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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剑心魔-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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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切间尉迟俊哪里看得分明,只道敌人又是重施故技,将他的手下抛进来。尉迟俊骂了一声,回转鞭梢,想要避开,并侧袭铁铮。华宗岱怎容他避开?凌空一抓,己是把他的鞭梢抓住。
华宗岱大喝一声“撒手”,尉迟俊只觉虎口如割,果然应声便倒,长鞭脱手飞出。
尉迟俊手下忙着将他扶起,拥到他身边保护。华宗岱志在救人,也无暇去伤害他。尉迟俊受伤,阵势已乱,华宗岱带着铁铮,从容杀出。
包围展伯承与铁凝的那队官兵,其中并无尉迟俊这般的高手,可是却有数十名披着重甲的“藤牌兵”在内。
田承嗣的“芽兵”是军中精锐,而这“藤牌兵”又是“牙兵”的精锐,身披的重甲,刀枪不入,一手持刀,一手舞牌,最适宜于阵地上要活捉俘虏的包围战,缺点则是身披重甲,跳跃不灵。
华剑虹与铁铮并肩杀进,碰着了藤牌兵,利剑刺在他们的身此只听得当当声响,那些藤牌兵丝毫无损,仍然一排排的推挤过来。
华宗岱道:“待我破他!”夺过了一文铁枪,唰唰几枪,每一枪都是刺着一个藤牌兵的膝盖,藤牌兵虽然披着重甲,却怎禁得住华宗岱的内家真力,膝盖关节部位被铁枪刺着,登时都站立不稳,跪倒地上。
藤牌兵是一排排向前推进的,只倒下了几个,立即便变成战的绊脚石,登时阵形大乱,有许多藤牌兵收不住脚步,前面刚给绊倒,后面也跟着倒了。
华宗岱冲开了一个缺口,不怎么费力已把展伯承与铁凝接了出来。
铁凝感激得很,说道:“华姐姐,多亏你们父女了,请你一定要做我的客人。”华剑虹道:“这本来是我们连累了你的,咱们同舟共济,理所应当。如今尚未冲出包围呢,还不能欢喜得太早,我们是要到贵寨拜访的,脱险之后再谈吧。”
田悦手下的“牙兵”有数千之多,铁铮等人只是冲出了小包围圈,四周围还是敌人。不过数千人总不能在一个小地方挤压,出核心之后,可以供他们活动的范围则是较大了。
铁铮等人都已相当疲乏,要杀出去亦非易事。杀了出去两条腿只怕也跑不过追兵的马匹。铁铮想到此层,说道:“咱们可以先找坐骑。”他们三人的坐骑都是素经训练的骏马,从前秦襄送给他们的父母的。
三人撮唇长啸,他们的坐骑听得主人呼唤,也发出嘶鸣呼声,原来田悦手下的一班武士,识得这是千金难买的三匹骏马,早已抢了去准备献给田悦。
但这三匹骏马只知服从主人,不肯陌生人骑的,那些武士骑不动它们,只好用蛮力牵着走,走得还不很远。它们听得主人使唤,要跑回来,踢翻了两个武士。其他武士,连忙合力将它制服。
就在此时,忽见军中分成两队,一队保护田悦离开,另一队却以北宫横为首,又向着他们所在之处杀来。
原来田悦见宝车己经夺获,此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因为不放心让手下押解宝车,是以率领一部分队伍先行回去,却令北宫横率领剩下的牙兵捕“盗”。田悦来时带领了这许多牙兵来准备碰上大批“强盗”的,哪知和他们对敌的只是四少年男女和一个大人,当然无须再用那么多人对付他们了。虽然华宗岱的武艺高强,也颇出他意料之外。
田悦离开之后,北宫横倒是少了一重顾忌,心里想道:“单打独斗,只怕我多半不是华宗岱的对手。趁此机会,将他除了也好。
虽然难免为江湖好汉耻笑,但我这是奉命行事,大有藉口可以不遵江湖规矩。对,就是这个主意!”
