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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九重紫-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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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世英望了望屋里粗糙简单的陈设,觉得长女有点没心没肺。
他站在炕前沉默良久。
窦昭很想睡觉,父亲不作声,她只好道:“爹爹,您不睡觉吗?”
窦世英没有做声,过了一会,他慢慢坐在了窦昭的身边,沉声问她:“你,还记得你母亲吗?”
窦昭讶然,脸色渐正。
“我还记得你母亲。”他喃喃地道,眼角有水光闪动,“她嫁给我的那一天,手上戴着个祖母绿的戒指,黄金的托,做成海棠花的模样……”
窦昭别过脸去,悲伤慢慢地从心底溢了出来。
※※※※※
父亲天没有亮就走了,窦昭望着雨后澄净如水的天空,有片刻的怔愣。
伤感过后,人更有勇气去面对生活中的那些不如意吧!
她回到屋里练字。
赵良璧殷勤地帮她收拾书房。
她对赵良璧道:“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赵启璧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自己不用叫狗剩了,担心的是怕窦昭一时兴起,给他取个类似于狗剩的名字……以后改都不能改了!
“良璧如何?”窦昭把他的名字写在纸字,“是美玉的意思。希望你做人做像美玉般美好、谦逊。”
赵良璧喜出望外,拿了窦昭写着他名字的那张纸到处显摆。
不过一天的功夫,田庄里的人都知道狗剩叫赵良璧了。
祖母也夸这个名字取得好,还说过几天带她到庙里玩,可惜父亲的假期完了,他来接窦昭回去,并告诉祖母:“您有什么事,可以让人带信给六哥,我在京都的时个,他会照顾您和寿姑的。”
祖母点头,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她一个人在田庄生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有什么事,她相信她以后有什么事也不会找到窦家去。
窦昭却向父亲提要求:“以不能把赵良璧带回去。”
父亲问赵良璧是谁?
祖母把他的来历告诉了父亲。
父亲听说赵良璧这个名字是窦昭帮着取的,点了点头:“那就带回去吧!”
就这样,赵良璧提前出现在了窦家。
第五十六章 端午
承平八年,窦昭九岁,六伯父窦世横杏榜有名,得中二甲三十六名,去年九月,大伯父家的九堂兄窦环昌中了举人,这也算得上是双喜临门,全家人都喜出望外,特别是二太夫人,她的三个儿子有两个是进士,恰应了人逢喜事精神爽那句话,二太夫人决定端行节的时候大肆庆祝一番。
窦昭这几年都在东府,盛夏的那几天则借口避暑去田庄和祖母住些日子。
五堂嫂家的仪姐儿来找窦昭:“您说我们要不要做几个荷包?”
端午节,有把荷包里装了艾叶等送人的习俗。
“你和淑姐儿商量就是了。”窦昭笑道,“我总是随你们。”
她既然不是东窦的人,又不愿回西窦,她把自己当成寄居在窦家的人,因而对谁都客客气气,对谁都平和有礼,又有钱交际那些亲戚、打点那些仆妇,窦家上上下下说起她,无不翘大拇指的。
淑姐儿是三堂嫂家的长女,也就是窦启俊的妹妹,比仪姐儿大两个月,比窦昭小两个月。
仪姐儿就感慨道:“要是五姑姑还在就好了!”
五姑姑,是窦明。
王映雪进门后,二太夫人依旧把窦明留在身边。窦明渐渐和王映雪疏远起来。承平七年,王行宜依旧在陕西巡抚任上,王家却搬到了京都。王映雪没有办法,只好写信给自己的母亲许夫人,许夫人借口思念外孙,派了人来接窦明去京都小住。祖父答应了。二太夫人断然没有再留的道理。算一算,窦明已经在京都呆了大半年了。
仪姐儿一向和窦明玩得到一起去,反而觉得窦昭会讨好大人,和窦昭走得不近。
前世的经验告诉窦昭。你不可能讨所有的人喜欢,既然如此,就更不应该去讨好那些不喜欢你的人。
她淡淡地笑道:“要不你写封信给窦明。看她什么时候回真定?”
家里只有仪姐儿发现窦昭喊窦明的时候总是连名带姓,她有一次半开玩笑半是质问的当着二太夫人的面提及,窦昭的解释是:“喊明姐儿,别人以为她和你们是一辈的。”
可为什么不能喊妹妹呢?
