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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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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中提着药箱,也未落座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摸着雪梅的脉象,纽开前襟几排金扣,脖子底下连带圆领子上已被殷殷血色染污,沾粘地贴在一起仍在不断流淌。
在场之人的脸色都异常严肃,眼睛都沉沉地看着雪梅及郎中的脸色,郎中看完伤口从容不迫地回头看一眼,“快!还有的救,要热水,净布,剪刀,快快。。。。。。”
郎中在铜盆里盥手,上前揩拭血迹,处理好伤口洒上花蕊石散用绵纱敷裹,又在一边写好方子,呈了上去,郎中跪在下面低首道:“适才草民已将伤口包扎妥当,这姑娘伤口虽深索性并未伤到要害,只是流血过多消耗了元气罢了,另外姑娘的心脾不调,大有愁忧思虑,动气伤神之憾,以致阴阳不和,内症虚亏,恶寒不发。。。。。。”
苏逸堂截断他的话,“既是如此必要发热,给她发汗不就是了。先生你干脆点,我们听着着急!”
郎中拱拱手,“此乃伤寒,须看表里,如发热恶寒,则是在表,正宜发汗。反之如不恶寒反恶热,即是里证,若只一味发汗,则所出之汗,不是邪气,皆是真气。邪气未除而散真气。。。死者多矣。”
皇帝坐在炕沿儿上,伸手探探雪梅的额头,“依郎中之见,如何救治?”
郎中回答:“尚有二者:其一病患需要饮水以消热气;其二需烫酒搓温,疗以穴位之法在其背部乃胸口之处依次揩抹,当随症而治方可有效。”
这时候,太医院院使张睿早已候在外面多时,皇帝向他招招手,示意他上来复看,他跪在榻前看过一轮下来,接过皇帝手中的方子,上面写的是:
六合养荣保真汤①
缩砂仁 半夏(汤炮七次)杏仁(去皮、尖)人参甘草(炙,各一两)赤茯苓 (去皮制,各四两)川芎(各四两)甘草(炒,二两)苍朮(洗,锉,麸炒,十六两),水一盏半,生姜三片,同煎七分,热服,每服四钱,枣子一枚,煎至八分,去滓,不拘时,神效不可具述。
皇帝有些着急问太医张睿:“怎样?可用得?”
太医张睿连连颔首,“没想到在宫外还有如此医术高超之人,这位先生无论看外伤还是用药所到之处甚详,医理精妙深远。。。此理此方当用。”
皇帝双手一拍大腿,站起身指着郎中,“好!你若能把她治好,朕即刻擢升你为太医院医士,下去吧,好生诊治!”
时下已近未时三刻,因是伤寒多少会传染,苏逸堂将雪梅安置于内院仁瑞阁中,众人均不敢靠近,跟前只有先前得过伤寒的嬷嬷伺候汤药,有大半天的功夫,温酒擦身已过三轮。皇帝坐在外面厅堂里等消息,而容若一直站在暖阁外,踱来踱去地看着煞是愁人。
帘栊微动,嬷嬷抓着毛巾把儿从暖阁里出来,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哥子——姑娘叫哥子啦,身上也不烫了,郎中快来看看!”
众人听了皆喜,纷纷聚在一起把嬷嬷围在中间,容若攥着嬷嬷的胳膊,“她叫的哥子是我,嬷嬷我能进去瞧瞧吗?”嬷嬷煞是为难地看看郎中,“您是贵人,这病可传人,你得问郎中,我说话不顶用。”
郎中走过来告诫,“这位哥儿,此症虽传人但只要不触及病者的水和食物方保无虞,你们既是亲眷我也不可拂了这场情义,你且随我来吧。”
皇帝听了从圈椅里跳起来,“即如此,朕也要去!他们是兄妹,那朕亦是。。。她的。。。”皇帝有些难为情,踟躇半响终笃定道:“朕是她未来夫君,你可断然不能拂了这份夫妻之情,日后她转醒,要知道朕因为这个嫌弃过她,她得多伤心,朕亦不是那样的人。”
郎中肃肃拱拱手:“请恕草民不能答应皇上的意愿,您是万金之躯,一国之主,您身负家国百姓怎能轻易涉险?”他顿了顿,“要不这么着,容草民进去瞧瞧姑娘的病势,若大好再请皇上移步探视。”
皇帝无奈,抖抖袍子又坐了回去,“那好,朕等着你!”
