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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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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也不正眼瞧他,信步走出殿外,“你们太监堆儿里; 不就兴个什么干赘儿女,干佬、干亲的么,一气儿干联维系着找能给自个儿撑腰的。朕是天子,皇城里最大的东主,有些事儿睁只眼闭只眼罢了,由得你们殃殃腔腔闹去。”
他那肩上披了件明黄绸带黑绒大氅,反剪一双手立在乾清宫的滴水檐儿下,呆滞滞地看向远处未知名的地方,怔怔如痴的想心事。
梁九功知道皇帝心里犯了难,哈着腰试探地问:“万岁爷,可是仍要起驾去坤宁宫?皇后那头倒也一早备下了晚膳,这会儿阖宫上下专等主子爷过去呢。”
皇帝半响才道:“朕这位皇后是个有心的,见缝插针样样事事的不肯落于人后,朕自然要去瞧她。”
梁九功嗻一声,传来便舆忙不迭地起驾前往坤宁宫了,皇帝法驾尚未入坤宁宫,只见红墙甬道之中呼啦啦的队伍驻在了永祥门前,皇帝召来曹寅,低声耳语,“带上一队侍卫,去慈宁宫。。。。。。就说是朕的口谕。”
“得嗻——”曹寅甩了甩马蹄袖,随手一挥带着小队侍卫亲兵出了景和门一溜烟儿地没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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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雪大如席,漫天漫地纷纭卷着,砂砾似的刮在脸上猬栗如芒,雪梅跪在雪地里狠狠抓着膝头,极力地忍耐这无以复加冰冻的刺骨。
一缕缕交迫的寒风,一片片微弱的光明,她竭力抬着沉沉的眼睫,一抹抹白昼熹微的光朝她渐渐逼近,她轻晃晃的身子仰头嗤笑,“因情乖乖放些痴,富贵恩爱枉徒然。世事纷纷浑如梦,轮回滚滚似云飞。”红尘如斯,她亦从绝望中踏尘而来,雪舞漫空弥了她的眼,不知何时她从凡尘之中抽丝剥茧,心内清凉祥和,这般风霜雨雪挨过去便好,我自心内一片净地,勃勃而真纯,无尚真妙帝。
董成海站在丹陛上,回首看看鎏金铜狮子下点的百刻香,时下已近酉时,眼见那四面八方圈围上来一干提灯侍卫,那灯是八面玲珑,皆是金箔罩皮儿,这样的烛光在大雪地里聚集起来显得格外金碧荧煌,明黄的光打前儿照将起来金亮金亮的夺目而晅曜,董成海一侧头下意识地用手遮住双眼,避开从远处刺来的强光,此灯未标宫讳,即是走筹侍卫也不应如此张狂,他心里着了恼,一提嗓子鸭脖子鸡似的,“慈宁宫禁地,来人即止!”
曹寅听到后,脚下只顿了顿,压根儿没把他当什么嚼呱,仍照样领众走他的,其他侍卫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只将雪梅合围其中,一片皑皑茫茫带着点银光寒气,那雪地下形成了一钩儿浅金的月牙。
董成海卷着箭袖,直眉瞪眼地先声夺人, “怎么着?哪来的屁孩珠子,竟敢在慈宁宫撒野!”
曹寅听他站在远处万年基业似的依仗起来,手里压着刀心里起火冒油地,一个箭步朝着董成海的脸,忽剌剌上手就是一计响掌,“皇上口谕,董成海办差不力,赏其自掴二十,钦此!”
董成海捂着半拉脸,抬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他,“你——竟敢!咱家是太皇太后的奴才,打狗还得看主,适才那一掌又怎么算?”
曹寅一袭黄皮加身,一手恰在深蓝闪缎的腰带上,咧嘴一嗤底气十足,“我等自有监督执法之权,俗话说‘挡道的黄马褂,追魂的巡捕房’,上至贵胄,下至百官,见谁眼生不顺巴,盘问、赏罚,连宗室也算上,不管三六五,别说你一个小小内监,我等自可纠劾补服朝冠,将你就地查办!怎么的?你敢抗旨!”