她想问,却自己的乳娘拉了拉衣襟。然后她一回到家里,乳娘就悄悄告诉她:“王姨娘是妾室扶正的,四小姐是嫡小姐。”
仪姐儿不以为然。
妾室生的怎样?
难道就不是窦家的小姐。
但她还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们家只有七叔祖的妾室生了孩子?”
乳娘支支吾吾地道:“那是因为只有七叔祖没有儿子。”
她总觉得乳娘还有什么话没有告诉她。只是当时邬雅过来了,她高兴地跑去见邬雅,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不过,邬雅不太喜欢和窦明玩。她总说窦明木木的,傻傻的。像脑袋少了根筋似的。但她也不喜欢和窦昭玩。她觉得窦昭为人倨傲,不好相处:“……我有什么好东西,六伯母立刻买给她,她又做出副无所谓的样子,把淑姐儿也给带坏了。”
淑姐儿从前总是抱着邬雅的玩偶、靶镜、牙梳睁大了眼睛求邬雅:“给我玩会。”自从她拿了窦昭的东西不还,窦昭也不要她还之后,淑姐儿眼里就只有窦昭,有什么体己的话也只跟窦昭说,她们之间有什么小纷争。她一定是站在窦昭那边的。
邬雅说:“他们家挺奇怪的,一个住在东窦,一个住在外家,她母亲一个人守着偌大的一个宅子,也不跟她父亲去京都……反正,她们两姐妹我都不喜欢。”
窦昭能隐约地感受到这些。可她并不放在心上——等她们长大,想法又会不同。
她去了三堂兄那里。
大表姐赵碧如已经十八岁,舅母写信给她,说大表姐订于八月十二日出阁。
她想给大表姐送点贺礼。
三堂兄笑呵呵地问她:“你准备送些什么?”
窦昭拥有西窦的一半财产,但每笔超过十两银子的开销都需要帮她管理产业的三堂兄同意,为此她很不习惯,也很苦恼,把赵良璧塞给了三堂兄。三堂兄见他姓“赵”,还以为他是窦昭外家的亲戚,因此格外的照顾赵良璧,而赵良璧向来是个懂理珍惜的人,扎了脑袋跟着那帐房的学,不过一年的功夫就能打手好算盘了。
不知道什么赵良璧才能有能力坐上帐户总管的位置?
她思忖着,笑着把来意告诉了三堂兄。
三堂兄沉吟道:“我们送对金银首饰之类的东西你看怎样?其他的东西,舅太太多半早已备齐了。”
窦昭连连点头,托了三堂兄去办这件事。
出来的时候遇到淑姐儿。
她拉了窦昭:“二姐说做五毒荷包,我有新样子,四姑姑要不要?”
前世她和几个堂姐、侄女的关系都很冷淡,这一世淑姐儿却像个小尾巴似的总喜欢跟着她。
“行啊!”窦昭笑道,“我倒时候让海棠来找你的大丫鬟拿。”
妥娘两年前嫁给了崔四,上个前几天刚刚生了个儿子,还没有满月。她屋里的事则交给了海棠。
淑姐儿点头,悄悄告诉她:“七七又来了。”
七七是邬雅的小名。
窦昭不以为意,笑道:“快过端午节了嘛!”
淑姐儿叹气,道:“五姑姑回不回来?”
她是个甜姐儿,和身边的人都玩得好。
“你很想她啊?”
“是啊!”她嘟呶道,“我们想跳百索,没有人。七七又不愿和丫鬟们一起玩。”
窦昭从来不和她们玩这些。
她笑道:“那是因为她们家同龄的姐妹很多。”
淑姐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窦昭回了六伯母处。
她现在大了,自然不能继续住在六伯母内室的碧纱橱里,四年前。她被父亲从祖母的田庄接回来之后,就住在了正院的西厢房,窦政昌和窦德昌住在东厢房。
刚刚踏进正院的大门,她就听到西厢房“轰”地响起一阵大笑。
窦昭不由笑了笑。
既然邬雅来了。又怎么少得了邬善?
有前世一样,邬善和他同年的窦德昌非常投缘,每次来都住在窦德昌处。因而与和窦政昌、窦启俊关系都非常的好。
定是几个人在一起吹牛!
