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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期未期-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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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有几分脸热,辩解道:“你也知道玉阳关不能丢,我们无路可退。我们若是退了,丰平燕勒就是腹背受敌,深陷包围圈。”
  他撒药的手重了些,“我爹和定远侯还用你操心?”
  我忙将这一茬接过去,喊了一声疼。
  他皱了皱眉,看了看手边几个药瓶,“你上这么多药做什么?”
  我正色道:“这几样都敷上,便不用喝药了。你也知道伤药有多难喝,黄连熬得似的。我就是疼死,也不能苦死。”


第25章 
  昨个儿夜里虽是打退了契丹; 可兵力悬殊,并没有开城门一战的底气,若迟迟等不到驰援,城中剩下的将士也不知还能再撑几轮。
  左臂的伤处理好了; 我便同贺盛一同去了主帐。几位叔伯都聚在此处; 还有几幅生面孔; 想来是贺家的人。我找了个空站过去; 卢伯在其中资历最长,居主位上; 此时脸上愁云遍布,沉着声道:“如今城中尚有一战之力的,不过一万三千人。契丹昨夜被歼接近万数; 剩四万之众。情形很不利。”
  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大军能及时回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此时最明智的做法不是硬闯回玉阳关; 而是盘踞丰平燕勒; 伺机而动。是以盼头都放在了后头的枯榆城上。
  贺家有人开口道:“那州牧王岩,怕是有问题。消息递出去这么久; 还没有回音,一准儿是截在了这儿。”
  卢伯沉思了片刻,吩咐道:“派一队得力的人出去; 绕过枯榆,把消息往后传; 越广越好; 混淆视听。再派一队同时出发,快马加鞭; 上报上京。”
  我不自觉咬了咬拇指,玉阳关后离得近又拥兵最广的便是枯榆; 其余诸城兵力并不十分充足,再往后一些的,各处有各处的难事,北疆胡人分散,虽是以契丹为首,却也有各部落虎视眈眈。
  倘若王岩果真叛变,便只能靠一纸圣旨,将别处的兵力调拨过来,以解燃眉之急了。
  卢伯又将守城诸事细细吩咐了下去,末了留了一句,“玉阳关不能丢。即便是战到只剩下一个人,也得守住了。即便是守不住,能多杀几个胡人就多杀几个,待到大军杀回来的时候阻力便小些。”
  过了晌午,契丹那边便不安分起来,派了人轮番前来叫阵,蹩脚的中原话越骂越难听。
  我生生灌了两碗冰水,才将心头邪火压了下去。登上城楼一看,耶律战这回倒是难得换上了盔甲,骑在马上,手中一把长戟拿的很是随意,神色挑衅。
  我甫一下城楼,便有年轻的将领按捺不住火气,也知道卢伯一准儿不能叫他们迎战,一个个跑到我跟前请战。
  我好不容易按下去的火气又冒出头来,“城中主将不在,你们是想叫哪个出去迎战?”即便是我大哥在,同耶律对上,也是胜负难料,更何况如今城中众人?
  再说那耶律战向来眼高于顶,他要出战,摆明就是冲着我同贺盛这两个秦贺两家的“血亲”来的。即便是我们两个一同上,也只是巴巴儿去送了两个人头罢了。
  为首的一个面上仍不服气,说道:“下将愿拼死一战。”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心知肚明因着我年纪小且是个女儿身,在军中威望连两个兄长的零头都比不上。只阴沉着脸,厉声喝道:“如今城中情形,能开城门一战?我看你们是一个个脑子都不清醒!再有提出城迎战的,直接军法处置!”说着将手中红缨枪枪尖狠狠掼入地下,枪身抖动,连带着红缨上下翩飞。
  枪身上刻着一个秦字,在风中跟着枪稳了下来。那几人皆是缄默下来。
  我是真气狠了,动作幅度大了些,又牵到了伤口,血透过纱布洇出来些许。贺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轻轻拍了拍我另一侧肩,走上前,连训斥带安抚地说了一通,说到那几人面有愧色,领了命安安分分去做自己的事儿去了,才拉过我左臂看了两眼,确认无恙,“你置什么气?”
  我没吭声,他使了力将插在地上的红缨枪拔了出来,递回给我,“我看你也知道,这关头上,你就是秦家军的主心骨。即便你不插手军务,只要你一朝流着秦家的血,一朝站在这儿,他们便能安定下来。如今你自个儿心先乱了,底下的将士们跟着岂不是更乱?”
