——”
  洛神咬唇。
  “你要回去见你阿耶,随桓儿同回便是。我这就叫人替你收拾物件去。”
  萧永嘉神色丝毫不为所动,打断了女儿,从榻上站起了身,踩着脚下那片软毛几乎盖过脚背的华丽毡衣,下了坐榻,转身朝外而去。
  衣袖和曳地裙摆上绣着的那片精致金丝花边,随着她的步伐,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洛神望着她的背影,微微发呆,不禁想起数月之前,自己生病后,母亲回来照顾她的情景。
  据她暗中观察,那些天,母亲似是不允父亲与她同居一屋,父亲被迫夜夜都睡在书房之中。內帏仆妇,个个看在眼中,却都装作若无其事。
  好不容易,她终于盼到母亲回来了,还以为父母能同居一屋,没想到阿娘阿耶竟处成了这般模样,丝毫也不避讳家中下人之眼。
  洛神气母亲的绝情,怜父亲的怯弱。此刻见母亲不愿再回家去,虽感失望,但想起上回情景,又有些犹豫了。
  这回若再将母亲求了回去,父母却还是如同上次那般相处,于父亲的处境而言,有些令她不忍。
  阿菊这时插话:“长公主,小娘子的婚事,若不是先前耽搁,早便定下了。如今国事已平,相公一回家中,陆家想必便要求亲于小娘子了。毕竟是儿女婚事,乃头等大事。两家往来之际,还需长公主出面主持诸多礼节。长公主这时不回,怕是不妥。”
  萧永嘉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眼洛神,不语。
  洛神听到阿菊谈论自己和陆柬之的婚事,便又有些害羞了,低头不语。片刻后,听到母亲道:“罢了,一道回吧。”
  “倘若不是为了女儿,我是再不会回去那人面前的!”
  顿了一下,她又道了一句,语气带着浓重的强调之意,也不知特意是说给谁听的。
  阿菊露出笑容:“自然了。家中嫁女,长公主岂有不回的道理?”
  她附和着,又高声唤人收拾女主人的行装。奴仆立刻忙碌了起来。
  洛神松了口气,上去执住萧永嘉的手,轻声道:“女儿多谢阿娘!”
  萧永嘉的一根雪白手指,轻轻戳了戳洛神的额心:“你呀,阿娘还记得从前刚生出你时,小小一个人儿。那会儿阿娘还在想,我的女儿,何日才能长大,长大了,必是最美的女孩儿。如今一眨眼,你竟就大了。阿娘老了,你也要许人了……”
  她说着,似有些感伤,停了下来。
  “阿娘半点儿也不老!”
  不知为何,洛神忽也有些难过起来,紧紧地捉住母亲另只戴满珠宝戒指的手。
  萧永嘉摇了摇头,自我解嘲般地笑了一笑:“罢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好在柬之这孩子,我是放心的。走吧。”牵着女儿,出了水榭。
  ……
  洛神随萧永嘉,连同一道回城的数十个仆妇侍女,坐着画舫登岸。
  随高桓一道来接主母的高七早预备好了回城的牛车,一溜七八辆,每辆牛车之旁,跟随了至少四个仆役,尤其最前头,洛神随母亲坐的那辆,车身以香木打造,帷幔绣以金丝银线,气派非凡。
  几十个服侍萧永嘉的仆妇侍女,分坐牛车,首尾相衔,在高家仆役的保护之下,行过前几日城外车道,一路之上,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的路人目光。十来个乡间孩童闻声奔来,嬉笑观看,尾随不去。
  高氏本就富有声望,更不用说此次对夏之战,居功至伟。道路两旁那些锄禾农人,知此为回城归家迎接相公归来的长公主车驾,待牛车走了过去,便低声议论了起来。
  “听闻相公惧内,行将半百,膝下却只得一女,至今不敢纳妾……”
  “相公于天下有大恩,皇天若是开眼,怎会叫他绝后……”
  议论声虽低,却还是随风,隐隐约约地传入了洛神的耳中。
  洛神有些不安,飞快看了眼身旁的母亲,见她闭着双目,面无表情,身体随着牛车的行动,微微左右晃动,宛若途中假寐,已是睡了过去。
  高七骑马在旁,也听到了些,皱眉,立刻停马,低声命令仆役过去叱散那些长舌乡人。
  “罢了,天下悠悠之口,你能堵上几张?”