容若遂郎中进入暖阁,那地下熏着地笼,正“滋滋”响个不住。容若悄无声息地走上来,见雪梅半阖着眼,口里叫着哥子,容若心头一颤,顿时趴在炕上搂着她呜呜咽咽,郎中见情势劝开不住,索性作罢,只得在一旁按着雪梅的腕子切脉,郎中连连颔首,眼中露出笑意,“真是有惊无险,这姑娘命大,总算是救回来了。”
雪梅被他搅得恢复了意识,有气无力地从身前搂住他,头颈搭在他的肩上,“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哥子对我执念颇深,我若真有不测,你要如何自处?”
容若用袖子蹭蹭眼泪,“你死了,我也一口气不来,往尽虚空处与你为伴!”
雪梅不忍嗤笑,“哥子吓懵了,竟说傻话。家里老太太、太太还有舅舅岂能撂开?恐怕哥子的宏愿是要落空的,如此念头还是放下的好。”
“咱们迄小便在一处,你是我的妻此生不悔不变,你若些好歹就算不能和你同生就此同死也就是了。”他说的义薄云天,忽然有张手按在他的肩上,也未来及回头,只听曹寅在身后说道:“你个生葫芦头,皇上还在外面坐着,你就不怕?”
“今儿这一天我是受够了,恨不得这会儿就把她娶回家!左右她才是我的妻,就算是皇上再专权也该懂得伦常大义,我这就去禀明缘由!”
曹寅伸手一把抵住他的胸口,“你这是匹夫之志!以你这样横冲直撞,因此扫了皇上的脸,雷霆震怒,你就甭想再有好日子!”他冲郎中扬扬下巴,回首定定地看着他,“郎中;快去向皇上回事!”
郎中一时无措,只得应着是去了,曹寅死死拽着容若,“我虽替主子效命,但对你也是心贴心的仗义,我不想你行差踏错。”
容若无奈,只得怔怔地出神,“病起心情恶,我的心事你又解得多少?”
曹寅给雪梅使个眼色,她会意忙佯装睡起,拽着容若让至门下以待皇帝进来探视。
皇帝见郎中从暖阁里走出,心下焦急,“怎样?”
郎中一时心有挂碍,支支吾吾半响才道:“回皇上,贵人脉象平稳,寒疾已退,后面只要加以巩固,安心调养必然痊愈。”
皇帝听了自是喜悦,大步流星地朝暖阁里的方向走去,顿时心底似一泓春水波澜潋滟,又莫名的丝有若无百爪挠心,朕这是怎么了?他就站在暖阁外,可步下迟疑,心中徘徊,往事如烟,眼前历历在目竟是世祖曾在病榻上对自己的嘱托:“有件事朕要告诉你,作为帝王,这后宫的女人,你可以雨露均沾,但绝不可专情,阿玛传给你的是天下,是一代帝王之业,传承寄予一脉,汝不可负天下。”
他似乎并未有全情投入过一段感情,就像他阿玛说的,对于女人他做到了雨露均沾,爱情如烈火可以使人智昏,这一步踏进去便是肝脑涂地为爱牵掣,姻缘而发,甘之如饴,里面那个女人就是相思子,红尘里的那一抹倩兮巧笑,惹他采撷。
皇帝深吸了口气,似是有些决然,只要他有心这个女人就可以唾手可得,相思子埋进土壤里需要浇灌、需要阳光普照,他想把这段感情慢慢地滋养,人生有情之时必要一番铭心彻骨才算来得珍贵,‘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他要得是于人海茫茫中,耐人寻味的真情。
皇帝打了帘子进去,上前看雪梅的眼神软软地甚是怜惜,而容若立在一边早已痛彻心扉,他蹙眉低首,此情此景他亦无法直视。
皇帝见她还未醒来,转头问郎中:“怎还未转醒?”
郎中道:“回皇上,姑娘身上恶寒已驱,寸口脉浮虽弱但已然从容和缓,几味药猛灌下去,为的是强压邪气以稳病势,这其中有嗜觉的剂量在,再加之姑娘身子本就羸弱,自然是要昏沉嗜睡。”
皇帝颔首,“朕见你有些本事,你就随朕回宫做个太医令吧。”
“这。。。。。。”郎中有些迟疑。
皇帝偏着头问他:“怎么?你不乐意?还是有别的想头?”
郎中撩起袍子跪在地上,“谢皇上知遇之恩,只是草民斗胆。。。草民以为行医者当为普天之下百姓着想,为他们去除病患以为解忧,而草民一旦进宫虽享受了荣华富贵,宫内只是多了个御医罢了,民间却少了个能为百姓治病的大夫,如此非我所愿,医又有何意。”
“医者父母心,你的医德令朕佩服!”皇帝很是欣赏地打量他,“请问郎中尊姓?”