  我接过枪来,摩挲了两下那个“秦”字,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了。”
  叫阵两日皆是无果,隔了一日夜里契丹又攻了一次城。我被贺盛扣在军帐里,说是我手能用之前不准踏上城楼半步,只能干干焦急着等消息。
  这一次阵仗比上一次还大一些,待到契丹退兵,搬下来的将士尸体叫我心里一沉,其中几副甚至还是我熟悉的面孔。
  贺盛脸色苍白,甲胄几处都有破损,我要扶他,他却摆了摆手,“王岩确实叛了朝廷,我们现在是腹背受敌。若不是发现及时,哨兵拼死把消息送过来,后头的城门便被攻开了。”
  我手上紧了紧,跟着他进了营帐。所幸他所受的都是皮外伤,撒点药上去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他忽的扣住我手腕,“安北,我叫人把你送出去。这一仗,凶多吉少。”
  我将他手指头掰开,“你前日里还说我是玉阳关内秦家军的主心骨,这时候主心骨逃出去了,你要怎么打?再说,我若真临阵脱逃,不用胡人动手,我便先自个儿了结自个儿了。”
  他还要再说些什么,我瞪了他一眼,“这事儿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休要再提。”
  许久后我才知道,与此同时,上京城内,朝堂之上,太子自请出征,群臣议论纷纷,附议的道是太子心怀天下,若是亲征,必将鼓舞军心,逆转溃势,坚决反对的道是太子乃国之储君,北疆此战凶险万分,实在不妥。
  只是太子自请的缘由条条占理,还是劝动了皇帝,当场便颁下圣旨,着太子领五万大军奔赴北疆。
  甫一下朝,出了宫门,太傅便叫住了太子,“老臣实在不明白,殿下这是何苦?殿下已是储君,出征若是胜了,是理所当然,再赏赐又能赏赐什么?可若是败了,势必要动摇殿下的位子啊!”
  太子行了一揖,“孤先谢过太傅这番肺腑之言。只是孤有孤的缘由,北疆非去不可。”他脸上带了一抹极淡的笑意,她再撑一撑,他马上便来了。
  太傅虽仍觉不妥,但见他心意已决,且圣旨既已颁下,也是无力回天,只叹了一声,“殿下此去不知何日凯旋,四皇子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提及四皇子,太子脸上神色冷了下来,“那孤便好好看看,孤的好四弟,到底能翻出什么花来。”
  我同贺盛一起去将伤员慰问了一遍,又协助卢伯仔细部署了一番城中防守,忙的脚不沾地。
  连着几夜都是披甲而眠,待到了晌午精气神实在撑不住,才被扭送回营帐中叫我歇息一会儿。我营帐中没人,自然没留炭盆,如今冷的跟冰窖一般,斟在杯中的茶水都结了一层冰霜。
  我盯着手中那茶盏愣了愣神,忽的笑开,奔出去高声喊道:“贺盛!我有法子了!”
  贺盛仍在端详着玉阳关附近地图,他比我还劳累操心些,更是没什么机会歇下,如今双眼已熬得通红。见我来了,捏了捏眉心,“什么法子高兴成这样?”
  我将那茶盏递给他看,言简意赅道:“趁天冷,泼水。”
  当日便遣了大批将士往城墙上泼了半日的水,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登时便结了厚厚一层冰。倒是也不敢泼太多,关内还有百姓,还有这么多将士要用水,北疆不比上京,水并不十分好得。
  只是有了这层防护,往后的仗能好打一分,玉阳关便能多撑些时日。
  就这般,在短短五日内又撑过了两回。胡人攻势一次比一次狠戾,怕也是想着夜长梦多。
  我瞒着贺盛,叫军医用了猛药,左臂上的伤虽未好全,也已不能碍着我行动。军医说的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一个字儿都没听进去,贺盛讶异于我伤好的快时,我还弯了弯眉眼,同他说:“我是铁打的,自然与常人不同。”
  我心中清楚,城中守军能一战的,如今只剩五千人。而耶律战领的五万人如今还剩两万多,加上王岩的人,足足有守军的五倍。
  昨儿夜里同将士们喝酒时,我说的是自古守城易攻城难,便是十倍之众,犹有一线生机,何况如今不过以一当五的事儿。贺盛同我调笑道叫我分他两个,五个还不够他热起身来。底下将士哄笑一片。
  我率先饮尽了碗中烈酒,将空碗往地上一掼,摔出一声脆响,“振我大梁,灭胡寇,定北疆!”
