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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2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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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外人,皇帝就这么直接赏了。傅恒便也只好这么坐下来吃。
傅恒坐在桌边吃饭,皇帝也不避讳,就坐在旁边儿“围观”。
幸好傅恒从小就是在皇帝身边儿长大,倒没那么拘谨。且这是南巡途中,君臣都是欢喜,倒没以往在养心殿召见的时候儿那么守着规矩,傅恒便尽拣着自己爱吃的吃。
可是皇帝却不乐意了,一径发出指示,“……这三四十道菜呢,你别尽拣着这三道吃。多用用旁的,别糟践了。”
傅恒便笑了,“皇上既赏奴才克食,却要反悔不成?”
皇帝翻了个白眼儿,“谁反悔了?朕也不是跟你小气,只是因为——”
他顿了顿,又掂量了一下才说,“只是因为这三道菜是朕用过的。按说这拆用过的,不该赏大臣克食,给奴才们吃罢了;你一个劲儿地吃这个,倒像吃着朕的哈喇子似的……朕于心不忍。”
婉兮在屏风后头听着,也看不清九爷吃了哪些菜。
想要尽力去看,可是皇帝给九爷安排的座儿,偏是背对着她,她便更甭想看清楚。
可是皇帝话里还是泄露了秘密——皇上强调“三道菜”,说巧不巧,她给皇上进的,不就是三道菜么。
皇上从不是小气的人,尤其是对傅恒更是君臣交心,不可能真小气两道菜的——若说有,那也只能是因为她了。
婉兮在屏风后只得垂首轻叹,已是懂了。
可是傅恒那边却还是不慌不忙,悠然自得道,“……奴才是皇上的臣子,便是尝尝皇上的龙涎,也是造化。”
婉兮都忍不住扑哧儿笑了,皇帝那边厢睁圆了眼。
这会子的九爷,又不一样了。
从前那个十九岁的少年,仗着姐姐的缘故,与皇上之间颇多亲近;后来年岁渐长,被皇帝连续多年擢升,便也悄然之间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去,故此二十岁以后的九爷总给人感觉过于年少老成了些。
如今年过三十的九爷,几年的朝廷首揆生涯锻炼之后,与皇上之间虽则还是君臣礼数严,可是听起来九爷自己却可以放松不少了。
婉兮的心悄然一安。
皇帝无奈地耸耸肩,“……那你倒说说,你凭什么就吃这三道菜?难道就是为了故意寻朕的哈喇子不成?”
听到这里,婉兮倒是悄然提一口气。
九爷不管怎么着,这会子总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才行,否则君臣礼数也不容啊。
屏风那边,傅恒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道,“只因为这莼菜和姜芽是奴才亲自带人采来的,奴才自己也想尝尝;至于这腐乳扣肉么……皇上忘了,奴才也曾替皇上管过内务府,奴才还亲手洗刷过酱菜房的腐乳坛子呢。”
☆、第1507章 156、朕才不听(4更)
这几年傅恒身为前朝首揆,独力一人收揽从前鄂尔泰、张廷玉留下的两派人,于这人心的纵横捭阖之间,更为游刃有余;且亲身经历过了大金川之战,文臣皮囊之下又添将帅风骨,将生死都看淡,故此这样面对皇上、谈及这样需要谨慎的话题时,依旧能说得轻轻巧巧,倒叫皇帝一时也挑不出错处来。
皇帝有些不开心,便哼了一声道,“你还亲手刷洗那酱菜房的腐乳坛子?怎么用得上你,那群酱菜房当差的苏拉都是死的不成?”
傅恒轻笑,“他们并未偷懒,只是奴才更喜欢亲力亲为,故此大家一起撸袖子忙活罢了。”
皇帝“嗤”了一声,又换一种说法,“……那腐乳坛子,金贵就金贵在里头存着老味道。你都给刷洗了,那存了多少年的老味道就都没了!”
傅恒这回便不说话了,只是垂首含笑,任由皇帝将那一口邪气儿松出来。
他自己只管趁着皇上眉飞色舞的当儿,索性再多吃几筷子那三道菜。
船舱中一时静下来,皇帝不说话只盯着傅恒吃饭;婉兮搁在屏风后,不得轻易开口,只得心下暗暗着急。
——皇上在此,她该如何与九爷说篆香的事?