  萧永嘉双眸依旧闭着,只忽然道了一句,语气平淡。
  高七听主母如此开口了,只得继续前行。
  一列车队,不疾不徐,终于进入了皇城,朝着御街附近的高家行去。
  城中街坊,两旁路人,见一列达官贵人所乘的牛车迤逦而来,认出出自高家,更是驻足相望。
  洛神早习惯了长公主母亲的奢侈做派,原本坐在车里,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快靠近御街时,道路两旁行人越来越多,从悬下的帷幔缝隙里看出去时,见路人无不盯着自己和母亲所乘的这辆牛车,想起方才城外那些村人野夫对父母的议论,心底不禁感到微微的羞耻,又有些难过。
  她悄悄往后缩了缩,靠在身后坐背之上。这时,听见对面传来一阵车轮的辚辚之声,接着,自己坐的马车停了下来。
  “怎不走了?”
  萧永嘉睁开眼睛,发问。
  “禀长公主,那头也来了一车,顶在路上,过不去。”高七在外头应道。
  “哪家的车?”
  “郁林王妃。”
  郁林王妃名叫朱霁月,出身朱氏,为当今许皇后的闺中密友,和萧永嘉差不多的年纪,嫁了宗室郁林王。
  郁林王地位高贵,平日却一心修道,不问俗事,朱霁月便时常出入皇宫。论亲,虽中间隔宗,洛神也是要叫她妗母的。
  洛神之前入宫,也曾碰到她过几回。
  朱霁月的容貌,自是比不上萧永嘉,但生就了一双媚眼,亦是建康有名的美人,据说暗中养了不少的面首。
  萧永嘉一听到这个名字,眼中便露出厌恶之色,冷冷地道:“叫她让道!”
  对面传出了一道笑声:“我还道是谁,这等的气派,原是长公主回城。长公主长年居于白鹭洲,难得回城一趟,如同稀客。妾听闻,高相公不日便也要回,得知想必欢喜,倘若因我挡道耽误了夫妇见面,岂非罪过?”
  一阵风吹了过来,恰将前头悬着的两张帷幔吹开。洛神看了出去,见朱霁月坐的那辆牛车,前头帷幔并未遮挡,车内一览无遗。
  她坐在车中,锦衣丝履,只以一张镶嵌珠翠的幕离遮挡面颜。幕离之后,长眉蝉鬓,若隐若现,反倒更引人想要一窥其容。
  道旁路人,无不争相观看,她却浑若未觉,媚铃般的笑声里,只听她不住地催促奴仆将自己的所乘先让到道旁。
  高七见路通了,急忙指挥驭人继续前行。
  车列渐渐行近高家宅邸。
  洛神悄悄看向母亲。
  她双目落在前方那道遮挡着视线的帷幔之上,肩膀挺得笔直,神色冷漠,面无表情,一只手,却紧握成拳,手背那青色的细细蛛形血脉,在皮肤下隐隐可见。
  今早刚染好的几只尖尖指甲,深深地嵌入了她的掌心,她却仿佛丝毫未曾觉察。
  “阿娘……”
  她有些不安,扯了扯她的衣袖,轻轻唤了一声。
  萧永嘉回过了神儿,立刻松开了手,转头,对着女儿一笑,步摇乱颤,艳光四射:“到家了,下去吧。”


第10章 
  三天后,大军凯旋。
  照大虞制,军队向来不被容许驻于建康。所以前一次,许泌平叛立功,也只能回军于丹阳,在那里接受来自朝廷的犒赏。
  但这一次的胜利,意义非同一般,实是振奋人心。
  洛神的舅舅兴平帝不但允许大军拔至建康,暂时驻于城外,且亲自领了文武百官出城犒军。
  那一天的情景,乃皇朝迁都江左之后,数十年来之前所未见,满城民众,悉数涌去参观军容。
  洛神虽无缘见得,但依然能够想象此刻城外那一幕正在进行中的盛况。
  骄阳艳艳当空,旗纛漫天遮日,数万为国立下赫赫军功的将士,盔甲鲜明,在无数民众的注视目光之中,整齐地列阵于城外的君王台下,接受着来自君王的阅视。
  而她的父兄和未来的夫婿,恰正位列其中。
  洛神为自己有这样的亲人而骄傲。
  从一大早起,她就无心别事,极力按捺住迫不及待的心情,盼望着父亲他们能早些踏进家门。
