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阿蛮-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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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阿蛮就一边回忆那日常先对他说的话，一边将其一字不落的说给了丽丽听。
原来常先一直身处青城高层，最是得城主谢蟠的信任，所以对于讳莫如深的冰晶谷据点，常先倒也知道一些内情。
据他所说，青城在这里进行的一切活动都是得到了谢蟠的亲口指示的，平日里虽然看起来是谢伏在当家做主，但这些人在这里的所有行动都要经过谢蟠的亲自批示才能继续下去。
听到这里，丽丽就有些纳闷了，这里究竟有什么事情能够引得青城之主谢蟠如此上心？既然心中有了这个疑惑，她当然要开口问问阿蛮。
“青城在这里所做之事……”阿蛮看着丽丽满脸的疑惑，“当真称得起丧心病狂这四个字了。”
天地间本就有灵气与戾气，灵气凝而为灵兽，戾气凝而为恶兽，彼此势如水火，一旦相见必死斗不休。世间修道的确有炼气这么一途，而炼气所炼之气就是单指灵气，与那戾气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但不知那青城城主谢蟠究竟是从何得来一种邪法，能将灵气、戾气给一并炼了，这样修炼起来，不但速度能够提升数倍，而且得到的实力更是无穷，远胜旁人。
可要想修习这种法门，首先要找到获得戾气的方法，因为戾气不似灵气，就这么随随便便的飘散于天地之间，戾气更难寻。
不过这可难不倒谢蟠，他既然能成为青城之主，而且修为如此高深，肯定有着比普通人高出不少的心智与见识，考虑到了种种原因之后，他就在冰晶谷这里设置了一个据点，谷中盘踞着的所有雪虎尽数被他囚在了地下峡谷当中，每日拷打虐待，就为了抽取它们在受刑时产生出的深浓怨念，再将其用更为邪门的法子转化为戾气。
这一切的一切，全部是由谢伏来做。
而雪怪和雍和这两个冰原上的原住精灵则被当成了初期实验的对象，从雪虎身上得来的戾气被尽数注入这两个精灵的身体当中，由青城的人观察之后再总结评价，以此来评判那法子是否可行。
但任谁也不会甘心做别人的实验对象，所以在一次疏忽当中，雪怪逃出了囚笼，消失在了地下峡谷当中，现在来看，他应该是躲在了那处他曾带阿蛮去过的洞穴当中，毕竟那里如此的隐秘，而且最危险的地方也正是最安全的地方，青城负责搜索的众人谁也没想到他还躲在地下峡谷当中，没有逃出去。
可雍和就没那么走运了，雪怪脱出之后，谢蟠是大为光火，因为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一旦传扬出去，青城势必会成为天下所指，而那时的谢蟠还没有就此能够一统修道界的信心，所以他一面叫人继续搜索雪怪，一面将雍和给关在了那扇刻画着九黎族古字的铁门之后洞窟的最深处。
那扇铁门上的文字也是谢蟠在无意间发现的，奈何他虽然知道那些是九黎族古字，也知道那些字组成的图形具有封印的作用，但却一个也认不得，他当时还有旁事缠身，就暂且将这些给撇在了一边。
之后的事情顺风顺水，雍和身上发生的变化十分符合那法门对于灵气戾气通炼的描述，于是谢蟠就回了青城，剩下的统统抛给了谢伏，由他来维持这据点的日常。
雪虎越死越少，但谢伏一点也没有再去捉些过来的意思，他只是占住了这处据点，偶尔去观察观察被囚禁在最深处的雍和，以此来消磨时间。
阿蛮说着这段话的时候停顿了好多次，尤其是在向丽丽讲述那些雪虎是如何被青城之人捕捉、囚禁、虐待的时候，期间更是叹息良久，他虽然早就知道青城之人心狠手辣，却从来没想过已经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
“哎……”
丽丽叹了口气。
虽然无数年以来，在冰原上生活的狄族人经常会受到雪虎的袭扰，丧生虎口之下的狄族战士也好、普通族人也罢，真真是不知多少，可在听了雪虎一族这么多年来的遭遇之后，心中难免会生出一丝同情。
但那冰晶谷毕竟已经破了，至于地下峡谷中更是再无一个活物，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迟早是要被时间给抹平的。
摸了摸腰间的皮水囊，丽丽拍拍阿蛮的肩膀，说道：“咱们该继续上路了。”
又愣了一会神，阿蛮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冲着丽丽点点头，便站起了身，跟在丽丽的身后，向着这片森林的外围走了出去。
冰晶谷的故事虽然划上了句号，但这里并不是阿蛮极北冰原的终点，因为冰晶谷结束之后他还要继续跟着丽丽，所以这里甚至不能用逗号，顶多算是个小小的顿号。
