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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4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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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娜便也叹了口气,“算了,来了都来了。我与主子替你言语一声儿吧。”
。
此时盛夏,门上便是挂门帘儿,也都是透亮儿的竹帘儿。塔娜与太监说话的工夫,那拉氏也早抬眼透过竹帘儿,瞧见了就近在门边儿的忻嫔。
塔娜走回那拉氏身边儿,凑在那拉氏耳边,将方才太监回的那番话回奏了。
“也不知道,她故意借着八公主往里跑,又是想干什么……”
那拉氏倒是一声轻哼,“那倒是巧了。令贵妃的九公主刚来,她的八公主后脚就也到了。这么巧的事儿,我倒觉着有趣儿。”
那拉氏说着,微微挑眉,抬眸隔着竹帘儿盯着忻嫔,幽幽冷笑一声儿,缓缓坐直,高高抬起下颌来,睥睨着外头的母女俩。
“既然都来了,就叫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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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嫔谦卑地笑,进来急忙深蹲请安,“妾身真是该死,方才不小心听见了主子娘娘的话儿。还请主子娘娘治罪。”
那拉氏便皱了皱眉,“你听见了不要紧,我这里倒也没什么怕被人听见的。只是我这眼里不揉沙子,最是厌烦那些在我背后嚼舌根子的!若叫我逮着,那舌头就不用留着了~”
忻嫔忙抱着八公主再度跪倒,“总归妾身这会子只剩下八公主一个孩子……妾身在这后宫里已然无所依傍。妾身恳求主子娘娘庇佑尚且来不及,妾身誓要全心全意伺候主子娘娘尚且不足……妾身如何还敢将主子娘娘所说的半个字传了出去?”
“若不是妾身对主子娘娘情愿肝脑涂地,方才妾身便也不会直言不讳;妾身方才就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就是了,又何苦当面禀明了主子娘娘的,倒惹主子娘娘不喜欢去……”
那拉氏轻哼一声儿,“你起来吧。你如今也是当娘的人了,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凡事为了舜英多想想。你说呢?”
忻嫔这才轻颤着连忙起身。
德格搬来椅子,忻嫔却不敢坐,宁肯继续站着。
那拉氏垂首悠闲吹了吹茶盅里,浮在水面儿上的茶叶,“既然听见了,不如说说,你怎么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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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嫔忙恭恭敬敬道,“妾身也亲眼见了纯惠皇贵妃头夜那晚,和贵人对主子娘娘的不驯。这还是主子娘娘宫里的贵人呢,便敢这样儿。由此可见,这怕是个刺儿头,倒要格外费主子娘娘的心去。”
忻嫔缓缓转头,望向窗外。
“如今盛夏,阳光和雨露都格外多,故此啊,这园子里的树木就都忘了规矩,开始恣意生长。瞧着啊,当真是有不少旁枝逸出的,纷纷乱乱扰了人眼。”
那拉氏便挑了挑眉,“可不是嘛。阳光和雨露理应均沾,如何能独给了其中之一二去?倘若乱了规矩,叫那些不该疯长的,全都乱了规矩恣意起来,那这园子又跟那野外树林子,有什么区分了去?”
忻嫔含笑点头,“故此啊,什么园子都得有个好管家,手里提着铁剪子,时常巡视着。见有那些旁枝逸出的苗头,便得咔嚓一声儿给铰折了。若此,这园子里才是规矩俨然,纤秾合度。”
那拉氏终于笑了,“你说的没错儿。”
忻嫔面上松快了下来,朝那拉氏又是一礼,“多谢主子娘娘。”
那拉氏点头,“你坐吧。便是你不累,咱们舜英也该累了。如今舜英可是宫里几位小公主中的为长者,皇上喜欢,我也看重。便自然不该叫她受了半点儿委屈去。”
忻嫔忙抱过八公主来,又是向那拉氏谢恩。这才规规矩矩坐下,却不敢坐实,实际不过是搭了一点边儿,虚坐罢了。
这便是最为谦恭之态,那拉氏看了,倒也满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忻嫔眸光幽幽一转,将八公主交给乐容去,叫带出去玩儿。待得八公主出了门儿,忻嫔这才幽幽道,“如果这和贵人当真能得宠、生得出孩子来,对主子娘娘来说,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拉氏便是一挑眉,“哦?这话儿又是怎么说?”
