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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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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深吸一口气回:“奴才斗胆求主子一个恩典,主子先赦免了奴才,奴才才敢拿食盒里的饽饽给主子瞧。”
☆、76、亲手
76、亲手
一看李玉那样儿,皇帝倒笑了,哼了一声:“你个老奴才!也罢,朕总也不至于为了一品饽饽而责罚于你。赶紧端上来,朕等不及了。”
李玉这才舒一口气,原地打开了食盒,躬身给皇帝送到炕几上去。
皇帝先时还拘着,眼睛只牢牢盯住折子看,手里甚至还抓起御笔蘸满了朱墨,直到李玉放妥了盘子,躬身退下之后,他才仿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盘子里的玩意儿。
一瞧之下,他竟罕见地“噗嗤儿”一声笑出了声。
只见那黄釉彩蝶纹的盘上,东扭西歪堆了几块饽饽。
说句不恭的……道像几坨马粪挤在一处。
李玉瞄着皇帝的神色,虽然见皇帝笑了,可是还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回圣上,实则这已是御厨们帮衬过的,只是那面和得太软,那料配得实在是……蒸不成形儿。”
实则最初开锅的情形更惨,入屉的时候原本还是饽饽的形状,结果蒸完了一看,全都黏糊糊瘫成一片,黏在了屉布上。是张兴亲自带人,将软塌塌的饽饽给夹起来,又加了点儿生面重新搓揉成形,再继续小火蒸了一下,才勉强能立住的。
皇帝轻哼一声,仿似有些不以为然,却紧接着说:“御膳房一干人等,叫赏。”
李玉心下登时哗啦敞开了两扇明窗。天啊,他仿佛押对了!
皇帝从自己腰带上扯下一个荷包,抬手丢给李玉:“朕赏你的!”
李玉忙趴地下磕头谢恩。
。
李玉出去了,皇帝方放下了折子,又垂眸上下左右端详了那个盘子许久,终是忍俊不禁,轻轻用指头敲了敲桌子:“……果然拙得,一脉相承。”
许久之后,李玉在外头偷瞄着,皇帝终于拈起了饽饽,缓缓送进了嘴里。
这第一口最是关键。
以前那些天,皇帝都是咬一口就扔了,那这回……
结果李玉是白担心了,皇帝接下来就是第二口,第三口。
以至于,接二连三,将整盘的饽饽都给吃光了!
。
因为这饽饽的事儿,婉兮也担了一晚上的心。
实则那饽饽刚一出锅,她自己都好悬哭了。被她折腾成那样的饽饽,怎么敢呈给皇上,又怎么还敢指望着能救御膳房众人呢?
可是刘福却说没事儿,还亲自送她回了长春宫。她也以为是人家刘福宽慰她罢了。
翌日一早,她寻了个由头便偷偷到御膳房去找刘柱儿,询问昨晚的事。没想到刘柱儿见了她,跪地下就要给磕头,倒把婉兮惊坏了。
扶起刘柱儿来,刘柱儿又掏他自己衣襟里头,抠出一个小布包,打开了里头是几星散碎银子。刘柱儿从里头捏出大头来塞给婉兮:“都是托魏姐姐的福,这是我得的赏,这些给姐姐!”
婉兮这才长出一口气,笑着将银子都塞回去:“既然大家都没事,那就是最好的事。银子你自己收着,我也没处用去。”
两人欢喜了一阵,婉兮终是忍不住纳闷儿:“……按说我昨儿那手艺,是怎么都不可以端到圣上眼前去的,可是怎么圣上不怪罪不说,还赏了你们?”
☆、77、心意
77、心意
九月初七、初八两天,皇帝都在忙碌,晚上也并未叫饽饽,只各自喝了一碗牛乳就罢了。
李玉和御膳房一干人都松了一口气,婉兮就更是松了一口气。
她这两天也恰好都在忙。忙着亲手将九爷带回来的通草都破开了茎,趁湿将通草白色内茎取出,截成小段儿,自然风干。由念春等人帮衬着,将晾干了的内茎裁切成片,再以湿布将切片包裹起来,利用合适的湿度,捻成花瓣。
连忙了两天,到重阳节早上,等献春等几个头等女子发现的时候,婉兮已经做得了一小匣的通草花。
献春等几人都不由得讶住,上前拈了那通草花细看:“虽说通草花本也不稀奇,每年扬州都有供奉,内务府造办处里也有工匠会做,可是姑娘做出来的却与他们都不相同!”
