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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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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稚嫩道:“在读《小学》。”
  皇帝抱着他,偏头想了想,“那。。。皇阿玛便考考你,《小学》分内外两篇,内篇有四个纲目:前三个是立教,明伦,敬身,第四个是鉴古。外篇又分两部分:一是嘉言,二是善行。鉴古、嘉言和善行,均各有立教、明伦、敬身三纲目。此三纲目中,最主要的是哪一篇?”
  四阿哥口中托着长音:“明伦。。。。。。”
  皇帝略有赞许的‘嗯’一声,“那么,立教的目的是为了明伦,敬身也是为了明伦,那什么是明伦?”
  四阿哥答:“明伦便是明人之伦,便是明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人之伦理不明,则尊卑上下、轻重厚薄之序,混乱而不可理,所以教者必须以明伦为教,学者必须以明伦为学。”
  皇帝不禁刮目的看着他,不防他能说出这样深刻的理论,“四阿哥长进了,早前在德嫔那里只知道抓些金银物什憨耍,如今养在承乾宫方有些进益。”
  雪梅哂笑道:“四阿哥本就聪慧,向来孩珠子开蒙念书,有了师傅自然进益。”
  皇帝呦一声,看着四阿哥道:“瞧你皇额娘又开始自谦了。世上人心不一,唯你皇额娘专记人善不记人恶,是这天底下善中至善的女子啊。”
  四阿哥连连颔首,“额娘是太姜、太姒,是仁慈贤德的好额娘。”
  雪梅一脸欣慰的模样,忙说‘好啦’,将四阿哥从皇帝身上抱下来,“与你兄长一道去玩吧。”
  两个小太监带着众阿哥出了承乾宫,皇帝才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天心,这几日你带着众阿哥很是辛苦,不如和朕出去溜溜,权当是散散心神?”
  未及她说话,皇帝一把拉她出了承乾宫,二人携手一径来至长春宫,殿前宫门红墙碧瓦,金釭衔璧,台殿雕梁焕赫粉饰,院室之中兰林蕙草,隔扇风门锦窗雕阑,殿前左右设铜龟、铜鹤各一对,祥云缕缕,披香发越。
  此时风力微冷,雪梅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长春宫?此处不是宣嫔和端嫔的住处?好没缘由,皇上带嫔妾来这里作甚么?”话音才刚落地,门上的夹扳棉帘微微迎风旌动之间,眼见斓茵笑意盈盈地从里面走了出来,肃在廊下蹲福。
  皇帝牵着她往里头一壁走一壁说:“朕让宣嫔和端嫔移去别宫,打今儿起这长春宫就是你的了。”
  雪梅脚下一滞,似有迟疑,只是把要说得话哽在了喉中咽了回去,皇帝回首瞧了瞧她,顺势一拉,便托她进了殿中。
  殿中明间设地屏宝座,黄缎底龙凤坐蓐及靠背、迎手,一把青玉填金五谷丰登御制如意躺在坐上,宝座身后是紫檀边座雕云蝠寿围屏,左右紫檀香几,上有瓯铜镀金镶珐琅筒式玉石万年青盆景。
  皇帝牵她的手,眸中温情,心摇而悦,“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那日在南苑,朕许你皇后之位,如今绝不虚言。”
  雪梅仰首望向紫檀雕山云水凤座之上的御书匾额,“自我进宫那日,从一个小小女官,嫁于皇帝成了妃嫔,如今皇上越性地拉着嫔妾站在这长春宫里,当我抬头看那凤座之上挂着的‘德洽六宫’四个字时,嫔妾就知道这个皇后我是躲不掉的。”
  殿中静籁无声,炉鼎中的烟气绵密如波,源源不断,平稳纶连地缭绕在她与皇帝之间,“天心。。。。。。”皇帝声息中不由嗟叹,缓缓攥着她的手,那力道间用力非常,“这些年来,朕用了恁多心思,只为了你与朕能有今日,如今你竟是这个心思?”
