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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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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着从黑处追来六个蒙面青衣武侍,他们二话不说便剑拔弩张地持刀刺来,容若身上未带佩剑,几只重拳击倒其中一人,夺起刀刃与那几个青衣武侍打作一团,兵刃之器火光迸起; 容若护着雪梅一退再退; 全然一股劲风当头逼压,其中两个青衣武侍; 同时向容若挥刀砍来,容若避无可避,若他闪身必然要砍向雪梅,索性使出浑身解数,长刀横拖; 嗤地齐声一响,切在那二人的肚子上,很快地又跃身飞踹过去,直至将那二人蹬的不见踪影。
容若怒极,伸手一推将雪梅推于打杀之外,他身子跃起凛凛成风,拔刀斜刺冲出去,那几人躲闪不及,都带着必得之势,刀锋铮然相撞,其中一人从中扑身刺来,容若斜身一闪,倏地就势砍在了那人的身上,“咕咚”一声,此人负伤倒地再没见起来。
余下的彼此一觑,似是奋力一搏,他急中生智一个闪身揪住其中一人的辫梢,用刀猛力刺冲了过去,那人不及便被刺中一刀,容若使了散绊子将那人蹬开,其身后黑衣人一声令下:“只管抓女的救恩主,不要管男的!”
他再一回头只见另一人持刀奔向奔雪梅,容若抢步而上挺剑疾刺,将那人的肩胛划楞开一个大口子,那欲要抓住雪梅的手挣扎了两下便就势成了死鸡爪子。
此时,领头的青衣武侍拈了双翼箭镞,白羽箭倏地电光火石,来得着实生猛,雪梅睁大了眼,惊骇一声,眼巴巴看着容若被一箭穿胸,那箭镞的力度很大,因着惯性容若扑身一把将剑杵在地上,来维持身体上的平衡,他咬着牙忍着剧痛疼,回手便把箭镞拔出。
抬首见开出一条血路,忙拉着雪梅脚底抹油冲了出去,身后余下的青衣武侍依旧紧追不舍,他们左钻右窜直奔巷子里跑,因离玉泉山十分相近,他们躲在近湖的地方藏匿了起来,雪梅干巴巴地看着容若背身上的鲜血沁在背身上好大一片殷红,惶然得捂住自己的嘴泪流满面。
堤岸上脚步庞杂,是踩踏草木的声音,只听有人气喘吁吁地说:“大人,怎么办?人不见了咱们兄弟没法向上主交差啊。”
“慌什么!没成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纳兰成德太难应付,赶快去下面踅么踅么,再说一次不要管男的,上主要的是那女子。”
容若额上沁出许多冷汗,偏身扶着岸下的墙桓听得真切,回身用食指抵在嘴上,二人相携跌跌蹡蹡,屏声静气地潜匿水中。
那些青衣武侍足下橐橐有声,虎虎势势地在湖边搜寻,此刻千钧一发,湖中稍有异样便是顷刻危难。雪梅不善水性,抑了几口气,很快便憋不住势,身子漂浮欲要顶水冒头。
危机之时,容若臂弯一曲,紧紧环住她的腰际,索性扳着她的头,嘴贴嘴便对了上去予她度气,这俩人一人着玄衣,一人着纁裳,玄色黑、纁色则赤,湖中烟水潋滟是月色如镜还是水气升腾,他二人衣裳相缠竟浑然幽藏,层层纵深玄纁之色,沁在水中如绸如墨,神光交织绿然围簇,月霭清潋投入湖中,潜翳光炼珠明九曲,罔若紫瑞太极,于月光花满中恰似也温温,彻亮无限。