就连素春也忍不住夸赞:“婉姑娘当真心灵手巧。”
婉兮被夸得脸红,“我因生在花田,镇日里与这些花草为伍,于是我这手也就是捻成几朵花还算中看。其余的……就都看不得了。”
献春便笑:“我这便将头戴花呈给主子娘娘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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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这一匣子迥异于江南工匠制作出来的通草花,皇后也忍不住诧异。
她歪头,仔细打量献春的神色:“你是说……这是婉兮特地为我做的?”
献春止不住地笑:“回主子的话,正是!婉姑娘为了这匣子头戴花可是忙了好些日子,从最开始的筹划,到亲手绘制花样子,再央着九爷去寻新鲜通草,及至初七、初八这两天,连着一宿都在亲手制作。今早上婉姑娘一双眼都熬红了。”
献春因着九爷的请托,再加上自己也是欣赏婉兮,便在皇后面前不吝赞美:“不瞒主子,奴才倒是看得真真儿的,婉姑娘对主子实实是一片诚心,也不枉了主子这般呵护于她。”
皇后垂眸细看那些头戴花,每一片花瓣都可见手造的精心,皇后心下涌起莫名的情愫,不由得又是轻轻叹息。
总归,她没想到这丫头会如此诚心为她思量。
“叫婉兮来。”皇后终于吩咐献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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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随着献春一起走向皇后的寝殿,心下也是欢喜又紧张。
虽说到皇后宫里来有些日子了,可她是使唤女子,平素没机会到皇后跟前的。皇后也没叫过她,有话也只经由献春等人传口谕罢了。
婉兮见了皇后,又行大礼,皇后轻轻叹息一声:“起克,只寻常请安就够了。”
皇后招手唤婉兮到炕边儿来,第一回近距离仔仔细细打量着她:“你这些日子原病着,我便也没叫人扰你。才听说你好了,我才得这样好好瞧瞧你。婉兮,你这些通草花做得极好,我喜欢,你有心了。”
皇后年长婉兮十余岁,这般谆谆道来,倒叫婉兮想到母亲。
婉兮深吸口气,藏住眼中酸楚,忙福身:“奴才从入宫选看,直到被挑进长春宫来,每一步都是主子娘娘在背后悉心照拂。奴才自问何德何能,竟有幸能致主子娘娘如此相待……奴才不知如何相报,唯尽自己一份心意而已。”
皇后十六岁嫁进宫来,这十几年见惯了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倒没想到这个自己小心提防的女孩子,却心地澄澈若此。她也不觉眼眶微湿,心下涌起歉意。
她忍不住伸手捉住婉兮的手。这一捉,婉兮便是下意识向后缩手。皇后忙将婉兮的手翻过来瞧——只见一张原本柔腻细滑的掌心,此时已被干燥的通草那锋利的边沿儿给划满了纵横的红血印!
☆、78、命运
78、命运
“你这孩子!”皇后也是惊得起身,凛然吩咐献春:“还不去传药?!”
婉兮忙将手指头合起来,遮住那伤:“主子娘娘折杀奴才,不打紧的,奴才小时候在家玩儿花草,没少了这样。”
献春还是连忙捧来了皇后宫里日常用的药匣子。皇后自开了匣子,取了药膏子,竟是亲手替婉兮抹上。
尊为一国之母,竟然为了她一个奴才这样亲手涂药,婉兮的眼前不觉模糊了。她小心吸着气,不敢叫眼泪流下来。
她生生忍着,小心吸着鼻子,闷声恳求:“主子娘娘……奴才自己动手就好。”
皇后轻叹一声,抬眼看向婉兮:“你就乖乖站着别动。”
皇后抹着药,不觉微微侧了侧首:“算算年纪……你只比和敬大四岁。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永琏薨逝后,皇后身边唯一的孩子就剩下了女儿和敬公主。可是按着宫里的规矩,和敬公主同样不能养在皇后身边,而是交给奶妈、嬷嬷们照顾。此时能为婉兮亲手抹药,也叫皇后一颗母亲的心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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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回到后罩房,还怔怔盯着自己的两手出神。她想,怕是接下来的三五天,她都舍不得洗手了。
就这会儿,忽又有人来叫。婉兮出去,却见竟然是御膳房的太监刘福。
婉兮忙上前见过,却左右瞧瞧:“刘柱儿怎没来?谙达有事吩咐他来说一声就是,又何苦劳动您老亲自跑这一趟?”