华宗岱道:“你们先走,我来抵挡追兵。”铁凝年纪最小,激战了半天,比她哥哥更为疲乏,心中想道:“你倒说得容易,我可是连跑也跑不动了。”但她也是个倔强的姑娘,可不愿在人前示弱,当下,咬了咬牙,说道:“哥哥,咱们闯!咱们拼!”心想:“即使跑不动,也决不能叫人看轻了!”
心念未已,只见华宗岱有如饿虎擒羊,一个起落,扑翻了两个牙兵,夺过了他们手中的长矛。“呼呼”两声,两文长矛一齐掷出。普通暗器,最多不过在百步之内伤人,他这两支长矛,却直飞出半里之外,那儿正有一班武士在企图制服铁铮他们的三匹坐骑,这两支长矛掷得奇准,便似两道催命符似的,恰恰从两名武士的后心插入,前心穿出!
北宫横大怒,拍马赶来。华宗岱不慌不忙,转眼之间又夺了两支长枪两支大戟,长枪飞出,又杀了两名伏马的武士,另外那两支大戟则向着北宫横飞去。北宫横挥舞铜人把两支大戟打断,可是他胯下的战马,一条腿亦已伤着,倒了下来。
北宫横飞身下马,来追华宗岱。大队骑兵,也跟着他冲杀过来。
那一班武士被杀了四人,余众纷纷躲避,铁铮他们的坐骑无人管束,登时向着主人,飞奔回来。
铁铮等三人得回坐骑,喜出望外。照铁铮的意思,本来还想等华家父女一同走的,华宗岱已是连连挥手,叫道:“快跑,快跑,避开驿道,日后我自会来寻找你们。”
铁铮一想,华宗岱身具绝世武功,不在他师父空空儿、父亲铁摩勒之下,凭他这身武功,料想可以保护女儿杀出重围。他们三人差不多都已筋疲力竭,留下来也帮不了他们父女什么忙,甚至反而会变成他们的累赘,倒不如听从华宗岱的主意,先杀出去。铁铮道:“好,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华老前辈,后会有期!”他们的坐骑都是久经训练的战马,不须主人驱策,自会光选择敌人比较稀疏的地方逃跑。
华宗岱也向着他们逃跑的方向杀出,不断夺取敌人的枪矛,着杀追赶铁铮的骑兵。他们的坐骑跑得快,不多一会,已是跑出峡谷,摆脱了追兵。
铁铮等三人一口气跑了二三十里,天色已是入黑时分,这才策马缓行。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月亮已经升起,却不见华宗岱和他的女儿踪迹。
铁凝嘀咕道:“怎地还不见他们?华老前辈不是叫咱们避开大道的吗?他应该想得到咱们是抄这条小路的。咱们已经放慢坐着等了这许多时候,以他们父女的轻功,照理也应该赶到了。”
铁铮道:“华老前辈说过日后才到咱们山寨来的,也许他突破之后,另走一条咱们不知道的小路去了。华老前辈神功绝世,应不至于不能脱险的。”话虽如此,心中也不免忐忑不安。
展伯承道:“咱们找个地方先歇歇吧,人不疲马也累了。”
铁凝笑道:“谁说人不疲?你不提起还好,你一提起,我可已是觉得又渴又饿了。饿还好受,大半天滴水不进,喉咙却似要冒出烟来一般,难过死了。”
铁铮道:“好,咱们今晚就在这座林子歇宿吧。”三人之中,他的内功较厚,但紧张一过,亦觉疲累不堪。
进了树林,他们先在一道山溪边停下,人和马喝了一顿清水,精神稍稍恢复。
铁凝把头浸入水中,抹了一把脸,理好头发,笑道:“好舒服,好舒服!但现在不渴了,肚子可又饿啦。”
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不久就捉到一只黄麋。展伯承是在山中长大的孩子,熟悉各种野果,又采摘了许多可以供入食用的野果。
回到原处,只见已经燃起一堆火,铁凝却在篝火旁边盘膝低头,打瞌睡的模样。
铁铮推了她一下,道:“傻丫头,你一个人怎么就可以睡着了?蛇来咬你怎么办?火烧着你怎么办?”
