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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华亭-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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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太太,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帮我……刚才我太害怕了……以前我有个姐妹,听说被日本人抓去了……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她死得很惨……”
  她的声音颤抖。
  孟兰亭不语。
  她定了定神。
  “我对不起你……以前在半岛酒店,我遇到你的时候,和你说了那些话。我真的后悔了,当时我只是太嫉妒你了……”
  “那一年,小九爷虽然捧我,人人都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但他的眼里却根本就没有我!不过就是看中我听他的话而已!我就像条狗,他对我,从头到尾就是利用。还有那座根本就是在羞辱我的图书馆!我听说建了一半,被日本人的飞机给炸平了。你不知道,当时我听到消息,心里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他对我这么无情,我原本应该恨他的。但是我却恨不起来……我就恨上你了……”
  “他对你应该也说了吧?我认识他的时候,刚□□没多久,有一天,在歌厅里被客人欺负,那人来头很大,歌厅经理也不敢管,正好小九爷看见,帮我挡了下来……”
  “我太愚蠢了。我怎么能和你比……”
  她低头,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滚落。
  孟兰亭看着她哭,没有发声。
  方武官手里提了一双鞋,匆匆回来。
  就在这时,海港的上空,由远及近,突然再次传来一阵飞机逼近的声音。
  声音很快就到了头顶。
  “不好了!日本飞机来了!全部趴下!”
  船上的一个英国军官大吼了一声。
  他话音刚落,伴着一阵仿佛就在耳畔爆裂开来的轰然巨响,船体突然猛地颤抖,发出一阵可怕的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瞬间就要四五分裂。
  船头被炸弹炸开了一个大洞,站在附近甲板的人,全部飞进了海里。巨大的气流涌来,瞬间,将所有的人都抛在了地上。
  “孟小姐!”
  站在一旁的方武官大惊失色,奋力朝着孟兰亭扑来,身体却被气浪冲着往后仰倒,头撞在了舷上,人砰地倒地。
  孟兰亭也被涌来气流给掀翻,倒下的同时,下意识地伸手,死死地抓住了近旁一只固定在甲板上的椅脚。
  又一个炮弹击中船体。
  大量的水,源源不断地灌入船舱,船停在了海港的水面之上,很快,开始慢慢下沉。
  发生的这一幕,让两岸的人都为之惊呆。
  两架飞机,先后投弹,在炸沉了船后,继续低空盘旋,朝着香港码头飞去,轰炸着岸边的英军。
  英国人丢盔弃甲,纷纷逃走。
  飞机炸沉了停在岸边的几艘船,仿佛为了示威,又冲着九龙码头的方向飞去。
  那些原本还聚在那里不肯走的人,早已尖叫着四散奔逃。
  一个炸弹下去。
  许多人慌乱中掉下水,奋力扑腾,码头上,扑倒了几具来不及逃走,正好中弹的人的尸体。
  断手残肢,和着血水,飞了一地,此情此景,宛如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飞机投弹完毕,耀武扬威,丢下正在下沉的船和那些落入海里的人,转了个方向,扬长而去。
  船在迅速地下沉。留在海面的甲板部分,只剩不到十来公分了。
  孟兰亭知道船体完全下沉之后,会有一股漩涡,极有可能会将还停留在甲板上的人给带下水去。
  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可考虑的时间了。
  她咬紧牙关,头也没回,奋力跳入海中。
  在美国的几年,出于必要技能的考虑,她学会了游泳。
  她努力地在水里保持着平衡,朝着远离船体的方向游去。
  游出去不过几米远,感到身后一股吸力,人一下被带入水中。
  好在距离已经有些远了,她放松身体,等那股力量消失,再次从水里冒了出来。
  周围的海面之上,不见了船的踪影。几十个人还和她一样漂在水上。有的手里抓着浮物,有的正在下沉。
  孟兰亭朝着最近的一把浮在水上的木头椅子奋力游去,终于在力气耗尽之前,抓住了椅子的腿。
  椅子一下就被压了下去,但好在多少能给她带来些浮力。
  孟兰亭双手死死抓住椅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恢复着体力。