虽说她不是故意要瞒着皇上,只是九爷家后宅那几个女人的事,却也不便叫一个天子知之甚详。
婉兮只能暗暗期盼皇上开恩离开,或者说临时有什么事儿需要处理,便分了心去。
可是皇帝却耐心地盯着傅恒,直到傅恒吃完了那三道菜。
皇帝皱皱眉,“行了行了,盘子里那点汤儿就别喝了。”
傅恒一笑起身,也是行礼,“奴才谢皇上恩典。”
膳盒撤下,皇帝这才重新归座坐好。傅恒肃手而立。
皇帝掂了掂掌中和田带皮籽料穿成的十八子,微微眯上长眸。
“九儿,问。”
。
嗯?就这么问?
婉兮忍不住先站起来,躲开自己眼前这片屏风,错眼去偷瞄皇帝。
他叫她这么问,他眯眼听着?
皇帝听见屏风后头的动静。这终究是船舱,上下都是空的,她那旗鞋一挪动,声音就大。
他便轻哼一声,“朕用过膳,有些乏了,就这么打坐。你们俩说你们俩的,朕入定,什么都听不见。”
婉兮心底滑过俩字儿——“才怪”。
可皇上摆明了就是不走,婉兮便也平静下来,缓缓问,“……九爷,一向可好?”
傅恒心下早已颤成了一团,却顾着皇上就在面前,便只能将一切都收敛。只眼观鼻,鼻观口,跪下回道,“奴才一切都好。令主子安。”
婉兮笑笑,“九福晋可好?灵哥儿、隆哥儿都好?”
傅恒忍住不抬头,“回令主子的话,奴才家中众人皆好。奴才代家人也给令主子请安。”
婉兮这才道,“……要给九爷道喜。隆哥儿的事儿,我也听说了,心下也是欢喜不已。四公主虽不是我亲生,可我从小便将她视若己出,能叫四公主嫁入九爷家,我才最是放心不过。”
傅恒轻轻闭上眼,眼中是灼烫的情绪。
“……还请令主子安心。奴才一家和犬子,一定会一世珍惜公主。”
☆、第1508章 157、你若不要(5更)
礼节问候已罢,婉兮才小心说起篆香的事儿来。
“……我已请了御医来瞧,都说晕船本不是大事。真正的大事,却在心里头。”
傅恒头低垂着,瞧不出神色来。
婉兮轻声一叹,“我旁敲侧击了问过,篆香也不肯说是为了什么积郁于心。总归她家里父兄都好着呢,没什么叫她悬心的。”
婉兮说着地底下笑了笑,“我呢,也是个妇道人家,也忍不住扯两句闲话,便化用了个身份,将篆香的事委婉讲与其他内廷主位、女子听了,想跟她们也取取经。”
“她们都说啊,女人呢若这个年纪积郁于心,若不是因为自己家里的事,那便是自己的前程了。总归说到底,女人到了这个年岁,已是三十了,再不嫁人,无论于心情、于身子都不好。”
婉兮说得缓慢,浅浅抬眸,隔着屏风望住傅恒。
“……可九爷已是有家有室的人,九福晋、侧福晋又都给九爷生下了阿哥。我这话便有些不方便说……不过我这边倒是另外有个主意,倒想说给九爷听听。”
傅恒忙道,“令主子请说。”
婉兮轻叹一声,“说来还是皇上赐给我的一道折子。”
皇帝那边厢没想到话茬儿忽然就朝他去了,他本来正“老僧入定”呢,这会子也忍不住支棱起了耳朵来,侧耳倾听着。
婉兮隔着屏风都瞟到了皇帝身形那一动,不由得垂眸轻笑。
“篆香是九爷的家生子,按说这都是九爷府中的私事,便是我都不该随便置喙的。可是篆香终究有些特别,她帮过我大忙,我私心里便将她与玉壶一般的看待。故此便总希望她能幸福,这一辈子可别孤单终老。”
“我今儿呢,倒想问九爷一句明白的话:篆香被摆在九爷书房里已经十几年了,九爷却始终未曾收房,怕是九爷当真对篆香无意吧?又或者是九爷与九福晋伉俪情深,不想叫九福晋不欢喜……”
“若是这样的话,我倒能帮上九爷了——皇上给过我一份请求指婚的折子,皇上说叫我从我永寿宫里挑挑,看有没有合适的。因那请婚的是个七十三岁的佐领,我嫌太坑人,这便舍不得宫里的女子指出去,这便一直撂着。”
“若九爷对篆香无意呢……那我倒跟九爷求个情面,就将篆香指了过去吧。”
。
婉兮这话落地,傅恒便是一震。
别说傅恒,皇帝也吃了一惊,好悬将那盘好的腿给松开。
婉兮悄然抬眸凝着傅恒,看见了他那肩头的微晃。婉兮眼帘轻垂,心下有欢喜,也有惆怅。
“我知道九爷怕是要怪我,我嫌弃那人年岁大,自己身边儿的人舍不得给,却要将九爷的丫头给出去……可是九爷怎么忘了,篆香这会子都三十了,若论未出阁的闺女年纪,也已算大的了。”
“再者篆香白担了九爷十多年通房丫头的声名去,外头人难免以为篆香是当真伺候过九爷十多年的……十多年白白伺候,不得名分,没有孩子,便会疑心篆香是不够好,或者身子有毛病的。”
☆、第1509章 158、狠下心(6更)
“我说句不好听的,篆香的青春和声名都毁在九爷这儿了,想嫁年轻的、家世好的,已经不可能。若想嫁出去,也就这样七十三岁的老头子肯要了。”
婉兮知道自己这话说得甚狠。
可若不狠,篆香的青春还剩下几年可以这样荒废?