站在其身后的众侍卫齐刷刷地欲要亮刀威武,董成海自知犯了口忤见势不妙,噗通一跪到底,撞头如捣蒜,“内爷见谅,是老奴莽撞,老奴这就领旨,这就领旨。。。。。。”转头冲着乾清宫泥首叩头,“谢万岁爷赏——”
有侍卫早已上前监督执法董成海自掴,身侧的噼啪之声连绵而起,“一、二、三、四、五、六——”直至数至二十,自掴完毕。
此时,远听着大殿上喊起敬事房太监的声音,“大人们下钱粮啦,灯火小心啊!”由西一长街打更的棒子响来一片下钱粮的喊声,各宫太监衣帽整齐的恭立在门前应道,“回老爷话,内爷宿值,这钱粮下不了啦。”
侍卫在外回应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推迟下锁,钦此——”
此番一答一和,远远地听起来唱戏似的反将曹寅等一众侍卫惹得忍俊不禁,皆抿着嘴“哧哧”地笑出声来。
慈宁宫总管应长智在殿外打了暗号,听里头一声传唤才迈进门槛,丢魂失魄地绊了个趔趄,那一身公服连滚带爬的进来见着太皇太后就磕头,“哎呦,老祖宗——此时戌正,正是宫里下钥的时候,可皇上一道口谕不叫上锁,各宫门处又派了好些黄马褂执灯宿卫,乾清宫传下话来说丢失御物,侍卫们这会儿正走筹验汛呢。”
“应谙达不必失慌,依你这样仰八脚子地滚进来,没得殿前失仪吓着了老祖宗。 ”苏麻喇姑哈着腰转首对太皇太后说:“自世祖那会儿宫门收钥,门禁上把得严苛,无一日不奉行皇宫惯律,许是乾清宫失的那件儿御物着实要紧,皇上才如此兴师动众。”
太皇太后坐在东面一条大通炕上,讳莫如深地一哂,“你这话说得不错,乾清宫哪是丢了物什这样简单,而是皇帝身上丢了一件极要紧的御物呢,不过醉翁之意罢了。”
“老祖宗说得是。。。。。。”苏麻喇姑假意恍然。
“想的不错,你这心里也明镜似的只是不敢言语是不是?怕说出来一则影响了我们祖孙之间的情份,二则又落了个两舌的业障。”
她摆了摆手,“我抚育了两朝天子,当初对福临是我太过急功近利,逼得好好的一个皇帝成了那样。而今亦又重蹈覆辙,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是痴人,我孝庄无法,这一次便打算放开手了。为顾全大局,我大清要出明君就不能在儿女情长上积粘,有时无招胜有招,人情冷暖虚无罢了,尤是帝王最是无常,爱欲荣华皆不常保。自是由得它去,就如蜂子嗜蜜,越是得不到的便想得到,皇帝从未动过情,这次便要他淋漓尽致的动情一回,看至末后还能豁腾出,什么个局面来。”
第40章 无端画角(上)
题记:风销绛蜡,偏是东风吹; 玉楼昏鸦乌啼声。往事容易参差; 萋萋难写微茫,蒙蒙一帘幽梦。春风随云悠悠,奈何有时有尽。
落日归晋; 仿若是残霞暮暮波转; 慈宁宫小太监依着渐次将殿前的灯掌亮; 怎也见那点点行行灯火; 天上地下都被它照得通明的锃亮。
眼下雪梅依旧跪在慈宁宫殿前,大雪漫无目的纷飞着,她浑身木了一般,感官早已无觉,像个支身屹立的雪人,看天空、大地、看白雪只就看不到自己的结局。
“对不住,是我把你害成这样,早知如此。。。。。。”曹寅垂着头依旧压着刀侍在一旁; 面上讪讪地不敢瞧她。
