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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4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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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兆惠将军凯旋,便要由兆惠将军接替傅公爷,护卫在皇上銮驾之畔了。”
  二月十九日,皇帝刚刚下旨,以定边将军兆惠,总理銮仪卫事。
  婉兮点点头,“这样鼎定江山的功臣,皇上自是最信任不过。銮仪卫是护卫在皇上身畔最要紧的,交给这样的功臣来率领,自是最放心不过。”
  只能远远看见煌煌圣驾之畔,傅恒那静静值守、略显渺小的背影。
  已然都上了年纪,再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背影。便是在马上,脊背也隐约有些弯曲了。
  婉兮轻轻叹口气,“这就是满人男子,首重不是血缘,更不是姻亲,而是军功。从前大金川之战后,九爷军功卓著;而今,兆惠将军大功告成,皇上对兆惠将军的信赖暂且超过九爷去,亦是人之常情。”
  婉兮心下何尝不明白,当年的大金川之战,因是皇上登基后第一次重大战事,且有讷亲那样的人反例在先,故此整个大金川之战的功劳都记在了九爷的头上;可是事实上,直到今日,朝中依旧有人非议,认为九爷不配以金川之功,位极人臣。
  九爷在大金川的表现,与兆惠在西北的铁血搏命比起来,实在是略有一点苍白。
  这会子九爷需要一场同样重要的大战,需要一份比大金川更辉煌的军功,才能将皇上的信任重新揽回来;才能平息得下这前朝的非议去。
  可是婉兮私心下……又如何舍得期望九爷终究还有一日,要再沙场拼杀了去?
  此时江山安定,再有大战的担心暂且不必要;可是便只是这样想一想九爷再度披挂上战场的念头,婉兮心下都已揪在了一起去。
  但愿不要。
  永远不要。
  婉兮率领众人回园子里去,婉兮的目光静静瞟过众人。
  玉蕤点头轻笑,“……兰贵人没来。”
  婉兮终于轻轻一笑,握了握语琴的手。
  。
  皇帝走了,园子里短暂地热闹了两天,就又安寂了下来。
  清晖阁那边却闹起来了。
  起因就是在兰贵人的病上。
  兰贵人在二月十八当天一早,就发现自己起了一脸的红疙瘩。害得她都没办法去送皇上,连与皇上说一句话的机会都错过了。
  太医们看诊下来,只说怕是兰贵人吃错了东西。虽说这红疙瘩不打紧,害不到身子去,只是却需要小心调养;尤其不能抓挠,若挠破了,容易在脸上坐疤。
  ——脸上坐疤,虽说不是能害性命的病,可何尝不是后宫女子最怕的?
  况且兰贵人以皇太后本家晚辈的身份入宫,对自己的未来还抱有那样大的憧憬;这会子还没能得宠呢,若是脸上坐了疤,又当如何?
  她叫人细细查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吃食,查回来的结果,果然与她自己想的一样儿。
  “我就知道,绝不可能是我自己吃错了东西!我在这宫里又不是头一年了,我至于连东西都会吃错么?”
  兰贵人眸光转黯,“……必定是有人害我!”
  可是这清晖阁里,这会子豫嫔随驾谒陵,二月十八早上她脸上起了疙瘩的时候儿,豫嫔还没回来呢;而语琴又带着永璐在二月十五就搬到“天然图画”去了。
  此时清晖阁这院子里,只剩下她和鄂常在两个。
  兰贵人猛地一拍桌子,“难道,是鄂常在?可是,我与她又有什么仇,她何苦这样害我?”
  “若不是她,庆妃和豫嫔在日子上却都合不上……还能是谁。”
  兰贵人位下女子喜格也是垂首想了半晌,“……奴才方才倒是瞧见,鄂常在是满面喜色回来的。奴才悄悄儿跟孤鹜打听了,说原是皇上临行的时候儿,赐下了一个荷包给鄂常在。”
  兰贵人一挑眉,“皇上赐荷包给她?凭什么?”
  喜格回道,“奴才听着孤鹜说,是因为皇上清明节也想到了五阿哥刚夭折的那个孩子。而当时鄂常在也在五阿哥所里,帮衬着五阿哥的福晋,倒是将五阿哥所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便是五阿哥刚失了孩子,还能无后顾之忧,安心跟着皇上去谒陵,皇上说也有鄂常在的一份儿功劳。”
  “故此皇上这便随手从自己腰带上扯下一个荷包来,这便赐给鄂常在了。”
  兰贵人听着听着,便幽幽地笑了。
  “说起来,她在这宫里寂寞的年头,比我倒是长太多了……与她一起进宫的揆常在都已经撒手人寰,她却还在顽强地坚持着。
  “只可怜进宫这么多年了,依旧只是个常在。更可怜的是,自己的叔祖父是皇上最恨的大臣之一;而自己的阿玛和伯父,前后脚被皇上赐了自尽。”
  “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在后宫里这样顽强地活下来。若换了旁人,早窝囊死了。这样顽强的人,怕是总觉着自己依旧还有复起、得宠的一天吧?”