  船开出来十分钟还没到,靠着出发的九龙码头方向,看起来,距离也并不是很远。
  却她再也没有力气继续向着岸边游去了。只能随了波浪不停起伏,漂在水面之上。
  才漂了一会儿,一个同船的男子奋力游向了她,一把伸手,将椅子给夺走,自己扑了上去。
  孟兰亭失去了浮力,身体一下落沉,只能凭着最后一点气力,努力在波浪里保持着头脸露在水面,心里期盼着奇迹出现得救。
  她不想死。许多的事,还没有做。
  那个她想见的人,也还没有见到面。
  但是她感到自己的气力渐渐地耗尽,每一次的拍水,都是如此的困难。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胳膊仿佛灌满了铅,到了最后,已经无法动弹。
  一个浪头朝她打开,她被按了下去,又奋力,再次浮了上来。
  周围全部都是水,视线也变得模模糊糊,就在这时,她依稀看到一团影子,从香港岛的方向,正向着自己疾速而来。
  一个男人,驾着舢板而来。
  她闭了闭眼,睁开,终于认了出来。
  那个男人,他就是冯恪之。
  他操着舢板,全速地向着沉船的地点而来,靠近的时候,浮在海面的人,努力地向他呼救。
  他恍若未闻,双目紧紧地盯着前方还在水面沉浮的孟兰亭,丝毫也没有停顿,继续而来。
  那个抢走孟兰亭椅子的男人,奋力划水,终于靠近,伸手抓住了舢板。
  冯恪之看都没看,一脚狠狠踹了下去,那人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踢入了水中,沉了下去。
  就认出他的那一刻,胸中的一口气,突然就松掉了。
  一个浪头迎面打来,孟兰亭再也坚持不住,人跟着沉了下去。
  冯恪之一个纵身,宛如一条矫健的箭鱼,人瞬间没入水中,朝着水下的那道身影,飞快地游了过去。
  孟兰亭喝了好几口水,闭着眼睛,感到自己不断下沉的时候,忽然,腰被一条有力的臂膀箍住了,人跟着往上浮去。
  “哗”的一声,她终于再次破水而出。
  她满头满脸的水,脖颈软软地靠在正带着自己游向舢板的男人的肩,借了他臂膀的力量,人一下被托出水,送进了舢板里,蜷缩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冯恪之跟着爬了上来。
  远处的天际,一架飞机的黑点,再次朝着这个方向嗡嗡而来。
  “救命——”“救命——”
  身后不断传来幸存者的呼救之声。
  冯恪之转过头,继续驾着舢板,朝着更近些的九龙方向而去。到了岸边,俯身抱起还卧在舢板底的孟兰亭,一步上岸,朝着附近的掩体,疾奔而去。


第88章 
  第一架飞机过去,没片刻,又跟来一架,在维港附近低空徘徊,不断示威,以逼迫英国港督放弃抵抗,彻底投降。
  刚才还挤满了人的维港,此刻早已变得空荡荡的。
  飞机一直不停地在港口徘徊。
  附近到处都是房子。冯恪之带着孟兰亭,藏身在了巷中一座门也来不及关好伙计就跑掉了的米店的屋檐下,等飞机飞远了些,他慢慢地转过脸,凝视着被自己放坐了下去的她。
  孟兰亭的喘息渐渐地平了下来,人靠在门槛上,仰面,和他对望着。
  四年没有见面了。
  上一次的最后一面,也是在这里。
  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还是那么的年轻而英俊。
  他的眉眼,唇颌,脸庞的线条,连耳鬓旁的那道发脚,分明都还是孟兰亭记忆里的模样。
  但是他给孟兰亭的感觉,却又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眉宇沉凝,目光深挚。比起从前的俊朗,五官轮廓,隐隐多了几分锋砺。
  这是从前她从未感受到过的一种感觉。
  两个人浑身都湿漉漉的,头发,脸上,不停地往下滴水。
  吸饱了水的衣服压在身上,又重又冷。
  孟兰亭的脸色发白,嘴唇发青。
  “恪之……”
  她终于低低地叫出了面前这个男子的名字,声音颤抖,一瞬间,眼眶红了。
  “你是怎么会在这里的……”
  冯恪之的眼眸眨了一下。
  一滴水,顺着他峻峭的眉峰,沿着挺直鼻梁的一侧,倏然滚落了下来。
  “大姐告诉我,你要回来了。最近日本人在深圳多有动作,我怕香港不安全,就来接你。”
  “方骏的联系人就是我,刚才,我在对岸等着你的。”
  他凝视着她,低低地说,慢慢抬起手,迟疑了下,拇指指腹,终于轻轻地贴到了她的面庞之上,拭去含在她眼角的一片水光。
  孟兰亭怔怔地望着他。
  一阵风吹来,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冯恪之仿佛如梦初醒,猝然收回了手,拉起牙关瑟瑟的她,带着跨进门槛,推开一间住屋的门。
  床底正爬出来一个看起来像是老板娘的胖女人,突然看见湿漉漉的一个年轻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放声尖叫。
  “拿衣服出来!厚的!”
