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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华亭-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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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日后怎么去向孟老爷交待?”
老闫觉得哪里仿佛不对,但再一想,小少爷的话好像又对。
心理负担一下消除了。
“是,是,九公子你说的对,这样也是为了孟小姐好。放心,我明天起就上工!”
“记住,记得越详细越好!不要让人知道是我让你干的!”
冯恪之再次叮嘱了一声,转身而去。
……
司令部的夜校班暂定是隔日上的。
过了一天,傍晚,也是六点半,冯恪之再次准时来到了周太太的家门口。
和前次一样,孟兰亭上了他的车,往司令部去。
他依然是彬彬有礼,尽显绅士风度,那晚的短暂不快仿佛烟消云散。见她仿佛在看教案,便没有打扰她,一句话也无。
孟兰亭心里其实有点不安,快到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冯公子,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他转头,朝她一笑,眉目如月,人畜无害。
“是这样的,想叫你请你们的人不必那么客气。不要弄欢迎仪式,麻烦把礼堂里的标语去掉。”
“还有……”
上课时,那位夜校办公室张主任的两只眼睛在旁时刻盯着,抢着替自己擦黑板。现在想起,孟兰亭还是一阵发窘。
“麻烦你也转告张主任,真的不必替我擦黑板了。我自己会擦的。他的好意,我心领了。”
“没问题。”
冯恪之抬了抬眉,转过了脸。
孟兰亭看了眼他的背影,心里又涌出一阵怪异之感。
……
这晚上,第二堂课,上得也很顺利。
那位张主任,也终于不再抢着和她擦黑板了,这让孟兰亭松了口气。
她留了一点作业,和台下的宪兵学生们道了别,在欢送的掌声里出了礼堂。
今晚,奚松舟约好来接她,现在人想必也到了司令部的大门之外。
见冯恪之跟着自己出来,她说:“冯公子,你表叔应该和你说过了吧?晚上他来接我,这会儿人应该到了。你有事的话,尽管回吧,不必特意送我出去。”
冯恪之仿佛没有听到,继续走在她的边上。
孟兰亭也不好推他掉头,只好跟着。两人走到了司令部大门前,一辆汽车横在那里,一个卫兵看见冯恪之来了,急忙跑来,递上钥匙,又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冯恪之眯了眯眼,目光阴暗,转脸,却对着孟兰亭一笑。
“我答应过周教授夫妇,你来上课,必保证你的安全。别人送,我不放心,万一有个说法,我怎么向他们交待?”
“上去吧,还是我送你回去。”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打开车门。
孟兰亭顿了一顿。
“冯公子,这……”
没等她把话说完,冯恪之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拿过她手里的教案和东西,扔进了汽车的后座上。又连推带挤,三两下就把孟兰亭给弄进了汽车前头的副驾驶位上,啪地关了车门,自己也迅速地上了车,坐到她的边上。
“坐稳了,我开车很快,你别乱伸手自己开门,小心掉下去了!”
他视线看着前方,说。
卫兵已经打开铁门,冯恪之一踩油门,汽车冲了出去。
孟兰亭被他强行弄了上来,有点气恼。人还没坐稳,就被带得往后一仰,身体还没归位,刚冲出司令部大门的汽车竟又突然往右打了个急转方向,“嘎吱”一声停下。
她惊叫一声。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在惯性的作用下,不由自主地朝着左边驾驶位的冯恪之扑了过去,脸和胸脯,全都撞到了他的肩膀和胳膊上。
路的右侧,停着奚松舟的汽车,他人下了车,正站在一旁,低头看着手表。
“表叔!孟小姐人是我请来的,再忙,我也有送她回的时间,就不劳您费心了!我走了!”
冯恪之双手紧紧抓着方向盘,脸朝向车窗,冲站在那里的奚松舟喊了一句,转过脸,再次一踩油门,汽车便轰鸣着朝前冲去,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37章
刚才那猝不及防的一撞,实实在在。孟兰亭几乎整个人都扑到了冯恪之这边。
尴尬是其次,痛倒实打实的。也不知他身上为什么这么硬,孟兰亭撞到了他肩膀的脸和压在胳膊上的胸感到一阵生疼,偏又没法当着他面去揉。
“你在干什么?有你这么开车的吗?你停车!我不想坐你的车!”