雪梅也不敢挣扎,只能任由着他肆意度气,他的唇吻得深泽润玉,水中没有半丝氧份,她只能依凭他那曲卷甘甜如醴的唇汲氧,他舌尖轻倦温滑地吸吮着她的唇,口齿间的半推半就,闹得她翻江倒海,心中万结芊芊犹如抽丝,似是要从温存中奄奄一息了。
岸上的牛角泡子灯渐远,人声也走远了,容若抱着她浮出水面,两个人的衣裳都湿透了,光滑滑的贴在一起,雪梅的脸颊瞬时绯红,这样的出水芙蓉面,雨打荷花似的粉琢娇媚,容若一时情动难挡,着实生起大难之患的魂悸魄动,又怕太过轻浮唬着她,才又含下这许多情愫,心内悲辛交集在她额上深深地吻了又吻。
他二人摸黑划水向岸,而容若早已精疲力竭昏了过,雪梅把他的身子支撑在自己肩上,左右踅顾,见湖岸上有一排筏像是许久没有人用的样子,她一时心潮涌动,救命稻草似的步履跄踉,跌跌撞撞地把他驮躺在排筏上,她含着泪奋力拉起排筏上的麻绳,双手被毛糙的绳子勒得出了血口子,如此拖拖拽拽顺着玉泉山以西,便到了纳兰明珠的外宅自怡园。
春望早已等在外头候着,不想竟见着容若负伤回来,心里又惊又骇,着实匪夷所思,“哥儿,怎么了这是,不是去接表姑娘么?你们怎么弄成这样?”
“一言难尽,快别说了。。。。。。”雪梅扶着容若跨进门槛,转头见春望欲碰容若的伤口,她诶一声急道:“别碰!我看哥子的伤是黑血,应该有毒,一路上总是吐血。你跟我过来,帮把哥子送进去,我立刻去写个消毒的药方。”春望也麻爪了,一迭连连颔首,忙把容若放进屋内。
雪梅拟了药方,急忙忙交给春望,“这个时候只怕没大夫肯出来应诊,不如先派两个妥帖点的小厮去按方抓药,另一个去把秦太医请来,春望你去打几桶热水,我要先给哥子祛毒,要快!决不可误事!”
春望急慌慌地吩咐小厮出去办差,他又在屋里进进出出,一桶接一桶的往屋里提热水,而雪梅也顾不上男女有别,早把容若的衣襟扒开来看,“果然这有毒。”
春望瞿然,啊道:“这可怎么好!”
雪梅也未搭话,让容若背着她盘坐在前,随手将他衣襟一扯,想也未想抚着湿漉漉的鬓发,低首便给容若吸吮毒血,她嘴上含着乌黑色血浆,接连把毒血一口接一口地吐到铜盆里。
雪梅簌了口,春望早就端来两碗绿豆甘草水让他二人服下,雪梅又吩咐春望将容若放在木桶中坐药浴,她手上端药臼,正捣着蓝青绞取那药汁给容若敷上。
春望瞧了瞧容若的伤口,从紫黑之色逐渐有了常色,适才因为紧张,气息竟有些短促,长吁了口气,“表姑娘,哥儿这毒中得要不要紧,究竟是何毒?”
她在容若背身上敷着药,依依说道:“但凡箭毒有三,其交广夷俚多用焦铜作镞,岭北一带则用诸蛇虫毒螫物浇汁着管中、渍箭镞之上;又有二种只伤表皮,便洪肿沸烂而死;又一种是今之猎师射獐鹿用射罔①,射罔乃大毒多以涂箭镞。若人中之当时亦生困顿昏迷之状,箭镞着射在宽处或肩胛者责不死,若是近了胸腹之处,须宜急疗,方可无碍,幸好哥子命大,且又伤在肩胛上,那些青衣武士用的是最后一种,咱们大可放心。”
春望心内的一颗大石才算是落在了地上,喜极而泣地攥着自己的双手感奋道:“幸得表姑娘有此一手,您这手医术究竟从哪学来的?今儿若没您在恐怕哥儿的命便就交代了。”
“我迄小跟着叶武师,那年他为我阿玛负伤也是中了这样的箭毒,我又惯爱学这些星象医卜之类,自然多看了一些学了来,没成想今日便用在了哥子身上。”雪梅抬睫瞧他,“秦太医请来了么?”