雪梅打断道:“你从没害过我; 又何来对不住之说?我说这话不是奚落你,是真心实意的; 要不是当初你做的及时,我便是叶赫那拉全族的罪人,当初我为一念情执拆人父子情份,离间他人母子之情,不顾孝义伦常只为一己之私; 我与他自然是情之所钟,心之所系,而这情再大也抵不过父母恩情,是我想不透,颠倒了分寸。如今我能落得如此,还不是报应吗?反而,还当得我一声谢,是你救了他,亦是救了我,你做得对。。。是他的好兄弟。”
刀柄上明黄的流苏随风一高一落徐徐乍起,鎏金的云纹盘龙被他抓在手掌上凸开了一遛的白肉印子,“你能有这个意思,倒是我很惭愧了,不论如何我曹寅这一生最是对不住你,你别怨我就好。”风吹涟漪搅得鹅绒白雪,起高飘落,若有所思地沉沉欲坠。
少顷,曹寅见皇帝行至,便将话题戛然而止。皇帝默默地站在她身后,一眼望穿,饱风落地而顿的裙裾下,那身影却是不盈一握。她跪在寒风雪地里战栗不止,那感觉无望极了,皇帝蹙了蹙眉反剪着一只手,硬着头从她身后越过,一步步迈进了慈宁宫大殿。
前面是两排一连串的万字宫灯,由引导太监领路穿过蜿蜒曲折的游廊,一路长龙似的簇拥着皇帝进了慈宁宫东暖阁,外面宫灯一片火红,宫女打起一条条细络金结的堂帘子,慈宁宫特有的多伽罗妙香之气扑面而来。
皇帝一进殿,立在下首行了家礼,宫女敬上一碗酥酪凝乳给太皇太后,她倚在窗下的炕宝座上,故意晾着皇帝,长长地鎏金珐琅护甲轻轻翘起,只看着那兰花指在和田玉雕的莲花藤枝万寿玉碗的沿口上有层有次地搅拌匀动,殿内一片阒然,这般无声沉寂使皇帝心中起了半丝的凉意,吊子一颗心似的胸中窝了气焰,如今也只想渴求皇祖母的心意能够有半些转圜。
皇帝知道有些严重了,撩起明黄的御袍泥首道:“孙儿知错,请皇祖母原谅,孙儿又叫您失望了。”
“皇上如此智巧,也未曾叫我失望,如今你大了有自个儿的主意也是合该的了。皇上不是说乾清宫里丢了御物么?皇祖母可要问你,长在你胸口里的那颗心还在吗?”太皇太后欠一欠身,伸着食指点在皇帝的心口上
皇帝肃然屏息,“回皇祖母,孙儿的心一直都在,从不敢有愧皇祖母,不敢有愧大清。”
“这就成,别学你皇阿玛,见了女人丢魂似的魔怔。见你尚知伦常,还知道来慈宁宫跟你皇祖母请罪,此事我便不再追究了,只那丫头有罪当罚,决不可这么囫囵了。嗯。。。教我想想。。。便就安排她司衾,罚奉一月以儆效尤。”太皇太后撂下那碗酥酪,冲着皇帝摆摆手,“皇上回罢,那御物已还璧归赵,早妥妥的待在乾清宫里了,跪安罢。”
皇帝知道太皇太后为他这个孙儿妥协了,这样惩罚对雪梅来说亦是最后的底线。
此时在翊坤宫处,花草争艳,果香郁浓,砖地上湿润润的显着一尘不染,北墙陈设着一对紫檀云龙纹柜,其中间的紫檀小柜上走针滴答着紫檀式重檐楼阁镶珐琅自鸣钟,铜盆玉器亦是光明珵亮。钮祜禄东珠用剪刀正摆弄着水仙花,在那花叶子上轻嗅了嗅,花有花的香气,果有果的芬芳,映这一室煦暖如春了。
“我的姑娘,主子奶奶。您怎还有这些闲情逸致呢,皇上他。。。。。。”一袭青衣侍女似是有些口无遮拦,脚下直溜溜地跑了进来。
“绀湘,皇上怎么了?”钮祜禄东珠冲她使了眼色,屏退了左右,才又问道:“乾清宫丢了什么御物这样要紧,竟连宫门下钥也推迟了?”