忻嫔半垂下头,幽幽缓缓道,“和贵人貌可倾国,又天生异域情态,那美丽当真是后宫之中无可出其右者。皇上便是这些年见过无数的美人儿,可这样儿的,怕也是第一次见着。”
“皇上终究是男子,见了这样的美人儿,如何能不心醉?若说皇上不喜欢,妾身是第一个不相信的。皇上这五个月来,又是赐下赏物,又是特招回部御厨进宫……这些,都足见皇上对和贵人的青睐。”
“依妾身瞧着,皇上不久就会翻和贵人的牌子。和贵人这样的西域美人儿,呵,妾身便是说句不当讲的话——便是在侍寝的时候儿,也必定能带给皇上不一样的感受去吧?那皇上一旦食髓知味,这和贵人的恩宠,便是咱们难以想象的。”
那拉氏一皱眉,“你难道还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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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嫔面上也是一黯,“妾身自然也不好受。可是那至少,便可以分了令贵妃的宠去。到时候儿若皇上因为和贵人,将心从永寿宫里挪出来,那自然也是大好事儿一件。”
那拉氏也是微微一眯眼。
忻嫔叹息道:“故此啊,妾身目下倒是希望和贵人能得宠呢。总归和贵人是主子娘娘宫里的贵人,若她得宠,自然也是主子娘娘教得好的缘故。不说旁人,至少叫皇太后看起来,主子娘娘身为中宫,这便是功夫做得周全。”
听到皇太后,那拉氏终于缓缓扬眉。
“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如今六月份了,令贵妃的肚子也已然大了,这会子她正不宜承恩……这正是良机,合该和贵人承宠了去。”
忻嫔轻轻垂眸,“我听说,回部女子的舞姿,都是这天下奇绝,无人能比的。”
那拉氏眸光一闪,“是么?”
忻嫔无声一笑,“便如那古往今来最最著名的‘胡旋舞’,便唯有她们能舞得出来。如今盛夏已至,水光明丽,花开妩媚。正是有美人献舞的时候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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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六日,皇帝在太和殿完成文武各官升转等事后,从宫里返回圆明园驻跸。
此时夏日已深,每到午后,总叫人困倦。便是坐着都能睡着过去。
又更何况此时婉兮的肚子越发大了,身子已沉。
她便也时常看着看着书,就隐约睡过去了。
六月二十九这日,窗外蝉声如海,婉兮不自觉陷入梦境。梦里只见长队猎猎,队伍中间儿是大红的轿子,前后皆是轰轰烈烈的仪仗吹打,一路朝前去。
梦里的婉兮便以为是谁家娶新媳妇儿了,这便忍不住跟着那队伍去看,看看这样隆重的队伍究竟是哪家的。
她便跟着队伍一直往前去,渐渐见那队伍走进了一条静静的路。那路上宽敞宁静,两边楼阁俨然,秀丽安宁,却并无旁人在路边驻足观看。
婉兮便有些奇怪了,这样热闹的队伍,这样隆重的仪仗,怎么会就只有她一个人儿瞧见了,一路跟着走来?其他的人呢,难道就没人看得见么?
她一着急,这便猛然睁开了眼。
这才知道,原来方才是南柯一梦。
而眼前暑气氤氲,因了冰箱子里释放的凉意,而汇聚成了雾气。隔着雾气朦胧,却见皇上就站在她眼前呢。
婉兮忙一笑,也不急着起身,只抬手抹了嘴角儿一记,“爷什么时候儿来的?也不说话,就盯着奴才看什么?难不成,奴才淌哈喇子了不成?”
皇帝一笑,“便是流了也不要紧。总归便是流了,因为人不同,那感受却也不同——若为美人,流下来的也叫‘香津’或‘檀津’,依旧是美的。”
婉兮都忍不住浑身一寒,急忙笑,“瞧爷说的!”
婉兮念头淘气一转,狡黠挑眉,“不过,爷这话儿倒是适合一个人去——那便是和贵人。和贵人通体生香,姿容倾城,那便必定连这哈喇子都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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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本是有意打趣儿,可是皇帝却是有些走神,半晌才回眸来“哦”了一声儿,并不专心。
婉兮忙伸手来抱住皇帝的手臂,“爷……今儿这是怎么了?可是遇见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
皇帝侧眸,静静凝视婉兮半晌,还是轻轻叹息了一声儿,叫高云从进来,捧进一叠子奏折来递给婉兮。
婉兮吓了一跳,“爷怎么给我看这个?”
