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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4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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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命将俘酋交刑部。刑部堂官跪领旨,押俘出天安右门。王公百官行庆贺礼。寻命悬霍集占首级于通衢。
  在此献俘之礼上,皇帝重申回部之乱,罪在大小和卓兄弟,与回部其余伯克、百姓无关。故此朝廷问罪,只问大小和卓之罪;今已获大小和卓兄弟首级,其余叛酋皆为大小和卓兄弟所掠,背叛朝廷并非己心所愿。
  故此,皇帝在午门城楼上宣布,赦免地下所跪的扪多索丕等人。
  。
  正月十二日,皇帝便奉皇太后、率领后宫,离开紫禁城,赴圆明园。
  每年元宵节前后,圆明园里都有热闹的赐宴,山高水长的火戏。皇太后便住进“长春仙馆”,而没有回畅春园去。
  这一路车马逶迤,后宫嫔妃们谈论最多的,都是刚刚结束的献俘礼之事。
  婉兮与语琴、颖妃同乘一辆马车,话题自然也是绕不开这个。
  “听说此次押送叛酋入京,除了朝廷的官员之外,回部还有不少王公跟着一同来京觐见。”颖妃朝婉兮眨眨眼,“也不知道有没有令姐姐心心念念的那位传奇女子热依木?”
  婉兮遗憾地摇摇头,“玉蕤早替我跟她阿玛打听了。内务府给出来的信儿,是没有热依木。”
  “还是去年十一二月的时候儿,皇上曾经下过旨,说阿克苏的管理事务繁忙,朝廷只相信鄂对伯克,叫鄂对伯克驻留阿克苏,而不得不与家人分离。皇上也不忍心,这便著鄂对准与成衮扎布王爷驻乌里雅苏台办事的规矩,也准鄂对携家眷在任上。”
  大清的规矩,官员赴异地上任,不准携带家眷。除非,朝廷特恩。
  “热依木夫人要陪着鄂对伯克在阿克苏管事,故此便不能来京觐见了。”
  颖妃听了叹口气,“哎哟,又没能见着。听令姐姐说的,我都想见见她了。”
  语琴却抿嘴笑,“我倒是不关心什么热依木夫人,只觉着婉兮话里提到成衮扎布王爷的事儿有趣儿——皇上对成衮扎布王爷,当真是特恩连连,连家眷都准携着一起到任上去,不叫一家骨肉分离。”
  婉兮垂下头去,“……只可怜了小拉旺。他父母都在乌里雅苏台,他却自己一个人儿在宫里。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爱惜得够。”
  语琴便笑,“瞧你,又心疼小女婿儿啦!正应了民间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喜欢’哈?”
  几人便也都笑了。
  。
  到了圆明园,园子里从正月十三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正月十三日,皇帝便在“山高水长”赐宴蒙古王贝勒额驸台吉,及浩罕、巴达克山、齐哩克、博罗尔、布噜特诸部使臣。
  正月十四日,位于后湖东北的“同乐园”大戏台已经开了戏。