铁凝一下子就张开眼晴,道:“谁说我睡着了?我是在想事情呢!”
铁铮道:“哦,原来你会用心思、想事情,你想什么?”
铁凝道:“你别小看我,我正在盘算一条妙计呢。吃饱了才告诉你。”
三人把黄麋烤熟了分食,黄麋是野味中最好吃的一种,铁凝吃饱了肚子,抹抹嘴道:“可惜少了一点盐。”
铁铮笑道:“馋嘴的姑娘,你想的什么妙计,现在可以说了吧?”
铁凝却先叹了口气,说道:“咱们失了展大哥的财宝,山寨的粮饷也没着落了,咱们还好意思回去见爹爹吗?”
铁铮笑道:“你不必绕着弯儿说话了,我早知道你是想的这一件事啦。”铁凝道:“不错。咱们总得想个法儿把那一车珍宝夺回才好。”
铁铮道:“但咱们只有三个人呢,华家父女和咱们只是一面之交,即使能够找着他们,咱们也不好求外人相助。”铁凝道:“求外人相助,那还有什么面子?当然只能靠我们自己的力量。不能力敌,难道不可以智取吗?”
展伯承道:“对,咱们先听听凝妹的妙计。”
铁凝道:“哥哥,你别作出笑话我的神气;这妙计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我向一个人偷师的,她也是你佩服的一个人呢。”
铁铮道:“你越说越奇怪了。是什么人?难道他也有相同的遭遇?”
铁凝道:“你还记得爹爹说过的,段表婶的故事么?当年段表婶是潞州节度使薛嵩的义女,魏博节度使田承嗣一要勾吞路。烂二要迫她嫁给自己的儿子,也正是今天领兵来劫咱们的那个田悦,后来段表婶偷进魏博节度署,夜盗金盒,那金盒是压在田承嗣床头底下的,这才吓得田承嗣不敢胡作妄为。那次田悦非但未得妻,还失了聘礼,只好自叹晦气。”
铁凝所说的,‘段表婶’即是段克邪的妻子史若梅,她在离之时,芳名“红线”。“红线盗盒”的故事传播江湖,不但铁铮兄妹知道,展伯承也是早就听得父母说过的。
铁铮道:“哦,原来你是要师法段表婶的故智。但当年段表婶有段表叔帮她,而今日的田承嗣,帐下高手如云,也恐怕要胜过当年呢。好像那个使尉迟鞭法的军官,就是一个劲敌。”
铁铮还未知道北宫横比那尉迟俊更强十倍,因为当华宗岱北宫横交手之时,他们三人都是陷在重围之中,未瞧见北宫横的本领。
铁凝道:“段表叔,表婶当年也不过十六八岁的少年,比咱也大不了多少,咱们还比他们多一个人呢。他们敢干的咱们为什么不敢干?”
铁铮比妹妹稍微老成持重,但决非胆小。他的性情是一旦作了决断之后,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向前闯的。在他妹妹说话之时,他也早在心中反复思量过了。
最“稳当”的办法当然是先回山寨报讯,但伏牛山与魏博远隔千里之遥,山寨决不能调动大兵来攻魏博。
铁铮心里想道:“爹爹与杜叔叔要在寨中坐镇,其他头目,头领还不如我们。我若回去报讯,爹爹也派不出能人相助,何必让他们操心?”
铁凝话声一落,展伯承被她激起了豪情,首先附和,说道:“好,铁家妹子,你敢去闯龙潭,我也何惧去探虎穴!”
铁凝道:“展大哥已赞同了,哥哥,你呢?”
铁铮筹思已熟,微笑说道:“你这条计策不是不可行,但也还要从长计议。”
铁凝道:“计议什么?”