皇帝轻轻摇头,“不妨事。这不是奏事的折子,这是大臣们请安的折子。”
大清的奏折分几种:奏事折、请安折、谢恩折和贺折。
其中奏事的折子,自然是事关国事,不宜后宫看,以免担了“后宫干政”的嫌疑;而后面三种则更多是礼节性的,无关国事,后宫看了倒是无妨。
婉兮这才接过来。打开上头的一份,便见那条目为《谭五格奏为十四阿哥薨逝,恭请圣安折》。
婉兮这便心下忽地一颤,已是明白了皇上这会子失神的缘故。
怨不得连她故意用和贵人来打趣皇上,皇上却也没留意。皇上也是……为了他们的小十四啊。
终究这世上血脉最亲,况皇上又已是这个年岁,故此对于皇上来说,父子亲情是合该超越男女之情去的。
婉兮大致翻过,见那厚厚一叠奏折,都是因小鹿儿薨逝而请安的折子。婉兮不想在皇上面前掉泪,那些请安的折子便也不敢挨个儿都翻开细看了。
她只怕看着看着,便要泪盈于睫。
婉兮使劲儿地笑,只指着那最浮上儿的那封,极力平静道,“谭五格?奴才倒是仿佛有个印象,仿佛是在云南任职的吧?”
皇帝点头,“是。就因云南遥远,故此小鹿儿薨逝的消息传到他那的时候儿已晚了一个月去;他再写请安折子送回来,就在小鹿儿走了这么久之后才到。”
婉兮竭力地含笑,“也难为他了。为国镇守西南,与京师这般山水迢迢,还能有这样一番心意。奴才要谢谢他,也多谢爷了……”
那孩子终究来这世上,不过才两年半;更只是她一个汉姓女所生的、庶出的皇子啊,非嫡非长,却能叫远在云南的官员这样千里迢迢地递请安折子……其原因只能有一个,便是皇上在大臣面前流露过伤感。
君臣如此,身为一个母亲,她的心下,还有何不满足的?
皇帝也深深垂首,半晌说不出话来。却是从那一叠奏折的最下头抽出一份来,递给婉兮看。
婉兮默默接过来,小心地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睛。只竭力叫自己的唇角维持这向上勾起的角度,不想让皇上看见她的伤感来。
婉兮泪眼朦胧,却见这份奏折不同于前头那些请安折子。这一份,是奏事折。
婉兮不敢多做犹豫,急忙翻开了,使劲儿睁圆了眼睛去看。
就怕眼睫若垂下,那眼中已然饱含了的水意,便会凝成了珠泪,滚滚而下。
婉兮但见那奏事折上写:“营造司送十四阿哥金棺,沿途搭盖棚座,并给发抬夫饭食等项,领过银二千四十七两。”
婉兮这便心倏然落下,忍不住一声哽咽,已是明白了过来——原来方才那一场热烈的送行,却是送别自己的小十四了。
她在梦里看见大红织锦的轿子,便以为是喜事;是她忘了,按着旗俗,反倒是送葬才是用红的——这便是满汉之分。小十四是大清的皇子,那金棺之外的罩袱,自然也该按着旗俗,用大红的织锦才是。
也怨不得梦境里,那条街道那样的安静啊。没有旁人观望,也没有那些笑声掌声,反倒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肃穆和哀婉。
婉兮指尖儿轻轻滑过奏折上的字迹,眼中终是一串泪珠滚落了下来,打湿了那奏折所用的纸张去。
按着规制,皇子奉移,金棺八十人杠,俱用杉木,沿途三十班……从这奏折所奏报银两数目,婉兮看得明白,奉移小十四的规制便丝毫不亚于孝贤皇后所出的七阿哥永琮去。
婉兮含泪摇头,“其实爷,当真不必如此……终究悼敏阿哥是嫡出之子,又曾被皇上明示过曾有立储之意;而小十四只是庶子,身份比不上的……”
皇帝也是红了眼圈儿,攥紧了婉兮的手,“……若不是爷不想叫外人知道爷曾经对小十四的心意去,爷只会给更高的规制;此时便只是与永琮持平,爷心下也是舍不得。”
皇帝说着,伸手覆在了婉兮肚子上,“九儿啊,爷不愿意叫他们知道爷对小十四曾经的希望,不是因为小十四的身份比不上谁去;而是要为你肚子里、咱们即将出生的这个孩儿着想。”
“仅仅还只剩下三个月左右,咱们这个孩子又要落地儿了,爷便不能在这个时候儿,叫任何人、任何事再影响到这个孩子去。咱们决不能再叫这个孩子,也遇上小十四的风险去……爷便不能叫他们窥知爷的心意,才能叫咱们这个孩子稳稳当当的。”
婉兮用力点头,极力忍住泪水。
却冷不丁倏然抬眸,有些不敢置信地望住皇帝。
皇帝红着眼圈儿,却也缓缓地笑了,“……正是。傻丫头,咱们这个即将落地儿的孩子啊,依旧是个阿哥,是咱们第二个儿子。”
“小十四走了,小十五却来了。他便是承继了爷对小十四的心愿,来得正是时候儿。小十四没能得到的,爷必定都给了他去;甚至,爷只会加倍地、给他更好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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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3章 23、有人香,有人臭(7千字毕)
回到了园子里来住着,因那拉氏要住在“长春仙馆”,她宫里原本随居的几位贵人,倒不必非都跟着一起挤到“长春仙馆”那小岛上去了。
若此,九公主倒是更方便去看望和贵人。
如此一来二去的,倒叫九公主一日不见和贵人都想得慌。每天早上一睁眼,还没等老老实实用完早膳呢,便又张罗着要去和贵人的院子了。
婉兮知道和贵人信仰虔诚,听说他们的信仰要每日里从早到晚五次礼拜;便是女子,每天也要至少三次礼拜。婉兮便担心九公主误打误撞地跑过去,再冲撞了去。
婉兮便哄着九公主,柔声问,“告诉额涅,你缘何要每日都过去呀?”