  从战事爆发,父亲离家都督江北之后,到如今,感觉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洛神非常想念他们。
  ……
  犒军顺利结束。
  皇帝在身后万军齐声所发的震天般的恭送圣驾声中,先行起驾回了皇宫。
  高峤和他身后的高氏家族,毫无疑问,是今日最为风光的一个家族。
  京中那些侨姓次等士族和三吴本地士族,无不以能和他说上一两句话为荣。
  至于民众,更是兴高采烈,仪式结束,迟迟不愿散去。但他们议论最多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因为今天的这场犒军仪式,迅速地传遍全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个名字,叫做李穆。
  据说,是他单枪匹马杀入临川王的阵前,从千军万马的重重包围之下,救回了一个被俘的高氏子弟。
  据说,是他挫败了夏人进攻义阳的图谋,率领区区不过两千守军,血战江关,硬是挡住了数万敌军的轮番进攻,直到援兵到来。
  也是他,先锋敢死,在江北的大战之中,带着部下五战五捷,所向披靡,立下奇功。
  今日,兴平帝在接见完以高氏为首的其余参与战事的陆氏、许氏等士族功臣之后,特意点他出列,封他为虎贲中郎将,并破格赐下金兽袍,丝毫不加掩饰对他的欣赏之情。
  皇帝都如此,更毋论民众了。
  倘若这个名叫李穆的年轻人出身士族,民众也就如他们习惯的那样,只会对他仰望而已。
  正因为他出身寒门,在这个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以门户决定了一切的虞国,是一个从最底层一步步走到今天这种荣耀位置的典范,无数的平民,仿佛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和子孙后代的希望,这才为之热血沸腾,乃至狂热崇拜。
  李穆的身边,此刻聚拢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卒,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杨宣寻来时,见到的便是如此一幕,也未打断,只含笑立于一旁。
  李穆很快看到了杨宣,排开人群出来,向他快步走去,见礼。
  杨宣忙托住他,笑道:“你如今也位列将官,且得了陛下亲赐的金兽袍,荣耀非我等所能及。往后见了我,再不必多礼了。”
  大虞皇帝给臣下的赐服分两种,文官鹤服,武将兽服。前者代表安定,后者意寓威武。
  朝廷南渡之前,对于臣下来说,能获得一件赐服,往往被视为无上之荣光。南渡之后,因皇权本就是靠士族扶持而起,一蹶不振,顶级士族,几乎能与皇族并贵,慢慢地,这样的荣耀,对于士族来说,或许不过也就是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但对于出身寒门的人来说,能获得一件赐袍,依旧是梦寐所求。
  李穆道:“末将侥幸能有今日,全仰仗将军的一路提携。将军理当受我一拜。”
  杨宣见他丝毫没有因为今日所得的荣耀而生出骄矜,对自己依旧以礼相待,心下宽慰,笑道:“许司徒此次对你也是多有赞赏,在我面前,提过数次。此番陛下便是没有封赏,司徒也不会亏待你。有司徒和高公提携,往后你前途无量。他二人如今就在营帐,你且随我来,拜谢完毕,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李穆并未抬步,眺向远处那座许泌和高峤等人所在的大帐方向,片刻后,说道:“杨将军,你可还记得,从前高相公曾许诺,无论我所求为何,必定应我之事?”