刘福抿着嘴乐:“还不是因为咱家此来又是有求于姑娘……”
婉兮愣怔:“还要我去御膳房帮忙?可是我那手艺……”
刘福竟深深作揖:“还求姑娘成全。”
婉兮只得又向宫里告了假,跟着刘福一路向南,朝养心殿的方向去。
婉兮瞧瞧天色:“可是往常皇上不是晚上才传饽饽么?怎么今儿这一大早的就要饽饽?”
刘福也是城府老道,便一笑说:“皇上用饽饽本不止晚间。因皇上早膳用得早,总在早朝之前,几乎天不亮就用完了。等皇上下了早朝之后,自然难免腹饥,便在早上还有一顿饽饽。”
婉兮这才点头:“谢谙达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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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御膳房的位置就在养心殿之南,婉兮却走着走着却发现方向略有一点偏移,不是从长春宫直接朝南下去,而是往东偏了那么一点儿。
婉兮瞧着前头已经是永寿宫,心下便不由得想起念春那天说的话。
念春的父兄都在内务府花房里当差,她知道的应当不差。于是婉兮便也不由得好奇地向永寿宫的方向打量。
却不成想刘福走到通往永寿宫的夹道处便站住,朝婉兮躬身一笑:“请姑娘跟李爷去吧,咱家就送姑娘到这儿了。”
婉兮便是一怔,歪头看向前头去,只见红墙幽深,等在前头的赫然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李玉!
婉兮一颗心莫名地激跳起来,她低声问刘福:“……再往前去,是永寿宫,却不是御膳房了。谙达不是带我到御膳房去么?”
刘福一笑,恭敬答道:“其余的咱家也是不知道了。姑娘别担心,自管跟李爷去吧,李爷自会将姑娘想知道的,都告诉姑娘。”
事已至此,早已由不得婉兮自行进退。她只得深吸一口气,朝着李玉的方向走了过去。
前方是永寿宫,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除了这两样她现在就能看得见的,除此之外,在前方还等着她的,又有什么?
☆、79、花海
79、花海
老远迎着李玉走过去,婉兮刚想向李玉请安,却不成想李玉倒抢先一步向婉兮躬身:“姑娘请随咱家来。”
婉兮惊得心都咚咚直跳,“谙达切莫如此!小女只是宫中使唤女子,谙达却是五品总管太监,小女如何敢当!”
李玉倒是笑:“姑娘的福分何止于此。实则今儿咱家不敢妄论,可是焉知来日咱家不得在姑娘面前跪安,自称一声奴才?”
婉兮只觉头昏脑胀,完全想不明白了此时这是何样情形。
两人一前一后已是走到了永寿门前,李玉亲自上前推开宫门,却是含笑退在了一边:“还请姑娘自行入内,咱家便在宫门外伺候。”
望着眼前这一道宫门,门内还有一层大红金锭的仪门,如一道影壁一样挡住了门内情形,叫她在门外完全猜不着门内有什么。
她再深吸口气,回眸却见李玉已经躬身,是决计不肯再多说一个字的了。婉兮便攥紧了手指,毅然抬腿跨入门槛去。
。
绕过仪门,婉兮便定定呆住,一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但见眼前,偌大的永寿宫庭院里,花开如海。
实则她本来不该这么惊愕才对,毕竟此时重阳,哪个宫里不是前院后院都摆满了盆菊?
况且她此前也听念春透过风了啊,就知道这永寿宫的摆设跟其余的宫里都不一样啊……
可是当她当真置身此地,却还是惊得无法呼吸。
——同样是花海,却跟任何一个宫里都不一样,摆满这整个宫苑的根本不是菊花,却是,却是……
却是她家周前左后那块巨大花田里的花种!
。
此时此地,她仿佛根本就不是在宫里,她是已然回到了家。
“怎么会这样?”她捂住嘴,可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地落下来。
她以为她下次再回到家,总要是十一年以后,她哪里敢想,在她十四岁生辰这天早上,竟然会“回到”了家?
况且季候也不对啊,这都重阳了,家里那块花田早就已经凋零,便绝无可能是那花田里的花儿被搬了过来。
她便抹一把眼泪,急忙上前去仔细瞧。心跳便更是急促——不是真花,而同样是以通草做成的像生花!
