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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花月-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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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地吻他耳垂,和他耳鬓厮磨着,柔声地祈求着:“郎君,阿弥只爱你一人。倘若阿弥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你告诉我就是了。我会改。你不要误会阿弥,更不要生阿弥的气,好不好?”
  他何尝听不出来,身后,她那声声软语里,分明已经带着强忍着的隐隐哭腔。
  他感到那柔软温暖的身子,贴压在了自己被大雨浇得连骨都冰冷的肩颈皮肤之上,耳被她的唇瓣轻轻刷过。
  一阵战栗的鸡皮疙瘩,从和她相贴的颈肩皮肤上冒了出来。
  他感到寒毛竖立,往下迅速蔓延,遍布到了他被浸在水下的四肢百骸。
  那只小手又抚慰般,轻轻地抚过他的胸膛。
  他覆着的眼睫颤抖了一下,抬起手,按住了在自己胸前游走的手。
  “郎君,求你了……”
  她一顿。
  耳畔再次传来她的软语之声。
  李穆睁开眼睛,“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身,一步跨出浴桶,横抱起她,出了浴房,将她压在了床上。
  他终于原谅了她的无心之失!
  他刚压上来的那一刻,洛神怀着满心的释然和欢喜,柔顺地迎接着来来自于他的索要。
  但很快,她就感到不对劲了。
  他又弄痛她不说,待她还极是粗鲁。红着眼睛,面容狰狞,犹如一头猛兽,一语不发,将她禁在身下,用尽手段,折磨似地蹂躏着她。
  洛神开始感到害怕,更是不解和委屈。
  她真的不明白。
  他又不是不知道高陆两家从前的往来。她和陆柬之,也是从前的关系
  他为什么如此耿耿于怀,
  今晚从得知他不告而去后,便一直萦绕着她的那种惶恐和无助,渐渐地将她淹没。
  她开始挣扎,拒绝,奋力反抗,但那点气力,在他面前,非但微小得犹如蝼蚁,无法撼动他这巨树半分,反而惹来他越发狂野的对待。
  她放弃了反抗,任他摆弄,为所欲为。被强行反压在床沿,被迫拱起身子迎他之时,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从早已憋得红通通的眼眸里滚落,布满红潮的一张小脸,紧紧地埋在褥里,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死死地咬着唇,想忍住,眼泪却越来越多,憋得两只肩膀一抽一抽。倘若不是他的一只手还在身后箍着她腰,人被强架住了,早已是瘫了下去。
  眼泪很快便濡湿了脸庞下的那片褥子。
  夜雨依旧疾骤,哗哗地浇在窗外院中的芭蕉叶上。
  忽然,他缓了下来,直到停住,慢慢地,五指松开了那遍布着冷汗的湿滑腰肢,离开了她,翻身,仰面躺在了她的身侧,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失去了来自他的承托,她的身子立刻软了下去,无力地趴在床上,只那两只落满了凌乱乌发的雪白肩膀瑟瑟抖动,仿佛折断了翅的一只玉蝶。
  李穆抬臂,紧紧地压着自己的脸,片刻后,喘息渐平,说:“我这两日就回义成。你准备下,随我走。”说完,从床上翻身而起,套回衣裳,走出了内室。
  高家的仆妇和侍女们,都早已各自散去睡了。外屋里没有灯,黑魆魆的。李穆坐在门槛上,对着漆黑庭院里的雨幕,望着檐廊前那一排瀑布般哗哗落下的水柱,身影一动不动。
  雨丝被风夹着,不断地从檐廊外飘入,牛毛般飘到他的脸上。
  带着冰凉潮气的下半夜的风,终于令他那只滚烫得如同火烧的额,慢慢地降下了温度。
  眼前浮现出片刻之前,她在他毫无怜惜的对待下,那忍着泣的无助恐惧模样,这一夜所积攒下的所有恶劣心情,突然之间,变成了一种深深的自厌。
  他后悔,为何自己会如此愚蠢,非要寻人替他解出琴谱。
  倘若没有听过那乐师的解,原本他完全可以告诉自己,一切都不过是陆焕之的恶意中伤。
  即便她和当时远在交州的陆柬之再有鸿雁往来,也不过是旧日知音相互往来,譬如伯牙钟期,无关风月。
  那么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却做不到如此大度。有一根刺扎在心里,无法拔除。