  “灭胡寇,定北疆!”千人一声,震彻天际。下弦月悬在天边,月光清冷,透着云层,像天幕都结了一层霜。
  待众人皆散了去,贺盛也叫我赶了回去歇息,我一人守着这寒凉月色,没寻到完好的碗,索性就着酒壶喝了几口,身上便泛起热来。
  我拿了白帕子,仔仔细细将红缨枪擦了一遍。
  卢伯不知何时折了回来,大喇喇坐在我旁边,将酒壶拿过去猛灌了几口,擦了一把胡子拉碴的嘴,“小兄弟,辛苦你了。”
  我将枪倒了个个儿,又擦了一遍。
  “早知道是这番景象,当日就不劝侯爷把你留在这儿了。”酒壶中还有几口酒,他将那酒撒到地上,“老天爷开开眼,咱这些老爷们儿死就死了,这女娃子还小嘞,得全须全尾的,好好过一辈子。”
  我笑着抢过那酒壶来,“卢伯,你求老天爷,还不如明儿个多杀几个来的痛快。”
  我们两个蹲坐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我拐了拐他,“卢伯,唱首军歌听听呗。”
  他清了清嗓子,起调极低,年近半百的男人坐在边疆的土地上,就着寒风冷月,唱着先前我没听过的,悠远的调子。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黄沙埋忠骨,何日归吾乡。。。。。。”


第26章 
  这些日子里; 连只信鸽都飞不进玉阳关,耶律战围城围得很是到位,是以究竟有没有援军,援军行至何处; 一概不知; 只能拼上最后一条性命; 能多守一刻是一刻。
  而双方心知肚明; 丰平燕勒不可能被长期牵制,贺将军同定远侯皆是身经百战的老狐狸了; 制得住一时,制不住一世。
  是以第二日夜里,胡人发动了总攻。
  这一仗敌我两方皆是有备而来; 将士们踩着的早已不知是敌军的还是自己战友的尸首,双目血红; 不过为了心中最后那丝信仰。城中旌旗犹在飘扬; 人便不能退却半步。
  后来史书提及这一夜,堪堪“惨烈”二字笔墨; 绘不出其千分之一。
  红缨枪上仍挂着血,本是火红色的穗子,如今被血染成褐红色; 几根穗子还粘连在一处,新的血液顺着滴下来。我没来由的想起来; 二哥曾笑我练得不过都是些花架子。如今在狼烟浸染中的这半月; 枪法果真是愈来愈行云流水般,少了三分架势; 多了七分戾气。
  后方有刀戈破空之声,我未来得及回身; 只听一声脆响,贺盛贴上我后背,低喘着气。
  我们背抵着背,看着围上来的一圈胡人。我带着笑唤了他一声,“贺盛。”
  他方才一路拼杀过来着实不易,顿了顿,应了一声,“我在。”
  我将身子微微弓起,重心压在脚尖上,“哪天得空我再同你比试一场。”
  他低咳了一声,应了句好。
  有胡人试探着向前,我一枪贯穿那人心肺,叹了一声“天要亮了。”
  赤红的云霞破开,一轮圆日冉冉而起,照在这莽莽大漠之上,照着沙尘覆上层层骸骨。
  我急促地大口呼吸着,腿上软了软,拄着枪才将将撑住身形。贺盛刀光冷厉,将他们往后逼退两步,我才得闲暇喘几口气。
  这攻势。。。。。。我环顾四周,倒下的将士越来越多,胡人仍不断往上攀登而来。
  明知是死战,却无一人后撤半步。
  忽的有人飞奔而来,“报――”,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太子携王师亲征,已抵达玉阳关!”
  话音刚落,滚滚烟尘被马蹄踏起,雄兵自三面朝契丹军队压下,场上形势刹那逆转。
  城中已攻上来的胡人阵脚大乱,而我将士军心鼓舞,随着不远处擂动的震耳战鼓声,暴出一声低喝,生生止住溃势。
  我遥望着最前头那银白盔甲下的身影,心头重压终是卸了下去,“开城门!”