该是何样的人,有何样的巧手,能如此神夺天工,复制了这样大一片花海出来!
更何况要做通草花颇费时日,她给皇后做出那么一匣头戴花来,费了那么多天,也不过只勉强做出三对来罢了。若要做出这么些来,得要动用多少匠人,耗费多少通草!
此等的人力物力,又有什么样的人才能调派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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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婉兮捂住嘴,不敢哭出声来,泪眼迷蒙着连忙四顾。
终于,花海尽头,她一双泪眼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是个男子,长身鹤立,身上只穿石青色的常服褂。可是那一袭青蓝,却足以压下眼前这整片花海的万紫千红。
便仿佛,纵有大千世界色彩斑斓,可是头顶却都有一片青空万里!
婉兮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喉间哽咽着哭出了声来。
乍然一见那一身青蓝,曾有那么一个转念是九爷。可是再看之下,却早已分辨出完全不同的身量和气度。
☆、80、来归
80、来归
婉兮捂住嘴,一任泪眼朦胧。
花海中,那男子转头瞧见了婉兮的模样,便忍不住悄然一声轻叹,抬步朝她走了过来。
这一生他走过很多重要的路:十岁时,于圆明园中,被皇考引到皇祖面前,从此命运彻底改变;二十五岁时,承继大统,独自走上太和殿那至尊无上的宝座,面对着皇考留下的一班旧臣,还有这个广袤锦绣而又复杂难测的天下。
那些时候他从未有过忐忑,他每一步都迈得坚定而冷静。
可是这一刻,他这颗心竟然跳得从未有过的急切而又紧张。
他终于一步步走到了她面前。她那么娇小,他仿佛总要弯下头去,才能让自己说话的声息不要惊着她。
“当真摔傻了,傻丫头,连步子都不会挪,人都不会叫了么?”
婉兮用力攥紧拳头,不想叫自己再哭泣。指甲刺进掌心的皮肉里去,将原本的伤又扯痛了,可是她却都已不知道了痛。
她只能用力睁大眼睛,看清眼前的人。
却就是不肯说话。
他只能轻叹一声,却是笑了,抬手将她面上被泪水粘住的发丝撇开。
长眉傲然微扬,在这湛蓝青天之下站直了身子,“傻丫头,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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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说“我回来了”,婉兮的心便又被毫无防备地狠狠拧了一把。
她也忍不住跟着抬眼望这头顶青天、身畔花海——她无法不回想起,七月的那个早晨,眼前这个人也是这样从她面前渐行渐远的啊……
原来她记得,他亦记得,所以久别重逢,他在她面前说“回来”。
他此时的心意她都明白,可是她还是梗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深深吸气,再垂首凝着她:“嗯,真是傻了。不过你想说傻到已经不认识我了,我却怎么都不肯信的。”
他凝着她,瞬也不瞬,歪头带了点孩子献宝一般的淘气和期待:“这片花海,我凭着印象亲笔画出来交造办处赶制出来,不知造得可还肖似?”
他柔柔轻叹一声,目光绕动:“九儿,谨以此,贺你生辰。”
。
婉兮的眼便又热了,更可恼的是心竟也跟着一齐热了。
她连忙咬自己嘴唇一记。
那疼痛终于帮她截住了心底轰轰涌起的热。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水意都咽回去,绷起脸来朝他,深深蹲福下去:“……奴才见过侯爷,奴才请侯爷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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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渐盛,金芒万丈,便将这花海映照得更为万紫千红。
皇帝也同样轻咬嘴唇,盯着眼前这一点点冷却坚定起来的俏脸。
尽管她的眼还红着,唇亦肿了。
他扬眉:“原来还是这个道道儿,不说傻了认不出我来,那便干脆认错了我。”
他上前一步,又是笑又是恼,伸手捏住她小小下颌:“小丫头,你这又是跟我耍什么把戏,嗯?”
“哪里是耍把戏?”婉兮满心的委屈呼啦全都爆炸开:“侯爷不是早就记不得我了么?既然是素昧平生,侯爷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来见我?”
她环顾周遭,努力一笑:“是了,这原本也没侯爷什么事儿,此处是永寿宫,今晚为重阳宫宴,这些花儿都是皇上为太后摆设的,侯爷当真不必借花献佛!”
☆、81、侯爷
81、侯爷
皇帝竟被气乐了,含笑盯着她,长眉轻扬:“侯爷?什么玩意儿?”