  杨宣哈哈大笑:“自然了!当时相公许诺,掷地有声。何止我杨宣一人听到,入耳者众矣!”
  他说完,打量了下李穆,笑道:“怎的,莫非你已想到了所求之事?正好,高相公也在,你趁这机会提出来便是。我料你无论所求为何,相公必会应允你的。”
  李穆道:“此事,恐怕我需借将军之力了。”
  “何事?竟然还要我来助你?”
  杨宣有些惊讶,随即又笑:“你尽管说!但凡我能,必无所不应。”
  他拍了拍胸膛,豪气冲天。
  “多谢杨将军。”
  李穆一笑。
  “我之所求,便是高公之女。不知杨将军愿助我否?”
  杨宣起先脸上一直带笑,忽然笑容定住,迟疑了下,看向李穆,语气里带了点不确定:“敬臣,你方才在说什么?高公之女?”
  “高相公的女儿?你想求娶于她?”
  他顿了一下,用强调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正是。我之所欲,便是求娶高公之女。”
  李穆应道。
  “你……你怎会有如此念头?莫非是在与我玩笑?”
  杨宣迟疑了下,又问,语气里充满了迷惑。
  “我欲求娶高公之女。”李穆只又如此道了一遍。
  “将军若能代我将所求转呈到高公面前,李穆不胜感激!”
  杨宣盯着神色如常的李穆,双眼越瞪越大,连长了满脸的络腮胡,都没法遮掩他此刻那极度震惊的神色。
  他忽然脸色一变,看了下四周,道:“你随我来!”转身匆匆而去,入了自己的营房。
  等李穆也跟随而入,杨宣叫了两名亲兵,命远远地守住营门,不许旁人靠近,这才转过了身。
  “敬臣,你莫非糊涂了?你怎会生出如此荒唐之念?高公何人?我等又是何人?你当也知,如今士族当道。以高氏之望,相公便是再感激你救了他的侄儿,也绝不会将他女儿下嫁给你。你听我的劝,还是趁早打消了这念头,千万不要因此见恶于高相公,自取其辱!”
  他的神色凝重,语气更是异常严肃。
  李穆却神色不动,依旧微笑道:“多谢将军的提点。只是求娶高公之女,是我李穆生平唯一夙愿。高公当日既应许我可求我所想,如今便是自不量力,我也要试上一试。”
  杨宣不停摇头:“敬臣,你以弱冠之年,便晋位虎贲中郎将,放眼朝廷,何人能及?以你的能力,日后前途,必定远远胜于我,何况今日,连陛下也如此看重于你,你大可不必如此心急!高公当日便是当众向你许下诺言,也不过是他一时随口之言罢了。旁的事还好说,此事,他必定不会应允。你却怎就拿去当了真?”
  李穆说:“我求娶高公女之心愿,由来已久,既有机会,若不试上一试,怎会甘心作罢?将军若觉为难,末将亦不敢勉强。末将先行告退。”
  他向杨宣行过拜谢之礼,随即转身要走。
  没有打消掉自己这个爱将的荒唐念头,杨宣怎可能就此放他离开?立刻上前一步,挡住了李穆去路。
  “敬臣!窕窈淑女,君子好逑,我懂!只是我听闻,高氏与陆氏向来互通婚姻,两家早就有意联姻,如今想必也要议亲了,高家怎会在此时舍陆氏将女儿下嫁给你?何况,你可知道,士庶分隔森严,远非你能想象?那些自视清高之人,连同座尚且不愿,何况通婚?便是偶有寻常士庶两族通婚,那士族的亲友亦以为耻,从此不肯相互往来。以高氏之尊,怎会自跌身份?”
