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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春风-清枫聆心-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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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身后不停拐,怕黑暗里窜出妖魔来。
夏苏神情不变,仍似无知无觉,“婶婶想多了,我取了银子就来,你稍待。”
她合门转身,碎步却快,听到女人的声音从门缝里钻来,催促她快些,她的双手不由微颤着蜷了起来。
夏苏径直走入赵青河的屋子。
乔生推推打瞌睡的大驴,大驴跳起来,咋呼道,“苏娘?你不是说少爷不醒就不用叫你瞧吗?”
夏苏作了小声点儿的手势,笑得有些软乎,“再不瞧,怕他醒来怪我没良心。”
大驴没想到别的,或者他本来可能会起疑的,不过在岑雪敏的身世大揭秘上,他千里追查,劳苦功高,难免有点自大自傲,还有点视力不好。
他小声昂昂,“没错没错,少爷对你尤其爱计较,我早觉不妥啦。没准你一进去,就能让少爷睁眼,瞧他平时盯着你的眼珠子,我总想,要不要在下面托个盘子——”嘿笑着一扭头,发现夏苏早进屋内了。
乔生反而敏锐些,“小姐没事吧?脸色好像不太好。”
大驴不觉有异,“苏娘天生肤白。再说,少爷都那样了,她能脸色好么?就希望少爷熬过这回以后,万事大吉,两人凑成一双,不用我们再两头陪笑,还只能讨好一头。”
乔生就笑得刁滑,“别把我说进去,要陪笑也是你陪笑,驴大姑娘但记得拿了赏,赐小的几个钱打酒喝。”
大驴一听,嘿,这小子当自己楼子里的姑娘了,气得一拳打过去。
兄弟俩吵吵闹闹,凭添乐观欢快。要知道,但凡衰事,自己越唱衰就越是衰,一笑而过,衰事快快了结,好事快快来到,才是正确消灾解难的法子。
那番欢乐,传到立在床头的夏苏耳里,笑容又浅浅浮现。
她干脆蹲身,双手趴上枕边,面对消瘦不少却呼吸安稳的赵青河,眼睛里亮晶晶,并无忧意。食指伸出,戳戳那张棱角仍分明的脸,又慢慢改成轻描,沿着坚毅的颊骨,任短刺青髭磨过指腹。
多好看的男人啊。
不仅好看,还力气大,铁骨铮铮,摸起来真叫人安心。
她不怕岁月漫漫,因为只要她想要记住的画面,是绝不会褪色的。但她仍要来瞧他一回,还贪念着他的温暖——
双足蹬地,手肘轻撑,上身前倾,在他苍莲色的双唇无限放大时,她闭眼,用自己的唇,贴住。
如她期待,他虽昏睡着,体温仍熨得舒服。
从他的唇片染上的热意,熏红了她的面颊,连眼角也俏飞起来。
双手摁住心口,心里狂跳,她伸出舌头,舔舔他,骤然分离,一副自己吓到自己的模样。同时,脑海里竟闪过刘府里屡见不鲜的那些暧昧画面。那时对之厌恶,这时自己做来,却觉得害羞泛蜜,还有点意犹未尽。
难道这便是她的姐姐妹妹们大大方方说在嘴边的,发乎情,止何礼,欢愉就好?
那她对赵青河的情,恐怕满溢了吧。
她不止要欢愉,还要拘住他的一辈子,一直一直同行下去。
她退开身,指腹还在他面容上流连,目光不舍不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又不想自言自语像个痴傻,于是这么开口,“老子走了啊,你也别睡了,把脑袋睡成石头,好不容易打开的聪明窍再堵死,那你就惨了。老子想来想去,只有日日照三顿打,才能重新开窍。老子是力气小了点,不过力气大的人一抓一把……”
只是这回学梓叔,逗不笑自己,到最后不得不咬住唇,还是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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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亲们么么!
☆、第160片 休了婶婶
夏苏,这时,不想哭。
哭了,就是向那个人示弱,她可不愿意。
她深吸气,悠悠叹出,缩手回袖,走到门前仍禁不住回了头。
她喜欢的男子,并非真沉睡。
她知道,这个男人有多强大,更何况打架这一项,他是不可能会输的。
她走了出去,如此信赖着他,神色轻快。
正打闹的大驴抢道,“咦?苏娘这么高兴,莫非少爷醒了?”
