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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熹妃传-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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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温如言说话,瓜尔佳氏拂袖冷声道:“这群不开眼的奴才,走!我与你一道去。”
素云有些迟疑地看了温如言一眼,却见自家姑娘道:“还不快随云福晋去!”说到此处,她望着瓜尔佳氏的身影低低地道:“多谢妹妹。”
瓜尔佳氏脚步一滞,神色复杂地恻目看了她与凌若一眼,有无言的叹息从唇畔逸出,旋即与素玉一道快步没入越来越大的夜雪中。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中过去,短短半个时辰,对净思居上下来说犹如过了数年一般漫长,好不容易终于等到茫茫夜色中出现了几道身影。瓜尔佳氏走得极快,花盆底鞋踩在青石板上“噔噔”急响,在她身后素云拉着一个身背药箱的大夫,正是在京中薄有几分名气的沈大夫,头发花白的沈大夫被素云一路拉来,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人命关天,沈大夫不敢怠慢,稍稍喘了口气后便坐在床沿替凌若把脉,眉头几乎在手指搭上腕脉的一瞬间便皱了起来,之后又掀被看了一眼她流血的情况,摇头说出令众人绝望的话,“恕老朽医术浅薄,福晋出血这般严重,胎儿只怕是保不住了。”
凌若仰头,艰难地问着温如言,“为什么不是徐太医?还有……还有王爷人呢?为什么他不来?”尽管两人已经误会重重,可这毕竟是他的孩子,难道他真狠心到连孩子都不管不顾吗?
温如言避开她的眸光,面露不忍之色,凌若见状心中一痛,死死抓着锦被道:“王爷他人呢?告诉我!”
见凌若执意要问,温如言只得将实情相告,“王爷在兰馨馆,小卫子去过,但是兰馨馆的人不让他进去也不肯代为通传。等天亮后我再派人去请,放心吧,王爷要是知道你出事了的话一定会过来的。”
凌若木然望着顶上的纱蔓,在手松开的同时,目光亦渐渐涣散,口中喃喃道:“他不会来,他说过一辈子都不愿见我。”她将一切皆给了胤禛,原以为即便换不来永生永世的爱,至少可以换他一世信任,可是原来连这也是奢想。对胤禛而言,她与孩子什么都不是,连相见亦成了多余。
温热的液体潺潺从体内流出带走身体的温度,让她的指尖越来越冰冷,眼皮沉重的随时会阖上。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命
瓜尔佳氏见她情况不对,忙对沈大夫道:“大夫,能否再想想办法,七个月的孩子差不多都可以活了。”
“七个月……”沈大夫抚了与头发一般花白的胡须道:“如果几位福晋同意的话,老朽可以设法为凌福晋催产,这样孩子当有一线生机,只是过程会很凶险。”
听到他的回答,瓜尔佳氏心中一喜,用力抓着凌若单薄的肩膀大声道:“听到了吗?大夫说你的孩子有机会活下来!”这个时候,唯有孩子才能唤起她生的**。
原本已经涣散的目光因这句话再次凝聚,凌若愣愣地看着瓜尔佳氏,许久,有麻木的声音从嘴里逸出,“真的吗?”
“自然是真!”瓜尔佳氏知道自己的话起了做用,轻吁一口气道:“沈大夫一定能保你们母子平安,所以,你千万千万要撑住,不可以睡过去。”
凌若点头,在那一阵阵令人昏死的疼痛中努力坚持着,痛楚在被灌下催产药后达到了最盛,每一次阵痛袭来都如欲将她撕裂一般,而且极是密集,连缓气的时间也没有,待到最后她感觉到腹中的孩子在用力往外钻,耳边则响起瓜尔佳氏的声音,让她憋气向下用力。
用力抓着锦被的指节泛起了白色,她听不到自己的呼吸与心跳,只是在无休止的疼痛中用着自己仅剩的力量,神思不止一次的想要昏厥过去,都被她生生拉了回来,不能睡,为了孩子,她绝对不能睡!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觉得身子一松,痛楚如潮水般在一瞬间退去,她知道必是孩子生了下来,可是为什么她没听到孩子哭?尽管累得连动一下手指都难,但还是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孩子……他怎么样了……”
“生下来了,是个女儿。”瓜尔佳氏的笑容有些勉强,因为一时半会儿请不到稳婆,所以适才是瓜尔佳氏在替凌若接生。按着帘外沈大夫的指示用烧过的银剪子将脐带剪断后,将孩子裹在旧棉衣中又替凌若盖好被子,方才挑帘让心急如焚的温如言还有余太医进来。
“沈大夫,你看……”瓜尔佳氏面有忧色的将孩子递到沈大夫面前,凌若看不到孩子,但心却在等待中一点点下沉。
沈大夫仔细看了一下后,沉沉叹了口气摇头道:“七个月的孩子始终是太小了,内脏都不曾发育完全,何况之前又在腹中憋得太久,没救了。”
这句话犹如巨石一般,将凌若砸得晕晕沉沉,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要去抱孩子,只是脚刚一踩到地面,便因没力气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下身尽皆是狰狞可怕的鲜血,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只是将手伸向瓜尔佳氏哑声道:“孩子,把孩子给我!”