  雪梅不禁心中一颤,华美的脸上笑意盈然,“皇上误会嫔妾的意思了,嫔妾德不配位,怎敢觊觎后位?嫔妾只知宜室宜家,自古大君之妃需克尽诚孝、柔嘉贤德,宫闱之内需淑德彰闻,宽仁逮下,嫔妾惭愧,哪有这样的福德,正位中宫呢。”
  “朕看重你,便就配坐这中宫之位。”皇帝从袖中抽出一银镶珊瑚凤穿牡丹步摇为她戴在了头上,一揽手将她拥在怀中,她的碎发萦萦缕缕绕在他的鼻息间,飞花落絮似的掠面而过,随风而荡,若飘若止,一种相思莫不如是,祗怕爱到了极处,竟落得俗尘自迷不知,心须定息间,温婉道:“如今朕对你的心思是一心一意的好,朕会好好待你,只希望你和朕是一样的心思,如此乾坤和合,方能化育万物,无论于家于国都是幸事。”
  她心里沉沉的,曲意附和与皇帝交颈而拥,他的慊慊心意,不计前尘、不计过往,明知两心生了嫌隙,不过痴爱染心,破镜之后自求重圆罢了,而她的心廓然自清,爱也罢、恨也罢,是痴?是缠?自从心底避了风尘,是冷还是热,竟不能知了。
  ******
  秋风如客飘零,斜阳墟落,青色的暮晚如天镜,目下月升圆魄,承乾宫里早已摆了一桌子膳食,雪梅坐在窗下等着四阿哥回宫,夕嘉从外头睄了一眼,进来回话说:“主儿,奴才打发同尘去找四阿哥了,这兴许又跟着大阿哥上惠主儿那去了,少不得惠主儿要留四阿哥同大阿哥在一处吃,要不您先垫一垫,别饿坏了呢。”
  殿中跳动的烛火,映在雪梅的脸上,有些朦胧之美,她只管托腮想着心事,至于夕嘉说了什么,像是没听见一样。
  斓茵瞧出来了,打眼一横示意夕嘉退去,才递上一盏热茶送到雪梅手里,“主儿,还想着白日里皇上要给您封后的事?”
  她垂下眼很是漠然,拨弄着手里的金丝菩提,“让本宫不由不想,这凤位难做,要掌六宫之主实属不易,若德不称位,怎可恩慈黎民?本宫素爱活得逍遥自在,若坐了凤位岂不束手束脚,盖善政者,这历朝历代,前朝后宫,一贯内外互为援引,本宫不想将自己架在家国政局之上,只冀求一个安稳罢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忽见同尘挑了帘子进来,“回主儿,奴才将各宫跑了个遍,也没见着四阿哥半个影儿,奴才心里拿不拿准主意,特上来回主儿,要不要请侍卫各处寻寻?这会儿天都黑透了,奴才担心四阿哥。。。。。。”
  

  第77章 殃及东风

  题记:九转重门惊梦,炉香入虚无。一任朱楼; 疏影马墙头。别离易; 平地埋霜寒。相见难,横空梅蕊乱。高楼未见章台路,何处锁雕鞍。冬将去; 春未还。是心坚; 殃及东风; 只得落个泪涟涟。
  这厢同尘回事说四阿哥不见了; 雪梅心里着了慌很是惊惶,忙吩咐承乾宫众人一并出去寻人,实因近了十月朝寒衣节,内廷百规十分繁缛,紫禁城内的侍卫值守由平日的“内五外八”,改换了逆传,也就是拿着御制合符夜半突开神武门,与平日传筹方向相反; 用以此法确保紫禁城内的平安。
  水碧夜明; 奈何万里光明,众星晃曜; 惨澹澹地一片皎白照在地上,夕嘉提着琉璃灯搀着雪梅从御花园寻了一遍才出来,忽听见临近芷幽宫处有孩珠子的嬉笑声,雪梅紧紧抓着夕嘉的手,“夕嘉你听; 是四阿哥的声音吗?”