  同乐园里有整个圆明园里最大的戏台——高达三层的“清音阁”。戏台一层底下设有地井,二层、三层有隔板相连,如剧目需要地井可喷水,二层和三层可相通上下自如。故此不管什么神兵天降、还是东海龙王,甚或地府鬼魅的戏码,这大戏台上均可演绎逼真,叫人如身临其境。
  戏台北边便是供皇家看戏的“戏楼”,同乐园的匾额便是挂在这座戏楼上。看戏的时候儿,皇帝坐一楼殿内,皇太后及皇后、嫔妃则坐在楼上看戏。
  戏楼两旁各建有二层转角配楼十四间,是皇帝赐宗亲和王公大臣看戏之所在。
  今年正是举国大清,皇帝赐宗室、蒙古外藩,以及浩罕等部使臣,一同在同乐园看戏;便是平时住在宫外的公主格格、宗室福晋等也都进园子来看戏。
  一时之间,当真是君臣一家,天地同欢。
  这一日,后宫嫔妃所坐的楼上,格外多了一个人。
  。
  按说这日楼上这样多的女眷,想要特地多看哪个人一眼都不容易,可是今儿多的这个女子,却叫人想看不见都不成。
  ——因为,她是个回部女子。
  回部女子生来容貌便与满人、汉人皆有绝大区别;况且她身上穿戴亦是回部装束。
  她身披白袍,罩帽半幅遮住面庞。周身上下从外看起来,只是一身素淡至极的白袍,没有任何半点装饰。
  这样的素淡,在今日这人人皆浓妆艳抹、环佩琳琅的场合,实在是素淡得叫人无法不侧目。
  可是却也因为这样的素淡至极,反倒在一众脂粉环绕间,清绝如夜空明月。
  更何况,便是一身素淡至极,可是那样一张脸却玲珑立体到,不需任何脂粉、妆容的陪衬,依旧可得“艳色照人”之感去。
  便是婉兮,自这女子一上楼来,都忍不住一双眼紧紧凝住她,怎么都松不开目光去。
  “这是谁呀?”玉蕤都忍不住低声问,“难道是哪位入觐的回部王公的家眷?”
  婉兮含笑道,“我一直在想象热依木夫人的容貌。我想,应该与眼前女子,是相似的眉眼吧?”
  “她是和卓家的女子。”豫嫔走过来,朝婉兮一礼,“这一脉和卓家族为‘白山派’,故此唯有和卓家的女子,才配满身素白,不需要其它任何颜色、珠宝、脂粉的装饰。”
  豫嫔因母家曾为准噶尔部统治,久居西域,故此十分了解当地回部风俗。
  婉兮也愣了一下儿,“和卓家的女子?”
  豫嫔看了婉兮一眼,点头,“和卓家为‘圣裔’,故此和卓一家在回部的地位超卓。即便是女子,也如回部的公主一般尊贵。”
  婉兮小小遗憾了一下儿,“若此,这位女子便必定不可能是热依木夫人了。”
  她回头问玉蕤,“你可听你阿玛提到,和卓家族有哪些位进京陛见了?”
  玉蕤忙道:“来京的和卓为‘额尔克和卓’额色尹、额色尹的弟弟帕尔萨;‘鄂托兰珠和卓’玛木特、以及图尔都和卓……他们是一家人,额色尹和帕尔萨为叔父,玛木特和图尔都为侄儿。”
  “这一脉和卓,皇上已经圣命在京居住。其中额色尹已经封为辅国公,玛木特为公品级一等台吉、图尔都为一等台吉,帕尔萨为三等台吉。”
  皇上对这一家的高官封赏,叫婉兮也是小小吃了一惊。
  婉兮轻轻点头,“怪不得。以和卓家族在回部的地位,皇上方有如此封赏。这位和卓家的姑娘,身份自是尊贵。”
  说着话,已是到了眼前。
  跟随在那和卓家族女子身边儿内务府下的官员福晋忙低声与那女子介绍。
  那女子抬眸望向婉兮。
  她的眼珠儿,像是大漠里掩埋了千年的琥珀;她的睫毛,长长宛若彩蝶之翼。
  还有她的眉毛,那样细、那样长,黛色浓郁,两条眉的眉头,仿佛都接连在了一处。
  这眉眼便都与中原之地迥然不同了。便如汉人流行如雾轻袅的“罥烟眉”,或者如汉代卓文君的“远山眉”,都是以淡雅清秀为风格;眼前的和卓姑娘,这眉色便显得浓烈而强势,正与她一双深凹的眼眸相称,更显得她五官如刻如画,艳色夺目。