温如言连忙扶起她,瓜尔佳氏在稍一犹豫后,将孩子递给了她,凌若忙不迭地接过,只见棉衣中裹着一个好小好小的孩子,闭着眼睛蜷在那里,稀稀几根胎发贴在头上,像小猫儿一样,好可爱,让人忍不住想亲亲她,可是为什么她的脸是青紫色的,而且一直都不见她哭,不是说孩子一生下来都会哭吗?为什么她的孩子不会哭?为什么?
她惶恐地问着沈大夫,对温如言的安慰置若罔闻,只死死盯着沈大夫等他回答,沈大夫尽量放缓了语气道:“福晋的孩子在腹中发育得就不是很好,七月的孩子仿佛与六月一般,应当是有过滑胎之像而被药物强行保住。若一直如此保到十月临盆,孩子还是有很大机率活下来的,只是眼下才七个月,孩子又发育迟缓,内脏皆不曾完善,不会自主呼吸,所以一离开母体便因窒息而亡。”顿一顿又安慰道:“福晋不要太过伤心了,以您的年纪,只要好好调养,将来自然还会有孩子……”
“你胡说!”凌若尖锐地打断沈大夫的话,“我的孩子明明就抱在怀中,只是睡着了而已,根本没有死!”
凌若不住摇头,使劲抱紧那个小小柔软的身子,像一只刺猬一样谁都不让碰,低头,轻轻地抚着孩子幼嫩的脸颊,眼中有近乎疯狂的慈爱,喃喃道:“孩儿,你睡吧,额娘就在旁边陪着你睡,等你睡醒了额娘喂你吃奶。乖啊,好好睡,等你长大了,额娘带你去放风筝去抓蝴蝶。”
“妹妹……”温如言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凌若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姐姐,孩儿睡着了呢,你不要吵她!”
温如言的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知道这个孩子是凌若的命根子,适才若非为着孩子,只怕她早已没了求生的**,千辛万苦熬过这一关,生下来却是个死胎,要凌若一下子接受确实太难。
她蹲在凌若面前,柔声劝道:“若儿,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再难过只会伤了自己……”
“我叫你不要说!”尖锐如利刃的声音骤然从凌若喉间迸发出来,抬头,姣好如花的脸庞在这一刻扭曲似鬼,旋即又想到了什么,连忙低下头拍着怀中的婴儿,慈声道:“孩儿不怕,额娘不是故意的,不怕啊!”
“若儿,你醒一醒,孩子已经死了,你就算再骗自己孩子也不会活过来!”看到她这样自欺欺人,温如言心痛如绞,眼泪不住地落下,打湿了罗衫。
“她没死!”凌若生气地大叫,挣扎着站起来一只手住孩子一只手用力推温如言,口中不住地叫道:“你走啊!我不要看到你们!都走!”
她话音刚落,脸上就重重挨了一掌,瓜尔佳氏含泪瞪着她道:“她死了!从一生下来就死了!钮祜禄凌若,你还要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凌若怔怔地看着她,眼中渐渐凝聚起欲绝的悲伤,她蹲在地上抱着没有生气的孩子号啕大哭,孩子……她的孩子……
她哭得浑身发抖,而瓜尔佳氏只是默默看着,连原本想要来劝慰的温如言也被她拉住,此时此刻,凌若最需要的是发泄,只有将心里的伤与痛悉数发泄出来,她才能熬过这足以将她逼疯的一关!