  夕嘉迟疑道:“听着声儿。。。倒是像,可小孩子嗓音大致都是一般无二的呀。”
  雪梅向前疾走了几步,“不管了,咱先过去瞧瞧。”
  夕嘉一把揽住她,“主儿,那地方离着芷幽宫和东筒子夹道最近,要不奴才自个儿过去瞧瞧,您就甭过去了,没得触了晦气。”
  夕嘉给她留下一盏灯,径自举着火捻,往芷幽宫方向去了。
  而雪梅提着灯,就站在南北向长街拐巷里,周围十分静谧,只能听见皇禁宫外那片老树被风刮得唦唦有声儿。红墙四合,她抬头望向天空,那黑云相连,压城欲摧,突然转角处冲她迎来一盏大圆灯笼,是盏红纱罩皮儿,精曜华烛地聚在她的脸上,晃的她眼前直范花,用手遮住光线,躲那刺眼的光芒,“是谁?”
  周围寒气森森,只有银盘大小的光晕凝澹了一地的霜华,那盏灯凑近了她,像是在确认什么,灯影之下迅捷地露出那张再熟悉不过的清蔚面容,他喝出一口寒气,“芙儿,我是冬郎——”
  他习惯性去抓她的手,却扑了空。待踅回头,只见雪梅扶那一隅红墙一步一退,见了鬼似的对他避之不及。
  如此突如其来,她一见着他就觉着不详,遂向后跄踉几步,“你做什么来的?”
  容若想也没想便抢白,“听闻四阿哥不见了,我是来帮你寻。。。。。。”此话一出戛然而止,相形之下,更显得突兀,细想之下便有许多巧合之处。
  正待他二人面面相觑之时,只听远处是德嫔的声音:“想走?哪那么容易,懿贵妃秽乱后宫与侍卫私通,这证据确凿,如今皇上在此,又是众目睽睽之下,纵你辩口利舌也是罪实难逭。”
  容若万分惊惶,忙插秧跪地,“皇上,不是德小主说的那样,奴才听闻四阿哥宫内走失,一路寻着孩啼声,也只是走筹上来碰巧遇着懿贵妃罢了。”
  德嫔拿帕子拭在嘴边上沾了沾,挑着小山眉乜眼瞧他,“纳兰侍卫既身在内廷,临近腊八前,桩桩件件都需遵着禁庭的值守,既然是行宫内走筹验汛,为何不见走筹执法的侍卫亲军?独你一人行至内廷?这般言语不详,又是暗巷之内,可见互通款曲,竟是扯谎了。”她言语间无波无澜,实则透着寒压逼仄之势。
  他是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只跪在地上淡然道:“皇上明鉴,适才奴才说过,听闻四阿哥宫内走失,是一路专寻着孩啼声过来,因事发突然,也并不想碍着走筹的差事,便独自前来查看。”
  德嫔颐指气使的说:“只凭纳兰侍卫一张巧嘴辩白,可见谁又来给你佐证的?论着□□惯律,都和督捕司一个样儿,只有拿错的,绝无错放的单面官司。纳兰侍卫既然敢冒头担待,就合该。。。。。。”
  皇帝不禁牵唇,面上温润如玉透着漠尔淡然的气度,实则内里早已有了极深的灭裂心思,“德嫔,你的话也忒多了,纳兰侍卫这次行事虽有些散漫了,但走筹验汛一贯奉公职守,不要因些许小错处,便随意攀诬。”
  德嫔躬身低首,无奈只得柔服软语连声应是。
  皇帝缓缓走了上去,假意安抚地伸手抓住了容若的肩膀,“这些年,你为朕效犬马之劳,朕视你为知己,然君臣之间念虑一个‘情’字,少而寡淡,多而无益,亦不自知。”此话一语双关,皇帝即暗用爪力抠住他的肩胛。
  容若只微微蹙眉,将头埋在地上,忍着疼痛咬住后槽牙恭谨道:“奴才愚昧,受事以来,无不日夜兢兢,蒙我皇明鉴,奴才日后定谨慎小心,谨遵圣训。”
  皇帝鼻间微微一嗤,似是稍稍霁颜,一把将雪梅捞过身边来,软语道:“懿贵妃,你身子一向柔弱,何苦自个儿出来寻四阿哥?没得过了风,又要害病吃药了,朕究竟要拿你如何呢?”