铁铮笑道:“魏博的牙兵都是认识咱们的人,咱们总不能这样骑着马大摇大摆地进城吧?我看先得有个歇脚的地方,把坐骑寄在那儿,咱们半夜再潜入魏博。还有田承嗣的节度署,我想最少也有几百间房屋,咱们也应该预先知道里面的地形和布置,否则盲摸盲撞,就只能凭运气了。”
这些都是铁凝未曾考虑到的,不觉一呆,硬着嘴道:“凭运气就凭运气,总胜干什么也不干。”
展伯承道:“铁兄弟想得这样周到,想必心中已经有数了。”
铁铮道:“我倒想起了两个人来,凝妹,这也是你提醒我的。”
铁凝得她哥哥一赞,才又欢喜起来说道:“是哪两个人?我还没想起呢。”
铁铮道:“段表婶最要好的朋友是谁?”
铁凝道:“哦,你是说聂姑姑?对啦,她的丈夫又正是咱们的师叔呢。可是他们夫妇乃是江湖游侠,行踪无定,你怎知道他们此刻是在哪儿?”
铁铮兄妹所说的这对夫妇乃是方辟符与聂隐娘。方辟符是磨镜老人的关门弟子,与铁摩勒同一师门,因此在辈分上是铁铮兄妹的师叔。聂隐娘和他家的渊源更深,她与段克邪的妻子史若梅是异性姐妹,自小一起长大的。她的父亲聂锋本是朝廷大将,且曾在魏博节度使辖区之内做过镇守使,和田承嗣常有往来的。后来聂锋因事不能如朝廷之意,被削职为民(事详《龙凤宝钗录》),前两年亦已去世了。
聂隐娘嫁了方辟符之后,尽散家财,和父亲旧日在官场中的一班亲友都断绝了往来,夫妻俩双双行侠江湖。
铁铮说道:“方师叔和聂姑姑不比外人,咱们可以求他们相助。
聂姑姑从前是时常在魏博节度署中进出的,咱们不必劳烦她亲自出马,但至少也可以给咱们作一个指路人。”
铁凝摇了摇头,说道:“能够找得着他们,当然是最好不过。可是他们行踪无定,你怎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方?”
铁铮笑道:“我当然知道,否则我也不会提起他们了。他们就住在离魏博城不过五十里的一条村子里。离城不远,但地方却很偏僻,是一个山沟里的村子。”
铁凝道:“你说的可是二龙沟?”
铁铮道:“不错,方师叔的老家就是在二龙沟的。”
铁凝道:“这个我知道,但你怎知道他们准在家中?”
铁铮道:“南叔叔上月曾在潞州道上碰见他们,方师叔告诉他要回老家住三几个月的。南叔叔为了怕咱们路上失事,曾把这一条路上的可以信赖的几位爹爹的好朋友告诉我,第一个就是方师叔。我本来想告诉你的,这几日在路上心情紧张,就忘记说了。”铁凝年纪虽小,心思却很灵敏,说道:“咦,这里面有点奇怪之处。”
铁铮道:“有什么奇怪?聂姑姑不愿和娘家那班亲戚往来,她父亲所留下的那间将军府她早已不要的了,她不是贪慕富贵的人,难道不能和丈夫住到山沟里吗?”
铁凝道:“不是这个意思。南叔叔不是要到江南劫漕运的吗?他为什么不拉方师叔和聂姑姑帮手?方师叔自幼父母双亡,为什么突然间又想到要回老家去住几个月?”
铁铮过后也曾想到这两个问题,但当时却因南夏雷行色匆匆,没有细间。当下说道:“南叔叔是绝不会骗咱们的,方师叔和聂姑姑与咱们就像一家人一般,更是绝对可以相信,他们回老家住必有缘故。先去见了他们,你再问聂姑姑吧。”
铁凝笑道:“要是方师叔和聂姑姑也不能相信,天下就没有可信之人了。我当然信得过他们,我只不过好奇而已。好吧,那么咱们不必等华家父女了,明天早上就去。”
铁铮道:“不,现在就去。天亮了路上怕会碰到官兵,露了风声。你已经吃饱了肚子,该有精神了吧!”