  此时以婉兮贵妃的身份,在后宫里只在皇后一人之下,那和卓姑娘理应主动上前行礼请安才是。可是那和卓姑娘面上却并无半点的伏低之色,只是站在原地,躬身浅浅一礼。
  那内务府下的官员福晋便很是有些尴尬了,连忙上前大礼请安,低声用满语解释,“……这位姑娘终究刚从西域入宫来,于宫中礼数还不了解。也是奴才教得不好,小心教了这几日去,姑娘还是没学会。”
  婉兮却笑,轻轻摇头,“无妨。”
  婉兮径直走到那姑娘面前,想了想不知该用何种语言说话才方便。想来这和卓姑娘必定不会说满语,也不会说汉话的。
  这会子豫嫔曾在西域生活的经验便派上了用场。豫嫔在婉兮身后轻声提醒,“她必定会说蒙语,令贵妃囊囊与她说蒙语便好。”
  婉兮先是点头,可是随即心下微微一动,却摇了头。
  婉兮坚持不在那姑娘面前说蒙语,这便没法子说话,便也只是一笑,向那姑娘伸出手去。
  内务府下的那位福晋赶忙上前又与那和卓姑娘介绍。婉兮听得懂,那福晋通译所用的语言,同样也是蒙语。
  在那福晋说的蒙语声音里,婉兮静静凝视那和卓姑娘。
  果然……在那姑娘眼角,有一抹极轻极轻的轻蔑之色。
  婉兮便也拦住那福晋,只是用微笑与那姑娘面对。
  微笑,该是这世上不分语言、国度,都能看得懂的善意。
  终于,那和卓姑娘也报以浅浅一笑。
  虽然没有行礼,没有一个臣女对贵妃的崇敬之色,却终究报以相同的微笑去。
  婉兮便也不多留,点点头便走了开去,走向自己的座位。
  玉蕤早已打听了一圈儿回来,低声禀报,“这位和卓姑娘是辅国公额色尹的侄女、一等台吉图尔都和卓的妹妹。”
  婉兮点点头,转头看向戏台,唇角微微含笑。
  “看戏吧。大戏开锣了……”
  。
  皇后那拉氏奉着皇太后,是最后压轴到的。
  那拉氏自然也是瞧见了那和卓姑娘。
  一众嫔妃、公主、宗室福晋都赶紧起身,给皇太后和皇后行礼请安。那和卓姑娘便也随着一同请安。
  原本按着身份,她应当退到最后一排去。可是兴许也还是对宫中规矩生疏的缘故吧,便还是站在原地,一步都不肯退。
  能站在这一排的,都是婉兮和语琴等妃位以上的位分了,这么一位白衣素淡的姑娘这样站在一起,未免叫人瞠目。
  婉兮便含笑拉了那姑娘一把,叫那姑娘站在自己身边儿,以免她尴尬了去。她自己先缓缓行礼,怎样屈膝、怎样在屈膝的同时叫双肩和腰挺直的动作,细细分解了给那姑娘示范看。
  那姑娘便也会意,虽说还是有些犹豫,不过终究还是学着婉兮的模样儿,给后宫的两位女主人行了大礼去。
  皇太后和那拉氏对视一眼,皇太后便也点点头,“都起来吧。今儿是咱们君臣、一家子同乐。便不必那么多规矩,都坐下吧。”
  。
  那拉氏扶着皇太后入座,回头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便忙召那内务府下的福晋过来问话。
  “……那丫头是什么意思?”
  内务府下的福晋行礼回话,“奴才只是接到差事,为买丽克姑娘的引导之职。其余,奴才也不知晓。”
  “奴才想来,今儿是皇上赐宴宗室、外藩;买丽克姑娘为和卓家族尊贵的姑娘,故此也获邀前来。与蒙古各部的福晋、格格们同来看戏的规制是一样儿的。”
  那拉氏眯眼打量买丽克,“她叫买丽克?”
  那福晋答,“正是。”
  那拉氏瞟了塔娜一眼,“看样子年岁也不小了,怕也有二十七八岁了。怕是哪个回部王公的福晋吧?”
  塔娜便问那女官,“那你怎还叫她‘买丽克姑娘’?”