她觉着事有蹊跷,早派了陪嫁侍女出去打听,绀湘这一回来自是得了天大的新闻,上前附耳低语的将乾清宫及慈宁宫发生的境况说了一遍。
钮祜禄东珠云鬟的发覆颈松髻,头上只绾了髻子,后面缀插着金镶倒垂莲簪,她素爱大红暖系衣物,自然身上袭了件藕色缎绣牡丹连枝的锦袍,双耳垂珠着珐琅雕金花的红珊瑚,朱红碧玉的脸颊灼灼桃夭,杏眼流波,柳眉一曲,嘴畔下弦月似的垂降下来,那便是不悦了,“依你这样说,她能得皇上如此看重,是要后宫再进新人了?”
“火苗子窜得高,干柴烈火的怕是早就在行宫。。。。。。”绀湘顺嘴啐了一口,撇撇嘴,“不论怎么说,如今皇上可稀罕她呢。”
钮祜禄东珠捻酸得厉害,强自按捺住了又问:“什么来头?底细可打听了?”
“出身倒还不错,只是她阿玛因治河贪墨了朝廷的银子,全族遭了贬,如今不过是罪臣之女罢了。”绀湘的脸色有些沉沉的,“只是,皇上那头就不太好说呢,万一那小妖精进了后宫,他日成嫔成妃,对娘娘您虽说不至威胁,但亦是举步维艰了,咱们头上有皇后一直压制着,这几年您都是委曲求全的让着她,当初若不是她,这皇后的位置该着就是娘娘您的,谁知半路杀出个索尼,如今才有她赫舍里氏在坤宁里耀武扬威。”
第41章 无端画角(中)
钮祜禄东珠敛神定息拧着眉,肃遏道:“好啦; 别说了!纵你我二人这般私密相谈; 也不可如此口无遮拦,日后诸如坤宁宫、赫舍里都要记得讳匿些,不要心气儿一冲; 就逞口舌之快; 防闲隔墙有耳。”
绀湘诺诺道:“姑娘; 说的是; 绀湘必当谨记于心。可自打姑娘进宫真是举步维艰,皇上那头与鳌大人势同水火,亦对姑娘的母家若即若离防闲了许多,鳌大人虽说是姑娘的义父,可咱们并不为鳌大人办事,可外面那些人把咱看在眼里,也不知有多少机事放在心上呢。”
钮祜禄东珠坐在红猩猩毡垫的花梨木宝座上,无可奈何的说:“那又如何; 总之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又能怎样?俗话说‘在家从父; 出嫁从夫’一位是我亲身阿玛,另一个是我干阿玛; 听了谁的都对不住皇上。如今不单皇上对我母家若即若离,亦是对我阴晴不定,而在这后宫除了皇后便唯我最尊,咱们还是想想怎么巩固恩宠才是。”
“娘娘宽心,若说巩固恩宠必当要有子嗣; 目下宫中侍奉万岁爷的人少,皇后那肚子也不成气候,独那荣常在好命些罢了。如果后宫再进新人,难免会把娘娘的势头盖过,不如。。。。。。”绀湘邪魅一笑,右手当空一切,‘不如趁时还可把控,下手为先扼守关隘?”