“会醒的。”笑意虽浅,柔美音色中的坚毅不容置疑,“他醒时若我不在,就告诉他,我办好事即刻回转。”
大驴还以为夏苏这晚要出门,不觉得奇怪,横竖家里二主夜里横扫,简直如出入无人之境,谁也挡不住。
他就点头应承,如平常一样侃嘱,“也别太晚回家,少爷刚醒时的脾气我可领教过一回,眼珠子差点没被他打蹦出来,只有苏娘你镇得住。”
自己没能逗笑自己,却让大驴逗出笑声,夏苏一边走一边应,“照你说的,我一进去他就睁眼,看到我他就没脾气,什么都得等着我来,倒也挺好的,咱家个个可以省心了。”
大驴昂昂直点头,咧大嘴,目送夏苏进入夜色之中。
夏苏一打开门,见周旭妻正来回踱步。
地上那两行深脚印,谁都看得出心急如焚。
“苏娘,你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女人话音嘎然而止。
夏苏已全然无视女人的鬼祟惶恐,淡然往周家的方向走去,一个字也不想与之多说。
对周叔而言,轴儿胜过一切,连带接纳了这个女人,包容这女人的贪欲和自私。但夏苏对这人不能接纳,不能包容,一声婶婶,喊得并不情愿。一切皆看周叔面,所以明知这女人可能别有居心,她也不能拿周叔和轴儿的安危来赌。不过,既然是看别人的面子,别人不在眼前的时候,就不必过于假客套。
也许因夏苏的沉默,平素喳吵无理的周旭妻一路也安静,而且与夏苏始终保持不疏远不亲近的距离。
到了周家篱笆墙外,夏苏停下脚步。
屋里有灯,明晃晃的,大半夜里,无比刺眼。
轴儿睡觉不爱光,周叔又怎会把灯点得满室生辉?
周旭妻这才出声,“苏娘怎地不走了?”
“真是糊涂,你我都不是大夫,却只顾闷头走路,我更是揣了银子也没想起来,婶婶——”夏苏语气一顿,看清女人脸上的惊惶,眼底清澈寒凉,单手托去一锭银子,“麻烦你跑一趟吧。”
那张艳到疲老的脸顿时松了口气的表情,笑得卑微,“我马上去。苏娘啊,其实,有句话我早想跟你说了,你周叔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可你却是懂事孝顺的孩子,多亏你,这一年我手头才宽裕些。”
这算是谢谢她?夏苏收起银子,太可笑了!
“婶婶不用客气,想想还是我去请大夫得好,毕竟千斤堂的葛大夫也不是人人请得动的。”夏苏看不得这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女人刹那有些面目狰狞,往夏苏面前紧张靠近两步,僵笑着,“苏娘,还是我去请吧,你周叔若知我把轴儿交给邻居照看,肯定会生气。万一再晕,我也撑不住了。”
夏苏不依不饶,“这样的话,咱就先将轴儿接回来,不知婶婶送了哪家?”说着,离开院门,往旁边踱去。
女人慌了,以不高不低却传远的声量,冲自家屋里喊,“呀,人我已经带到了,还不快出来!要是从门口溜开的,跟老娘可不相干,银子一两都不能短给。”
她才喊完,不但院里窜出数条黑影,就连院外也有数到影子包抄过来,行动静谧而诡暗。
请君入瓮。
瓮口很大,可放可收,专等夏苏这一道影子。
夏苏的脸色终于褪白了一层,垂眸压下惊骇的目光,紧紧抿着唇,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呼吸平稳。
三年了,无时无刻不怕这一刻来临,然而,再不至于懦弱。
“四小姐莫惊,小的戚明。”黑影中的一道,稳然跨到风灯下,显出方正的面貌,随即单膝跪地,谨首伏腰。
女人看不明白了,呐呐道,“既然相识,直接找上门去便罢了,何须我费这番功夫带人过来?钱多没处使还怎的?”
“婶婶这会儿该说实话了吧。”夏苏抬了眼,眸底幽暗不明,“周叔和轴儿呢?”