  耶律战此人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我是领教了个透彻,如今骤然被包围,他不仅没急着后撤,反而不紧不慢地安排起阵仗来,视那不断逼近的大军为无物。
  城门大开,憋屈了这么些日子,终有雪耻一日。
  城中守军骑着马鱼贯而出,不像是经了一夜苦战的残师,反倒像是刻意将养了许久,等着最后一击的精锐之师。
  昔日留在玉阳关中的两万大军,如今只余一千,无数断枪折戟见证着用血肉之躯捍卫住的城关。最浓烈的黑夜都熬了过来,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奔向黎明。
  耶律战领军且战且退,步调稳得很。
  贺盛领了人往前包抄,意在耶律战项上人头。
  忽的耶律战抽弓拉弦,箭连珠而发,冲我而来。我横枪格挡,身后便露了空门。
  那枯榆王岩因是汉人模样,着汉人衣裳,隐在人群中,并未被发觉,此时拉满弓,一支长箭射向我后心。
  我听得响动,也已无力回天。电光火石之间,有人纵马扑过来,自我身后将我扑下马,滚了两圈,方才停下来。
  耶律战按箭上弦,仍欲再引弓。而太子看出了他的意图,箭先一步破空而出,他已是躲闪不及,正中右肩,射出的箭便偏离了预定的轨迹,插在我身侧黄沙之中,没了一半箭身进去。
  我无暇他顾,只跪在沙地上,扶着卢伯,将他支起来。那长箭自他身后斜插心肺而过,箭头穿出胸膛,闪着寒光。
  我一时无措,看着鲜血不住从他胸前涌出,忙用手去捂,可那血仍在喷涌,从我指缝间汩汩流出,我的手颤得厉害,随着呼吸,身子也一颤一颤的。
  卢伯咳了两声,艰难伸手拍了拍我肩膀,“小兄弟,哭什么哭,跟个女娃子似的。”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努力睁大了眼,将眼泪憋回去,盯着他面容看。这细看之下,才发觉他已是两鬓斑白,这半月守得辛苦,他脸上更显疲惫,老态便重些。
  他咳了一声,脸上带了些笑,“其实你跟我家那闺女一点儿也不像,哪个女娃子像你这般的?不过是头一次看着你,就觉着这孩子招人疼。”
  “老天还是开眼的。卢伯活了这把年纪,除了有俩孩子放心不下,也没什么好挂念的了。你还小着哩,往后卢伯看不住你了,”他声音微弱下去,“你自个儿多当心,好好过完。。。”
  声音断下去,便再没有后续。
  老将的兜鍪上,正中间,有个阴刻的小篆的秦字。
  风卷旌旗动,前面是数万大军铁甲铮铮之声,马蹄溅起的沙尘随风掀开,黄蒙蒙一片。
  而我眼中,是他端了碗热羊奶,蹲在一边看我练枪,是他一次次调笑着叫我“小兄弟”,是他亲自督着我挨了军棍之后,往我营帐中塞了一堆瓶瓶罐罐的药。耳边恍惚还有那一夜的调子,苍凉悠远,极深沉的调子,“春日迟迟,卉木萋萋。黄沙埋忠骨,何日归吾乡。。。。。。”
  我不敢撒手,怕他跌进黄沙里,又不敢使力挪动,声嘶力竭地唤了一声“卢伯!!!”,嗓子都喊破了音,“军医呢?军医!!!”
  纵使华佗再世,也不能生死人肉白骨。太子下马奔过来,蹲下身,手轻轻按在我肩上,“孤会着人,按一品大将的仪制将卢将军厚葬。所有守城的将士,皆加官二等,阵亡的皆享哀荣。”
  有将士从我手中恭谨接过了卢伯去,我看着他被架上担架,蒙上白布抬走。
  我的手空着,可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听到他说话,怔怔抬头望着他,眼前又朦胧起来。
  他低叹了一声,“是我来晚了。”,而后松松环住我,轻轻拍着我后背,伴着甲胄碰撞在一起的清脆声响,“安北,想哭就哭出来。”
  我紧咬着下唇,眼泪不住坠下,却一声没吭,借他肩上盔甲挡着,缓了一阵子,擦了两把脸,抽出身来,退了几步,郑重行了军中礼节,“秦家替守城二万将士谢过殿下。”
  耶律战果然也是个麻烦角色,数万大军包围之下,又有贺盛亲率轻骑兵迂回包抄,他的军队在撤退途中竟只折损半数,而他本人,除了肩上受了太子那一箭外,更是毫发无伤。
  王岩领着的残兵败将半途便被耶律战舍下,底下的人见大势已去,兼之若非王岩,他们本也不欲为胡人卖命,纷纷调转矛头,王岩本人被自个儿底下的将士争先割下了头颅,捧着他的人头弃械投降。
  胡人自玉阳关撤兵,便是先前的部署全部白费了心思,还将丰平燕勒二城拱手让于我军。