  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她给陆柬之送这琴谱之前,两人刚刚圆房没有多久,正柔情蜜意,如胶似漆。
  她在他的身后,和他共同经历过了一场生死,甚至为他动手杀了个人。
  她亦陪他,共登江山,夜观春潮。
  那个春江之夜,花月朦胧,浪涛东去。脚下江渚,涌过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为壮观的潮水,头顶之上,亦有着最为动人的朦胧月色,而她依在他的身畔,面眺江北,和他听取渔歌,共临江风。
  那一刻,没有誓约,胜过誓约。他想到他老死那日,他应也不会忘记和她共同度过的那个春江月夜。
  然而,就是在那夜过去才没多久,她被她的父亲强行从他身边带走,随后,便有了她送给远在交州的陆柬之的这份琴谱。
  或许正是如此,才叫他如鲠在喉,无法释怀。
  今夜刚回之时,他本可以亲口问她,向她求证。
  但他竟没有勇气直面于她。改而寻人替他解谱。
  他盼着有人能为他证明,她和陆柬之的过去,真的已是彻底断了,再也无关风月。
  然而希望,果然还是被无情地打破了。
  “哗啦啦”一声,院中那片芭蕉,突然被一阵吹来的大风给折断了,无力地匍匐在了地上。
  一道细细的,压抑的呜咽之声,在雨打蕉叶发出的急促簌簌声中,隐隐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伴着那道断断续续的呜咽之声,他的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片刻前,她停止了挣扎,惶恐无助,默默掉泪的模样,
  李穆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这无边的潇潇夜雨给淋得湿透了,从里到外,无论用什么法子,也是再也拧不干了。
  他闭了闭目,抬手,抹去面上沾来的一层湿润水雾,从门槛上起身,循着那道伤心欲绝的呜咽之声,慢慢地回到了她的身畔。
  他立在床前,借着床头夜灯那仅剩的几寸微弱昏火,默默地凝视着她。
  床上一片凌乱。她依然还是他离开前的模样,趴在那里,身子蜷缩成一团,露出细弱的微微颤抖着的一片雪白后背。面庞压着的褥上,泪痕斑斑。
  听到他回来的脚步声,她立刻停下了抽泣。
  李穆靠了过去,试着向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
  “阿弥……方才是我不好……我混帐……”
  他的嗓音嘶哑。
  她将身子蜷得更紧了。
  指尖碰触,感到她的身子,又湿又冷。
  李穆立刻爬上床,将她那张泪痕斑斑的脸从褥里捧了出来,替她擦去眼泪,试着将她抱入怀里。
  她闭着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眸,不断地往里缩,一直躲着他的手,不叫他碰,直到缩到了床的最里侧,再没有可去的地方,终于被他抱回在了怀里。
  李穆拿被子将她身子裹住,像抱着受了惊吓的孩子那般,不停地亲吻她,在她耳畔低声安慰。
  “我真是个混帐。你原谅我可好……”
  他不断地求她原谅自己方才的混帐。
  洛神起先一直挣扎,渐渐地,仿佛没了力气,缩在他的怀里闭目默默流泪,忽然伸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哽咽道:“郎君今夜是为陆大兄而气我吗?我心里真的只爱郎君一人。郎君如此狠心对我?”
  就在被她伸手再次抱住的这一刻,曾折磨了李穆几乎整整一夜的恶劣心情,忽然慢慢退去了。
  他觉得自己亦忽地释然了。
  就这样过去吧,不必再纠结于这册她写在一年多前的琴谱了。
  倘若事情早已时过境迁。即便当时她念着陆柬之,而现在,早不是当初谱曲时的心境了。她真的如她所言,只爱他一人,他又何必作茧自缚,不放过她,也不放过自己?
  又倘若,在她心底深处,依然还是悄悄念着陆柬之,那个她前世为他守了多年的亡夫,这辈子的最初所爱,那么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当初本就是自己不顾她的意愿强娶她的。如今又这样逼她。他算个什么?
  她对他已经足够好了。这辈子,只要她心里有他,愿意这样留在他的身边,他又何必耿耿介怀旁的人或事?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混帐……”
  李穆眼角泛红,将她抱得愈发得紧,胡乱亲她哭得红肿的眼皮子,不断地骂着自己。
  洛神那颗原本哭得千疮百孔的心,在郎君的温柔抚慰和自责之下,终于慢慢地恢复了过来。
  她柔顺地蜷在李穆的怀里,低低地道:“郎君,回来后,我便知道你有些不开心。你到底是怎的了?”