  喜格也是点头,“她虽然进宫多年不得宠,可是她也终究还不过三十岁。主子忘了,豫嫔进宫都三十岁了,依旧还能得宠,怀过皇子;如今和贵人进宫也二十七岁了,皇上这不是也带着一起谒陵去了?”
  “有这样的先例在前,也难怪她心里还敢存着这样的念想去。便是因为这样的念想,她才能一直顽强地坚持到了今日吧~”
  兰贵人便也笑了,“还有一宗:你没瞧她这会子多热衷那五阿哥所里的事儿?她与五阿哥的嫡福晋是亲堂姐妹,她怕是也指望着五阿哥呢……多一宗指望,人就会变得更顽强些。”
  喜格便啐了一声儿,“这样说来,倒有可能就是她干的!她自己今儿得了恩赏,却故意拦着不叫主子去送皇上……她就是担心主子若去了,皇上便看不见她了!”
  兰贵人缓缓地笑了,“从前在景仁宫里,我只顾着跟豫嫔争,倒忘了还有那么个小小的常在……如今庆妃忽然入主景仁宫,叫我才知道从前与豫嫔之间的那些,都白斗了;怎么着,这会子这个小常在也要跳出来,杀我个措手不及了?”
  兰贵人缓缓将手里的帕子攥紧,“豫嫔曾有孩子,我比不上;庆妃已是妃位,位分高。我便是暂且不能将她们两个怎么样,难道我还不能对付一个小小的常在了?”
  兰贵人停住,思绪回到令贵妃、庆妃等人刚晋位时,她与忻嫔说过的那一番话上。
  她眼珠儿一转,便也笑了,“有了!总归等十四阿哥种痘回来,我便将这账与鄂常在好好算过!”
  。
  二月二十七日,定边将军兆惠、副将军富德,参赞大臣明瑞、巴禄等,振旅凯旋。
  皇帝自黄新庄行宫启銮,亲自郊迎。
  设法驾卤簿,军士鸣螺,铙歌乐作,至良乡城南,皇帝亲自登坛列纛行礼。
  王公将军等随行礼毕,皇帝御黄幄。将军参赞等、以次趋进,行抱见礼(满族传统礼节,亲人久别相见用的,显示亲如一家,而不用君臣之礼)。皇帝赐坐慰劳众位功臣。
  礼成,凯歌乐作。皇帝回黄新庄行宫,赐将军、参赞、随征将士、及新附回部伯克等宴。王公大臣等皆参加。
  便在这一日,永璐也正式进五福堂。先行斋戒、供神之事,等待三日后种痘。从这一天起,婉兮和语琴等人只能被关在门外,将永璐的安危都交到了神灵和太医、太监们的手上。
  永璐自己倒是不知道害怕,只是惦记着这十几天没有好吃的去——终究在供神出痘的时候儿,不能乱吃,更得斋戒。小鹿儿自己扳着指头算日子,一遍遍问,“十二天到十八天?我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怎么那么久?”
  婉兮便抱着他含笑哄着,“那怕什么?便两只手数完了,从头再来,再数一遍,就能数着了~!”
  “再说了,你在里头呆着的日子长,那额涅在外头给你预备好吃食的工夫儿便也多呀。平素额涅管着你的嘴,怕你吃成了个小肉球儿;可这回,额涅不管着你了。额涅啊就趁着这十几天,使劲儿给你预备好吃的,等你送完了痘神娘娘出来,额涅便可着你吃,叫你能吃多少,就是多少!”
  永璐这便乐了,举起两只手来,一个一个的扳着手指头“点菜”:“我要驴打滚儿、萨其马、糖卷果、豌豆黄儿、长白糕、奶饽饽、芸豆卷儿……”直到数满了两只手才甘心。
  婉兮含笑郑重点头,“好,额涅答应你,这些都给你做了!到时候儿额涅摆一个什锦大攒盒,每个格儿里都摆得满满登登的,就放在这个门口儿,等你出来立时就吃!”
  小七也上前,捏了捏永璐的小手儿,“你别怕,那地方我去过。我都没哭过,你可是个阿哥,要是哭了,我可笑话你~~”
  啾啾也自己摇摇晃晃走过来,捉着永璐的手,却是“阿嚏”一声儿,撅了撅嘴,“……哥哥,臭!”