她忍痛说完,回头看了眼后头。
远远地,司令部大门口的方向,似乎也亮起了两盏车灯,应该是奚松舟追了上来。
冯恪之恍若未闻,非但没有任何减速停车的迹象,孟兰亭能感觉的到,车速反而更加快了,一下就将后头那两盏车灯的影子远远抛开,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
孟兰亭生气了。
从小到大,她的脾气一向很好。从父母那里潜移默化而来的性格与生活的经历,也让她习惯以宽容和理解的心态去面对一切。
但这下,她真的生气了,心里本就有的因了刚才被他强行弄上车的那股火气,终于得到了一个爆发的口子。
“冯恪之!你耳朵呢?”
“我叫你停车!我要下去——”
车子恰好开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冯恪之突然说了声“坐好,我要拐弯了!”方向随即打了一下,汽车拐上了右边的那条岔路。
孟兰亭被惯性带的又往他那一侧甩了过去。
好在这回有所防备,伸手一下死死抓住车门把手,总算没再扑到他身上。
但孟兰亭更加气了。
“你给我停车!停下来!马上!”
她冲他怒道。
“孟小姐,天黑路窄,视线也不好,你别影响我开车。这里虽然人少,但保不齐也有一两个路人,万一撞到了!”
孟兰亭一顿,看向车外。
“也别胡乱碰门!刚才跟你说过了,掉下去,可不是玩的事!”
他的双目笔直地望着前方,一边继续开车,一边说道。
孟兰亭气得火冒三丈,偏又拿他没办法。
他不停,总不能抢他方向盘,或是自己就这样强行打开车门跳下去。
她只好大口大口地呼吸,不断地劝自己,冷脸望着前方。
冯恪之又开了一段路,知道奚松舟已经被甩开,不可能再追上来了,这才将车慢慢地停在了路上。
孟兰亭立刻伸手,打开车门。
“孟小姐,刚才是我不好,我向你赔礼、道歉。”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听起来充满诚挚。
孟兰亭依然冷着脸,根本就没看他,推开车门下去,自己又打开了后车门,钻进去,捡刚才被他扔在后座上的东西,拿了要出来,发现冯恪之已经下来,人就站在外头,把她下车的口子给堵住了。
“让开!”
她冷冷地说。
冯恪之不动,一手搭着车门,弯腰,望着被堵在里头的她。
“孟小姐,你消消气,刚才确实是我的错。我为我的一时冲动向你诚挚道歉!”
冯恪之的语气愈发诚恳。
“你想,你是我请来的人,我明明答应了周教授和周太太,负责接送,保证你的安全,现在奚松舟这样横插一杠——”
见孟兰亭皱眉,他立刻摆手。
“你别误会,我不是说他不是好人。相反,他人很好,比我不知道要好了多少!但这是两回事你懂吗?这涉及我对周教授夫妇的承诺。”
“夜校班不是就这么一两次,你也看到了兄弟们的学习热情,还要劳烦你长期执教下去的。上次他来接你,我有说什么吗?我什么都没说!结果,就有了今晚的第二次。我可以料想,如果我不表明我的态度,接下来就会有第三次,第四次。我无法保证每一次都不会出意外。我不是诅咒,而是奚松舟他人再好,我也不能放心,我必须要保证我对周教授夫妇做出过的承诺。”
“这就是我今晚惹你不快的原因。我也知道,我脾气臭,刚才也是火气上来,一时没忍住,表达的方式,确实过了头。但孟小姐,请你谅解,我确实有我自己不得不坚持的理由。”
今晚这样的举动,倘若是别的任何人做出来的,孟兰亭都会觉得不可理喻。
但发生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的身上,好似又根本不算什么。
他刚才下车时,开了车里的照明。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探进来的那张脸上,目光充满了诚挚的歉意。
孟兰亭和他四目相对了片刻。
“你看,这一带是荒郊野外,倘若你真的不肯原谅,还是执意要下车,以此来表达对我的不满和愤怒,那么我尊重你的决定。”
“但是,我会一直在旁跟着你的,直到看到你安全到家。所以,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孟兰亭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
刚才只顾愤怒,并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
在两道雪白的汽车头灯的照射下,入目的四面,果然如他所言,全是一片荒地,路上也看不到路灯。车灯照不到的地方,黑漆漆一片。
孟兰亭收回目光,劝自己不要和面前这个不能以常理推断的人一般见识。
“冯公子,我实话和你说,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就我而言,我极其反感你刚才那样的行事!要是还有下次,不好意思,就算你给数学系捐了钱,我恐怕也要重新考虑执教的问题了!”