  她问完,久久不闻回答,睁开双眸,凝视着他:“郎君?”
  李穆终于说:“阿弥,我不喜这座皇城。”
  他的声音沙哑,语调凝涩。
  洛神立刻道:“我听你的!我也不要留在这里了!”
  李穆凝视着她,抬手抹去她眼角还噙着的一颗泪花,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带着她,又并头躺了下去。
  窗外夜雨渐渐转小,不知何时,悄然停歇。


第103章 
  淡淡一缕晨曦,从门窗的缝隙里透入。
  洛神昨夜后来睡得并不好。天才蒙蒙亮,便醒了。
  刚醒,还没睁开眼睛,她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昨夜的一幕一幕。
  她一下睁眼。
  李穆就侧卧在她的身畔。一臂轻轻搂着她的腰肢,将她拢在他的怀里。
  朦胧晨曦之中,他沉沉未醒。下颏抵着她的额。温热的气息,随了他的呼吸,轻轻地落在她的额面之上。
  耳畔静悄悄的,什么声音听不到。
  昨夜的狂风骤雨,已然消逝得无影无踪。
  洛神慢慢地闭回自己那双还带着点酸涩胀感的眼眸,继续安静地蜷在他的身边。
  可是心绪,却再次变得纷乱了。
  昨夜后来,他一直这样抱着她,不停地抚慰着她,直到她倦极,在他怀里睡过去为止。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那样待她的。她是如此地喜欢这个名叫李穆的男子。所以,哪怕他曾那般吓人,当时叫她惶恐害怕得哭个不停,过后,她也很快就原谅了。
  事情看起来,好像终于也都过去了。
  她知道,他以后再不会对她做出那样的事了。这是一种直觉。她相信这男子。
  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他继续宠着她,她也可以继续无忧无虑地做着他的妻。高兴的时候和他撒娇,不高兴的时候,拿他恼。
  而他永远都会那么好脾气。除了昨夜。
  但是心底,却分明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悄悄地提醒着洛神。
  经历过了昨夜那般的大起大落之后,她的一颗心,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再度真正安定下来了。
  她的郎君李穆,原本让她每每想起来,就会感到无比的安全。
  但现在,她再也寻不回那种在他身边的那种安心之感了。
  她的直觉又在悄悄提醒着她,李穆一定还有事情瞒着她。
  仅仅只是因为被他看到了那几份记载着她和陆柬之旧日往来的琴谱手稿,或是这趟回来,她在他面前无意多提了陆两句,他竟就变得如此反常,她真的无法相信。
  可是他却就是不和她说。
  她感到万分的无力。
  一夜的狂风骤雨,将花木摧残了一地。
  外头,早起的仆妇和侍女看到眼前满地落花折枝,芭蕉伏地,低声地抱怨了几句昨夜这鬼天气,便开始收拾院落。
  扫帚扫过湿漉漉的甬道,发出一阵轻微的悉悉窣窣之声。
  李穆醒了,却没有立刻睁眼,只是慢慢地收紧臂膀,将怀中那具温暖柔软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些。
  片刻后,他感到有只小手,轻轻地抚着自己一夜之间冒出了凌乱胡茬的面颊,睁眼,见她睁着一双还带着昨夜哭泣肿痕的眼眸,正瞧着自己。
  他凝视着她,慢慢地捉住了她停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小手,送到唇畔,亲了亲她的手指。
  “还困吧?再睡一会儿,我陪着你。”
  他靠过来些,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
  洛神柔顺地嗯了一声,在他怀中,慢慢又闭上了眼睛。
  ……
  朝廷若无紧急大事,官员五日休沐一次。今日又逢休沐。
  从前,哪怕休沐,高峤也必是会去台城衙署的。今日却破天荒地留在家中伴着萧永嘉。
  人到中年,不但和妻子归好,如今竟还要再次做父亲了。顶着多年的惧内之名,一朝终于得以翻身。高峤难掩心中得意,喜形于色,被人问起,自是要炫耀一番。于是没两天,满衙署的人都知道了,纷纷向他道贺。
  长公主喜孕的消息,宫中随即也知晓。高皇后虽然自己没出宫,但当时便派宫使带着贺礼过来,向高氏夫妇表达了自己得知喜讯后的欣喜之情,嘱伯母好生养胎。
  高峤今早心情愉悦,起身后,在屋里看着萧永嘉梳头,又抢着要替她画眉。画好,萧永嘉对镜看了一眼,连声嫌弃。
  高峤自诩丹青高手,被她嫌弃画出的眉,怎肯作罢,定要再替她画一遍。两人一个嫌,一个哄她耐心些,低声嬉笑,倒好似少年夫妻。折腾了半晌,听得下人传话,道女儿女婿来了,这才作罢,一道出来,留二人用早饭。
  饭毕,洛神伴着母亲回房休息。李穆便开口,请高峤借步说话。
  高峤知他应是有事,领他去了书房。笑呵呵道:“敬臣,那晚我是喝多了。你若不想习字,我自不会强迫。但你若想学,我这里倒有几本不错的帖子。我知你事忙,但不妨拿去,等有空临。每日便是积学一二字,所谓跬步千里,汇溪成海,天长日久,想必也是有所进益……”
  一边说着,去书架子上翻出帖子,拿了过来。
  李穆恭敬地接过,笑着向丈人道谢。
  高峤叫他入座,这才问是何事。
  李穆没坐,却向高峤下拜,行了跪礼,神色郑重。
  高峤忙叫他起身。不解地道:“你这是何意?”