  那女官忙答,“回皇后主子,塔娜姑娘,奴才是没见排单里有她夫家的名字,她今儿只是跟着她母家叔叔、兄长一起来的。故此奴才也只好称她为‘姑娘’。”
  皇后宫里的伊贵人,因也来自厄鲁特,对回部的了解与豫嫔相似,这便起身走过来伏在那拉氏耳边介绍,“买丽克,在回部的语言里,意为‘公主’。”
  那拉氏不由得一哂,“哟,敢取这么个名儿的,怪不得之前便是给我和皇太后行礼,都不肯退后呢。”
  伊贵人便也小声将和卓家族在回疆的地位娓娓道来。
  那拉氏扬了扬眉,“他们觉着自己是什么‘圣裔’,这回疆各部便自然是他们的属民,归他们统御了?朝廷可并未给他们这个权利!他们是谁的后裔,我可不认得他们信奉的神,我才懒得理。”
  那拉氏又横了横买丽克,“……又来了一个信奉不同的神明的!既然也是和卓家人,便又是与大小和卓同宗之人,那便是朝廷的罪人!”
  伊贵人忙解释,“她叔叔额色尹和卓,她哥哥图尔都和卓,都不同意大小和卓反叛之举,她们家人还起兵协助过朝廷,立了功的。”
  那拉氏轻哼一声儿,“那也是朝廷大军压境,他们家为了自保,不得已不为之吧?我倒不信他们诚心归附,不然你瞧她刚才,给我行礼还心不甘情不愿的劲儿!”
  。
  皇帝忙到正月十五的晚上,在“山高水长”带着后宫、群臣看完了火戏,闹到了大半夜去,这才腾出空来,上“天然图画”看婉兮。
  婉兮已是困得快睁不开眼,被皇帝用两根指头挑着眼皮,这才勉强看着他。
  婉兮便瞟着皇帝笑。
  皇帝面上微红,上前捉住婉兮的手,“你又笑什么?”
  婉兮悄然伸指头,在皇帝肚皮上捅了一下儿。
  “奴才是笑啊,爷这回西北已定,这便心宽体胖,这个年过得,倒是富态了些去。”
  从前皇帝的脸都是长脸,两颊如削;如今的皇帝,两颊倒是增丰了不少,倒变成容长脸儿去了。
  皇帝哼了一声儿,“可难看了?”
  婉兮含笑摇头,抬手托住皇帝的脸。
  从前的皇帝一张瘦削长脸,英姿勃发、目光犀利如刀;如今的皇上,两颊因发福而变得线条柔和了,这便显得目光也宽容了许多。
  婉兮便笑,“奴才觉着,爷此时的相貌,才更像是盛世之君。尤其今年是西北战事平定之年,又是爷五十圣寿之年,爷这般的宽和之颜,才更符天时地利与人和。”
  皇帝哼了一声儿,伸手捏了捏婉兮的脸。
  他们两个心下都明白,却也都没说——皇帝发福,一半也是因为他终究五十岁了。五十岁的人,难免要发些福了。
  皇帝收回了手,将婉兮圈进怀里,“……爷倒是希望能见着你胖起来些。这些年太辛苦你,叫你总不见胖。”
  婉兮故意起身在皇帝面前转了个圈儿,“这显得奴才身姿轻盈,又有何不好?”
  皇帝急忙一把给抓回来,“身姿轻盈是好,可是爷却怕你被一阵风给吹跑了~~”
  婉兮便笑了,伏在皇帝心口,“瞧爷说的,奴才变成飞燕了不成?奴才可做不到的,奴才便是怎么瘦,都有一个铅坨儿坠着奴才呢——这铅坨儿啊,就是皇上,就是咱们的孩子们。”
  “有了这个铅坨,奴才便哪儿都不去。任凭什么东南西北风,都吹不走奴才。”
  皇帝却还是将婉兮箍得那么紧,不肯松手。
  。
  这一晚皇帝小心地与婉兮缱绻,忌惮着她失了孩子之后的身子。
  婉兮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困倦了,还是因为皇上格外温柔的对待,便觉今晚的身子格外的柔软、延展。便是皇上摆弄个什么形儿出来,都能随心所去。
  皇帝越发动情,亢扬之情无法平抑,一径轻啮她耳珠,沙哑地一遍又一遍低喃,“……你将爷都给吞进去了。你那么小,怎么可能将爷囫囵个儿地都吞下去了?”