  雪梅哑口无言,呆定在风地里,暗想此后又该遭那几日冷嘲热讽的活罪了。
  皇帝拉着雪梅,随着熙熙攘攘的銮驾离开了,仅留下梁九功暂在此处传谕,“纳兰侍卫。。。有皇上口谕,汝因行止不检,污了皇妃名节,礼节一事甚关声名,即日起擢为三等侍卫,任上驷院阿敦侍卫①,无召不得觐见,钦此。”
  梁九功觑觑容若的脸色,双手对插再袖管里,喟一声说:“纳兰侍卫,老奴多句嘴,这常言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您合该醒着神才是啊。”
  容若泥首无语,然而五内烦热,一腔心火难以自抑地往天灵盖上冒,身旁凛过一阵北风匝地而起,寒风凛冽,刀裁似的刮在他那冰明玉润的脸上,带着一丝无以言及的哀戚。
  ******
  承乾宫内气氛十分紧张,皇帝袭了件圆领对襟的缁色端罩,冷冷地将承乾宫扫视了一周,随手一挥,跟着身后是梁九功带着两排小太监疾步进了承乾宫内搜寻。
  雪梅窒了下,眉睫却不住发跳,瞧着这样大的阵仗真是鹤唳惊惶,一颗心像是如踏渊薮,暗泽一样的惴惴不安。
  “先前四阿哥不见了,嫔妾着人将这承乾宫翻个底儿朝天也不见他半个影儿。难道,皇上就这样不信嫔妾吗?”
  皇帝负手站在阶上,只给她一张冷棱而分明侧颜,“朕,不是不信,只是不信旁人罢了。”
  雪梅眉心微曲,不禁牵了牵唇,露出一丝苦笑,“皇上是万圣之尊,怎样做都是天理。”
  皇帝听了此话并未发怒,只顾转身对她狡黠一笑,“四阿哥既不在御花园、又不在德嫔处、更不在荣嫔处,难不成。。。他还长了一对翅膀,飞出这紫禁城么?”
  院落中寂静的很,空落落的只有他二人互相撑着精神,像是两山叠嶂对峙似的,早就生了参商之情。
  “皇阿玛、额娘。。。。。。”四阿哥睡眼惺忪的站在承乾宫滴水檐下。
  他二人循声齐看向四阿哥,而雪梅仄起头站在一片光影里显得十分惊骇,两下里沉默着,扯弓拉弦般的紧张,皇帝淡淡颔首,只道:“果然——”那眸中闪烁着冷冽而又失望的神情。
  四阿哥一迭连声叫着额娘,雪梅赶了几步迎上去将他抱在怀里,嗔怪道:“四阿哥怎在承乾宫?唬得额娘好找。”
  四阿哥揉揉眼,偏着头说道:“儿子同众位兄长前去紫光阁瞧侍卫揪毯子,跟哥儿们哄闹了一会儿,便随着大阿哥进了承乾宫,绕进后面那一排大佛堂内,不知怎么的便发了困意,等儿子再醒来时竟觉歇在了大佛佛的身后面?”
  “这就是你说的,将承乾宫里外翻个底儿朝天的结果?”皇帝心中恹恹地,早已在脸上见不到半丝霁色,“即日起。。。。。。四阿哥自回德嫔处教养,而你懿贵妃便闭宫反省吧!”
  雪梅不舍地目送那如云的随驾浩浩荡荡伴着皇帝和四阿哥出了承乾宫,她暗暗叹口气,斓茵无声息地进上前来,无不隐忧地说:“万岁爷已对主儿误会至深,怕是咱又被人阴了,这一次还能过得去么?”
  “入宫以来,我身如浮萍,自做不得主,任人摆布罢了。”此刻沉寂下来,她倒得这片时的安然自在,“横竖皇上与我生了疑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索性一股脑让他疑个彻底。”
  斓茵抿着唇,不解地问:“主儿,心里有决断了?”