她又要眼睁睁看着九爷这般……多少年?
“篆香能嫁给这七十三岁的佐领,不委屈她,反倒是她的福气!那佐领虽说七十三岁了,可是既然这个年岁还有心向皇上请婚,足见人家心并不老。心不老的话,那就还能给篆香几年幸福去,也说不定。”
“况且我也侧面叫人打听过,这位七十三岁的老佐领也是当真老当益壮,便是七十岁那年,还叫府里的格格生下过一个孩儿呢。篆香嫁过去,若两人情深,说不定也能再现‘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佳话去,叫篆香生下孩子来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老佐领年岁大了,陪不了篆香几年。可篆香进门就是堂堂真正的佐领福晋,若再能有自己的孩子,那便整个佐领府邸还是她当家。倒比留在九爷府里,永远当个书房里伺候的没名没分的丫头,强多了。”
。
傅恒心下震动连串,便连皇帝都闭不住眼睛了。
他眼皮一个劲儿地跳,再装,已是装不下去。
他便索性睁开了眼,沉吟道,“九儿说得有理。一个家下女子,能当佐领嫡福晋,已是超拔。”
皇帝眯眼盯着傅恒,“……就算那佐领死了,她真是要守寡;也总比在你那府里守活寡的要好!”
傅恒已是额角微微汗下,心头一片苍茫。便是还有隐约几点火星,可是燎原过后,留下的不是更加旺盛的火,而只是徒留下满地灰烬。
他朝婉兮叩首,“奴才替篆香谢过令主子恩典。只是篆香终归是奴才的家生子,奴才身为家主,便也恳请令主子,若主子给指婚,也再寻另外一桩婚事为宜。”
“哪怕不是佐领,便是普通苏拉、披甲人,奴才也可送了篆香去。”
婉兮又狠狠心,“可惜什么旁的苏拉、披甲人啊,也轮不到本宫和皇上指婚去……本宫手里现有的请婚折子,也就这样一位旗下佐领。”
“再说就算九爷不愿意,说不定篆香自己却是愿意的呢。”
婉兮心下一转。
“不瞒九爷,我其实私下早将这话儿透给篆香去了。篆香听了倒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垂了头淡淡与我说,一切全凭我和九爷做主就是。总归她是九爷的家下女子,命都是主子的,容不得自己挑挑拣拣。”
傅恒心头也是一疼。
“她竟,并不在乎?”
婉兮轻叹一声,“正是呢,当真毫不在乎。也是,反正对于她来说,嫁给谁都是外人,都没见过的,谁跟谁又有什么区分呢?”
傅恒深深垂首,说不出话来。
婉兮悄然打量皇帝一眼,再狠狠心,便是几声轻笑。
“九爷啊,你这又算什么呢?自己不想要篆香,害她白担了十几年通房丫头的声名去;可是这会子我顾着她,要给她指婚,你却又不愿意了……九爷,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第1510章 159、看不过眼了(7更)
这样狠的话说完,婉兮自己心下也是难受。
她并不想强迫九爷,可是好歹她要为篆香,这样试探九爷一番。
篆香从小到大都是九爷家的家生子,从小便习惯了顺从主人,不论主子给安排下什么样的命运,也丝毫都不反抗……可是,那怎么行?