她正准备进屋,对面的厢房突然打开,邬善和窦德昌几个一起走了出来。
“四妹妹!”他和窦昭打着招呼,耳朵微红。
窦昭客气地朝着他点头:“邬四哥过来了。”
她随着窦德昌兄弟称呼邬善,又和窦政昌几个打了声招呼。
邬善就问窦昭:“我们准备出去给六叔买件贺礼,你要不要我们给你带什么?”
他随着窦家的子侄辈称号窦世横。
“多谢你,”窦昭笑道。“我已经准备好六伯父的贺礼了。”
是她从前收刮父亲的一块青田石。
上前雕着个骑马的猴子,寓意马上封侯,正好送给六伯父雕个闲章。
邬善笑道:“我妹妹也来了,正在和我堂姐说话,你碰到她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
如果她也在二堂嫂那里。二堂嫂怎么会放她走。
窦昭还是笑着回答:“七七也来了,我还没有碰见她呢!”
邬善又道:“十二说端午节你们家要请人来唱戏,是真的吗?”
窦德昌排行十二,大家都喜欢叫他十二。
窦昭笑道:“既然是十二哥说的,想必确有其事了。”
邬善道:“可惜我那个时候已经回新东了。”
“总有机会看到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邬善很向往地道,“听说这次请了周清芬来唱戏……”
话就像那藕,明明已经切断了,他又能连上去变成藕断丝连的局面。
窦昭耐着性子听他把一句话说话,歉意地朝他笑了笑。道:“邬四哥有事忙去吧!我马上要去趟太夫人那里。”
邬善顿时脸色通红,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起来:“四妹妹快回屋去吧,我们也要出门了。”
窦昭进了屋。
身后传来窦政昌不解地声音:“你怎么每次遇到四妹妹总是那么多的话?”
邬善嚷道:“不是你说我的话太少了吗?”
“我是说你每次遇到仪姐儿她们总是‘哼哼哈哈’的……”
“我是长辈,总得有点长辈的样子吧?”
“行,这次我们就让你摆足长辈款,”说话的是窦启俊。“这次我们买东西你付帐……”
“你们是敲诈……”邬善笑着,声音渐渐远去。
窦昭笑着摇头,觉得很有趣。
到了端午节那天,二太夫人果然请了周清芬来唱大戏。
戏台搭在窦家北楼的祠堂前,方圆十里的村民都携家带口的前来听戏。
窦昭跟着六伯母陪二太夫人在祠堂旁的厢房里喝茶。
王映雪进来给二太夫人问过安,她朝着窦昭招手:“寿姑,上次我让琼芬送去的菊花酥好吃吗?是宫中赏赐给我父亲的,明姐儿特意让人送了一匣子回来,说是要让姐姐尝尝。”
“原来是宫中赏赐的,难怪我瞧着那样子和市面上的大不相同。”窦昭微笑道,“我就孝敬了太夫人。”说着,朝太夫人望去。
太夫人笑眯眯地拉了窦昭的手:“还是我们寿姑有心。”
王映雪的脸红了又绿,绿了又红。
这几年窦昭把王映雪交给二太夫人收拾,她才懒得和王映雪计较。
有小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语无伦次地道:“太夫人,太太,不好了,老太爷他老人家不好了……”
第五十七章 祖父(粉红票300加更)
祖父正陪着新来的真定县父母官鲁大人看戏,小厮们端了福橘饼、丰城脯等点心上来,祖父原准备吃块福橘饼,因眼睛一直盯着台上,竟然抓了颗咸花生就丢在了嘴里,等发现吃错的东西的时,咸花生已经卡在了嗓子眼里咳个不停,旁边的人忙端了茶让祖父润喉子,谁知道越喝咳得越厉害,最后竟然一口气堵在了那里闭过气去。
窦昭坐在窦铎的床头,望着昏迷不醒的祖父,心中说不出是伤感还是怅然。
上一世,祖父入殓之后她才回到西窦,那个时候已经是八月份了,她又是懵懂的年纪,初入东府,慌张、惶恐、不安,哪里还知道问祖父的死因。
难怪这一世祖父昏迷三个月之后就会去世?
父亲很快从京都赶了回来,同行的,还有窦明。
她和在东窦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区别。人显得活泼了不少,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她一下车就高声地喊着“高升”:“我给仪姐儿、淑姐儿他们带了很多东西回来,你小心点,把东西都送到我屋里去。”
她的屋里?
她的屋里在哪里?