九公主撅着小嘴儿,“……抓蝴铁儿。”
婉兮便也无奈了,抬眸瞟一眼玉蕤,笑着直摇头,“敢情她是把人家和贵人,当成抓蝴蝶的网子了!”
和贵人遍体生香,有蜂蝶自来,这便捉起来容易多了。这啾啾从第一眼看见,这便喜欢上了。每次从和贵人宫里回来,都神气活现地兜着一大纱网兜子的蝴蝶回来,挂在廊檐下显摆。
每回,也都是婉兮看时辰差不多了,这便千方百计将啾啾给哄睡了,然后亲手将那些蝴蝶给放了,以免兜的光景长了,再坏了性命去。
啾啾每回睡醒了起来就发现蝴蝶没了,这便卯了更大的劲儿,还上和贵人宫里抓去……若此,倒成了个怪圈儿,一天不抓都受不了了。
婉兮叹口气,“你稀罕蝴铁儿,额涅明白。可是额涅跟你商量,你若就是为了那色彩缤纷地好看,那额涅用各色各样儿的宫纱,给你堆出来几十只蝴铁儿,叫你尽挂在廊檐下看着,好不好?”
啾啾终究年岁小呢,那如何能依,便噘嘴道,“……宫纱堆的,不会飞!”
婉兮想了想,“要飞也容易,额涅还是有办法叫宫纱堆的也飞起来,好不好?”
啾啾这才觉着有些趣儿了,这便一双黑葡萄粒儿似的眼睛明亮亮地忽闪着,“……要是真能飞,我就答应!”
啾啾这才欢欢喜喜地去了。这晚回来,果然是没再兜回来一网兜子的蝴蝶,却是带了一身的香气回来。那香气浓郁的呀,倒将婉兮这殿内摆着既当清供、又做闻香的佛手柑、香椽的清香都给盖过去了。
和贵人亲自送九公主回来,婉兮便笑着问九公主,“你和娘娘又给你使了什么好物儿去,竟如此香?”
九公主欢喜地直蹦,“额涅,和娘娘说,我身上也有了这个香,便也自己就能引来蝴铁儿飞,就不用再用网兜子去抓它们啦!”
婉兮也是惊喜,抬眸向和贵人感激地笑,“哎哟,这个法子才是最妙!”
玉蕤含笑上前,抱住九公主哄,“哎哟我的公主,瞧这一头一脸的汗。快跟我去洗洗,不然待会儿都能搓出泥儿来啦。”
从年九公主是最爱清洗的,谁让她自己鼻子灵呢,便是自己身上有些什么汗味儿的,她自己也不愿意;故此寻常玉蕤一说这样的话,九公主自己就先蹦蹦跳跳抢先到脸盆架那去等着了,半点儿都不用玉蕤着急。
可是今儿,她却犹豫了。
她拎起自己的衣裳来,凑近自己的鼻子使劲儿闻了闻;又抬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然后愣眉愣眼看自己手背儿上那明晃晃的汗珠儿。
仿佛,竟然是在左右挣扎。
半晌她才抬眸望住玉蕤,“瑞姨娘,啾啾不臭!有汗,却也不臭!”
婉兮听着都乐了,倒想起那天皇上说的那一番“香津”、“檀津”的话了。也是,人人都出汗,不过总分是谁,眼前这九丫头身上,便是出了汗,当真还是一股子甜香味儿。
不过婉兮却也不敢太相信自己的鼻子去。终究是母女本生儿,当娘的哪儿有能闻出自己孩子身上臭的?本能闻着的,都是各种香甜啊,各种叫人心下愉悦的气味儿去。
婉兮便问玉蝉、玉萤等人,“你们倒是闻闻,她臭是不臭?”