  奉命围堵丰平燕勒的契丹军队亦撤了回去,父亲留了些人收拾燕勒城中事务,便折回玉阳关来。
  军医诚不欺我,当日说的是药三分毒的话,没成想如今便毒发了。缘由是我药用的猛,还私自加大了剂量,兼之大悲大喜,这毒也就跟着大起大落。
  还好没耽搁多久,只需连着三日将伤口割开放出毒血,再重新用温吞的药包裹起来便好。
  现下军中诸事本应交于太子裁决,可这位殿下推脱说自己初来乍到还未熟悉北疆事务,一股脑扔给了贺盛,自个儿倒乐得清闲,整日里待在我帐中看我放血。
  大战刚过,大军也尚未整合,如今所谓的事务无非是分功论赏,是件顶好的差事――无论是怀着异心想在军中拉帮结派,还是秉持公正想赢得军中声望,总归是笔不赔的买卖。
  我百思不得其解,倘若这位殿下不是有个喜爱看人放血这般血腥的爱好,那便是……
  如此这般倒说得通。他将这差事拱手送给贺盛,该是赏识他的才干,想引为己用,又不能直白同他说“你往后跟着孤干”,只好迂回一点,先给了恩惠,再等贺盛投奔。
  我觑了他一眼,在心中感慨道,果然是一国储君,好手段。
  这位刚被我在心里夸了一通的储君敲了我额头一下,用纱布扎在我伤口上方,等血止住了,又仔细将军医调配的药敷了上去,包扎起来。他做这些的时候淡淡瞥了我一眼,“放个血还能失神?若不是孤在这儿看着你,你是不是要将自个儿血放干了?”
  想着三日之期这便到了,我不必再受这份罪,心情好了不少,没答他这话,顺手使唤他道:“把那碗酥酪递一下给我,有些饿了。”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人在北疆无法无天惯了,一时间忘了眼前这位是谁。
  还未想好该如何出口补救,太子竟依言去替我端了过来。
  我心头一惊,颤巍巍地去接,他压根没打算给我,径直舀了一勺,送到我嘴边,“你手不方便。”
  我一言难尽地看了自己左臂缠的纱布一眼,用右手将勺子接过来,放进嘴里,咽了下去后在他一言难尽的脸色下说了一句,“我手挺方便的。”


第27章 
  我自力更生用完了一碗酥酪;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看着太子并不十分欢愉的脸色,决定破天荒的做一件好事。
  边打算着边心想,当今这世道; 像我这般愿意顺水推舟促成一段将相王侯佳话; 而后全身而退不求功名利禄的好人; 委实难得。
  好容易挨到了午憩的时候; 太子看着我歇下,转身要走; 我伸出手扯住他衣裳,神秘莫测道:“殿下申时过来一趟可好?”
  他脚步顿住,笑的极温柔; 眸中星光点点,应了一句好。
  我被他陡然放柔的声线吓得一激灵; 心下不由得更加敬佩几分; 果真是一国储君,我话至此; 他便知晓我想做什么。
  除了敬佩,更有几分欣慰,看他这模样; 是真心想拉拢贺盛的。
  是以他甫一出去,我便写了一张“申时于我帐中有要事相商”的小纸条; 叫人送去给了贺盛。
  我眠了小半个时辰醒过来; 见时辰还早,十分贴心地在炉上温了一壶酒; 备好了两副杯盏,才出门将地方腾出来。
  于我想象中; 此二人该是相见恨晚,惺惺相惜,把酒言欢,酒到酣时,没准儿把子都拜了。千百年后,史书上浓墨重彩记着贤君良将,而我深埋功与名。
  我自然是没瞧见,实际上,申时一到,贺盛推了身上冗事,掀开帘子走进我营帐中时,太子已负手立在里头,两人对望了一眼,脸色俱是阴沉了下去。
  “你怎么在这儿?”“殿下怎么在这儿?”同时响起。
  虽说没有把酒言欢的场面,可好在我准备的那一壶佳酿是没浪费的。也不知是谁挑了个头,两人在我营帐前空地上比试起来,太子持剑,贺盛持刀,打得盛大至极,两人都诨忘了开头说的“只是讨教,点到为止。”
  而这两人一个刚历苦战,一个日夜兼程片刻也不敢耽搁地赶了好几天路排兵布阵,皆是没什么翻上天去的气力了。
  是以当太子的剑逼近贺盛的喉咙,贺盛手中的刀对准了太子后心之时,两人皆是收了势,各退几步,低喘起来。
  而后那一壶酒成了给这两位顺气用的。
  他们两人斗殴的时候,我正在先前的主帐里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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