春望搔搔首,“不巧得很,秦太医宫内宿值,我让小厮蹲守在神武门候着呢。”
“罢了,哥子算是救回来了,稍待他来再诊治诊治也就放心了。”雪梅将青布、盐巴、白醋、干葛、蓝青汁,一一泡入木桶中,“你去外头守着罢,知会了那些下人必要三缄其口,无论是谁都不准告诉我和哥子就在这园子里。”
春望答应着去了,雪梅拧了热把子手巾给容若浸淋身上的伤口,外面檐头铁马簌簌迎风叮铃,室中的春雨和风画屏,和着摇灯影绰,耿耿如晶莹剔透的星,桌上的青鸾镜水,烟气氤氲,迁延迟暮着早已照不进人的影。
雪梅轻抚他肌肤上的斑驳伤痕,泪水忍不住早已泻得如露珠一般潸然,容若稍转了意识,竟见雪梅泪眼模糊地对着自己垂泪长流,二人双眸温情相对时,容若一把挽住她的手,十分怜惜地摊看她那双被绳子割破的手,贴近了他的唇间呵了呵气,“适才你为我祛毒疗伤,我虽神志困顿,但你和春望的对话,桩桩件件我都听得仔细。芙儿,不要再为我范险难为你自己,若你有个一二,叫我如何自处?”
“哥子为我受的伤,芙儿怎能不尽全力?若期许长久,望与寿齐,若期于朝暮,愿两心如一,你我相知相惜又何来彼此?”
他是她的哥子,又是情之所依的心仪之人,八年来无论时光走得有多远,来时的、去时的,心中的情愫仍是一如既往,虽沧桑世变,情势逆淌,哪怕与万物相较,他与她的缘,渺若微尘,这真情之下仍是一腔化虹碧血,情意被人占了先机,迥然银汉横天,虽是断肠也要将这相思化为春泥,也要护她一世安泰祥和。
作者有话要说: ①射罔:中药名,味苦,性热,乃大毒。
(文中一切中药药物均有考证,为烘托戏剧使用,请勿入戏尝试。)
第64章 第一折技(下)
灯下泛着晕黄,而容若的脸色白得清冷; 雪梅第一次见他这个的模样; 乍然端详他身上的伤口,心头竟不禁凄然凌冽。
容若精通布裤戏法,身上体格健硕; 他开蒙开得早; 五岁便就跟着武师搭弓骑射; 自然一身武把子。雪梅把纱布在他腰上一缠; 顺着壁垒分明的腹肌一直绕至胸前,她强装镇定地噎噎口津,不想自容若的鼻息间一呼一吸,搅得她的发丝簌簌扑鼻,抬手瘙瘙脸又鬓了鬓发,不经意间竟和他视线迎头相撞。
雪梅腼脸讪笑,容若一把搂住她的美人腰,她的依兰之气劈头盖脸的弥漫四溢; 叫人心旌摇曳; 不能自主地把脸贴近了她,尝过一次蜜意的禁果; 琢磨着还想再来一回,可他稳了稳心神,那种感觉像心中烧着一团火,炽燃过,瞬即悬崖撒手; 似乎担心亵渎了她,隐燃过后只余灰烬,心中所有的惆怅与蜜意,抵是风起的尘沙,空落落地抓不住一丝痕迹,不过皆彼空相罢了,“芙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雪梅突然心内一阵悸动,泪珠断线似的顺着脸颊涓涓滑落,她踮起脚,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哥子,咱们有缘无份,还是忘了芙儿罢,我不能害了你的前程。”
容若紧紧地环住她,“你如此若即若离,让我怎能忘得了你,我使出浑身解数不去想你,可最终还是让自己灰心丧志。芙儿,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和你永远在一起?跟我走好不好?如此在咱们中间便不会有皇上,咱们现在就走,逃得越远越好。”
雪梅踅身看着他,一副痴望欲绝的脸,“别傻了,咱们又不是没逃过,这天底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咱们又能逃到哪去?你就不能为你阿玛、额娘多想一分么?你走了吃瓜落儿的只能是他们,甚至是你的全族!”