  她垂下眼,被一排稠密的睫毛遮住了眸子,看不出什么心思来,“去将夕嘉叫来,我派她有事去做。这回能不能过得去,全看天意了。”
  承乾宫前四周谧然,这谧谧无声中透着一种彻骨的煎熬。
  ******
  曹寅忐忑不安地在乾清宫前踱来踱去,听闻容若被一道御旨发落去上驷院当了马夫,自当知晓是别人故意找邪茬,一时心内焦躁犯了嘀咕,竟瞒着容若前来面圣。
  魏珠引着曹寅入了昭仁殿,曹寅乖顺至极,跪在地上行礼叩见,屏声静气地头也不敢抬。
  “听说你要见朕?”皇帝将一杆青玉管碧玉斗紫毫提笔放在了笔架山上,“若有事即刻给朕放出来,若无事跪安自便去吧。”
  允了他在御前发话时机,忙提着袍子膝行了几步,“回皇上,那日奴才与容若一同走筹验汛,并无任何蹊跷之处,还有那孩珠子嬉笑之声,奴才也曾听到。只不过当日怕误了走筹的差事,是奴才派了容若独去验查的,怎能说他与皇贵妃暗通曲款呢?还望主子明断。”
  “你叫朕如何明断?众目睽睽之下,有开路的銮仪卫,还有随驾的太监、宫女,更还有德嫔!他纳兰性德是做侍卫又做回去了么?分明知晓内廷百规,走筹验汛之事身边竟连个佐证都没有。若说无心,依朕来看。。。他是觊觎皇贵妃已久,分明是有意!”皇帝越说越气,耸耸肩坐进了圈椅中。
  曹寅心里发了冷颤,连磕几个响头,“望皇上明察啊,奴才素知容若为人,决不是负恩忘义之徒,他与皇贵妃不过是鸠车竹马之情,如今各自安好,有了相宜的归宿,何必恣于情性,趟这遭浑水,竟如此颛蒙无知呢?”
  “你自是知他,朕又何尝不是?朕自幼读书,与他交谊苔岑②二十载,故立志待他如手足,如今他是人在檐头听雨恶,想见广寒嫦娥罢了,却因一‘情’字与朕失忠,又何以事君?”皇帝平复了心情,依旧对着他耐下心来说:“朕只盼尔等各宜本分度日,不可干预外事,朝中之事尽心竭意,方不负朕之所用,此事朕意已决,你亦不必再说。”
  曹寅泥首下去,依旧劝请:“皇上一向慈悲涵养,此事定是有人机心戏之,主子一旦因情生忿,与近侍臣工生了离心,又与娘娘主子生了嫌隙,岂不是中了此人的圈套?叩求万岁弘恩,恳请详查。”
  皇帝着了脑,紧盯着他,“曹子清,你是听不懂朕的话吗?还是有意逼宫!”
  “奴才,不敢。。。。。。”曹寅倏地抬起头,心中虽是惶恐,但他知道为着容若和雪梅能够各自相安,如此激怒皇帝已是大功成就一半了。
  想到这里,他决然的又把头压在地上,“自当由万岁爷定夺。。。。。。只是。。。只是容若负屈含冤,奴才恳请皇恩浩荡,英明神断。”
  “闭嘴!别再说了!”皇帝直起腰身,拍案而起,“好个曹子清,既然你与他兄弟情深,朕倒是欣慰的很,索性也不好拂了你。如此。。。便同他纳兰性德一起滚去上驷院,做个阿敦侍卫给朕效犬马之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①阿敦侍卫:阿敦侍卫指的是亦称“随侍侍卫”、“掌御马侍卫”。“阿敦”为满语音译,义为“马群”。上驷院属官,掌随侍皇帝出入并骑试、验收新马。凡皇帝至马厩、牧厂阅马,率司鞍长、副司鞍长等随侍御驾以供使令。
②苔岑:释义为志同道合的朋友。
此章节从曹寅《题楝亭夜话图》中有“忆昔宿卫光明殿,楞伽山人貌姣好。马曹狗监嘲难,而今触痛伤怀抱。” 引申而来