“孟小姐放心!我发誓,仅此一次!绝不会再有下次!”
冯恪之一口答应。
孟兰亭盯了他一眼,终于勉强压下怒气,收回目光,看着前方,冷冷地说:“走吧!”
“收到!”
他仿佛松了一口气,声音显得很是快活,迅速直起了身体,忽然顿了一顿,孟兰亭感到他又弯腰凑了过来,在自己耳畔说:“刚才真的是我不好。还疼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入耳竟然还感觉到了几分温柔。
孟兰亭迅速看了他一眼。
他的两道视线,竟落在自己的胸前,顿时又羞又恼,飞快地侧过身,背对着他,怒道:“关你什么事?你给我开车去!我要回了!”
“好!好!马上!马上!你千万别气——”
冯恪之赶紧举起两手,直起身体后退,没留神车门,“砰”的一声,后脑勺重重地磕在了车门上方的框上。
“我操——”
他一下捂住后脑勺,痛得冒了一句,忽见孟兰亭转脸看了过来,赶紧憋回去,若无其事地继续后退了几步,“啪”的一声,帮她关了车门,自己快步回到前头的驾驶位上,关了照明,重新发动汽车朝前而去。
明明撞得很疼,却装作没事的样子。
孟兰亭看在眼里,忽然觉得有点想笑,强忍住,自己心里的最后一点火气,终于也消退了下去。
接下来的路上,终于再没有什么叫孟兰亭生气的意外了,冯恪之也老老实实地开着车。但或许是这条偏了主路的岔道拐远了的缘故,路上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到了十点多,才终于接近住的地方。
“孟小姐,肚子饿了吗?我请你去吃宵夜啊?我知道有个地方的东西很好吃。你替我的手下上课,很是辛苦,又不肯收讲课费,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冯恪之转过脸,用带着点讨好的语气说道。
“谢谢冯公子的好意,我不饿。周伯母应该还在等我,这么晚了,不好意思让她久等。”
他不再说话,转头继续开车,加快了速度,终于到了周家的巷子口,停车,迅速下来,抢着替她打开了车门。
“到了,我送你到门口吧。”
孟兰亭懒得和他多说什么,没理会,下了车,自己朝巷子里头走去。
冯恪之就跟在她的边上。
已经不早了,周围的邻居都已经睡了,静悄悄的,耳畔只有两人走路发出的脚步之声。走完了那条窄巷,到了周家门前。
窗户里透出灯光。
周太太听到敲门声,很快来开门。
“周太太,实在抱歉,因为我开错了路,多费了些时间才到,让你久等了。你放心,下次绝不会再有这样的意外。”
不等周太太开口,冯恪之就从孟兰亭的身后走了上去,诚恳地向周太太道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说呢,晚上怎么回来晚了。”周太太很是热情。“冯公子,进来坐坐吧。”
“不了,兰亭上课辛苦,周太太和周教授也需要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下回方便,我再叨扰。我先走了。”
冯恪之和周太太礼貌地道别,随即转身而去。
孟兰亭站在门口台阶上,有点错愕,转头,盯着他的背影。
她是不是听错了,他刚才竟然用“兰亭”来称呼自己?