取来了不冻泉水，下一步自然是要回到狄族最大的聚居地去，直通聚居地中央祭坛的密道已经被堵死，所以接下来丽丽跟阿蛮考虑的问题是，到底该如何将不冻泉水送到狄族老族长的身边，并用之为其解毒。
丽丽看着身边不停向后退去的树木，一颗心中纷乱如麻，阿爹他昏迷不醒，大萨满也已经去了，族中的那些长老个个狼顾鹰视，还不知道现在将族内给搅和成了什么样子，再加上另一边正与鲛人族争斗不休，这可叫自己如何是好……
阿蛮就没想这么多了，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要面对那些与老族长声音不同的狄族长老，现在他所想的就是凭借丽丽狄族萨满的身份，而且自己又帮了她个大忙，等下到了狄族中，那些生活在冰原上不知多少年的狄族人还不得帮忙去找百灵、姜炎他们？
看着丽丽腰间的皮水囊，阿蛮不禁暗自庆幸起来，幸亏最后丽丽还是取来了不冻泉水，不然先前的诸多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想到这里，阿蛮忽然记起自己还没有问过丽丽那不冻泉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就开口问道：“丽丽，那不冻泉到底是个啥样？”
丽丽本来在想着自己的心思，她根本也没听到阿蛮在问自己问题，直到阿蛮又大声问了一遍，她才从神游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略一皱眉开始回忆，然后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泓清可见底的小潭，水潭中央有个泉眼，不停的往外涌着水，那些水都顺着条管道流进了一处废墟当中，于是我取了泉水之后就想过去看看那废墟到底是干什么使的，没想到紧跟着又是一阵地震，我就被压在了废墟地下了。”
阿蛮连道奇怪，他在听常先说有关冰晶谷据点的事情时，就曾经疑惑过他为什么没提到那不冻泉，要知道据赵一平所说，这处据点是以不冻泉为中心的，以此来看的话，那泉眼定是个极为重要的所在，可为什么常先偏偏没提呢？
到底是他有意隐瞒还是他所知有限……
阿蛮撇了撇嘴，隐瞒也好、不知也罢，既然人家没告诉自己，那肯定就有他的原因，反正现在泉水也取来了，那些破水管子通向哪里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废墟一片了，自己又不是闲的没事，干嘛要瞎费那个心去胡思乱想……
两个人各自揣着心思，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晃晃悠悠的走出了这片森林，重新回到了空旷无垠的冰原上，看着一片苍茫的地平线，阿蛮跟丽丽顿觉这些日子积压在胸中的闷气散了个干净，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阿蛮，”丽丽轻轻捋了捋自己耳边被微风吹乱的头发，“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清楚。”
看着丽丽清澈无痕的双眼，阿蛮站在了原地，略微低头，不知道丽丽究竟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第二百六十章　阴谋与暗流
其实丽丽想说的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她的真实身份以及在遇到阿蛮之前狄族内所发生的事情，还有目前狄族族内的状况，——毕竟俩人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她觉得阿蛮有权利也有必要知道以后要面对的处境。
一点一点、清清楚楚的述说着，这一次丽丽没打算再跟阿蛮隐瞒什么，她说话的时候神色镇定、坦然，可阿蛮的表情却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他倒并不是因为知道了丽丽有事对自己隐瞒而面沉似水，实际上他早就发觉到了疑点，只是没有明说。阿蛮所担心的，是接下来的事情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狄族本就排外，族中战士天性好战、善战，自己一个外人若不是有丽丽引着，恐怕才一见面就会引发对方的进攻，现在可倒好，狄族内部还处于如此敏感的时期，能不能指望他们去帮自己找人可真难讲了……