如此,不知哭了多久,直哭得声哑了下去,凌若突然抱住孩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旁人拉也拉不住,温如言等人怕她做傻事,连忙都跟了出去。
茫茫夜雪飘零于这个人世间,像一首无声的哀歌,悼念那个好不容易来到世上却无力睁开眼看一看的小生命。
生命,还未开始,就已经步入终结,将所有的悲伤都留给了怀她生她的额娘……
孩子,你何其不幸,生而即逝;孩子,你又何其有幸,无需在这世间受爱恨贪嗔之苦;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恨意难平
凌若抱着孩子跪在已经积起尺许厚的雪地上,染血的裙裾像盛开在雪地中的红梅,只是这一刻没有娇艳,只有深深的哀恸。
仰天,泪落如珠,哀凉绝望的声音传遍整个雍郡王府,“漫天神佛啊,我求你们睁开眼,救救我的孩子!只要她可以活过来,哪怕要我死也愿意!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啊!”
说到最后凌若已是泣不成声,只是不停地朝苍天磕头,希望天降奇迹,可以救她女儿于生!
可是神佛总是那么高高在上,怎会理会她这个小小的女子,不论她磕多少个头,流多少的血,在神佛眼中,都如尘埃一般,不屑一顾。
“主子!”墨玉紧紧抱住她,大声哭道:“您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了,小格格在天有灵也不愿看您这样!您起来好不好,这样下雪的天跪在这里,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不止她,小路子等人亦是泪流不止,尽皆跪地相求。
凌若低下头,怔怔望着怀中始终闭着眼睛的孩子,手指抚过她小小的脸颊,未语泪先落,“我钮祜禄凌若自问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何上天要这样待我?为何啊?!”
她声嘶力竭地大喊,回应给她的是下得更大的雪……
康熙四十五年的雪,成为她永生永世的殇,在这一夜,她失去了她的第一个孩子……
雪整整下了一夜,而凌若亦在雪地中跪了一夜,胤禛被惊动匆匆赶来净思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凌若跪在雪地中的场景,尽管有墨玉替她撑着伞,不至于身上尽皆覆雪,但半个腿弯子却是被埋在了雪中。不论是温如言还是瓜尔佳氏都陪她在雪地中站了一夜。
在看到凌若紧紧抱在怀中,那个小得可怜的孩子时,胤禛眼里是难言的痛楚,他缓缓蹲下身,凝视着一脸麻木的凌若,神色哀恸地道:“若儿,对不起!”
说过,一辈子不相见,但当他得知凌若动胎气早产下一名死婴时,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也顾不上还躺在床上的佟佳氏,直接奔到了这里,跪在雪地中的凌若令他心痛不已。
“王爷别难过了,还是先扶妹妹起来吧,她是刚生过孩子的人,在这样冰天雪地之中跪一夜可怎么得了。”那拉氏和年氏皆来了,她一边垂泪一边说着,年氏则站在一旁不说话。
胤禛点点头,抱起浑身僵硬冰冷的凌若到屋中,使劲搓着她僵硬的身子,又命小路子生起碳盆,待感觉到她身子暖和一些后方才松开些许,关切地问,“若儿,你可有感觉好些?”
凌若艰难地转动眼珠子,将目光对准胤禛,张嘴,用冻得麻木的舌头一字一字道:“王爷,是否妾身犯了错,所以连妾身的孩子也罪不可恕?”
“自然不是,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胤禛摇头,然换来的却是凌若讽刺的笑意,“你不想?呵。”低头,将孩子举到胤禛面前,“王爷,你看看她,那眉那眼,是否都像极了你?”在胤禛还来不及说话时,她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滔天恨意,“就因为你认定我害佟佳氏落水,令我动了胎气,之后李卫曾去找你,却求见无门,结果她就这么生生死了!胤禛,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那拉氏闻言眉心一动,拭泪走到凌若面前哀声道:“妹妹,王爷已经说过不想,一切都只是意外罢了!何况……若非你一时糊涂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王爷又如何忍心惩治于你,你怎能将一切错怨悉数怪到王爷头上来。”
“我不知道李卫去找过我,若知道……”胤禛怜惜凌若痛失爱女,并没有因此而责备她。
“若知道又怎样?你会来看我吗?你会再踏足这净思居吗?”她摇头,神色怆然,“不会,在你心中,我尚不及纳兰湄儿的一个替身重要,胤禛!你宁愿相信一个卑鄙无耻的官女子所言,也不愿信我分毫!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
“够了!”她激愤尖刻的语言令胤禛难耐怒意,冷了脸道:“我怜你失子,特意来探望你,希望可以令你好受些,可你不思感恩,反而一再出言相责,眼下更出言侮辱梨落,你这是在挑战我的容忍度。”
温如言见势不对,忙跪下呈言道:“王爷息怒,妹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实,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年氏在一旁冷冷道:“失去孩子固然值得同情,可天底下失了孩子的并不止她一人,王爷已经如此纡尊降贵,她还有什么好闹腾的?”