容若垂着头,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你瞧——我一说到会连累你的阿玛、额娘。。。你的宗族,你便这样无言以对了。我并未有怨你之心,不过这是事实,你和我逃了就是你的不孝,你迄小经史子集读了恁么多,怎能枉顾人孝主敬?”她鼻尖轻轻一嗤,像是有些自嘲,“我就是个祸头胚子,你再这样恋着我,只会陷你于不仁不义,我又怎能忍心见你如斯?”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你说的都是大义,我自是心存敬畏。可于忠孝之上,我又怎能对你视而不见,甚至去辜负你?”他抬首看向软烟罗十锦格窗,那墨如漆黑的天,他的心也逐渐暗沉了下来,“我自问做不到,只奢望两全罢了,势到最后仍是遘恶,换来的只是行不两全,名不两立罢了。”
“今儿能见上一面也是好的,免得他日会终身抱憾。。。。。。”她弯娥一颦,玉钗在她头上微微而颤,纁色的蝶恋花罗裙随身一旋,裙裾扇掩芳姿地冉冉成风,她脸上花情殢雨缓缓跪坐在地上,依依缓缓地诵道:“绣罗裙上双鸳带,年年长系春心在,梅子别时青,如今浑已成,美人书幅幅,中有连环玉,不是只催归,要情无断时。”开裾两旁的双鸳带逶迤泻于身侧,她腰轻乍倚,将裙扉半阖,露出素白的天香绢罗裙,滢眸檀痕抬着头看向他,“哥子与我的情意至死不渝,又岂在这身象上的相依相伴?不如哥子为芙儿折枝画裙。黯然销魂者,唯离别,最为辛酸入骨。。。从此我活着亦只为了重复对哥子的想念。虽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易流,若他日无论芙儿身在何处,待回心反初,所思所想都将此刻铭记于心。”
容若无奈,踅身便把月白的袍子搭在身上,执笔袖云轻拂,用手掩住她的罗裙,审势得宜后,才下笔淋漓而洒,折枝画花卉不写全株,择小枝入画,淡墨钩枝的素白罗裙上,那枝叶下笔如锋,浑如攀折之状,花合掩枝,玉露清含,朵朵白梅如月潋流蠡'lǐ',簇簇成百花蝶罗,白梅泠然,花叶似珠玑出尘绝伦。
罗裙之上微弄清风,他添一笔萼绿花白,她俯下身子便在花心之中,点就一笔淡红色,二人面面相觑,她风鬟雾鬓的发,泻于颈项之前,雪肤玉色的桃花面,令他心头惘惘如弦琴,月半如勾,朦胧了缱卷的心,他冥心所冀,“无妨你爱我跌若,只盼两心相知不再寸尺蹉跎。”两两相知下熏灼款曲,感喟良辰不易得,佳会却无果。
忽然,屋外传来窣磕之声,“王爷,小的没诓您!我们公子并未在此。。。。。。王爷!王爷。。。。。。”
裕王猛推了门,身子踏进屋里见着容若与雪梅对坐在地上,他嘴角微微扬起,不禁笑道:“有仆必有主,有主必有仆,真是此地无银!莫不是被本王瞧见你们派去的小厮在神武门候着秦太医,王也不会这么容易顺藤摸瓜地找过来。”
他一个箭步拽起雪梅,见她裙上画了白梅折枝的图样,攥着她的腕子又紧了紧,“南馆花深,折枝画罗裙,难为我寻你这么久,你倒是惬意。”说罢,便要拉她往外走,容若一把抽出撂在桌上的佩剑,刀身一横便挡在了裕王身前。
裕王剑眉锋挑,呦呵一声,揶揄他,“稀罕儿,你胆儿肥!是想开了,还是您成大爷擒鳌拜,拿顺溜了手,竟敢能耐梗和亲王对着干?”