阿蛮脸色阴沉沉的，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在生丽丽的气，可丽丽又不会读心术，她看着阿蛮，还以为阿蛮被自己说出的这番隐情给惹起了火，正憋在那没出发泄呢，于是她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下来，到最后干脆彻底的闭了嘴。
心中揣着对于未来的担忧，阿蛮眉头锁得跟什么似的，一直到日头都开始往西偏了，阿蛮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知道杵了多久，一转头，却看见丽丽低垂着脑袋，站在自己身边就跟犯了什么错似的。
“怎么了？”
阿蛮还后知后觉的问了这么一句。
“没什么，”丽丽依然没有抬头看阿蛮，“你如果没办法原谅我的话，那你就走吧，没关系的，我可以理解。”
“什么东西？”阿蛮一怔，他完全是不知所云，“什么就我走吧，还你可以理解，你理解什么？”
丽丽本来都做好了阿蛮会转身走人的思想准备，但她却没想到阿蛮会这么说，抬起头，迎着阿蛮的目光，丽丽并没有从他的双眼中看出埋怨与责怪。
“我……”
话到了嘴边，丽丽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去说了。
“瞎想什么呢……”
阿蛮轻轻笑了一笑，然后迈开步子踏在了极北冰原的积雪之上，扔下一句：
“早说过要帮你了，帮人当然要帮到底，走吧，我倒真想看看你们那个祭坛到底是什么样……”
从高处向下俯瞰，广袤的冰原上两个人影缓缓的移动，前面的一个身形稍小，后面一个身材魁梧，不用多问，这就是丽丽跟阿蛮了。
原本按着丽丽的意思，她是想带着阿蛮试着从那已经被石头萨满封堵住的密道中进入祭坛，然后再找机会溜到至今昏迷不醒的狄族老族长的身边，用不冻泉水为他解毒。
但阿蛮现在已经知道了丽丽是狄族公主的事情，也知道那老族长就是丽丽的阿爹，说到这里，他恨不能立马冲进那聚居地当中唤醒了老族长，然后叫他派人帮自己去寻找失散的同伴，谁叫这是丽丽的亲爹呢！
可阿蛮终究不是莽撞之辈，他也知道丽丽之所以要跟自己悄悄回去是为了什么，但他却不像丽丽那样，他想着的是大不了自己这两人到时低调一些，只要不引人注目就行了，毕竟她公主的身份在那摆着呢，就算那些人想要动她，自己难不成是个摆设？
有事则长、无事则短，两个人打从冰晶谷那边的森林中出来以后就一直在往更北方的狄族聚居地前进，一路上餐风饮露自不用多说。
这时节正是冰原上最冷的时候。
无尽海以南的一处广袤冰雪平原上，皮质蓬包与石头矮屋互相参杂，看起来毫无章法，但若能从极高处向下俯瞰，就会发现这一大片建筑是以两处圆心呈两个相交圆形排布的，一处圆心是狄族族长日常起居，以及召集族中长老的地方，另一处则是狄族最为神圣的先祖祭坛。
这两处当中，属先祖祭坛最为雄壮。
狄族人崇拜自己的祖先，相信只要心怀虔诚的信仰就能够从祖先那里得到无穷的力量，族中的萨满更是先祖在世间的代言人，所以光论地位的话，狄族中的大萨满是最为崇高的。
可前些日子，族中的大萨满终于是响应了先祖的召唤，追随者先祖们去了，而在此之前，族长大人也是忽然身染重病，以至于不能理事，平常族中的事务都是交给了五位长老处理。
与鲛人族的战争日益白热化，狄族大部分的成年战士都已经被抽调至了前线，留在后方的都是些个老弱妇孺，而就在前些日子，忽然有一小股鲛人绕过了狄族的正面，在狄族后方大开杀戒，专门捡那些位置偏远的小村落下手，若非是大长老及时派出了一对狄族精锐战士前往剿杀，还不知道那股鲛人小队会造成多么严重的破坏呢。
而那一队狄族战士的队长正是曾经专门负责老族长安全的阿武。
“武哥，”一名狄族战士一边轻轻用积雪拍打着精赤着的上半身，一边缓步朝着阿武走了过来，“咱们还得在这转多久？”
阿武本来正眺望着极远处的地平线愣神，他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就转过了身来，淡淡扫了来人一眼之后便叹了口气，说道：“不清楚。”
那人似乎早猜到了阿武会这么说，他大咧咧的摆摆手，劝阿武道：“武哥，你就别再想那些个东西了，既然是大长老的命令，那咱们就在这边待着好了。”
“图颜，”阿武冲着那人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这是大长老的命令，可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阿武的确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他担任的是族长的贴身工作，虽然平日里，老族长身为早先的族中第一猛士，根本不需要自己去保证他的安危，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让自己陪在公主的身边，但那一晚，老族长偏偏是叫自己陪着他去找大萨满。