尽管钮祜禄凌若的孩子死了,可是她依旧嫉妒得发狂,至少钮祜禄凌若曾感觉到孩子在腹中成长的感觉,而她日日喝下无数苦药,却什么都没有。
见凌若不说话,胤禛叹了口气,手抚过孩子冰冷的脸庞,带着几许怜惜道:“你犯下弥天大错,原本该重重责罚;念在你痛失孩儿的份上,就饶过你这一回,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凌若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仰天大笑不止,尖锐的笑声刺得每一个人耳膜生疼,许久,她猛地一挥手冷冷道:“多谢王爷宽宏大量,只是妾身受之不起!”
“你究竟想怎样?”胤禛的耐心被她的一再挑衅崩到了极限,他从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很累,自己从不曾负过胤禛,可是胤禛却一次又一次地负她,直到将她伤的体无完肤。她缓缓拥紧了怀中僵硬的小身子,一字一句道:“我想与我的孩子在一起!”
这句话立时将胤禛强行抑制的怒气给勾了起来,骤然捏住凌若的下巴冷声道:“是否在你眼中,什么都没有这个孩子重要,包括我?”
凌若没有回答,可是她那种漠然的目光依然深深刺伤了胤禛,手指骤然收紧,捏得她下颔“咯咯”作响。
就在这个时候,佟佳氏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瞥见屋中这副景象,忙劝胤禛暂息雷霆之怒。待胤禛松开手后,她忽地跪在凌若面前垂泪道:“姐姐,都是妹妹不好,教出含香这个混帐奴才,害了姐姐与孩子,实在罪该万死!含香虽已经被我打发去做苦役了,但妹妹难辞其咎,特来向姐姐请罪,任姐姐责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废黜
“我已经说过,此事与你无关,一切都是含香自作主张,你身子未大好,跪不得,快些起来。”
佟佳氏摇遥头,拒绝胤禛的搀扶,执意跪地不起,“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姐姐若不肯原谅我,我就跪死在这里,权当赎罪。”
凌若冷冷看着在那里低泣的佟佳氏,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含香不过是一个奴才,若无她的命令,如何敢这样胡作非为,何况所有事情皆因她而起,如今却在这里装模作样扮好人,真是瞧着都想吐。
“妹妹你这又是何苦呢?”那拉氏见她这样,摇一摇头,看向凌若温言相劝道:“妹妹,一切皆是意外,没人希望孩子出事,何况人死不能复生,凡事还是要看开一些才好,妹妹尚且年轻,孩子还会有的。”在说到最后那句话时,那拉氏声音里掠过一丝难以查觉的快意。
凌若瞧也不瞧她,只一昧盯着佟佳氏,那阴狠的目光令佟佳氏头皮一阵阵发麻,未等她说话,一只冰寒彻骨的手猛然掐上她的脖子,耳边更传来凌若恨之欲狂的声音,“你要我原谅你是吗?好!那就一命偿一命!”
胤禛没料到她会这么疯狂,惊怒之余赶紧将凌若瘦如鸡爪的手掰开,怒喝道:“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凌若声嘶力竭地大叫,“她杀了我的孩子,你却还帮着她,爱新觉罗。胤禛,究竟在你心中有没有我与孩子?!”
佟佳氏用力呼了几口气,忽地爬到胤禛脚前,扯了他海水蓝的袍子哭得梨花带雨,“四爷,您莫要怪姐姐,一切,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即便姐姐将妾身打死,妾身也毫无怨言!”