戚明站起来,“四小姐放心,周旭父女无事,不过让此妇骗出了门,要明日才返。”
夏苏的目光毫不停留,越过戚明,直盯着那女人,“婶婶哄我走一遭,能拿多少好处?说来听听,也好让我领个教训,等我周叔再娶,我就知道该怎么孝敬。”
女人让夏苏一激,还嚣张跋扈起来了,“不错,老娘就是冲着钱。把你骗过来这么容易的事,立刻能拿二十两金子,够我好吃好喝,开个铺子,找个年轻力壮的夫郎,生几个儿子,老了也是穿金戴银的老太太。可你叔能给我什么?住在这破地破院,以为有屋顶有被盖,一日两顿白饭管我饱,帮我养着赔钱货,老娘就得感激涕零吗?呸!要不是他,老娘也不会生下赔钱货,害得老娘的身段都走了形。老娘也没求着他赎身,他自己多管闲事。原本以为他好歹会门手艺,又能痛快拿赎身银子出来,手头应该挺宽裕,老娘这才闭眼答应了。早知今日,当初就算嫁财主为妾,也好过嫁给不像男人的男……”
女人飞了起来。
让戚明一脚踹飞的。
“四小姐,小的给您出气。”这般,能看脸色。
夏苏看女人滚地呻吟,眼中没有一丝不忍,“戚管事别忘了给金子,不然,只怕我这位婶婶没钱治伤,落下只能生赔钱货的病根。再让她给我周叔修书一封,自求下堂,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且她需写明永远放弃轴儿母亲的身份,别看着女儿富裕,再厚颜来求养老。她要是做不到,金子也不必给。难道她还能告我们不成?本就是昧良心的黑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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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一更…有亲问这个月是不是会完结,我算算差不多吧,加上番外大概180多章,因为之前写得是3000字一章,所以最后几章要重新分一下。等分好章之后,确定这月拿全勤,就给大家加更哈。新文《霸官》也请大家多支持!
感谢!
☆、第161片 养兄送礼
戚明惊讶看来一眼。四小姐说话仍慢,却刻薄得很,与从前大不一样。
“戚管事?”夏苏挑眉,容颜微微仰起,顿然明亮。
戚明连忙低头道是,一招手,就有两名精干的手下要过去架人。
“还有,别再让她见到我叔叔的面,送得远点儿。”到底,她身体里流着刘氏的血液,生于极富之家,从不缺乏奢侈,所以要傲慢要刁蛮,信手就可拈来。
戚明再应是,对手下沉声一句,“按四小姐说得办,若有差池,唯你二人是问。”
随即,他站进门里,“四小姐,您的吩咐,小的都照做了,还请您别让小的为难,进屋去吧。”
刘家的千金们再傲慢刁蛮,也不过是纸老虎,能不能留着贴窗纸,是赏心悦目,还是悲惨可怜,全凭屋里那位真老虎的心意。
“我这不是进来了么?戚管事,几年不见,你也变得啰嗦了。”曾经,夏苏也这么以为的,纸老虎。
戚明见夏苏嘴角一抹笑,刹那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四小姐在刘家的主子中最为不同,性子静,又寡言,刘家千金那些毛病,她一概没有,却偏偏被欺负惨了。
从严厉到暴躁,时常动棍子揍四小姐的老爷,到无事生非,一天到晚相争,唯一在欺负四小姐时会默契联手的各位小姐,皆比不过屋里正等着她的那位恐怖。
高兴了,什么稀世珍宝都能随手送她;不高兴了,各种折磨的法子用在她身上。
而现在,明知谁在屋里,挟带着三年的怒意,四小姐居然还能笑,还能说笑。
不知怎么,戚明有些怕这两人碰面,固然从前没少见他们相撕,但那时,四小姐始终是弱的。
弱了,那位就会失去兴致。
“四小姐,容小的多嘴,您能像从前那般忍耐,其实就是最好的。公子的性子,您该很清楚,只要不惹狠了他,他自个儿便会消气。您越顶撞,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
戚明说罢,只听走在前头的夏苏一声轻笑,再无一字回应。不过那声笑,实在令他心惊。他甚至不知自己惊什么,就是不敢开口了。不见三年,笑声的主人已有不容他造次的威慑。
夏苏后脚走进屋去,屋门就从身后关上了。
外屋亮如白昼,大烧着十几根蜡烛。普通蜡烛就算了,连周叔裱画用的宝贝灯都拿来填充这片光亮,夏苏怎么也看不下去,上前弄熄掉,任方桌后的年轻男子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
“点这么些蜡烛,就好像要烧光了家底。”男子音色偏冷,相貌偏美,眼无情,心更无情。