当时的阿武并没有想过那会是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最后一次见到族长的面，因为从那晚之后，族长就被带回了居所，而阿武也很是突然的被大长老遣了出去。
遣出去的理由就是有一队鲛人在狄族聚居地的后方作乱，这听起来当然合情合理，可是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粗枝大叶的阿武偷偷留了个心思，旁敲侧击着得来了一个消息，——在遣小队去追剿鲛人族之前，大长老没与任何人见过面。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阿武稍一推敲，登时就发现了个蹊跷之处，那大长老既然没见过任何人，他又是怎么知道在后方会有鲛人小队在作乱，而且偏巧是在族长陷入昏迷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这里面……
阿武当然也希望大长老是通过他那隐藏在族人内部的渠道获得了这一消息，因为自己也知道族中虽然各种势力暗潮涌动，但终归还算是内部矛盾，万一大长老他跟叫人族搅在了一起，可就不太妙了……
想到这里，阿武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终于想明白了大长老为什么会让自己来带这一队人。
自己虽然只是族长的护卫头领，但是深得族长的信任，在族中还算能说得上话，而且族中的暗流可不仅仅是大长老一家，剩下的四位长老也都不是易与之辈，自己先前悄悄打探的时候肯定触到了大长老的眼线，也就是说，大长老已经觉察到了自己对他的怀疑……
胸中怒火一盛，阿武虽然还没有完全看清楚这一片迷蒙当中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大长老跟族长的突然昏迷肯定撇不开关系，说不定，他还真的跟自己猜想的一样，与鲛人族也有联络。
“呸！”
阿武狠狠的对着地上啐了一口，狄族当中最是看不起那种吃里扒外之辈，即便是大长老也一样，没想到他平日里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居然会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自己现在就要回去，一定要当众揭露他的丑恶嘴脸。
“噗嗤……”
阿武这边还在心中发狠，寻思着自己揭穿了大长老的阴谋之后怎么为族长报仇，忽然觉得腰眼上一阵刺骨冰凉传来，紧跟着就是深深的麻木，麻痹到了灵魂最深处。
咬着牙转过头，阿武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容平静的图颜，再低下头，看见了图颜右手中握着的，此刻已经插到了自己腰上的匕首。
“你……你……”
从腰上传来的麻痹感觉很快就蔓延到了阿武的舌尖，让他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图颜并没有多少表情的脸上忽的闪过了一丝不忍，阿武比自己年长两岁，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再加上自己以前还的确承过他不少的照顾，所以他还真不忍心在阿武浑身麻痹的情况下挥刀砍了他的脑袋。
“走吧，”图颜看看已经渐渐围过来的十几个狄族战士，“回去复命。”
说完话，图颜将那匕首在雪地上蹭了一蹭。
上头的命令是要他亲手结果了阿武，可图颜念着旧情，想给阿武留个全尸，毕竟这匕首上涂了冰原雪蛛的毒液，一点点就可以麻翻一头成年的长角野牛好几天，所以图颜根本不怀疑明天这个时候，阿武就会被冻成了冰棍。
“叛……叛……”
阿武瞪大了双眼，他真没有想到自己带出来的这一队人居然全是图颜一伙的，可冰原雪蛛的毒液太烈，那些人还没走远，阿武就已经失去了意识，昏死在了雪地当中。
有微风卷起了地上散落的雪花，打着旋的飘在了空中，结果撞在了冰冷冷的一个物件上。
一名少年袒胸敞怀的，一边哼唱着估计他自己都听不清的歌谣，一边晃晃悠悠的向前走着。
腰上随意的挂着个剑鞘，那剑却被他给扛在了肩上，只见那剑奇形怪状的，而刚刚的那片雪花就是打在了这剑的剑尖上。
走着走着，那少年突然一个踉跄，好像脚底下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他回身一看，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第二百六十一章　通向祭坛的密道
极北冰原上的风硬的好似刀子，再加上现在正处最为严寒的时令，所以不起风还好，一旦起了风，那冰原上必定要跟着下雪，所以根本就没办法走人。