所以她需要一根针,刺一刺九爷的心,叫九爷想象一下:篆香可能某一天离他而去的。
篆香不是这一辈子都非要默默无闻守在他身边的。
让九爷想象一下,身边倏然空了,再也看不见篆香的那一幕,兴许能激出九爷心底最真实、最深沉的情绪来。
——人在失去面前,心防最弱,最易袒露人心。
如果九爷心下真的对篆香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留恋呢?那撮合他们在一处,也总比眼睁睁看着九爷这些年这样要好些。
可若是九爷终究是对篆香无意……她也好再帮篆香寻一寻另外一种可能去。
终究无论是九爷,还是篆香,这辈子都与她相遇一场,帮她良多。她便真真儿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至少,都能比目下的这种状态,好一些。
故此不管要怎么狠下心,或者怎么动一动小心眼儿,这样的试探,她也值得去做。
便如玉壶,她虽早有成全之心,但终究还是做得迟了,才加玉壶跟傅二爷的相守不过一年……那痛悔此时还在啃噬她的心,她这会子便想尽早、尽快能帮到篆香和九爷去。
他们都是那样好的人,这辈子都不应该孤单。
。
婉兮话已经说到最狠,若以内廷主位的身份,这话也已经相当于懿旨,不可违拗了。
可是傅恒还是定定跪在地上,就是不肯松口。
场面反倒一时僵住了。
皇帝不由得回眸,瞟一眼那屏风后的人影。
傻丫头……再聪明,年岁却也比他们两人都小。
况且这几年的历练过来,小九已是前朝首揆,早已是纵横捭阖的人物,哪儿是她这点小手腕那么容易拿捏的了?
皇帝又掂了掂手里的十八子,忽地抬手,朝孙玉清勾了勾。
孙玉清也激灵,没出声,只悄悄儿地凑过来。
皇帝凑到孙玉清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孙玉清麻溜儿转身就跑了。
不多时却是五妞来了,一进船舱便袅袅婷婷向皇帝跪倒请安。皇帝淡淡勾起唇角,“哦?这不是令妃身边儿的女子?你主子在屏风后头,进去回话。”
五妞抿紧嘴唇,只得起身到屏风后头说,“……回主子,不好了,篆香姑娘又吐了。”
婉兮不疑有他,心下一紧,急忙起身,“她可是又晕船了?不是叫你们预备些蜜饯果子给她,怎么还是吐了?”
傅恒也不由得长眉一挑。
婉兮放不下篆香,赶紧向皇帝告退。
。
婉兮去了,傅恒也忍不住扭头看过去。
皇帝稳坐,老神在在地轻哼了一声,“对你的事,她本就狠不下心;如今你朝堂捭阖,她就更不是你对手。才容得你敢当面拒绝她,甚至敢当着朕的面儿这样僵持了!”
“她是你的妃主子,你不过是她的奴才!竟敢这样与她啰唣!朕都看不下去!”
皇帝勾起唇角,“知道若换了朕会怎么办?”
☆、第1511章 160、都瞒不过朕(8更)
婉兮已去,皇帝满眼柔情全都不见。这会子一双长眸里冷光流转,已是不怒自威的天子风范。
“朕会直接下旨:小九,纳了篆香。”
“此时接旨,叩头谢恩便罢;若再有半个字的废话,你掂量着是自己咽回去,还是有胆子当着朕的面儿说出来!”
傅恒大惊,忙连连叩头,“奴才不敢!”
皇帝轻哼而笑,“不敢?你是当着朕不敢,可是你却敢当着九儿敢!”
“你当着朕不敢,是因为此乃君臣之礼;那你与九儿呢?她是你的妃主子,你便忘了君臣之礼去了?”
傅恒俯伏于地,已是不敢抬头,“奴才……万万不敢。”
皇帝薄唇冷冷勾起,“若当真不敢,你就该妃主子说什么,你只叩头谢恩就是。还说什么旁的话去?这是君臣之礼,就凭你说这么多废话,若是换了旁人,她早该拍案而起,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了!”
“你也知道她虽说得狠,却对你不能当真狠下心。她说那些话,刀子嘴下总是豆腐心。她还是在与你商量,跟你动着小心眼儿劝说着你,你这便大了胆子,敢说不,敢顾左右而言他。小九,你从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可是你方才竟然敢对她那样,根本就是你还没将她当成是你的妃主子去!”