玉蝉和玉萤都笑,自然都说,“哪儿能臭呢?我们九公主啊,最是香香的啦!”
这殿内一派主仆、母女其乐融融的模样儿,和贵人静静看着,面上不自禁跟着一起露出微笑,心下却也难免泛起微微心酸来。
这才是“家”的模样儿,是她从前曾经拥有过的;可是自从千里迢迢从西域来了京师,尤其是进了皇后那拉氏的宫之后,这一切便再也不属于她。
婉兮虽说笑着逗啾啾呢,却也还是留意到了和贵人神色之间的哀然。
——身为母亲的,总是本能学会了兼顾更多人的情绪,细致地想要照顾每一个人去吧?
婉兮便伸手过来,拉住和贵人的手,“若说香,这宫里自然没人比得上和贵人。我这鼻子啊,也因为怀着双身子,这便总有些与往日不一样儿。而她们呢,自然都是惯着啾啾,难免不说实话。”
“这便得和贵人你来给断断,我这九丫头该不该去洗洗?”
和贵人便笑了,柔柔望住啾啾。啾啾便也捉住救命稻草似的奔过来,钻进和贵人怀里,“和娘娘,别叫我去洗。我怕把身上的香味儿给洗掉喽!”
。
听见啾啾的话,婉兮才更是忍不住笑。
就知道这小丫头是安着这份儿心呢。
和贵人便也抱紧了啾啾,却是先抬眸望向婉兮,“令贵妃娘娘问九公主臭不臭……那自然是不臭的。”
啾啾登时黑葡萄似的眼珠儿一亮,举起胖胖的小拳头欢呼一声儿,“欧!”
和贵人便也笑了,因着眼前这儿天真的憨态,便将自己先前那点子惆怅全都一扫而空。
她垂首却还是对啾啾说,“虽说不臭,却也不能说就不洗了。这会子天热,你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不洗掉了,待会儿这小脖子的褶儿里,就该淹了~~”
“在身上用香啊,是能遮住异味儿,却也不能证明就不脏了呀。脏了污了的,还得清洗,只用香是治标不治本。”
婉兮含笑轻轻点头。
啾啾便撅了嘴,“可是……洗完了,就不香了。那胡铁儿就不来了!”
“哪怕什么?”和贵人伸手拥住啾啾圆滚滚的小身子,“等你洗完了,和娘娘再给你用上这香呗!又或者,你洗去,和娘娘也有法子在水里给你添了香。这样儿等你洗完了,那香自然就又留在你身上了。”
婉兮听着也是扬眉,“便如‘香汤沐浴’?
和贵人含笑点头。
啾啾一听这话儿,才知道原来清洗也不用将香给洗没了,反倒还能洗过后又有新香,这便欢喜地直拍掌,“那我这就去!”
。
玉蕤和玉萤欢欢喜喜地带着九公主去了,和贵人这才与婉兮相视一笑。
和贵人缓缓道,“……我给九公主用的,是沙枣花儿。我知道小孩子皮肤娇,我便没直接用在它身上。只在她衣褶儿里,夹了几枝沙枣花儿罢了。”
“沙枣花儿?”婉兮扬眉,“是你们西域的花儿么?我倒没听说过。”
“那花香倒更像是桂花。”
婉兮因从小便与那棵青桂树结缘,故此对桂花香本最熟悉。这便不是桂花,而是沙枣花,却也因为这香味儿的相似,而有了莫名的亲近感。
和贵人含笑点头,“是生在沙漠里的。我们回疆有,蒙古和甘肃的沙漠里也有。”
“也许是因为生在沙漠里的缘故,生长艰难,便待得好容易开出花儿来,便拼尽了所有,极力地去散发出香气来。若此才能引得蜂蝶深入沙漠,远远飞来,为之传粉,才能结果产子。”
“故此若身上裹了这沙枣花儿去,这香气便格外能吸引来蜂蝶。”
婉兮这便一拍手,“原来如此。怪不得和贵人身周,有蜂蝶翩跹。”
和贵人面上微红,“……这一点儿都不奇怪,只不过是因为宫里唯有我一个回部女子,才叫大家觉着身边有蜂蝶环绕,是个稀罕事儿;若是在我家乡,女孩子们皆用在衣上裹着沙枣花儿,这情景便没什么了。”
婉兮轻轻捏捏和贵人的手,“你别难过。皇上都为你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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