  永璐恼了,抓过啾啾的小胖手来,就要咬。
  登时几个孩子笑闹成了一团。这样儿,便叫人越发不觉得那个已经封起来了的黑屋子,是个可怖的去处。永璐便也更加不害怕了。
  语琴却早已哭成了个泪人儿,几番与婉兮商量,“总之这会子皇上和皇后也不在,这园子里便是什么都是你做主……咱们便不管他们满人的规矩,你就叫我进去陪着小鹿儿吧。”
  “那屋里那么黑,孩子进去必定害怕。叫我陪着他去,叫我好歹攥着他的手去……”
  婉兮自己何尝不同样肝肠寸断,可是她只能忍着。
  她不准自己落泪,极力忍着,反倒安慰语琴,“今儿是个好日子,听说西北大军班师还朝,皇上亲自去迎接……带着这样的喜气儿,咱们小鹿儿正式进堂子,便必定也能沾上些喜庆去。”
  语琴虽说点头,却也还是停不下泪来,“皇上呢,皇上何时才能回来?我总想着,皇上若是在跟前儿的话,咱们小鹿儿能更稳当些。”
  婉兮点头微笑,“皇上在行宫还要赐宴功臣,这些行礼、赐宴的事儿怕还得几天。总归,三月时,皇上就该回来了。”
  婉兮与语琴两个人互相扶着,一起往寝殿里走。
  婉兮极力地笑,“走吧,咱们还有事儿要忙呢。答应了小鹿儿那么多饽饽,咱们这便得开始预备了。别到时候儿他出来了,却没得吃。”
  。
  这个晚上婉兮睡得不稳当。
  次日一早,便听见消息,说皇上竟然已经从行宫起驾,往回来了!
  婉兮惊喜得一把抱住语琴,“皇上回来了。皇上他竟然回来了!”
  昨儿刚在郊外迎接凯旋之师,昨儿晚上听说还要赐宴功臣们和回部伯克们。这样的凯旋欢宴上,必定少不了美酒,皇上也必定不会少喝。
  可是皇上却今儿一早就急着起銮要回来了!
  ——原来皇上不但记挂着西北的凯旋之师,也同样放不下他们种痘了的孩子啊。
  当日黄昏,皇帝终于回到京师,先到畅春园给皇太后请安,之后便直接回到圆明园来。

  ☆、第2349章 9、冲喜(九千字,月票加更)

  皇帝一回园子便上“天然图画”岛来,跟着婉兮一起到五福堂旁的“竹深荷静”殿里去。
  那间殿的明间儿,已是临时布置成了供神的堂子。明间儿本不大,这时候儿更是满满当当摆满了各种神像:供奉天仙娘娘、痘疹娘娘、眼光娘娘、痘儿哥哥、药王、药圣、城隍、土地……几乎凡是能与孩子、种痘联系到一块儿的神像,都被请过来,供奉上了。
  皇帝握了握婉兮的手,便也上前亲自拈香,跪拜。
  有皇上如此,婉兮这颗心倒是更安定了不少。虽说眼角还是藏不住泪,可这泪,已然是欢喜的。
  皇帝挨个儿神像前拈香行礼,这一圈儿下来便是小半个时辰去。婉兮看着皇帝那么转着圈儿地拈香、跪拜、起身,再拈香、跪拜、起身,都觉着头晕。这便悄然擦去眼角的泪,含笑上前扶住皇帝,“……爷,心到佛知,倒不必挨个儿都拜了。”
  皇帝便也含笑点头,拣了几位女神娘娘,本就不宜男子行礼的错过不行礼罢了,这才起身,握着婉兮的手走出堂子。
  外头,胡世杰早引了当值的几位太医、以及首领太监来请安。
  皇帝便也与婉兮道,“这几位太医,都是太医院里‘种痘科’和‘小方脉’的行家里手,伺候过多位阿哥种痘,经验丰富,你放心就是。”
  四位太医都上前向婉兮行礼,都竭力保证,定尽心尽力确保十四阿哥平安“送圣”。
  皇帝还亲自查看了太医值班的排单。四位太医分两班,日夜轮流当值,每天三次为永璐把脉观察。
  皇帝嘱咐胡世杰,必定要亲眼看着太医们将所有的事体都记录在底档上,由内务府派职官审核。关于阿哥种痘的临床情况,随时分别向他、皇太后、皇后三宫,联名作保上奏。
  至于坐更太监,更是胡世杰亲手挑选出来的,十几名太监,日夜轮换当值,必定片刻不离十四阿哥的身边儿……他与皇帝耳语,皇帝听了人员的布置,便也点了头。
  不仅如此,皇帝还又吩咐胡世杰,立即带人到五福堂左右游廊,挂锦搭坊、结彩布置。
  不多时,这院子里竟然是张灯结彩,全然不像从前种痘时的肃杀,倒像是过年,又像是谁家要办喜事了一般。婉兮惊得望住皇帝,“爷……孩子在堂内,连日月星这三光都不可见,爷又何必这般?”