容若臂上一使力道,背部伤口便迁痛不止,直了直腰背,正色道:“王,一向礼数周到,为何今日不单破门而入,还要抢我成德的女人?”
裕王耸耸肩,不以为然,“纳兰成德,本王好心帮你按着此事别捅到皇上耳风里,也是本王‘染坊里卖布——多管闲事儿’了?照你的意思,王还得马上走吗?”
容若窒了下,“成德不敢!万望王爷能宽宽手,放了芙儿。王,如若应下来,我们便隐姓埋名,从此青山归隐,我和芙儿也只求得一世安稳罢了。”
雪梅忍了半天,见势头不妙到底没忍住,“王爷,不关哥子的事,总是我一意孤行牵扯他的。。。。。。”
裕王拧着两撇浓眉,闻言转过头来瞧她,气势逼人,“爷们面前女人少嘚啵,回去再和你计较。”
裕王一闪身,回手用了巧劲儿把他的剑锋折断了,“俗话说,来有来的道理,去有去的说辞。要想让本王撂开手,只一样儿,刀枪剑戟和王对对活儿,你功夫深浅和王没半拉关系,若真犯着被王散板,自此就不要再提归隐之话,反之若你能赢,便遂了你们。”
裕王抑扬顿挫地唠叨半天,腔子里起火冒油,憋着一心踩估他,话里话外打算“灭”他的心气儿,不成想各个儿都是一根筋,容若气迷了心,鼓着腮帮子应承了他。
两二人架着膀子,走到院里拉开了阵仗,裕王回身一旋,将那折断的剑锋朝容若飞掷而去,剑似飞凤,刺向容若,索性从旁跃避,回手一个风扫便从侍立身旁的戈什哈腰间拔出一柄长刀,脚下双足力蹬,直剌剌砍压向裕王,裕王膂力甚强,当即金刀横摆,将这一刀格挡住了。
院中柳梢头上,月翳半规的沉夜,袅袅风尘缕缕吹散了云雾,月色如皎照在院庭中央,映在容若及裕王的长衫之上,微风如丝,衣决如裁,雪色一样的月华里,将那两相迎头碰撞的铁器迸发的熠熠生光。
雪梅被裕王的戈什哈强行揽在一旁,这样的打斗场面,使她的一颗心都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只得焦急喊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俩人你一剑,我一刀,形之生风,容若左右将之向前一带,右手一个横扫砍在了裕王的背上。
裕王一阵吃痛,来不及犹豫,侧身略避,腿下使个散绊子,借力翻身,力透剑端出招甚快,行剑数招,猛地刺在了容若左臂,一时间他二人早已打红了眼,面面相狰,生出这以往许多的怨憎会。
他二人斗得望之如荼,雪梅于寂静一隅,失神地惧怕,院中剑光闪闪,晃得她心内烦闷极了,‘是了,佛曰八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欲求长生者不得不老,欲求身体康健者不得不衰,欲求不遇怨敌者不得不遇,欲求爱侣者不得不分,诸如此苦有求不得,有愿不遂,芸芸众生不乏豪杰,却更恩怨纠缠,几乎无一人尽脱诸苦。生我者,天穹苍苍;育我者,茫茫大地;父兮生我,母兮鞠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哀哀父母,生我劳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啊,奈何!奈何!故我无昭昭野心,亦不想因美色夺人之志,因我一人引起这般恩怨争端,我这祸水故卑身贱体,生而不得成仁,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若前缘如洗,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呢。。。。。。’
他二人各持兵刃剑气成虎,一刀一剑争锋相峙,这一出手便是极厉害的突刺,倏地身旁闪过一道粲如晚霞的红影,万料不及,雪梅竟挡在福全身前,二人锋刃一前一后力透其身,只将她架在中央,容若立时慌了,纵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口,雪月潋滟,淡淡地映在庭前,复又重见旧时,他敧斜吹箫,她袖舞红影,漆灯风飐下,娇柔清佳的身姿,映在心里无法消除。