叫得还那么顺溜,两人关系很是亲近似的。
“兰亭,进去吧。”
周太太叫了她一声。
“冯公子倒真的挺讲礼数的。我就说嘛,再怎么着,毕竟也是那样的家庭出来的……”
孟兰亭回过神来,在周太太自言自语般的嘀咕声里,进了屋。
冯恪之回到车上,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开灯。
他伸手,从放在操纵杆边上的的一个银质烟盒里摸出一支香烟,用打火机点了,咬在嘴里,头就靠在后座上,微微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在黑暗中,他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那侧仿佛还残留着些软绵绵的肉弹感的右臂,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启车而去。
第38章
冯恪之将车开出了周家巷口,转上大路,正要加速离去,忽然松了油门,停了一停,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打着方向盘,快速倒车。
在他身后路边的暗影里,停了另一辆汽车,驾驶位的车窗落下了一半,里面坐了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嘎吱”一声。
冯恪之猛地踩住刹车,准确无误地将车倒到了那辆车的近旁。
两车并头,中间相距不过几个公分而已。
他转过头,看着那辆车里的司机。
那人也转过了脸。
这一片没有路灯。
借着照亮前方的刺目车灯的那片散光,车里的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浓重的夜色里,眼底各自有光在微微闪烁。
起先,谁也没有开口说话,耳畔只有汽车引擎蓄势待发而发出的那种特有的低沉闷吼之声。
片刻之后,冯恪之朝车窗外吐掉了嘴里的香烟,冲对面笑了一笑:“表叔,兰亭已经安全到家,你放心吧!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吧。兰亭是我请去司令部的人,我自己会接送的。往后,不劳表叔你再费心!”
他说完,一踩油门,汽车仿佛一头猛兽,咆哮着狂飙而去。
奚松舟望着冯恪之驾车而去的影子,在夜色中默默地继续坐了片刻,也启动汽车,驾驶而去。
……
那个晚上过后,再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了,夜校也如常隔日继续。
不知道冯恪之后来是和奚松舟说过什么,还是别的原因,奚松舟也没有再在孟兰亭的面前提过接送她的事了。遇到孟兰亭时,也言笑如常,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倒是孟兰亭,每每想起那夜当时的尴尬情景,暗怪冯恪之孟浪之余,对奚松舟,心里总觉有些过意不去。
过了几天,快上课了,她去往教室,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恰好遇到他。两人边走边说话,谈了几句关于系里部分课目调整的杂事后,趁边上没人,说:“松舟,那天晚上实在抱歉,让你白跑了一趟,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道个歉的。”
奚松舟展眉一笑:“无妨,小事而已,你完全不必挂怀。是我没有预先和恪之说好,我的失误。”
孟兰亭感激他的大度,自己也当面道了歉,心里终于觉得舒坦了些,向他含笑点了点头。
“那么我先去教室了,快上课了。”
奚松舟也微笑点头。
孟兰亭继续往教室去,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他又叫了自己一声,停步转头,见他快步走来。
“兰亭,是这样的,今天恰好是我的生日,我想请周教授夫妇还有你,一起出去聚个便餐。知道晚上你有夜校,所以把时间改为明晚。周教授夫妇那里,我今天会邀请他们。你这里,不知道明晚有没有时间?”
孟兰亭一怔,随即笑着点头:“生辰祝好!明晚我没问题的。你的生日,原本应当我们请你的。”
“不必客气。”奚松舟笑了。
“你们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我去周家接你们。”
上课铃声打响了,学生纷纷从两人身畔跑过。
“好的。明晚见!”
孟兰亭点了点头,转身匆匆快步而去。
这个白天忙完,到了下午五点,可以走了,孟兰亭和胡太太等人道别,像平日那样,从之大的后门出去。
夕阳宛如一面金红色的绸缎,肆意地铺展满脚下的这条林荫道,风叶沙沙,树影如舞。
孟兰亭沐浴在这片宁静而绚烂的夕照里,沿着林荫道往周家而去。几个同路的学生看见她,追了上来,和她说说笑笑,走完林荫道,各自分头上路,孟兰亭预备过马路的时候,无意瞥见身后几十米外的路边,走着个头戴毡帽的人,乍看,仿佛有点像是冯家的那位司机老闫,再转头,想看个清楚,那人已经停在路边,背对着自己,靠在树干之后,仿佛正在欣赏夕阳。
孟兰亭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老闫怎么可能会跑到这里来?