这样委曲求全的佟佳梨落无疑令人心疼怜惜,愈发令胤禛觉得凌若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看向她的目光中不由得多了几份厌弃。
温如言看在眼中急在心中,正待要出声,垂在身侧的手忽地被人紧紧抓住,回头,只见瓜尔佳氏正冲自已微微摇头,尽管心有疑虑,但昨夜一夜的相处,已令她对瓜尔佳氏多了几分信任,犹豫再三,终是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那厢,胤禛的耐心与歉疚终于消耗怠尽,冷冷道:“错起在你,而你却将一切怪责在他人头上,你让我很失望。传令王府,即日起废除钮祜禄氏庶福晋的封号,贬为庶人,幽禁……”他刚想说幽禁无华阁,那拉氏忽地道:“王爷,妾身看钮祜禄氏心怀戾气,难以消除,若是就此幽禁无华阁只怕会令她的戾气加重。妾身记得咱们在城郊西侧有一座别院,不如让钮祜禄氏在西郊别院潜心学佛,也好消一消这身戾气。”
胤禛点点头,扶起流泪不止的佟佳氏道:“也好,就按你说的去办,即日起禁钮祜禄氏于西郊别院,没我的命令终身不许踏出一步!至于孩子……”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微微一顿,带着些许沉重道:“她始终是我府里的小格格,好好安葬吧。”
一切恩怨荣宠终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句号……
爱,终究是错付了;又也许,从一开始,她与他的相遇就是错的……
十一月十九,冬雪漫漫的那一天,凌若被一辆破旧的马车连夜载着送往西郊别院,与她同一车的还是墨玉与李卫,这两人皆不愿离去,自请跟随凌若去别院,水秀等人原也想一道去,可是凌若一个被废的庶人,随同两人还是高福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如何还能更多?唯有留在府里,盼着有朝一日,凌若还能重回雍王府。
她走的时候,温如言与瓜尔佳氏一道来送了她,温如言紧紧握着她的手,未语泪先落,泣声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妹妹身在别院一定要好生珍重,若寻得机会我定会去看你。”
凌若垂视着自己透明能看到血管的双手,怆然一笑道:“姐姐,你告诉我,我还需要珍重什么?我已经一无所有了啊!”
“谁说的!”瓜尔佳氏上前冷冷道:“你还有恨!还有仇!钮祜禄凌若,你别忘了,你的孩子是谁害死的,你甘心就这样放过佟佳氏吗?”
凌若的身子因这句话微微颤抖,眼前又浮现那个小小的孩子,她可怜的女儿,本可以活生生来到这个世上,却被佟佳氏所害,她恨不得杀了佟佳氏,又如何能甘心!
“杀人偿命!”瓜尔佳氏将手重重覆在她与温如言的手上,“上天不曾给予的公道你就自己讨回来。西郊别院,不过是你生命中的一个过点,绝不会是终点。记住,我与温姐姐在这里等你,哪怕再苦再难,你也一定要回来!”
东山再起吗?仰头看着即便在夜色笼罩中依然飞檐卷翘的雍王府,鼻中酸涩难言,若可以,她宁愿一步都不要再踏入这里,不要再见那个负心薄幸之人;可是瓜尔佳氏说的没错,她要报仇,她要替她的孩子讨还一个公道!所以哪怕再恨再怨,她都要想尽办法谋求再踏入这里。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恳切地道:“我记下了,多谢姐姐提点。”
瓜尔佳氏见她想通,轻吁一口气,欣慰地道:“如此就好,来日方长,慢慢谋划就是了。”她左右顾了一眼又道:“伊兰没来吗?”
闻言,凌若神色微微一黯摇头道:“没有,幸许是还在生我气吧。”
温如言略有些不悦地道:“纵使心中再有气,自己姐姐遭逢如此大事,她这个做妹妹理该来送一下。”
“她还是小孩子,喜怒由心,随她去吧。倒是我如今不在府中,她只怕也难留。”对这个妹妹,凌若素来是宽容的,反而忧心伊兰的处境,让温如言两人代为照片些许。
“且慢!“就在凌若准备上车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回头看去,竟是那拉氏身边的心腹小厮三福。
三福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朝温如言两人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云福晋请安,给温格格请安。”
“你来做什么?”温如言拧眉问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离府
三福的眼珠子在凌若身上转了个圈儿道:“奴才奉主子之命,来送送娘子,另外主子说了,娘子既已被废为庶人,与王府无所干系,那么理所当然属于王府的东西也不该带走,所以还请娘子除下身上一应首饰物件。主子念在曾经相处一场,特许你留下这身衣裳。”他对温如言几人的怒视毫不在意,径直道:“请娘子自己动手吧,莫要让奴才为难。”
温如言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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