钮祜禄东珠那精致的柳眉一挑,掩着口哈生哈气地吁了一声,“罢了,我身子乏得很,这起子烂事便不想听了。此事于我罔愆,该怎么做凭你自个儿,只下手时仔细儆惕些,也留些余地发遣了便是。”绀湘道一声是,扶着钮祜禄东珠进了暖阁歇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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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的天,夜幕沉垂,如钩的月半掩在碎散的云雾中,风雪已褪势大半,如今落花犹似地从天而将吹落在乾清宫的台明上。
自雪梅被曹寅护送回乾清宫后,仍执意跪守在乾清宫大殿之前,她垂着头强忍那驱入附骨的寒冷及疼痛,狠力地咬着自己的唇,迫自己如同旷野上坚韧的骆驼草,是她自讨苦吃么?不,也许是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尊严或是表白她对皇帝的心思至始至终并无半丝偏失偏邪罢了。
“哎呦,这怎么话儿说的?姑姑已经跪了有三炷香的时候了,您在这么跪下去不是自个儿跟自个儿赌气么?”魏珠哈着腰,冲着雪梅拱手作揖,“姑姑呦——我的好姑姑,万岁爷嘱咐咱们好生照顾着,您得听劝不是?一会儿万岁爷回来见这阵仗,不赏奴才皮爪篱,就要传杖挨板子,我魏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魏谙达,这不合规矩。叫外人看了不成体统,这么做只是不想让皇上为了我被他人诟病。”她抬眼看了看他,“魏谙达,您放心。皇上是深明大义的明君,不会无缘无故责罚您的。”
“你倒是会给朕戴高帽子。”她二人正说着话,并未注意皇帝早已站在身后,月台上的侍卫早已黑压压地跪在了后面,皇帝那明黄襟袍随风飘曳,净如星子般明亮的眼,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伸着手将她扶在了自己怀中,“你为朕吃苦头了,朕曾指天誓地的答应要保你周全的,如今食言了,都是朕对不住你,日后再不会这样了。”
几只昏鸦在乾清宫檐角仙人骑凤的上端驻足鸦啼,几许蘸满凋伤的风缕缕拂面,雪梅觉着此举动似乎亲昵得很,她在皇帝怀中扭扭挣扎轻轻推开了他,单手扶了膝,竭力地支撑其自身的重量。
因光线昏暗,皇帝见她的面色亦是黯淡,他虚扶了一把,“怎样?你哪里不舒服么?你哪里不好要说给朕知道。”
倏忽之间风起愈大,裙裾下轻垂的衣诀飘蓬而起,雪梅不觉目眩神荡,“皇上,奴才。。。可。。。以。。。”她身软如棉,耳边飒飒风声更盛,一挫身便昏厥在皇帝怀中。
“雪梅——”皇帝凝眉惊骇,忙将她抽身抱起,声音里像是夹杂了撕心裂肺地骇痛,“魏珠!快去宣秦太医!”
夜深微寒,皑皑一钩新月,疏影横斜细细碎碎地落在了窗棂上,暖阁中也不知添了几许香,恰恰青烟,靡靡如菲。通臂的烛火摇摇曳曳,竟痴缠般的爆了烛花,那烛泪簌簌而坠,烛火晃曳中已将榻上的人照得些许朦胧。
雪梅双眼微闭,迷迷糊糊地睡意正浓,皇帝挨着她坐在榻沿儿上,时不时地给她用热巴子毛巾揩拭额上沁出的虚汗,他撩起明黄彩云金龙纹妆花锻锦被一角,觑眼往衾被里瞧她那早已被药草裹附的膝头,两个山包一样‘平地起孤堆——无事生非’皇帝的心一突一突甚是纠缠如绞,他略有难色地叹了口气,“秦太医,如实和朕说,她的腿如何?会否留下隐患?”
秦太医哈着腰回禀,“回皇上,姑娘的体质本就气血亏虚,连日来从行宫那次着了风寒加之回宫也未能好生休养,身上的元气只余大半,如今这腿又着了湿寒之气,多是外邪侵袭经络,只怕往后遇着四时更迭,便伴有红肿麻痹热痛之症,若重及也会有屈伸不利等症。”
皇帝肘部杵着大腿,另一只手指了指秦太医,“那朕问你,痊愈的可能有多大?”