“马曹狗监嘲难”戏称“马曹”。曹寅供职銮仪卫并养鹰鹞处,自嘲“狗监”。(见胡绍棠《楝亭集笺注》注释)。两人同为康熙侍卫,交集甚多;同时扈从康熙巡边出塞,更有同题吟咏,如纳兰诗中咏《柳条边》,曹寅词中亦有《疏影·柳条边望月》。纳兰有词《青玉案·宿乌龙江》,曹寅亦有《满江红·乌龙江看雨》。二人互感仕途的艰辛与厌倦,着实很有共鸣。 
年底事情多,工作总出差,最近才回,过年前就可以完结。恭祝大家腊八快乐,财源滚滚,身体安康,阖家幸福。

  第78章 白首不见(上)

  题记:正是空庭玉漏,碧月阶前疏影。回眸一相逢; 一片雪飞一片愁。拚却; 拚却,洗尽尘缘万种。
  晡夕之后,一弯淡淡的钩月; 伴着寒烟如织的云; 直挂在天际里潮渌渌的透过格子窗; 照在雪梅的脸上; 她侧过头看着镜里的自己竟有些清癯消瘦了,面前摆着一副六爻,是她适才占卜而得的卦象。
  夕嘉在她身旁,偷瞄了一眼那卦象,“下坎上巽,异卦相叠,风在水上行,推波助澜; 四方流溢; 是个风水涣卦。。。。。。”
  她嘴角微微一扬,含着笑意; “你能解出这个意思,可见你没有白跟着叶额其。”
  “主儿,谬赞了。”夕嘉眉心一展,搓手道:“奴婢也不过是死读书,硬背下来的; 岂能与主儿相比。”
  “死记下来的,也算是有些根本。”她会心一笑,眼神中一片空濛迷离,“我竟灯下黑了,你过来拆解瞧瞧,看与我解得是否一个意思?”
  “这涣卦若从这字面意思来瞧乃涣涣然之意,实则颇有深意,是不失时机‘涣奔其机’此卦主方与水很相似为阴,客方与风很相似为阳,这就表出了主方式微,客方略强。从卦象来看,娘娘为主,自然万岁爷便是客方了。”夕嘉揉了揉鬓发,“奴婢学艺不精,也只能看出这些。”
  雪梅嘴角露出笑意来,“你解得不错,如此一来主卦与客卦之间的态度便就复杂很多了,依着卦象来看,主方为我,若想摆脱困境,须从低处、隐匿之处着手,更不宜过分随和,只需持个中庸的态度灵活应对客方的强势。且‘涣其血,远害也。’客方约束主方,会见血光之灾,需避祸离开才可,这世爻便是我现前的境况;而这应爻‘涣其血,去逖出,无咎。’其位本就不正,加之根基不稳,本就有悔,若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将血灾涣散了去,方能远离了祸害,亦是我未来应对之策,然而还有一则变卦‘涣其群,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表的是,先散后聚,化险为夷之后再会与同道之人聚合或是其势更大?”
  她顿了顿,低睫看那六爻卦象,心里有些拿不准,“真是匪夷所思,究竟这果如何,我便茫然未知了。”
  夕嘉眼前忽然一亮,才悟出些道理来,“奴婢之前总想不通,先前主儿要奴婢去找曹侍卫,请他至御前为纳兰侍卫说情。这样大的事,任谁都是避而不及的,那曹侍卫怎敢冒着逆鳞的危险去求请天恩恕免?这么看来,也是主儿有意为之的?”
  雪梅不置可否,“如今他觊觎皇妃的流言,已传得阖宫上下人尽皆知。最要紧皇上是哥子和曹子清的发小,这三人情谊深厚,就是皇上的左右手。再者叶赫那拉氏满门清贵,更是朝廷重臣之子,如若再将曹子清也牵扯进去,皇上也必不会冷了哥子,他的前程还可尚保。然而两害相较取其轻,皇上再看中我,也会为了君臣大义将我撂开的。”
  说到这里,夕嘉忧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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