  婉兮又是困倦,又是忍不住笑,总归只叫自己的身子化为柳絮随风一般,腰身款摆,引小舟直入藕花,深处,更深处……
  缱绻了好几回去,夜已然更深了。只是因为今儿是正月十五,民间也开了夜禁去,故此这京师的上空远远地还能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炮仗声响。
  距离远,那声音也不大,只是“哒”地一声又一声,响起在辽远的夜空之处。有了这声响,便显得这晚的夜色,更为宁谧、温馨。
  婉兮累得睁不开了眼,连腰都扭不动了,只是还舍不得就睡死了,这便靠在皇帝怀中,抬手摸着皇帝下颌上的胡须。
  窗玻璃上轻响。
  婉兮这才用力睁开眼,“……爷,怕是魏珠他们有事。爷去看看吧。”
  皇帝不耐起支起身子,撩开帐子问,“什么事?”
  窗外簌簌动了动,却没人直接回话;少顷还是玉蝉端了灯进来,在暖阁的隔扇门外轻声回话,“魏总管不便在窗外回话,这才委了奴才进来转奏……回皇上,魏总管说,今晚上是十五,皇后主子那边儿来人问了好几回,看皇上回没回九洲清晏呢,说皇后主子亲自熬了醒酒汤……”
  。
  婉兮的困倦便醒了一半儿。
  “奴才忘了,今晚上是十五……爷今晚理应去看主子娘娘。妾身失了规矩。”
  皇帝轻哼一声儿,“哪儿来的毛病!这些年都不再论什么初一、十五的规矩了,她今年怎么忽然又提起来了?”
  婉兮眼前又是坤宁宫家宴那晚,两人的手碰撞之时,那拉氏那一脸的嫌恶。
  婉兮轻笑一声儿,“或许今年,主子娘娘格外想念爷的恩宠吧?终究今年是爷的五十万寿,主子娘娘便格外在乎与爷独处的时光。”
  皇帝哼一声,“就说朕今晚看完火戏,又与宗室、外藩喝酒喝多了,已经睡下,叫不起来了。皇后的醒酒汤叫九洲清晏的人先收下,放着就是了。”
  玉蝉便又出去传话,稍后又回来。
  “回皇上,魏总管之前已经这样支应过皇后主子宫里人……可是皇后主子说,就因为知道皇上今晚儿高兴,酒喝了不少,这便怎么都不放心。非要亲眼看见皇上,亲手伺候皇上服下醒酒汤,这才能安心。”
  。
  婉兮听得忍不住笑,背过脸去,轻轻推皇帝。
  “爷便去吧。也难为皇后主子,这样天寒地冷、三更半夜的,还在不眠不休地等着皇上。”
  皇帝皱眉,“叫她等!若等不得了,九洲清晏里又不是没有旁的围房,叫她径自去安置就是!”