  冯恪之喝了一声。
  老板娘还是在叫。
  冯恪之摸出身上带着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人。
  “给我去拿衣服,女人穿的!”
  老板娘大惊失色,倏然闭口,看了眼后同样也浑身湿漉漉,却面带不安的孟兰亭,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
  “太太你等等!你叫他千万别开枪!我马上给你拿!”
  老板娘急忙打开衣柜的门,胡乱搬出衣服,堆在床上。
  “快换上!”
  冯恪之叮嘱了孟兰亭一声,自己退了出来,靠在门口等着。
  “……小姐你看起来斯斯文文,他……是你男人?”
  老板娘心有余悸,瞥了眼门口,低低地问了一句。
  孟兰亭向老板娘道了声歉,让她别怕,脱下身上的湿衣服和她交换,换了一身蓝布棉袄。
  棉袄稍微有点大,不是很合身,但应该是老板娘女儿的,还是能穿,又换了双布鞋,擦了擦头发,走了出来。
  冯恪之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跨出了门槛,站回在了屋檐下。
  “你不换吗?”孟兰亭低低地问他。
  “我不冷。”
  他转过头,眺望着港口的方向,凝神了片刻。
  那个方向,原本已经停止的枪炮之声,又开始密集了起来。
  飞机的轰鸣之声,持续不断。
  他的眉头微锁,转回脸。
  “再不尽快走,水域恐怕会被日本舰队全线封锁。港督不肯轻易投降,但这么点英国人,根本不是日本人的对手。九龙应该很快就会丢的。我的人在香港岛,现在渡口又不通……”
  他沉吟了下。
  “本来可以找台发报机,试着再和他们取得联系。但普通的波段,恐怕被会监测到,反而更加危险。方武官又……”
  他停了下来。
  “但愿他能平安无事……”
  沉船的一幕,此刻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孟兰亭想起方武官这一路对自己的照应,甚至就连钟小姐,心里也是有点难过。
  “他给过我密码本的,就是怕万一和我分开了,我联系不到你们。本子还在我这里,要是有发报机,我可以帮你和他们联系。”
  孟兰亭摸出那本贴身收藏,刚放进兜里的湿漉漉的小本子。
  冯恪之神色微微一松,立刻点头:“这样就好。我这就去找发报机!”