铁凝笑道:“就是有点儿想打瞌睡,也好,我且撑着眼皮,待到了方师叔家里再睡,走就走吧!”
少年人有一股劲,说干就干,尽管十分瞌睡,一骑上马背,精神也就来了。好在这晚月色明亮,铁铮虽没去过二龙沟,却知道是在魏博城东五十里的一座山下,从他们现在的这个地点前往,则大约有七十里路。
当下铁铮在前引路,三人三骑,就朝着那个方向夜行。他们的坐骑都是久经训练的战马,夜间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也懂得自行避开凶险之处,选择合走的路,简直不须主人分神照料,而且比普通的马匹白天在平地上走还快得多。
有一座山作为目标,不至于迷失方向,他们是三更过后出发的,七八十里路程,天亮没多久便已到了。
他们找到了一个一早出来所柴的樵子,问起了二龙沟方家,这樵子正好是自小熟识方辟符的,虽然觉得这三个少年来得有点奇怪,也还是给他们指了路向。
方家的屋子是泥砖所砌,外面围有一道仅仅高逾人头的矮墙,看得出是刚不久前粉刷过的。这座住宅比之富贵人家的青砖大屋当然差得很远,但在一个穷山沟里,却已有如鹤立鸡群。铁铮等人不必再问,已知道是方家了。看这情景,方辟符夫妇料想也在家中,而且要住一段较长的时间,否则他们不会多花工夫粉刷。
这道矮墙,铁铮他们要跳进去乃是易如反掌,但他们是小辈,可不能这样。
铁铮拍了会子门,里面无人答应。铁铮与展伯承道:“咱们好不好通名禀报?”要知铁铮颇懂江湖避忌,他是绿林盟主铁摩勒之子,由于父亲的关系,江湖上有许多人是知道他的。这地方虽然偏僻,也得提防隔墙有耳,泄露了风声。
话犹未了,忽觉微风飒然,墙内突有暗器袭来,铁铮吃了一惊,连忙使个“龙翔凤舞”的身法避开。
铁凝心中有气,说道:“方师叔,你怎么打起我来了。”把那暗器接下,却原来是两颗熟透了的龙眼。
大门打开,走出来的果然是方辟符,笑道:“你们这两个小鬼长得这么高了,叔叔都几乎认不得你们了呢。这位是——”
铁铮道:“他是展大哥。”方辟符道:“哦,知道了,进来吧。”铁凝这才知道方辟符是用龙眼充作暗器,试出他们的家数的。聂隐娘与铁、段两家的交情在先,他们小时候与聂隐娘常在一起。
方辟符出道在后,虽是他们的师叔,见面的次数却不多。一别了六年,小孩子长得快,也难怪方辟符不敢立即相认。
铁凝剥了壳,把两颗龙眼送入口中,笑道:“多谢方叔叔的龙眼,聂姑姑呢?”
方辟符道:“你聂姑姑还未起床。”其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分,普通练武的人,习惯都是起得很早的,铁凝心里想道:“聂姑姑这个时候还未起床,难道是患了病?”可是刚刚踏进人家的门口,不好就这样探问。
方辟符带他们进了屋子,叫道:“隐娘,你看是谁来了?”
聂隐娘刚好梳洗完毕,走了出来,笑道:“哪里来的这位标致姑娘?哦,原来是阿凝。走近来让姑姑瞧瞧,几年不见,你可让姑姑想死了。嗯,还有铮侄和展世兄,你们也长得这么高了,已变成了大人啦。什么风把你们吹来的?真是难得!”