秦太医迟疑道:“额,这个嘛。。。还好诊治的早,这种病最怕积粘,只要总在换药,退部着意保暖,好生将养于衾塌之上不出半月必见大好。”
皇帝立时摆手,“这怎么行?时候长了若计较起来,老祖宗便有理由将她挪出去了,你必得想个法子让她行动自如才好。”
“那唯有。。。。。。”秦太医已是满头冒汗,踌躇了下,“唯有,委屈姑娘多跑几趟太医院了,用以熏艾灸温经散寒,调和气血,加上温补元气的草药敷在两膝之上才可做到行气血,逐湿寒的疗效。”
皇帝霁颜一笑,“如此甚好,不必折腾她去太医院,那里人多眼杂没得走漏了,朕安置她在乾清宫,这几日没得总叫你幸苦些多走动几趟了。”
秦太医马蹄袖一甩,弯腿打千儿,“万岁爷说哪里话,这是臣的职责,臣也定会尽心尽力医治好姑娘的病症。”
皇帝朝他挥挥手,“你的医术朕放心,回安罢。”梁九功掀开厚门帘子,秦太医夹着药箱便跪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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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皇帝从坤宁宫心急火燎地赶往慈宁宫,干扔下皇后独自对着一整席的膳食,大殿上灯火依旧璨烂辉映,皇后托着腮怔怔地看着偌大的席面,由近至远看向坤宁宫内一隅红墙碧瓦,夜幕垂降,那熹微的月光惨淡地照在那里,披散着幽凉苍白,一目极望,望出那重檐滴瓦重重似画,望出那曲曲游廊蜿蜒如屏,地上霜冷无情,天上月稀薄寒,她嫁进宫已有两年,如今为一不相干女子尚可轻易将她舍下,这几年把肝扒肺地辛苦经营又为着什么?
她望着那幽暗深远的夜空,仿若极大的力量将她吸进了一空洞无尽的隧道,宫殿内处处高悬双喜宫灯,壁上一色的绛红纱绸饰以鎏金双喜大字,龙凤喜床百子帐、百子被都是江南织造所供,她坐在喜床上直直地腰挺着背脊,无论她对这桩婚事多么心存芥蒂,她都是大清开国以来,除却世祖的两位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她赫舍里氏芳仪便也是从这大清门凤舆仪仗堂堂正正抬进来的皇后,这份尊荣及地位,任谁也不可撼动。。。。。。
“九月初八日金匮,宜嫁娶。。。宝光,活曜,天贵。。。为官为贵沾帝宠,婚姻龙子入龙宫,富贵荣华增受禄,库满仓盈自昌隆。。。。。。”赫舍里芳仪身穿大dà红hóng龙lóng凤同和袍,裙片金加海龙缘,上用红织金寿字缎,中间织金的红双喜,下石青行龙妆缎领约镂金饰东珠十一颗间以珊瑚,两端垂明黄绦,胸前彩帨为红色绸绣,织金蝙蝠花果暗八仙纹五谷丰登,佩箴管、縏袠,梳燕尾,青绒的三顶朝冠上缀朱纬贯东珠各一,皆承以金凤饰东珠各九,猫睛石各一,其珍珠大小镶间而饰,翟尾垂珠。
皇后掩着红盖头,掰着手指笑言道:“想不到钦天监那些髯翁也有些真本事,这样好的日子,真是难得。”她见陪嫁丫头没搭话,坐在条炕的猩猩毡子上伸手去摸,“锦葵?你怎么不言语了?看你跟着我折腾了一天,想肚子里没油水。。。饿坏了吧?”
“啪——”地一声突然打在她的手背儿上,一股冰凉的疼痛袭扰全身,她立时缩回手,“干嘛!锦葵。。。锦葵?”
“不是锦葵,打你的是如意!”身边突然传出男子的朗朗之声,金质玉笙似的荡在坤宁宫中浩然荡漾,“我的皇后,你伸手摸摸这把如意,咱们两个便事事好合,使四海同伦,万方向化,缔结如意了。”
皇后嗯了声,伸着她那如葱般的玉指,在青玉浮雕喜鹊登梅灵芝式的如意上摸了一把,那玉如意的头部饱满而圆润慢慢地探进红盖头深处,这表象着天赐良缘意况,在揭开盖头的那一刻,皇后的心一霎一霎地剧烈如捣,她看着皇帝那如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的脸颊,轩轩的眉毛剑眉如飞,玉一般的瑗姿,玉溜一样的目光,瑞像不怒自威,君子比德如玉,精致得不敢去触碰,她愕然地呆坐,仄着头痴痴地问:“你是皇上?”
“自然,我是万人敬仰的皇上,亦是你的夫君。”
“妾有句话想和夫君说。”
“朕,准奏。。。。。。”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只愿君心似我心。。。。。”
帝后欣然相视,异口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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