  ……
  九龙要塞的方向,枪炮隆隆,天上不时有轰炸机飞过,拣着地上的目标,投下一排排的炸弹。
  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发电厂的方向已经燃起明火,空中浓烟滚滚,很多地方陆续断电。
  街道上到处都是无头苍蝇般四下奔逃的民众,也有人躲在家里,紧闭门扉,心惊胆战地藏在角落里,期盼着炸弹不要落到自己家的屋顶之上。
  一早还熙熙攘攘的街道,现在已经面目全非,
  冯恪之带着孟兰亭,穿过街道,和路人逆行着去往电话局,想查看是否还有可用的发报机时,掠来一架低飞的轰炸机,沿着街道连着投了数枚炸弹,飞机过后,火光里又是一片废墟。
  因为靠近了战斗中心,这一带,几乎已经看不到民众的身影了。
  对面河边的一座石拱桥上,突然出现了一队日本工兵的身影,正往这个方向列队开来。
  冯恪之停住脚步,拽着孟兰亭,迅速地闪进了侧旁篾匠铺门前靠墙角卷竖起来的一卷篾席之后,朝她做了噤声的动作。
  篾席和墙角之间的空间狭窄,孟兰亭背靠着墙角,和他面对面地立着,两人几乎胸腹相贴。即便身上穿着棉袄,孟兰亭也能清楚地觉到来自他的潮湿又发热的体肤温度。
  一种属于旧日的似曾相识的感觉,突然仿佛被唤醒。鼻息里,充盈了属于他的气息。
  一瞬间,她几乎感到一阵微微的晕眩。耳畔听到那阵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下又清醒了过来,定住神,屏住呼吸,贴在墙角里,一动不动。
  那阵脚步声,终于远去。
  孟兰亭慢慢呼出一口气,正要站直身子,忽然耳畔一热,他低头,唇附着自己的耳,低低地说:“我的枪过水了,强用可能会炸膛。有个日本兵落在后面,我弄把枪。你不要动,更不要看。”
  他抬手,把孟兰亭的头轻轻端向里侧,自己随即走了出去。
  孟兰亭又紧张,又好奇,忍不住扭回脸,透过篾席卷和墙壁之间的一道缝隙,看了出去。
  一个日本工兵停下来站在街边,背对着这个方向,正朝着临街人家的门槛撒尿。完了,拉着裤子转身,突然看到身后站着一个人,双眼凝视着自己,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前方走得还不是很远的同伴,一边端枪,一边张嘴想要呼叫之时,冯恪之一步上前,双手猛地扭住了那个日本工兵的脖颈,一个发力,喀嚓一声,对方的头歪到一侧,颈椎已被扭断,身体顿时软了下去。
  冯恪之手中已多了一把匕首,朝着还没死透的日本工兵的咽喉划了一刀,血溅处,气绝倒地。
  冯恪之将人迅速拖到桥边,取了手,枪,检查了下子弹,随即将尸体踹下河道,收起枪和匕首,朝着孟兰亭疾步走了回来。
  孟兰亭看得心砰砰直跳,见他回来了,急忙站直身体。
  冯恪之抓住了她的手,带着,继续朝电话局的方向走去。
  终于到达那里,果不出所料,电话局早已被炸得面目全非,到处都是断墙残垣。
  既然到了,不进去看看,总是不甘心。
  大门完全倒塌,彻底堵死了进去的路。冯恪之踹开窗户,掏出一个能容人进出的洞,抱着孟兰亭进去,自己也钻了进来。
  原本的大厅里柱子倒塌,天花板连同楼板大片地陷落,砸在地上,下头露出好几条腿,全都一动不动,应该已经死了。
  冯恪之将孟兰亭护在身边,以提防头顶或是墙壁的二次塌陷。带着她绕过死者,查看位置,最后终于在墙角,找到了掉落在地的发报机。
  发报员还没死,身上压着一块塌下来的石板,倒在一旁的地上,听到声音,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求助之声。
  冯恪之将石板移开,解下对方的领带,替他扎住正在不停留血的大腿处的血管。
  孟兰亭小心地抱起发报机,摆好,吹去上头落着的泥灰,检查了下,见外壳有些碎裂了,试着开启,意外灯竟亮了。
  她立刻戴上耳机,用密码本语言,将冯恪之的指示发向对方。
  但很快就发现,机器还是坏了,功率变得极小。
  这样的稳定性,别说远在十数公里外的香港岛,就是附近几公里内,恐怕对方也是很难接收。
  孟兰亭试了好几次,无法发送出去,只好关掉,对看着自己的冯恪之说:“我估计是震荡线圈摔坏了。之前顺带学过简单的修理。附近应该有工具,我拆开看看。”
  冯恪之问发报员,在废墟里一阵翻找,最后终于在倒地的柜子里,找出了一个工具箱。
  孟兰亭拆开发报机,发现线圈果然裂了。
  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了一台发报机,却又无法顺利发送消息。
  发不出去,被困在岌岌可危的九龙,就无法和香港岛的接应人取得联系。
  多留一天,就多一分风险。
  孟兰亭心里的沮丧,可想而知。
  “别急。实在不行的话,我帮你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我去要塞。英国人肯定有发报机。”
  冯恪之立刻安慰她。
  听着远处要塞方向传来的枪炮隆隆之声,孟兰亭眉头微蹙,忽然想起一样东西,环顾四周,视线落到那只挂在墙上的还没掉下来的无线电广播,心里一动,急忙叫他把广播拿过来。
  “应该可以替代。我试试看。”
  她取出广播里的振荡器电路,拆下线圈,换到发报机里。
  一番忙碌,在折腾了将近一个下午之后,终于,顺利地将电文发了出去。
  等待了片刻之后,绿色的灯突然闪烁。
  孟兰亭急忙接收,抄下来,很快翻译完毕。
  他的人说,接到了他的指示。今晚十一点,按照之前为了防范意外而准备的备用计划,到九龙崎州的那个废弃码头来接。
  孟兰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将电文递给了他。
  冯恪之看了一眼,抬头,注视着含笑望着自己的孟兰亭,慢慢地点了点头,朝她伸臂,紧紧地捏住了她的手,低低地说:“这里到码头不算近。我们这就出发。”


第89章 
  冯恪之在邮局的废墟里找了支电筒,以备晚间照明,带着孟兰亭离开时,身后传来呻吟之声。
  “……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孟兰亭转头。
  奄奄一息的发报员挣扎着,向自己伸手求救。
  她不禁恻然。
  但这样的情况之下,又能做什么?