是二太夫人那边的暖阁?还是王映雪给她安排的东厢房?
暖阁,在东府。东厢房,她一天也没有住过。
高升有些为难。
窦明已不满地大声嚷道:“你个狗奴才,小心我告诉父亲把你给卖了。”
窦昭闭上了眼睛。
事情还是毫无逆转地重新回归到了原来的方向。
她出门喝斥着窦明:“高升是服侍父亲的人,就是有错,也轮不到你发落。你若是胆敢再说这样的话。我先把你拎到柴房里关三天。”
窦明从小就问这个对她有些冷漠的姐姐,闻言不由表情微瑟,但她很快就克服了心中的恐惧,道:“我。我又不是有意的。”声音小了下去,到底不敢和窦昭顶嘴。
窦耀成是个很喜欢享受的人,早早就在京都的静安寺旁边的胡同里买下了一幢三进的宅子。那宅子虽然不大。但布置的花团锦簇,陈设器皿无一不精致,住着十分舒服。
血缘是个很可怕的东西,不管是窦铎还是窦世英,都和他们祖上窦耀成一样喜欢舒适。
在京都的时候,窦世英就住在那里。窦明虽然也在京都,但他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不方便。何况王许氏看见窦明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又听了女儿的话,知道窦世枢和自己的丈夫不和,总觉得东窦是想借此压着西窦,想把窦明给养废了。心痛得不得了,待窦明到了京都,对窦明就像眼睛珠子似的,自己的孙子全都靠边站了,一心一意只疼着这个外孙女,窦世英偶去过窦明几次,见她面色红润,身边一大堆丫鬟、婆子服侍,片刻也不愿意离开王许氏。却和他有些陌生,他也落得个轻松,和窦明一个住在静安寺胡同,一个住在柳叶巷胡同,和窦明的接触并不多。
见窦明这样待高升,他心中不悦。因没有和女儿在一起的经验,他一时愣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现在窦昭出面,而且窦明熄了火,窦世英不由松了口气。
而王映雪见窦明受了窦昭的训斥而窦世英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知道窦世英这是向着窦昭,怕窦明因此没有窦昭得窦世英的喜欢,忙笑着出来打圆场,对窦昭道:“你父亲和你妹妹都惦记你祖父的病,风尘仆仆地从京都赶回来,又急又累,难免脾气大些,说话有些不周全。”又高升道,“把五小姐的箱笼都搬到栖霞院的东厢房吧?”然后对窦世英道,“七爷一路辛苦,妾身已经吩咐灶上的婆子烧了热水,您先去梳洗一番再去探望父亲吗?免得让父亲也沾染上了灰尘。”
窦昭在心里冷笑,想着:你娘都不管你,我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难道还多嘴多舌地管头管脚不成?遂也不多说,回了祖父的卧室。
丁姨奶奶自从祖父病后就一直不休不眠地在祖父床前服侍,两天前终于挺不过去也病倒了,祖父身边如今由丁姨奶奶身边的大丫鬟秋芬主事。
看见窦昭进来,她忙恭手立在了一旁。
窦昭吩咐她:“我父亲回来了,最多三炷香的功夫就会过来看祖父,你让丫鬟们准备些茶水,然后把给祖父看病的大夫请过来,父亲恐怕有话要问他。”
自从窦铎倒下后,窦昭就回了东府,住进了一直空着的正房,平日只在祖父床前待疾,家里的其他事,一应由王映雪打理,只要来了诸如像二太夫人这样的长辈探病时,她才会出来应酬几句,偶尔也会指使丫鬟或管事的妈妈做些事,却事事都在点子上,全是王映雪没有想到的或是疏忽的,渐渐的,家里有头有脸的丫鬟、管事妈妈在她面前行事都多了几分谨慎。
秋芬恭敬地应是,派了丫鬟、婆子行事。
不一会,盥洗完毕的窦世英和窦明由王映雪陪着走了进来。
窦昭退到一旁,将床头的位置让给父亲。
窦世英握了窦铎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秋芬进来禀道:“四小姐,大夫过来了。”
窦昭轻声对父亲道:“你有什么事就问大夫吧!”