别人没办法走自然就会等风停雪止再赶路，可丽丽与阿蛮却不能就此停下，他俩身上背负的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顶风冒雪就顶风冒雪罢。
双眼让朔风吹得睁不开，阿蛮一手挡在脸前，一手拉着丽丽的胳膊，生怕她这小身板会让狂风给吹飞了起来。
“还有多远！”
阿蛮跟丽丽已经向着北边走了不少的日子，前几日天气晴朗，两个人自然走得轻松自在，可后面几日那风就压根没停过，而且又急又猛，即便阿蛮刚刚喊得十分大声，丽丽也只是听到了个大概。
“快了快了，”丽丽双手拽住了阿蛮，“我估计快要到外围了，明天之前肯定就能到！”
一听丽丽这么说，阿蛮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这冰原上的风刮得太邪乎了，到处都是茫茫的风雪，就连抬头都看不到日头，更别说分辨时间了。
许是倒了太久的霉，总也该走运一次，阿蛮心中的念头才刚刚冒出来，这漫天的风雪忽然一滞，虽然还没彻底停下，但比之先前已经小了太多了。
“阿蛮你看！”
丽丽甩了甩脑袋上的雪花，伸手朝着远方指了一下。
阿蛮顺着丽丽手指的方向极目远眺，只见在天与地相接的地方，原本白茫茫一片的尽头处忽然出现了几个小小的蘑菇，再一细看，原来是一顶接一顶的蓬包耸立在那边。
“那……那咱们就大喇喇的走过去吗？”
这些日子里，丽丽已经十分详细的将狄族内部的矛盾还有外部的矛盾统统告诉了阿蛮，在听了这些之后，阿蛮愈发觉得自己先前直接往里闯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所以现在他看自己即将抵达矛盾漩涡中心的时候，才会想到再跟丽丽商量。
“对，先到了前面再说。”
其实不止是阿蛮在思考，丽丽当然也是在思考，她经过这几天的琢磨，发觉阿蛮说的话当中也有几分的道理，自己再怎么着也还是狄族的公主，再加上个萨满的身份，只要自己亮明了身份，那些人还敢当众杀了自己不成？
但她内心深处还是有着担忧，那日石头萨满赶自己进密道的时候，向来没什么面部表情的他都现出了几分的慌张，难不成那些人真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了吗？
揣着这种心思，丽丽一直跟在阿蛮的身后，又花了不短的功夫才来到了这片蓬包之前。
这里是狄族聚居地两个相交圆的最外围，稀稀落落的散着一些破旧的蓬包，住的都是些放牧的人，——狄族虽然有打猎这一条肉食来源，但真正大量供给内部的还是依靠放牧。
而狄族人放牧的主要牲畜就是披毛牛，虽然经过了无数年的驯化，披毛牛已经不具备它们的祖先，也就是冰原上长角野牛的野性，但终究还有些残留的凶性，人群密集容易让牛群受惊狂奔，产生无法预料的结果，所以牧民们都居住在最外围，为的就是给牲畜群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
风雪现在还没停，而牧民们早在风雪起来之前就已经稳固了牛圈，然后他们为了躲避风雪，都藏在了各自的蓬包当中，生起了火堆，轻易不会出来。
走到了这一片蓬包之后，丽丽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于是她拉着阿蛮，从一个类似于储藏室样的蓬包当中摸出了两件能兜住全身的厚重长袍，只是这长袍的用料十分粗糙，类似于一种粗麻，阿蛮穿在身上很是难受。
这种长袍其实是牧民们在天冷放牧时所穿的，都是里面穿了几层衣服之后再将其套在最外面，长袍坚实耐用，虽然很扎人，但御寒能力非常强。
由于平时是被人穿在最外面的，所以即便阿蛮如此高大的身材在套上以后也不嫌勒得慌，反倒是丽丽，她身材比较娇小，所以在套上这长袍之后看起来很是奇怪。
但眼下这两人哪还有心思顾上奇不奇怪，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
“咱们先去找石头萨满，”丽丽晃了晃身上的长袍，“先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阿蛮已经听过了丽丽是如何描述那什么石头萨满的，其实他对于接下来怎么做是一点儿头绪而没有，当然是丽丽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咳，谁？”
大概是阿蛮跟丽丽在这边弄得动静太大，被出来巡视的牧民给发觉了。
“嘘……”
丽丽一指手指在唇边一竖，另一只手就拉着阿蛮躲到了这蓬包的最里面。
厚重的门帘被掀开，走进来的是个目光中精神头十足的狄族老汉，他虽然胡子眉毛都已经白尽了，但步伐沉稳，一点都没现出老态。
扫视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