“你还不肯救九爷!那是你的兄弟啊!”婉兮满心的委屈终于寻着了个出口,便一股脑都涌出来。
“兄弟?”皇帝眯了眯眼,“……侯爷。”他说完了长眉倏扬:“我懂了,傻丫头,你竟是将我当成富文了!”
“你就是傅四爷!”婉兮心下毛乱乱的,竟都不想听他一句一句地接近事实去,只想叫他就停在这儿,别再说了!
“哦?”他扬眉看她:“你是宁愿,我是富文?”
“你绝不是其他人!”
婉兮也不知怎地,脚步一步一步向后退去。这是宫里,虽说侯爷也是外臣,理应没有胆量在这内廷随意行走……可是侯爷是承恩侯啊,跟九爷一样也是皇后的手足,所以说不定他便也能有些特恩。
总而言之,她宁愿他是富文,是她早已收起了心想要放下的人;而不是这宫里其他的男人!
她摇头,一步一步退远:“我后来才知道,九爷原不是江南公子,竟然是御前侍卫,出身勋贵,更是国舅爷……我便已经恼了他了。”
“其实想想,我或许不是恼他,我是恼我自己。恼我自己有眼无珠,竟然看不出九爷尊贵身份,还以兄妹相称,那一月陪他行走旗地,还没大没小地说笑惯了。此时想来,只觉自己真是——得瑟!”
她咬住嘴唇,不想叫他看见她的难过。真的,一个九爷的身份已经叫她高不可攀,就不要再来个身份更尊贵的了,她真的担待不住。
“嗯。”他竟悠然答。
她本以为他还会说很多别的,却没想到他只是这么淡淡一声,竟然仿似全盘接受了她的话。
“你承认你是傅四爷了?”她用力眨眼,想要看清他面上神情。
他又跟上来,再度站在她面前,无奈地轻哼一声:“我没说我要当什么傅四爷——我是说,你只记着我是你的四爷就行了。至于其余的,你就当自己傻病未愈,全不知道就是了。”
他说着唇角微微勾起:“大不了,将来若有人叫你非要认清我的话,你再一脚绊在门槛上再傻一回就是。反正宫里的门槛多,每个都高,绊上去极是容易。”
他竟然这么说!婉兮一张脸不由得通红。
“侯爷你!”
“够了!”他倏然伸手,一把攥住她小手,团在掌心里:“准你叫我四爷,却不准再乱叫什么侯爷。叫我四爷没乱了序齿,可是侯爷的身份却实在没根没由。”
皇帝初封便为和硕宝亲王,何曾可能为侯,更何况只只给外戚推恩而设的承恩侯。
婉兮便又要哭了……他虽体谅她的心情,不再坚持要她说出他真实身份来,可是她,又如何还能继续装傻?
她宁愿他只是无官无职的江南公子,抑或哪怕是贩夫走卒,她也不希望他是那个——天下独一无二的男子啊!
她咬住嘴唇,使劲摇头:“四爷知道,我本不愿进宫。四爷可明白,我直到这一刻最大的心愿,也还是能顺顺当当出宫回家去……”
他轻叹一声,攥紧她手腕:“我知道,可我不准。”
☆、82、令仪
82、令仪
婉兮心头一阵翻涌,竟是无可奈何。他是九五之尊,一言生杀,他说不准还有谁能奈何?
婉兮心下却也一拧,蹲身跪倒:“请四爷治我欺君大罪!”
他垂眸睨着她,看清她眼底那坚定明亮的光。既然已经知道他身份,小小的身子骨里竟然还有这样大的胆量。放眼这天下,有几个人敢对他这般?
他不由得挑眉,却只是轻哼一声:“……不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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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反正也豁出去了,便是霍然抬头。
却仿佛看见,一缕黠光从他眼角滑了开去。宛若流光飞影,却熠熠炫目。
“四爷!”她说不出的懊恼,脸颊热得仿佛要燃烧。
他竟淡淡耸了耸肩:“若要治你的欺君大罪,初看当日,我又何必躲着不去见你!”
他伸手拉她:“傻丫头,我那日心心念念,在养心殿里一行字都看不进去,可我只能忍着。只因为我早知你是什么样的人,若你还敢在我面前摔傻,那你就是坐实了的欺君罔上!不止你,你阿玛和兄长,乃至你族人,重则人头落地;轻则也要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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