  李穆依旧跪地,道:“实不相瞒,昨夜我重伤了陆焕之。今日御史那里应会传我。陆光怕也是要借机寻岳父的不是。我知必是会搅扰岳父清净,请岳父多些担待。”
  李穆在回来的次日,路上便遇到陆焕之挑衅,这事,高峤先前已从高七口中得知。虽心里对陆家那个儿子感到不满,但想着事情过去了,也就罢了,却没有想到,竟还有如此的后续,吃惊不已:“你怎伤了陆家儿子?昨夜到底出了何事?”
  李穆道:“昨夜小婿和旧日几个兄弟去秦淮吃酒,再遇陆焕之,一言不合,我一时失手,将他打成了重伤。”
  高峤问伤情。听得陆焕之被剑柄击破头,又断肋骨,当时人昏死了过去,“哎”了一声,从座上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停下,皱眉看着李穆。
  “敬臣,你和人去那种地方也就罢了,人情难免。但我以为你一向沉稳的。陆家儿子无礼,你出手教训也是无妨,事要有度。怎下手如此的重?万一被你打死,人命官司如何了断?”
  他的语气,带着斥责。
  李穆叩首:“当时确实是我失了分寸。一应罪责,小婿自担。只为难免牵连岳父,恳请岳父见谅。”
  高峤沉默了片刻,摇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陆家那个儿子,也确实无礼,人品心性和他兄长如有云泥之别。打都打了,你是我的女婿,我难道不管?起来吧!”
  李穆这才起身。
  “你还年轻,难免气盛,手又重,一时失手,也是有的。幸好此次没出人命。切记,往后再不可如此莽撞了!”
  李穆恭声答应。
  高峤叫他先去。自己思索了下,归座,打算先给陆光去信。写完了信,又觉不妥。
  姑且不论谁更占理,毕竟是自己的女婿将人打成如此重伤,此刻还昏迷不醒着,只送封信,未免显得诚意不够。
  再三思虑,高峤决定还是亲自去见陆光。
  虽然希望不大,但高峤还是决定先走一趟,看看事情能否善了。于是又写了一道拜帖,笼入袖中,出门才行到一半,家人匆匆追了上来,道李穆方才被传去了御史台,这才知道,御史中丞丁崧大早就已接到陆光的状,状告李穆昨夜行凶,重伤陆焕之,要求严惩,以正纲纪。
  “事情连陛下也惊动了,陛下派了新安王代察。那边方才来了人,传李郎君速去质话。”
  高峤眉头紧锁,立刻转身,匆匆赶去台城。
  ……
  洛神伴在母亲回了屋,坐她边上,听她说着天气渐热,打算去白鹭洲避暑的事儿,口中应话,心里却想着昨晚的事,渐渐出神。忽听母亲又唤了声自己,才回过神儿,见她望了过来,神色关切,忙应声。
  萧永嘉摸了摸女儿的额头,并无异样。
  “你可是有心事?我见你今早眼皮子浮肿,昨晚没睡好?方才我和你说话,你也不知想哪里去了!”