郎中微微一笑,“谢皇上垂询,草民秦翀羽。”
“好名字,定是你父对你有所希冀,想你有朝一日翀举飞昊苍啊。”皇帝沉吟半响,“只是。。。朕素来惜才,你看这样如何?你依旧进宫当御医,外面为你建个药堂,比你现今这个还要大上三倍,待你休沐可随时为人诊治,两全其美,如何?”
秦翀羽感恩戴德,泥首下去,“谢皇上,万岁!”
皇帝抬抬手示意他起身,“你这就下去打点,过会儿你要和张太医跟朕回宫。”秦翀羽领命,带着嬷嬷便下去了。
皇帝就坐在炕上看着她,像品画一样的看,如今他心有所属,像给心安了家似的一样温暖馨甜,爱之越深,越难放手,一点一滴成了心头肉,再难割舍,于是有了占有的心思,“她这样朕不放心,既然已无大碍,朕要把她接回宫好生将养。”
话即一出,众人皆惊,面面相觑之下各有心思,容若脸色煞白,拧着眉忙说:“不可!”他甚是不满,按捺之下一触即发。
皇帝觉着他有些激动,心中纳罕,“哦,如何不可?”
曹寅觉着他似要全盘托出了,忙上前为他解围,“皇上,纳兰说得对,很是不可。雪梅姑娘有病在身,虽已无大碍,但终究是伤寒之症,若冒然接进宫恐太皇太后那里不好交代,将来也会贻人口实,舌头底下能压死人,日后若有人非议此事,只能说是雪梅姑娘魅惑圣心。”
裕亲王在旁笑道:“我看这丫头命大,皇上若欲她进宫也不在这一时。”无意间他瞥见雪梅眼睫微动,他心下窃窃笃定知她是在装睡,牵牵唇微微一笑,“女人嘛,一辈子总要个名分,就这样随随便便被纳进宫,日后回想起来总有遗憾。”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虽然心有不悦但依旧妥协,“裕王说得在理,依你们就是。可她这样如何回去?朕有所耳闻,明珠家教一向严苛,若知她私自外出定会加以申饬,朕不想她再有闪失。”
裕亲王咧嘴一笑,“这好办,皇上不必出面,由我送他们兄妹回去,为之解释一番,明珠自不会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 ①六合养荣保真汤出自古籍药典,请读者不可尝试,模仿有危险代价会很高。
第20章 丝丝缠乱
题记:月皎霜风青丝垂,丝丝缠乱意也深。须花浅深说相思,菱花镜里不解缘。海棠无香恨孤眠,萦系心絮才歇帘。
因皇帝政务在身,一干事宜交代完毕便回宫去了。此刻,天边云海如澜,炊烟尽洒,容若正为裕王打点轿撵,他抬头看天,夕阳浮空,落日荒西,许是心弦绷得太久,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一阵风飒飒吹来,迷了他的眼,只顾扶着马背揉眼睛,远处一乘鸦顶蓝呢小轿,直经过他身后停了下来,随扈在轿子旁边的丫头向他走过来,侧头瞪眼地盯着他,容若自是纳罕,只呆站着一边揉眼睛一边回看她,“姑娘,有何请教?”
那丫头低头指着他脚底下的绢帕,一面甩着辫梢指身后的轿子,“这位公子您踩着我们姑娘的手绢儿了,还请您劳驾。”容若随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无意之中与轿中人讶然相视,坐在里面的姑娘见了他眸中豁然一亮,“是你——这么巧,又见着您一回。”
他迟迟哦了声才反应过来,低头看自己正踩着一方洁白无瑕的绢帕,他有点尴尬,“姑娘,真不好意思都被我踩脏了。”忙把帕子打抹干净,看那帕子绣着几株粉思幽艳的荷花,上锈几行藏头诗:卢敖结幽期,雨打荷花声,蝉鸣空桑林。
仔细看是一首藏头格,他将每句藏于诗首之字连起默念——卢雨蝉?他自知这姑娘是两广总督卢兴祖之女,先头阿玛总曾提起卢兴祖之女如何婉娈,性本端庄,今日见了果然娴静。阿玛虽有意与卢家结亲,可纵佳人再好,吾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然意已决,他只要雪梅。
容若淡淡一笑,把帕子递给丫头,“物归原主,请姑娘收好。”卢雨蝉朝他点点头,含羞一笑缩回了轿中。
待轿子走远了,卢雨蝉挑起帘子问:“这个人我一天见了他两回,真不知是什么缘分?”