  杨宣劝着爱将,自己却也被勾出了积压已久的心底之怨,又恨恨地道:“我等祖上,功业赫赫,哪里不如他们?如今士族子弟,当中多更是无能之辈,却借了朝廷南渡之难,祖上揽功,仰仗门第之尊,便凌驾于我等头上,视人为蝼蚁牛马之属,供其差用,何曾将我等放在眼中?”
  他咬牙,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等平定下了翻涌的情绪,语重心长地道:“敬臣,你听我一句,切莫拿那日高公之言当真!就此打消此念,免得求亲不成,反遭人羞辱!”
  他劝着时,李穆一直默默听着,等他道完,说道:“将军一番善言,句句出于爱护,李穆感激,没齿难忘。只是将军你也知道,我生性戆陋,心中有了执念,若不试上一试,便不甘心。多谢将军,末将告辞了!”
  杨宣知他还是没有打消念头,无奈,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既如此求我了,我又怎能视而不见?只是你要知晓,高公或是不会计较你的唐突,亦肯替你隐瞒。世上却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求亲被拒也就罢了,日后难免也会被人知晓,落人耻笑。况且司徒那里,恐怕也会疑心你攀附高公,怕有所不快……”
  李穆微微一笑:“将军所虑,不无道理。故烦请将军,可先将此事告知司徒。倘若司徒亦以为不妥,我便打消此念,再不提及半句。如何?”
  杨宣苦口婆心,苦劝良久,终于听他被自己劝得有所松动,松下了一口气,忙道:“甚好!那我先禀司徒。若是不成,你切莫再执着此念!”
  李穆向他深深一揖:“多谢将军!李穆在此静候将军回讯!”


第11章 
  杨宣说不动李穆收回他那个在他看来绝无实现可能的非分之念,答应了下来,确实是出于一番爱护之心。
  在心底里,他早将李穆视同子侄,唯恐他另寻旁人,到时高峤面前说话不周,见怪于高峤。
  更甚者,平日战场之外,李穆虽一向沉默寡言,比之同龄之人,沉稳了不知多少,但毕竟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又遇到这种男女之事,若因年轻不知事,冲动之下,贸然自己前去求亲,到时万一遭到当面羞辱,实在令他于心不忍。故无可奈何,最后只好应承了。
  杨宣出营帐,眺望了一眼远处那顶内中此刻聚集了当朝诸多大人物的营帐,双眉紧锁,一边想着等下如何开口,一边走去。行到近前,远远听到营房内中传出一阵大笑之声。
  当朝三大顶级士族家主,高峤、许泌,以及陆光等人都在。当中笑声高亢者,正是许泌。
  杨宣来到帐门之前,向守卫道了几句。
  那守卫便进去了。片刻后,帐门掀开,许泌出来,面脸泛红,带着些酒气。
  杨宣上前向他见礼。
  许泌人已微醺,被打断了出来,有些不快,皱眉道:“何事?”
  杨宣恭敬地道:“禀司徒,末将有一事,须先告知司徒,故冒昧将司徒请出,司徒见谅。此事与李穆有关。”
  “他有何事?”
  许泌这才神色稍缓。
  杨宣迟疑了下,压低声道:“司徒当还记得数月之前,高相公于丹阳郡城之外犒军之时,曾许过李穆,称日后无论他有何求,皆可应他?”
  许泌唔了一声:“怎的,他如今有求了?所求为何?”隐隐地,语气已是起了一丝不快。
  “禀司徒,李穆所求……乃是高公之女。”
  杨宣小心地道,抬眼望去。见许泌神色定住,显然极其诧异,半晌,仿佛才反应了过来。冷笑道:“人皆趋炎附势,果然如此!才不过做上个小小的中郎将,眼中便已无人了。他以为攀上高家,往后便无往不利?”
  杨宣急忙道:“司徒切勿误会!李穆绝非见利忘义之人,司徒对他栽培多年,他岂敢不感恩于心?实是他心性直率,不懂人情世故。那高公之女,又素有美名,少年人一时向往,把持不住,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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