  冯恪之回头望了一眼,走了回来,托起对方,带了出去,放在了废墟旁的一块石板之后。
  “看到有人经过,你就呼救。看运气吧。”
  他说完,带着孟兰亭离开邮局,往九龙东的方向而去。
  启德机场已经彻底报废,轰炸机走了,现在集中在九龙西,加上通往崎洲方向的九龙东也不属于繁华地带,相对更安全些。孟兰亭上路的时候,看见许多人都往同个方向逃去,人人面带忧惧,步履匆匆。
  傍晚,两人到了西贡的将军澳一带。
  这里原本人烟稀少,道路两旁,只零星分布了些小渔村,但现在,路上却到处可见难逃而来的民众,还夹杂了些不知道从哪里战败逃到这里的英国士兵,个个狼狈万分。
  冯恪之停了下来,找了块干净的石头,让孟兰亭坐上去,递给她自己在路上弄过来的一点吃的东西,又帮她拧开水壶盖子,让她休息补充体力,自己站在一旁,眺望着还在前方的目的地的方向。
  孟兰亭喝了口水,随即放下水壶,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冯恪之回头。
  “你也饿了吧?你也吃。”
  她把包子掰开,分给他一半。
  “我不饿。”
  “你饿了。”
  她含笑看着他。
  冯恪之终于接过她递到了自己面前的吃食,咬了一口。
  孟兰亭又把水壶递给他。
  冯恪之喝了几口水,指着前方说:“地点就在前头那座山脚下,海边有座废弃的灯塔,他们会在灯塔下等我们的。先坐舢板出海,然后转军舰离开。”
  “这里走路过去,大概还要两三个小时。现在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不急,你好好休息。”
  孟兰亭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他看了她一眼,蹲了下来,帮她卷起有点长的拖到了地上的棉裤裤脚,安慰道:“你别怕。上了船就安全了,很快能到重庆。”
  “我不怕。”孟兰亭摇头。
  她真的没有半点害怕的感觉。
  从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将她从水里托出来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担忧和害怕,就都不翼而飞了。
  冯恪之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
  这好像是两人重逢之后,他第一次笑,眉头舒展,目光温柔。
  孟兰亭的视线落到这张英俊的脸上,一时定住。
  “怎么了?”
  冯恪之收了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什么……”
  孟兰亭的脸暗暗热了,急忙摇头,转过脸,伸手去够水壶。
  突然,就在这时,西北方向,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声音。
  这声音,对于已经听了整整一天的孟兰亭来说,丝毫也不陌生。
  她转头。
  远处的天空之上,几点如同巨蝇的黑色影子,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而来。
  “英国人把飞机引来了!快走!”
  冯恪之迅速从地上站了起来。
  飞机来了两架,很快就到了头顶,压得极低,伴着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地面如同落下了弹雨,尘土激扬。
  附近都是平地,除了一些树木和远处百米开外,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了的带着大烟囱的烧灰窑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的遮蔽之物。
  人们无助而绝望地尖叫着,四散奔逃,企图逃离来自头顶的扫射,却又怎么逃得开?
  飞机盘旋在低空,不断地往下扫射,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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