“四妹妹连父兄姐妹都不要了,我还以为你过着多了不得的富贵日子。却因一盏舶来灯,还怕费了油?那么多人当舶来品是宝,就好比黄毛绿眼鬼捧着咱们的丝绸和茶叶一样,骗得了没见识的,骗得了我们刘家人么?好比这制灯用的玻璃,听说在本土就是家常物什罢了。油,倒是真贵,也不过对小富之家而言。只要四妹妹想,兄长我可以定制十彩瓷缸,再装满油给你。”
刘家人,最不缺好东西,衣食住行没有不贵的,只有还不够贵的。
而刘彻言这等语气,公道来论,也并非炫富,是真得忍受不了这间穷屋子。他能在板凳上坐得下来,固然已垫了金缕片,也因夏苏仍立于屋中,他不好比她沉不住气。
然而,夏苏迟迟不出声,终令刘彻言再开了口。
“苏儿不给兄长行礼?你一向讲究礼数。”
刘府里唯一讲足礼数的一个,却被一群视礼无物的人践踏在鞋底。
施施然,夏苏淡福身,不料才站直抬头,就见一道金光疾来。她可以躲得开,却一动不动,眼睁睁让金光击中左边眉额。一时痛得晕眩,便感觉热乎乎的液体流到睫毛上,且越滴越多,压落眼皮,左眼瞧不见了。
当啷啷啷!金光落地,铿锵乱滚,渐渐定住。
那是一只鎏金雕镂的手环,金丝之上镶了六颗绿猫眼石。猫眼杏仁状,两头尖尖。这种宝石,虽是舶来品,也是那边皇室贵族才戴得起的奢侈宝物。
刘彻言见夏苏眉额已血流如注,她还能不慌不惊,心头急遽怒意。他还怕下重了手,她如今竟是连委屈的模样都没有了,真是自己白白担心。
想到这儿,他离开凳子,从手环上踩过去,走向夏苏,语气冰到极点,“几年不见,兄长挖空心思备下的厚礼,四妹妹却这么任它砸了地,甚至哥哥都不叫一声,让我突然心情很糟。”
夏苏看着这个阴婺的男子越走越近,诧异发现自己不惧。
她抬起袖子,静静擦过左眼,重新睁开了,听见自己的心强有力地跳动,击打着一个名字——
赵青河!
她想看着那张棱角分明的酷脸离世,所以无论如何,要从这个阴险的男人手里存一口活气。
“多谢兄长。”她弯下腰,似自刘彻言面前重新卑微,拾起手环,乖乖套进左腕。
刘彻言的怒意虽未全消,夹捏夏苏下颌的力气消减大半,眼中的不屑取代盛焰,“差点让四妹骗过去,以为你翅膀硬了,有了义兄,就忘了养兄,结果我这位兄长还是更胜一筹。四妹还是想得明白的,是不是呢?”
“……是。”她的翅膀确实长成,不过她会收好,免得被剪。
而且这回再要飞,必然再无后患。
刘彻言凑得愈发近,四唇之间只隔一层薄气,眸里变得幽暗无底。
夏苏镌深的五官,明光之下无可掩藏,但神情呆板,如石雕死物,令那份天生丽质失去辉耀。
“三年了,妹妹还用老法子对付我,不觉得腻烦么?”刘彻言竟要再近。
夏苏终于退缩,邃刻的眸子里无比惊,双手立刻握住了拳,语气泄底,“刘彻言,你敢?!”
一听此言,刘彻言立时大笑,再不暧昧显情,掏出帕子用力擦着夏苏眉额的伤口,“我的好妹妹,就要这般长进,兄长才无需忌讳,将这三年来积得火好好发一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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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片 缚翅双绳
血,滴滴嗒嗒。
夏苏,目光直视,分寸不让,眼中波澜不兴。刘彻言说她用老法子对付他,她倒觉得,他的法子才老,永远都是阴险和粗暴,仗势欺人。
三年前,她怕他,怕得要死。三年后,她回想从前在刘府的日子,发现这人其实可怜。
十岁让刘公公从亲爹娘身边带走,还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却过继到全无血缘关系的刘府当养子。那时,她的父亲仍康健,贪得无厌又小心眼,虽不敢忤逆刘公公,也顾忌刘彻言身边刘公公的亲信,仍暗地害过刘彻言,数番想弄死他。
她父亲如土皇帝,不见得有野心,但十分在乎自己的拥有。
不能对外人道言的是,她父亲闻儿色变。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候远多于其他姐妹,夏苏再清楚不过。
父亲常说,女儿总要出嫁,在那之前,宠得她们无法无天也不妨,儿子却是前世的仇,不但来讨债,还来要他的命。
得知大姐想当家的野心之后,父亲就忙不迭把大姐嫁了出去,哪怕是他最宠爱的女儿。
夏苏有时候会想,刘家妻妾只生得出姑娘,或许是她父亲动了什么手脚。刘府有位老嬷嬷,只要谁有了身孕,必由嬷嬷照看。不然父亲妻妾成群,怀孕之事年年有,怎会多数生不下来,而能生下来的,就只是女儿?