  ☆、第2343章 3、冷暖(六千字毕)

  婉兮抬眸望住皇帝,也是轻轻一笑。
  回头吩咐玉蝉,“夜里寒气重,你叫外头上夜的内监们,在廊庑下的小炭炉子里,温几吊子黄酒来。”
  玉蝉忙答应一声儿,到外头吩咐了。
  用小吊子温酒倒是快,不多时便好了,玉蝉将小银吊子装的黄酒送进来。
  婉兮却笑,“不要银吊子的,换成白锡的。皇上喜欢白锡酒器里烫的酒,喝起来甜。”
  皇帝凝视婉兮,唇角轻挑。
  婉兮含笑迎上皇帝的眼睛,“爷今晚大宴宗亲、外藩,又在‘山高水长’看火戏,散了的时候已是子时前后了,上了奴才岛上来,都已是过了子时了。”
  “这会子天都快亮了,爷原本来的就晚,更是到此时还没得歇息。不如喝一口黄酒,散散寒气暖暖胃,安安稳稳睡一会子,天亮了也好继续处理政事。”
  婉兮伸手轻轻抚了抚皇帝的胃,“爷今晚酒宴上虽说也喝了不少的酒,可是这会子奴才给爷预备的不是白酒,是黄酒。黄酒度数低,烫暖了,喝起来便不伤身子,只为叫爷能稳稳当当合一会儿眼。”
  少顷玉蝉将白锡吊子烫好的酒也送进来。
  婉兮亲自接过,给皇帝分酒,回头嘱咐,“方才你们用银吊子烫好的那些,也别糟践了。外头上夜的太监们也都冷了;你也这么里里外外走了好几回,也染了寒气。这吊子酒,便你们拿去分分都尝尝吧。”
  “宫里虽说有规矩,当值的时候儿不准你们动酒;只是今晚是元宵,民间的宵禁都止了,你们浅尝一口,倒不打紧。”
  玉蝉忙含笑行礼谢恩。
  婉兮将玉蝉拽过来,在耳畔轻声道,“……额外多热一壶,给皇后宫里的人送过去。”
  玉蝉惊讶扬眸。
  婉兮淘气地眨了眨眼,玉蝉便也笑了,这便告退而去。
  婉兮回头,从自己炕衾的小抽匣里掏出自己永寿宫那专有的糖渍海棠果来,拈了两颗放进酒盅里,递给皇帝。
  烫好的黄酒,里头添两颗海棠果,酸酸甜甜,格外好喝。
  皇帝眯眼凝视婉兮一眼,忽地坏笑凑过来,伏在婉兮耳边,沙哑道,“……何必要酒?若你肯叫爷再啜你下边那儿一口,爷自然就醉了,必定睡得最香。”
  婉兮深吸一口气,脸颊已红,却还是伸手直接拿过酒盅来,仰头将那杯酒喝了。
  她妙眸染了酒意,轻轻而转,“……这样儿,爷少待片刻,等它流转下去了,爷就能美酒与琼浆,共饮了。”
  皇帝喉头一梗,已是霍地扑过来,将婉兮紧紧覆住。
  。
  这一晚,“九洲清晏”岛上,格外的冷。
  后湖已然冰封,那从后湖上吹过来的风,便也仿佛裹了冰碴儿一般,打在脸上都是割肉一般地疼。
  那拉氏站在廊檐下,望着东边儿。
  “天然图画”就在“九洲清晏”的东边儿,天光的熹明也在东边儿。
  故此那拉氏往东边儿看过去,看见的不只是夜色熹光之间影影绰绰的“天然图画”,更有东边儿天际那一点一点亮起来的天色。
  终究这一晚,还是白等了。
  塔娜已是不知第几次出来劝那拉氏,这回更是将重新烧好了炭的手炉捧出来,塞进那拉氏的手筒子里,小心摸着那拉氏的手,生怕那拉氏冷着。
  那拉氏冷笑一声儿,“这么点子冷,又怕什么!我穿着大毛的衣裳呢,又有手炉和脚炉,身周左右还有宫墙遮风;与满人先祖在关外爬冰卧雪比起来,已是不知道暖和了多少!”
  “我是满人的格格,我的骨子里便没有‘怕冷’二字!”
  塔娜与德格对视一眼,只能低声再劝,“天已经要亮了。待会子皇太后便要起身,主子还得过去伺候……这会子不如还是进内眯一会儿,好歹暖暖手脚。”
  听到皇太后,那拉氏只得蹙眉,霍地转身,终于回到了围房内。
  一进内,便瞧见了桌上摆着的温酒壶。
  各宫的器具都有各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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