迄小他就舞刀弄剑,而她红衣鹤舞伴着他,两心合一相逐相呼,往事历历在目,一雨一番凉,罔若绿荷风过,清香萦绕于心,不过红尘一拂。
她眉间微蹙,嘴角便缓缓吐出许多鲜血,容若屈膝跪地,展臂一挽将她揽在怀中,“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要挡。。。。。。”
“哥子是个陀螺,如此循环往复就是个傻子。自古红颜多祸水,果然非死即伤,你打杀的是王,哥子可有想过这一件刺过去的后果?哥子真是痴极。。。事情因我而起,便由我来做这个了解。。。哥子是知我的,芙儿素爱名节,不能由得你们,座实了我这祸头的名声。。。自始至终,我不过希求同。。。同哥子一个白首,活出一派帝力于我何有哉的升平罢了,而然竟不能够了。。。哥子英风胜昔,文章腹,千机锦。。。玉一样的人,不能就这样毁在我的手上。。。那不值得。。。芙儿只求煌煌福地开,愿哥子不见七苦,宴乐无量。。。。。。”她轻轻把手抚在他的脸上,“情起情灭不由人,花开花落自有时。。。从此以后,哥子就忘了芙儿罢。”
她似是失血过多,一壁晕了过去,容若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声泪俱下,福全扔下手中剑,伸手在她脉息间探了探,脉象沉细,濡脉浮细如线如丝。
他眼前一亮,忙一把的揪住容若的衣襟,“别跟个娘们似的积粘!她尚有气息,本王要救她,你把她交给我。”
容若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见裕王一把将雪梅生拉硬拽地夺在怀里,翻身打马,被一众戈什哈簇拥着骑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虞美人》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销魂,第一折枝花样画罗裙。
——纳兰容若
第65章 花下重门
题记:花下重门拟归来,身在高处向清寒。向月问苍穹; 临风不解愁。今宵心事同; 笑平生浮埃。月照宫槐影,沈沈入微云。
裕王府邸,大雨倾盆; 将这开户花深的幽草花香; 缕缕馥郁地吹入暖阁之中; 皇帝坐在榻侧; 一脸愁容的看着雪梅,那孱弱的样子就像冬日里畏寒的小苗,未有丝毫劲气可言。
他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你在宫中尚不能安稳,置你于宫外又惹来这杀身之祸,朕将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又怕摔了,你教朕将你如何?情深似海; 朕终究; 还是丢了自己。”
梁九功从外端来汤药,偻着身子递给了皇帝; 皇帝绞着药汁儿,一口一口将之喂入雪梅口中,梁九功侧目瞧了瞧,支身笔直跪在外面淋雨的裕王,心下不忍; “主子,裕王办事不力,虽未能护得姑娘周全,但事因凑巧,谁承想鳌拜余孽会去截杀雪梅姑娘?请主子看在裕王平日里还算尽心的份上,不如就饶他这一回吧。”
皇帝把药碗送到花菍手上,乜着眼瞧他,“你倒会疼人。”起身走至门外的滴水檐下,梁九功站在身后为他张伞,皇帝一把将他拨愣开,缓缓走到雨里俯视裕王,“你和朕是兄弟,亲派近枝的好兄弟,外面遇着的事儿,你可不能诓朕,我再问你一次,雪梅遇鳌拜余孽截杀是真?还有其他的没有?”
裕王的周身被雨水打得透透的,水鸡子似的打着哆嗦,用手狠狠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天地可鉴,臣只忠于皇上,一心一意只为皇上筹谋,臣所说一概尽实,甚无偏驳之说,臣怎能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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