应该是个身形和他有点相似的路人而已。
她也没多想,过马路便回了周家。
周太太已经接到了奚松舟的电话,对于明晚的会餐邀约,自然一口答应。
以前一直帮佣的女工人去年底回了老家后,今年没回来,周教授又吃不惯别人做的菜,周太太今年就自己做饭了。孟兰亭回来,洗手后进了厨房,帮周太太做饭。
吃饭的时候,孟兰亭一边听着广播里放送出来的钟小姐的甜蜜歌声,一边听着周太太和自己商量送什么东西做礼物。
“虽然他说不必,但一年也就这么一个生日,怎么能不表示下。只是知道得太过仓促,也没什么时间可以准备了。要不我和老周就送他一块以前在琉璃厂收的老砚,他应该会喜欢的。兰亭你要是一时想不出合适的,伯母建议你送他一支钢笔。前些时候,看他那支笔漏水了,他也忙,来不及买新的。虽然东西小,但礼轻情意重嘛!”
孟兰亭记下了,向周太太道谢,吃完饭,顺手关了里头钟小姐还在唱的广播,要帮着收拾餐桌。
“嗳,怎么关了广播?”周太太说。
“啊!我这就去开!”
孟兰亭忙要过去。
“算了算了。你快去换衣服吧。”
孟兰亭被周太太给推了出去。
“时间快到了,冯公子等下就来。你赶紧准备下,免得让他等。这里有我就行了。”
孟兰亭回到自己的房间,还在换衣服,就听到外屋传来周太太穿过客厅去开门的声音。
“冯公子,进来坐坐吧,兰亭马上就好——”
孟兰亭赶忙套上鞋,拿了东西,小跑着奔了出去。
“周伯母,我好了!我走了!”
孟兰亭朝站在门口的冯恪之匆匆地点了点头,照例是在邻居的注目之下,快步走了出去。
上车后,孟兰亭说:“冯公子,以后你来接的时候,不必劳烦你特意到门口。六点半,我会准时出去等你的。”
冯恪之头也没回:“没事,还是我到门口接你好。我很方便的。”
最近这几天,隔壁的王太太等人频频地向周太太打听自己和冯恪之的关系。虽然周太太已经帮忙撇清了,但王太太等人似乎还是对冯家公子和自己的确切关系深感兴趣。
想起出去时四邻投来的目光,孟兰亭感到一阵不适,或许,也带了几分厌恶。
她迟疑了下,对着前头那个人小声地说:“是这样的,你总是来门口等着,我怕邻居们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这对我,对冯公子你,都不大好。所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进来……”
冯恪之踩住刹车,扭过脸。
他的神气有点不大好看。
在心里憋了几天的话,终于出了口,孟兰亭索性直说了。
“冯公子,要不是龙华离这里太远,又没有通车,说真的,我也不好意思要你这样接送。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这样的误会,对你我确实都不方便,想必你是能够理解的。”
冯恪之盯着她,不置可否。
就在孟兰亭被他看得有点心里发毛时,他忽地一笑,眉间霾色尽消。
“行,孟小姐你说了算,我听你的就是。下回起,我在外头等你。”
他转过脸,继续开车。
孟兰亭微微吐出一口气。
汽车开出住宅区就绕上马路,往龙华方向而去。
华灯初上,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分,街上人来人往,穿着旗袍和高跟鞋的婀娜妇人挽住身边男子的手臂,说说笑笑地走过近旁,黄包车拉着客人,飞快地穿行在路边。
前头不知道被什么堵住了,车速渐渐慢了下来,经过街边一个拐角处时,彻底停住。
冯恪之仿佛也不急,一手握住方向盘,人靠在椅背上等待着。
“先生,买包烟吧!”
一个脖颈上挂着香烟匣的男孩飞快地奔过来招揽生意。
冯恪之随手拿了包哈德门,给钱的时候,孟兰亭让他等下把车靠靠边,稍稍等一下自己,随即下了车。
她走进街边那家兼卖文具的字画铺,看起了钢笔。
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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