  洛神如何敢叫母亲知道昨夜的事?连今早起身后,都一再地叮嘱跟前的仆妇和侍女,命不许在阿菊或是自己母亲面前提半句昨夜李穆反常迟归的事。
  此刻听她发问,忙否认。见母亲似乎不信地瞧着自己,想起方才她说想和自己搬去岛上避暑,阿耶也很赞成的事,迟疑了下,低声道:“阿娘,我也很想再伴你,只是恐怕不行了。等郎君这里事毕,我和他去探过阿家,大约便要回义成了……”
  刚回没几日,便又要走了,洛神心里确实有些舍不得父母。但想到李穆昨夜说他不喜这皇城那话时的语气,一颗心,便无限地软了下去。
  她说完,望着母亲,目光歉疚。
  萧永嘉一愣,想了下,点头:“也好。义成长安那边事情重要,敬臣若久不在,也是不好。你只管去吧。不必记挂阿娘。阿娘有阿耶。”
  洛神点头,靠过去些,轻轻摸了摸母亲的小腹。
  “阿娘,等你生了,记得传信给我。”
  萧永嘉笑了,将女儿搂入怀里:“知道。阿娘怎会忘记你?”
  洛神依在母亲的身边,情不自禁,又想起了昨夜之事,终于忍不住问:“阿娘,你先前教导我,要我记得自己如今是李穆之妻。我也想做好……”
  她迟疑了下,坐直身子,望向母亲。
  “但是他若心里有事,却不和我说。我该怎么办?”
  萧永嘉看了眼女儿。“他有事瞒着你?”
  “怎会?”洛神立刻摇头。
  “我只是想到,随口问问罢了。想着过几日就要走了,万一日后若是遇他如此,我早问过来的话,心里也有个数。”
  她故作轻松,说完还冲母亲一笑。
  萧永嘉不再多问,只道:“你这话,还真把我问住了……”
  她沉吟了片刻,忽笑了,摇了摇头。
  “旁人不知,你是我的女儿,最是清楚。我和你阿耶,这二十多年,他一直便是有话不和我说的。想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正是这般,我和你阿耶才磕磕碰碰,一直没过好,从前叫你还跟着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想想,拿我来说,是我太要强,当初一开始就压着你阿耶,才叫他对我避之不及。但你,却和阿娘不同……”
  萧永嘉望向女儿。
  “也怪阿娘,把你从小到大,养得太娇了,你性子又天生柔弱。阿娘想,你的郎君,倘若一直只是将你视为需要他保护周全的人,他有了心事,又怎会轻易告诉你?越是重的心事,恐怕越不会叫你知道。”
  “所以阿娘先前和你说,你要忘记自己是高家的女儿,要把自己真正当作他的妻。何为夫妻?你不仅仅只是需他护住周全的人。你还要叫他知道,倘若他不顺,你能向他伸手。即便你帮不了他多大的忙,你也不会松手,你会一直不离不弃。想来如此,他有事的话,自然也就不会瞒你。”
  洛神出神了。
  萧永嘉笑着,叹了口气:“夫妇相处是一辈子的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便难了。阿娘便是如此。”
  她握住了女儿的一双柔荑,柔声道:“阿弥,你性格比阿娘不知道好多少,人也聪明。阿娘方才说得是不是,你自己有空,再仔细想想。”
  洛神望着母亲,慢慢地点头:“阿娘,我会想的。”
  ……
  一大早,台城御史衙署,又热闹了起来。
  今天休沐,台城里,难得连高峤也不露面了,众人终于可以放心在家,却又被陆光给逼了过来。
  御史中丞丁崧可谓满心懊恼,却迫于无奈,加上连皇帝也被惊动发了话,还派了新安王萧道承过来代察,只能穿上官服匆匆赶来,见过新安王后,一边安抚着愤怒的陆光,一遍等着李穆的到来。
  李穆竟然出手打伤了陆光的儿子陆焕之。据派去陆家验伤回来的属官报称,陆光所言并非夸大,陆焕之伤得不轻。破了头,一侧肋骨断了不说,一夜过去,此刻还昏迷不醒。
  丁崧心中不断地叫苦。
  原本此案并不难决,一桩极普通的伤人案而已,因涉案之人是朝廷命官,故递到了自己这里。
  但现在,因为一方是陆氏,另方是高家,而那个出手伤人的,还是刚刚打下长安,立下大功的李穆。
  这就成大难题了。
  丁崧心中忐忑不安,终于听到衙署外传来一阵脚步之声,抬头见李穆来了。
  虽然是被传讯来的,但还未定罪,且他官阶比自己高,丁崧急忙出去,亲自迎他入内。
  李穆进来,和笑容满面的萧道承相互见了礼,随即转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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