皇帝手指转过碧玉扳指儿,清冷一笑。
“你那么着,朕也明白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九儿,不是其他的内廷主位。若是换了旁的内廷主位,依你的性子,必定不会做出这样大不敬的事儿来。”
“可就因为是她,你这才翻翻覆覆地想叫她知道,你不愿意,你不愿意接受另外一个女子去。尽管那个女子十几年前早已有了你通房丫头的身份,尽管这个女子是九儿劝你要的……你就是透过这样的言语,叫九儿知道,你心里容不下旁人;又或者说,你从来没容下过旁人去。”
。
皇帝的话,叫傅恒心头巨震。
皇上的那意思,简直几乎是要直说“……你敢当着朕的面儿,顶朕的女人去?”
他本是在皇上面前,提到九儿一向极其小心。可是方才那一刻,还是被九儿给说痛了心,这便还是没藏住自己,还是露出了痕迹来。
他这痕迹,甚至就算能瞒住九儿,却终究瞒不过皇上的眼睛去啊……
傅恒摘下官帽,已是心如死灰,不敢再说半个字去。
他没想表现如此明白,甚至九儿也未必那瞬间看出他的心意来……可是皇上,却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
肖想帝妃,他怎么死都不为过。
。
皇帝看他如此,这才轻哼一声,“这才像点当人臣的模样!”
皇帝抬眸望了望船外天空。
“实则,纳一个篆香,有那么难么?谁也没逼你非要喜欢她,非要宠爱她。不过是给这样忠心的女子一个名分,叫她能在你府中名正言顺地活下去罢了。”
“她终归不同于你府里旁的女子,她是十几年前就有了你通房丫头的身份;而另外一个同样身份的女子,这会子在你府里已经有了侧福晋的身份,生了你的长子去……你又叫她,在旁人的唾沫里,如何生存?”
☆、第1512章 161、只不准叫她委屈(9更)
皇帝说着话,却只望住船外的水与天。
他的神思是在船舱里,他是在与跪在面前的傅恒说话;他却也好像已经神游天外,虚空里只是与自己说话。
“朕明白你心里想什么:篆香不是你自己要的,是你阿玛和额娘指给你的。不管你想不想要,她已经伺候在你书房里,已经担了通房丫头的身份去。”
“这就是父母之命,婚不由己,这几千年来无人能改。你无辜,可是她呢,她何尝就不委屈?故此你就算对她没有情分,可是却也还是负着责任。就如九儿所说,她年岁大了,又担了你通房丫头的名声十多年去,再想嫁人都难。若你不要她,她只能配老头子、与人续弦。她最好的年华,她的幸福,实则已经砸在了你手里。”
“与其叫她出府去遭那样的罪,你便给她一个名分,叫她能心安理得在你府里活下去又何妨?若你当真不喜欢她,那就养着她一辈子,叫她衣食无忧去;若你能慢慢体会出些情愫来,那就给她一个孩子,叫她能有子孙香火,灵牌也能随着你一同天上人间去。”
傅恒心痛垂首,“……奴才怕委屈了篆香去。”
皇帝轻叹一声,“便如九儿说的,她若当真无意于你,她何苦不早早求去?她既心甘情愿在你身边守了这样多年,那她就是对你存了情意,她就甘心情愿继续守下去……只要你肯给她一个名分,肯叫她能在你府里有个安身立命的理由去,便不负她这一腔情意去。”
。
皇帝沉默半晌,这才收回目光来。
“还有一件事,朕也早该与你说:上回你福晋在永寿宫里掉了孩子的事儿,因有朕选定四额驸之事在先,朕不能不顾及将来四额驸在宫中的声名去,而没叫在宫里深究……可是咱们两个都欠九儿一个交待。”
“你那福晋或许实际上无辜,但她在事后于宫中的表现上也并非白玉无瑕!至少,她并未替九儿解释过什么,眼睁睁看着所有疑点都集中在九儿身上,叫九儿百口莫辩去!这一点,小九,你自己心里应当清楚!——在她姐姐和九儿中间,她还是偏向了她姐姐去;她向着她姐姐没问题,但是她却不该叫九儿陷入那样被动的境地,便因为这一点,朕就不欢喜!”
皇帝淡淡抬起眸子来,“可她是你的嫡福晋,是你儿子的母亲,朕明白你不便因为这样一件事与她闹翻——那也不能这样听之任之,你得想个法子叫她好好清醒清醒!”
皇帝长眸里,冷光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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