窦世英知道是女儿的安排,感激地看了女儿一眼,心中大慰,觉得把长女交给纪氏扶养是件再对不过的事了。
大夫细细地给窦世英解释着窦铎的病情,大意是如若过了七月还没有醒,家里就应该准备后事了。
这个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窦世英听着哭了起来。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悲伤起来,大家都跟着抹着眼泪,就是窦昭。也跟着落了几滴眼泪。
父亲在祖父床边支了张塌,亲自帮祖父擦背洗澡、端屎端尿、喂水喂药。
窦昭按自己平日的作息时间陪着父亲,中午依旧小睡一会,晚上到了亥时就回房休息。卯时过来帮父亲照顾祖父,在祖父昏迷,父亲呆坐的时候就在心里默默背着新近跟着六伯母学的《论语》。
窦明毕竟只有七岁。哪里耐得住,在屋里呆一会就扭来扭去的。
父亲嫌她闹腾,让王映雪把她交给二太夫人照看,王映雪哪里敢,又不能把二太夫人用意跟父亲说,只好把窦明带在身边,一面主持府里的中馈。一面照顾窦明,窦明又在京都带了很多真定州都没有小玩意回来,不时要招了仪姐儿和淑姐儿过来玩耍,祖父这边就有点顾不过来。
来探病的二太夫人见了,就对父亲提议:“你看。要不要把崔姨奶奶接回来侍疾?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小叔正正经经的妾室,是你的生母。”
父亲自然是愿意的。
窦昭却不愿意。
凭什么祖父好生生的时候就把祖母丢在田庄里任其自生自灭,现在病得不能动弹了,就把祖母接回来服侍祖父?
她插言道:“不如再等些日子……丁姨奶奶管着祖父屋里的事,是祖父的心愿……若是实在不行了,再派人去接崔姨奶奶也不迟。”
对二太夫人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也好!”她点了点头,问起祖父的病情来。
父亲事后满腹的狐疑问窦昭:“你不想接崔姨奶奶回来吗?”
他以为窦昭是这个家里和自己生母最亲近的人。没想到提出反应的也是窦昭。
等祖父要咽气了,窦家的人不同意她也会把祖母接回来,却不是这个时候!
窦昭在心里想着,却道:“总要跟丁姨奶奶商量一声,何必把崔姨奶奶接来受别人的闲气。”
父亲再无二话。
窦昭却叫了赵良璧:“崔十三这些日子有没有找你?”
崔十三这个时候十四岁,过了县试。正在县学里读书,他和赵良璧前世是好友,这一世私交也很好。因为祖母不愿意沾惹窦家,崔家的人从来不和窦家的人打交道。他们两人都在县里,窦昭猜测崔十三肯定会悄悄来找赵良璧,虽然她一次也没有发现过。
赵良璧顿时像炸了毛的猫跳了起来:“您,您怎么知道的?”眼睛有些惊惧不安。
窦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自然不会和他解释什么,而是肃然地道:“你立刻叫崔十三来见我。”
她知道,崔十三是个有能力、有野心、有毅力的人,他平生最大的夙愿就是让崔家改门换第,成为耕读传世的诗礼大家。
重生就有这点好,省去观窦、考验等很多功夫,想用谁直接提了就用。
赵良璧吓得脸色发白,一溜烟地跑了。
下午,他领着崔十三从侧门进了东窦。
窦昭问崔十三:“你想不想让崔姨奶奶堂堂正正地从窦家的大门走进来?”
崔十三眼睛一亮,看着窦昭目光却还是带着些许的警惕。
窦昭吩咐他:“你这些日子住到崔姨奶奶的田庄去,我会让赵良璧给你带信的。我让崔姨奶奶来,你再护送崔姨奶奶过来。可若是没有我的口讯,谁去接崔姨奶奶,你也要把崔姨奶奶给我拖住了。你能做得到吗?”
崔十三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迟疑地道:“你,想干什么?我们崔家,可不想给人当枪使!”
窦昭为祖母报不平,不愿看见祖母被窦家的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不屑地望着崔十三,“崔姨奶奶是我父亲的生母,她难道就没有资格踏进窦家的大门?至于崔姨奶奶来了之后是想留在窦家还是想回田庄,我想就是二太夫人出面也拦不住她吧?”
那眼神,刺伤了崔十三,但他还是沉思良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五十八章 丧事
祖父是八月十二日丑里逝世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昏迷不醒,没有留下一句遗言。
父亲哭得不能自己,东窦的人过来帮着小殓。
窦昭静静地站庑廊上,听着父亲的哭声,想着祖母。
三年之后,祖母也会去。
她能不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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