铁铮兄妹小时候常与聂隐娘一起,尤其铁凝,更是常常跟在她的身边,十分稔熟,就像一家人一般。故此聂隐娘一见他们,就与铁凝先开玩笑。
铁凝仔细一瞧,只见聂隐娘面色焦黄,略带浮肿,腰躯粗大,腹部隆起,但双眼有神,神情也很愉快,却又不似有病的模样。
铁凝纳罕道:“聂姑姑,你可真是发福啦!”她记得聂隐娘从前是一副杨柳腰肢,十分苗条的。
聂隐娘“咕”的一笑,道:“是么?”她的一个侍女正端上茶来,这侍女是聂隐娘从前的手下女兵,与铁家兄妹也很熟的,听了铁凝那句话,更是笑得弯下了腰。
铁凝道:“咦,你们笑些什么?我说错话了?”那侍女道:“铁姑娘,你们多住两天,就可以吃上你姑姑的红蛋啦。”
铁凝这才知道原来聂隐娘不是发胖,而是怀孕,不禁也笑了起来,道:“我真是糊涂。姑姑,恭喜你啦。”
方辟符道:“我就是因为你姑姑有了喜,不能在江湖走动,我们才回老家住的。但你们却怎知道我们在这儿?”
铁铮道:“十多天之前,我们碰到南叔叔,南叔叔告诉我们的。”方辟符道:“南夏雷要到江南去劫漕运,可惜你姑姑身子不便,可帮不上他的忙。你们是为了他的事来么?”
铁铮道:“不是。”心想:“聂姑姑是就要生产的了,可好不好告诉他呢?”铁铮虽然懂事,但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大孩子,对妇女生产的事情,连一知半解也谈不上,他倒是怕聂隐娘为了他们的事操心,影响了腹中胎儿。
方辟符吃了一惊,道:“是山寨中出了事么?”聂隐娘笑道:“你不用顾忌,说吧,我即使帮不了你们的忙,也可以给你们出出主意。”
铁凝素来知道这位聂姑姑计智过人,是一位女中褚葛,平生也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决不至于临事慌张。她心里藏不住说话,便说出来道:“不是山寨有事,是我们遭了意外。我们有一车金银珠宝,给田承嗣的手下抢去了。”
聂隐娘道:“哦,有这样的事吗?你们哪儿来的这许多珠宝,又是怎样给田承嗣抢去的?”
铁铮简单他说了经过,铁凝便抢着说道:“姑姑身子不便,我们不敢劳烦姑姑与方师叔,只是来求姑姑指点的,我们想今晚进他的节度使衙门,但地方还不熟悉。”
聂隐娘笑道:“原来你们是师法你们段表婶的故智。勇气倒是可佩,但恐怕还要从长计议。田承嗣帐下颇有能人呢!”
铁凝道:“我们都想过了。只有这个办法可行,我们不怕危险。”
聂隐娘道:“好吧,少年人也应该多经一点风浪,今晚就让你们的师叔陪你们去吧。”
铁铮道:“不,方师叔应该留在家中照料姑姑。我们今日到来,一路上虽没遇见形迹可疑之人,但也不能不提防意外。万一有狗腿子到此搜查,有方师叔在家也好对付。”铁睁性格最似他的父亲,凡事都惯于先替别人设想。
聂隐娘笑道:“这真是一代胜于一代,辟符,你看他们这几个娃儿,比我们当年又强得多了。好吧,你们先吃点东西,让我给你们安排。”
铁凝见聂隐娘赞同她的意见,松了口气,笑道:“我们昨晚三更吃了一只黄麋,肚子倒不饿,只是想睡觉。”她精神一松下来,不觉连打呵欠。
聂隐娘道:“好,那你们就先去歇息。放开心事,好好睡吧!今晚没有精神可是不行的呢!”
这一觉直睡到黄昏时分,聂隐娘叫他们起来,吃过了晚饭,便给他们安排今晚的行事。
聂隐娘已经绘好了一张地图,说道:“我也已经有将近十年未到过田承嗣的衙署了。不过相信里面的建筑虽有增加,大致不会有太多的变动。田承嗣从前是住在东面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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