  皇帝点点头,却更是吩咐,“五福堂内,以香油点灯。油灯长明不灭,直到你们十四阿哥平安送圣!”
  婉兮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外头张灯结彩倒还罢了,总归那五福堂里门窗都用青毡、红毡围住,外头的光倒未必能透得进去;可是连五福堂里头都要点灯?
  皇帝吩咐完,胡世杰忙带人去安排,皇帝这才轻轻握住了婉兮的手。
  “……小鹿儿怕黑,爷才不叫他在那黑屋子里圈着!”
  。
  倏地,婉兮眼中,刚刚强压下去的泪意,这便又浮涌了起来。
  婉兮却笑了,“扑哧儿”的一声,倒是叫自己心上一直压着的沉重,这会子全都卸掉了。
  这种痘时候儿之所以要不见日月星三光,是因为这种仪式属于满洲传统的“背灯祭”的一种。与坤宁宫家祭的背灯祭一样儿,因为这痘神娘娘,还有诸多主孩子们健康的神灵,在满人的传统里,都是女神,称为“娘娘”;而对于女神的祭祀,尤其是与子嗣、生育有关的,多不方便大庭广众,故此适合背灯祭(祭祀时不点灯,以免被人看见真神,冲撞了去)。
  这样儿的规矩,自是谁都不能擅破了的——可是这世上,唯有一个人可以更改这规矩——那就是天子啊。
  皇帝瞧着婉兮破涕为笑,便也轻哼一声儿,又嘱咐高云从,“记下:以后皇阿哥、宗室阿哥种痘,堂子内点长明油灯,著为例。”
  便从永璐这儿开始,不止小鹿儿一个孩子可以在种痘时候儿点灯,其他的皇子皇孙、宗室阿哥们也都可以了。这样儿便不显得小鹿儿这一宗特立独行,也叫天上众神都适应这新定的仪式。
  婉兮便也含笑点头——她的心也跟着悄然放下了。
  原本她不无担心,在那黑漆漆的屋子里,便是太医、太监们谁动了点手脚,旁人却都看不见;如此换成油灯长明,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光明之下,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
  有了皇帝这样一番再周密不过的安排,婉兮便也松下一口气来。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皇上这样一番亲自的布置,已是“尽人事”了;其余,便都仰仗众神护佑。
  这个晚上,由皇上陪着,婉兮终于睡着了。
  次日一早,婉兮醒来,本要伺候皇上更衣;皇帝却努了努嘴,指了指她自己的吉服,“也穿上。”
  婉兮张了张嘴,“……难不成有何庆典?只是奴才还想跟爷求个恩典,奴才哪儿都不想去,就想留在岛上,陪着小鹿儿。”
  皇帝却撅起嘴来,“还有十多天呢,你就这么守着,这么耗着?是不是等小鹿儿送圣完毕之后,你却又要跟着大病一场?”
  婉兮垂下头去,也是轻轻叹息一声儿。
  她知道自己不能那么着,只是放不下心啊。终究对于当娘的来说,这会子不管天下还有什么大事儿,在她心上,却都比不上这一件不是?
  皇帝轻轻捏捏她面颊,“带你去看个人。是你一直都想见的。”
  婉兮一诧,一时也想不到是谁。
  皇帝便笑了,“前儿兆惠他们凯旋,不光朝廷大军回来了,他们还带回了在平定回部之乱时,立功的各部伯克……”
  婉兮心便呼啦亮了起来,“爷是说,鄂对伯克也来了?!”
  皇帝促狭眨眼,“快换衣裳!”