她十三四岁时,父亲也才过四十多,老嬷嬷病故。也是奇,什么夫人姨娘,什么新人旧人,在那之后就再无所出了。
被当成眼中钉的刘彻言,没了亲爹亲娘,大伯在宫里,不能时时顾全,养父如虎,养母们整日风骚斗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姐姐妹妹们多别有居心,他要是自己不狠不毒不阴不险,要是不摆出继承者的架势,大概已早夭。
逃出刘府以后,夏苏反而旁观者清。然而,这人虽可怜,她还不至于同情心泛滥,能够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刘彻言起初或因处境而被逼残忍,只是当他成为一家半主,与养父能分庭抗礼之后,并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从欺压别人之中才能得到满足,放任自己彻底冷血无情了下去。
他比刘玮更风流,更狠毒,更无耻,还有刘玮缺乏的深算老谋和多端诡计。卑微贫苦的出生,突如其来的鱼跃龙门,令他自卑又孤傲清高,令他多疑又擅用人心。
缺什么,就特别炫什么。
刘彻言对于财富的极致追求,与岑雪敏有本质区别,是来自童年的阴影。大概一直在逃避他自己可怜的幼影,逃得久了,明明将其甩出老远,仍觉得它紧紧跟随,只能一刻不停,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夏苏已非深锁刘府战战兢兢的四小姐,行于夜,穿梭于鬼魅,又有赵青河那样无畏智勇的同伴,她自有智勇沉心。
“兄长但撒气无妨,只求将那件婚事作罢了吧。”任血流下左眼,她语气淡,控制声音中的微颤,却自然泄给刘彻言知道。
刘彻言自以为看穿夏苏的恐惧,心情愈发好,同时想起她毕竟是要献给大伯的女子,不可过于亲近,以免祸害自己。
于是,他退开去,转身打开屋门,“四妹别为难兄长,别的事还好说,已经定了三年多的婚约,如何能悔?我们还是尽快赶回京师,也顺便借你和大伯的婚事为父亲冲冲喜。他身子近来大不好,大夫说可能过不去夏天了,但我们为人子女,还是要尽到自己的孝道。”
他自说自话,没瞧见夏苏沉着于心,渐渐笃定的表情。
对夏苏来说,那不是急智,是近来反反复复设想着被捉,如何保住清白,最妥贴的计策之一。要说刘彻言忌惮的,那位刘公公处于首位。只要他还想着拿她换取利益,就不敢对自己过于放肆。
刘彻言过于自大,时隔三载,仍以为能掌控她,全然不觉那个总如惊兔的四妹正利用他的**和野心,静静地守护着她自己。
“戚明,为四小姐掌灯。”刘彻言对等在门口的亲信道,“虽说四小姐的本事大,伸手不见十指的夜里照样来去自如。”
夏苏不讶异刘彻言知道自己轻功的事,也没打算同样的逃跑方法接连用上两回。不说刘彻言收买的随从功夫高强,硬碰硬胜算不大,而且既然被发现了,她就另有主张,不想一辈子都让人追得喘不了气,还有一辈子噩梦连连。
戚明瞥见夏苏鲜血敷面,暗暗心惊,却不敢多嘴,连忙吩咐随从们点灯,又唤了马车在院外等。
刘彻言侧身让开,示意夏苏走前,但等夏苏走到院中,突然又道声,“四妹止步。”
夏苏说停就停,回头望,立刻眯窄了双眸。
刘彻言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根长长的银链,且似宝石镶嵌其中。
灯下,七彩芒光如千万根小刺,扎眼生疼。
“这么久不见四妹,我都高兴忘了,之前的手环实在不算什么,这两根捆珍绳才贵重。金铜太软,铁又丑又重,我以千金求到海外冶制之法,找一年方集齐材料,花一年才融造成功,轻若绳,坚比铁,专给四妹无比会飞的翅膀佩戴。”
刘彻言边说边走上前,一根链子系了夏苏的手腕,用两把轻巧的锁扣住两头,又以近乎虔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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