丫头边走边摇头,“姑娘别把什么事儿都往天机上归,我瞧着像巧合,看他的模样气宇轩昂的倒是齐整,可咱们不知他的底细,光样子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如老爷亲自说的那门亲来得好,满四九城'成'里名门遍布,都想攀着叶赫那拉氏的亲,若咱们家真把这桩婚事做成了,姑娘的终身可就顺意多了。 ”
卢雨蝉听了脸一下子红个通透,乜乜眼,“我才说了一句,你竟说了一大车,倒像个老嬷嬷,有枝添叶的编排我。”卢雨蝉掀着帘子频频回望,远远地看着容若进了吉祥茶园。
容若去仁瑞阁找裕亲王汇报进展,“王爷,轿撵已备,现已落日西山,还是请及早动身。”
裕亲王颔首,道好:“你先去备马,雪梅身子弱我去把她抱出来。”
容若伸手将他拦住,“王爷身份贵重若被芙儿过了病气如何是好?您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朝廷之重,万一有点闪失,我和芙儿都觉着有愧。”
裕亲王挑挑眉,退回身仔细的审视他,“这年头最危险的关系莫过于,什么表哥,妹妹之类的,模棱两可的关系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云山雾罩的撇不清理还乱,最是容易让人意乱情迷,不是么?”拍拍他的肩膀,“你才华横溢,身后有宗族庇护,又得上眷注异日后仕途必然可期,本王奉劝你一句,这天底下最不能觊觎的便是皇权挚爱,若要妄图谋取就是自毁前途,聪明人有时候最懂得适时放手。”他说得决然独断,像是告诫自己一样。
他自认为对待雪梅的感情流露拿捏得恰到好处,止于明眼人之中寻得蛛丝马迹其实早就被他料着了,他只是当局者迷罢了。话说到这份上也算挑明了,显而易见他确实有这个心思,他无可置喙,天底下再没有像他这样的胆大妄为,竟然要拐带皇帝属意的女人,可他只是个亲王,即使表明了态度又能怎样?
仁瑞阁影壁前,他和他面面相视,各人各心皆有自己的盘算,裕亲王本想听他后面的话,猛一抬头看过去,望见雪梅垂手立在月洞里,裕王撇撇嘴,“你怎么出来了?身子刚好就要任意妄为吗?”他手上搭着氅袍,闲适地走过去为她披上。
她嗯了声,并未急于搭话,眼光盈盈,深深怜惜地看向容若,她觉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坑坏了他,被周遭的一切所掣肘,似是夹缝中求存。她心里沉甸甸的,何其幸运能遇到一个肯为自己不计前程的男人,也许最动容的爱不是相溶以沫或是天长地久;更重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过之后,肯为其解缚牵绊,若离去能成全他的解脱,她愿意放手。两个人深情所致,爱得合情合理如今却只落得眼神交流,此时无声胜有声,相顾间别有幽情。
裕王轻轻瞥她一眼,“为什么不说话?是觉着,我一个王还要为你搭衣,是受之有愧还是欣喜若狂?”
雪梅觉得他似乎很自信,甚是可笑,“王爷如此尊贵,小女觉得受之有愧,千言万语不知如何答谢。”
裕王挑挑眉,哦了声,“既然如此,暂且先记着,你可欠了本王一次,日后是要还的。”
雪梅蹲蹲福,“小女虽非君子,但也不至于辱没斯文,对王允诺的自会兑现。”
容若抬头看天,时下暮影浅长,他迎上去握起她的手,“时候不早了,趁月未当空,还是及早回去的好。”
而两个男人之间气势不相上下,处处冒着酸气,她不知裕王为何如此,许是为了皇帝才义形于色?雪梅很不好意思地觑了裕王一眼,她两颊泛红不敢正脸瞧他,在外人眼中行止纵目落下了暧昧,对于女子而言逾越了礼数就是坏了名节,她的惆怅与疲惫不动声色,心中左右权衡如今哪还有心气儿顾虑这些。
她冲他点点头,容若眼睛里满是宠溺地看着她,“怎么样,可走得?不如我抱你。”未待回应,便打横将她抱起,径直出了吉祥茶园。
裕王正正头上的海龙绒暖冒,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儿,他喃喃自语,“真是阴错阳差!”他牵牵唇自嘲一笑,觉着自己轻飘飘地像被空气兜成一股风早就吹到九霄云外去了。
出来吉祥茶园,裕王的戈什哈在下马石前把雪梅接上了车,容若拉来两匹马送到裕王跟前,不想裕王摆摆手,直接上了马车。
容若很是无奈,心情愁肠百结甚不顺意,他提袍撸袖地跃坐在马背上,随手一挥,后面的戈什哈驾着车便动了起来。
与王同车而坐,这让雪梅很不自在,只得侧身依窗,时不时地挑帘看外面,手露在外面又冻得慌,把双手捧在嘴边上直哈着气。
裕王看在眼里,忙擎起她的手,直接把自己的汤婆子塞进她怀里,雪梅很诧异地看着他,脑子里绞了一团浆糊,千丝万缕,理也理不清。
他微偏着头,冷峻地看着她,“天这么冷,你还大敞四开的过风,外面有什么可吸引你的?难道与本王在一起就这么让你不自在?”