  。
  这当真是一个惊喜,神往多年的人,盼望了几年,终于跨过这千山万水到了眼前来。婉兮便也暂时撂下了心上的忧愁,欢欢喜喜起身更衣。
  圆明园中亦有“正大光明殿”,是圆明园里对应紫禁城里的太和殿而建。为皇帝在圆明园时,朝会听政,以及举行重大庆典之地。便在这一日,皇帝在圆明园中的“正大光明殿”,召见玉素布、霍集斯、鄂对等四十六位回部伯克。
  赐哈密扎萨克郡王品级贝勒玉素布、和阗阿奇木郡王品级贝勒霍集斯、回部新附之阿克苏贝勒品级贝子鄂对等四十六人、冠服有差。
  今日随同前来观礼的,除了皇后那拉氏、婉兮之外,还有和贵人。
  召见之后,婉兮与和贵人在后殿,单独等着召见鄂对。
  虽说之前在正殿,婉兮等人的座位前,降落竹帘隔开后宫与外臣;可是那竹帘的缝隙并不绵密,尊礼却不生分,倒叫婉兮能将那些回部的伯克们看了个大概去。
  婉兮还留意到,今儿前来觐见的回部伯克们,穿着是两个样儿。其中品阶高的,三品、四品的,并未穿着回部的衣装,而是穿着大清官员的朝服,剃发蓄辫。五品、六品的,依旧穿他们本部的服饰。
  今儿皇上还又特地赐他们冠服亦是有差,三品四品的阿奇木伯克们,都是统一的大清官员朝服;五品六品的伯克们,倒还是兼顾他们本部服饰的特色。
  婉兮瞧见了,便也悄悄儿捏了玉蕤的手一下,叫她也同样留意。
  玉蕤看罢,也是在婉兮耳边低声道,“……换上官员朝服、蓄发留辫是大清一统、归化而治之意。可是,皇上怎么还容许另外那些依旧还是本部的模样?”
  婉兮便也点头,“我也觉得皇上做得好。回疆因与内地相隔遥远,他们的相貌、信仰本就与内地不同,他们便容易当自己与内地是两个世界。而如今这般,既然接受朝廷册封,便是大清的官员,这般同样穿着大清官员的冠服,才是真正的和而为一。”
  “我仔细瞧了,皇上赐下朝廷统一朝服的,都是高品阶的阿奇木伯克。他们都是回疆大城的伯克,如喀什噶尔、叶尔羌、和阗等。这些大城干系到回疆的稳定,更能在回部有‘一呼百诺’之效,故此这些大城的伯克,必定要与朝廷一条心才行。”
  “只是,求同之事急不得;如今回部刚定,求同的同时,怕也要存异。在朝廷大一统的前提之下,依旧尊重他们自己在饮食穿着上的习惯,才能让他们看到朝廷的诚意。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成为一家人,心无嫌隙。”
  玉蕤便也含笑点头,“可不,就如同纯贵妃、庆姐姐她们,在入旗之前,在宫里依旧可以穿着汉人衣装;便是大礼吉服,都可以依旧按着汉人的凤冠霞帔规制。”
  。
  和贵人因位分仅为贵人,不可与婉兮并肩而坐,只在下首侧坐。
  婉兮这边儿与玉蕤低低说笑,和贵人不由得抬眸望过来。
  婉兮便也大方地迎住和贵人的目光,含笑侧身过去,轻声道,“……皇上赐封鄂对伯克为叶尔羌的阿奇木伯克。叶尔羌是你家世代居住之地,你便也想要亲眼看看这鄂对伯克,才能放心吧?”
  从前的叶尔羌城,为和卓家族管辖。如今阿奇木伯克换成旁人,虽说也还是同为回部之人,婉兮明白,和贵人的心下也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儿。
  和贵人倒也不遮掩,直率点了点头,“是。终究叶尔羌的百姓,都曾是我家族的子民。虽我家不能继续管理叶尔羌,也希望他们依旧能过得好。”
  婉兮含笑握了握和贵人的手,“你的母家不是不再管理叶尔羌,而是被皇上接入京师来居住了。你五叔六叔、你哥哥和你堂兄,他们获封的品级都不比鄂对伯克低。”
  和贵人便也缓缓点了点头。
  和贵人并不隐瞒,婉兮便也以诚相待,将方才与玉蕤说的话,也都与和贵人说了。
  和贵人挑眉凝视着婉兮,半晌,缓缓道,“……那是不是说,我也应该换换这身儿衣裳了?”
  。
  和贵人果然聪慧,一听便明白了婉兮的意思,婉兮心下也是暗暗称赞。
  “阿窅,你目下只是贵人,在冠服之上倒没那么多讲究;可是我相信,你来日必定有晋位为嫔、为妃的一日,到时候这冠服上的讲究便自然多了起来。”
  “其实你也看见过庆妃姐姐,她平素燕居依旧穿汉人的衣裳,梳汉人的发髻;可是若在正经的节庆之日,便得正正经经按着大清命妇的衣着来更换了。故此你啊,便是将来,平素燕居也尽可以穿着你自己喜欢的,只是正经的场合,应当还是需要你更换吉服的。”
  婉兮说着促狭眨眨眼,“到了嫔位,就有册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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