这话问得正中下怀,她的腕子被他拿捏着,心里愈发突突直跳,“能得王爷如此厚爱自然是小女的荣幸,我只担心回府之后不知如何交代。”
她巧舌如簧,说得又在理,自然可以放她一马,裕王松开手,神情淡然,显得十分笃定,“上一次是京郊遇雪,这次是随扈回府,本王也想知道究竟和你是怎样的缘分如此牵绊不清?明珠的算盘打得精,可你的那点心思本王也知道,正因如此我再做一次好人,你要知道雪中送炭可不是轻易就能作得的。”
他的脸颊轮廓分明,眼睛明亮而深邃,斜飞式的剑眉使得他盛气凌人,凛凛风雅中透着矜贵。
雪梅不自觉得咽咽口水,被他的一番话震慑到了,这个人深谙世事简直通透的很,相处之下不过几次,他便把住了她的命门。
她有点心虚,用手紧紧扣着汤婆子,没怎么敢抬头再看他,“听王爷的意思像是话中有话,不过依着我这样的悟性怕是参悟不透,即使舅父心里有什么盘算,像我这样的命数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裕王挑着眉,哦了一声,玩味一笑,“是么?你挺聪慧的,莫不是要偃旗息鼓,就这么打算混过去?”
雪梅一时语噻,勉强笑笑,“您说笑了,您是王公贵胄又是君子,在您面前得说真话。”她想四两拨千斤,要想蒙混过关,如今只有看这位爷的兴致了。
裕王有意促狭她,这回心里称意了,颔首道:“你是得跟本王说些真心话,此去送你回府就是为了护你免受申饬,待会本王见了明珠若无心忘了可怎么好?”
雪梅有些慌,真是无言以对,半响才嗫嚅道:“王爷能亲自送我回去,小女已经感激不尽了,若说无心也好有心也罢,既这么着,合该也是命数。”
裕王霁色道:“命数——你倒是很会听天由命么!不过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日后你命数究竟如何,本王定要拭目以待。”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评论,感恩,谢谢小天使支持。
第21章 云海结生
题记:寒雪悲寂调花落,飞盖相从。云生结海霭迷空,人依旧,徒离忧,东风瘦尽下重门,不堪回首。唯有咽泪装欢度,寸心乱,叹玉楼。
轿子拐进福顺胡同,天已擦黑,远远有两盏气死风挂在府门上,明珠领着一众家眷等在府外,见裕亲王轿撵,诚惶诚恐匍匐跪地,“奴才明珠携家眷恭迎王爷。”
裕王见了他们点点头,跳下马车回手去接雪梅,容若也凑上去接,不想一把让觉罗夫人拽了回去,明珠见自己儿子如此不知上进,回首看过去立刻板起脸来瞪眉立眼地瞧他,容若脸色严峻,心中淡然并不显得惊慌意外。
进九的天气自然是天寒地冻,裕王担心雪梅受寒,便将她身后的连衣氅帽戴在了她的头上,这个举动难免亲昵,觉罗夫人略愣一下,用胳膊肘杵杵明珠,明珠看在眼里顿时又乐了起来,“叫王爷费心了,雪梅这孩子在外头惹了祸事又让您如此劳顿,奴才真是惭愧,真不知如何感激您。”
裕王把雪梅送到觉罗夫人跟前,压压手,“咱们同朝为官,都是为皇上效力,我一个自在闲王散逸惯了,素日就爱管管闲事,再说雪梅姑娘出府可是上奉圣意。明珠大人,你不会怪本王擅自领她出府吧。”
明珠咧着嘴,讪讪笑道:“王爷说这话可就折煞奴才了,小女能得皇上圣恩荣宠又有王爷庇护真是她的福气,如此天恩垂悯这孩珠儿的阿玛若在天有灵必会感激涕零。”
哈哈珠子提着灯等在台阶上,觉罗夫人使了眼色给彦如玉,她便悄然上去搀着雪梅踅身退去,她会意地朝裕王蹲蹲福,裕王冲她颔首,“你身子刚好,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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