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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5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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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定了:就叫她跟着皇后你学规矩吧。”
  。
  绕来绕去,皇上还是将这个富察氏给塞她宫里来了!就摆在她眼皮子底下,就叫她见天儿看着那张肖似孝贤皇后的脸,哈?
  那拉氏心下一股子翻涌,眼前迷茫有些发黑。
  那勉力撑住,在皇帝面前高高站直,不想叫皇帝看见她被他伤到的模样儿……
  “皇上这样的安排,自是有理。谁让我是皇上的正宫皇后呢!可是话又说回来,皇上难道忘了我宫里如今都住了多少人去了么?慎嫔、容嫔不说,还有从前的林贵人……皇上还要再放进一个小富察氏去,皇上又想叫我那宫里还要怎样腾挪?”
  “虽说我是皇后,所居的寝宫理应为中宫。可是这中宫毕竟不是从前的坤宁宫了,哪儿有那么多的地方儿去!说到底,我的翊坤宫,跟这东西六宫其他的宫里,除了陈设不同之外,地方儿却是一般大!”
  “可是我的宫里偏挤进去那么些人;尤其是容嫔,事儿最多,便连膳房、茶房、库房都要单独给她辟出来,还得搭墙给隔上,容不得猪肉和羊肉、猪油和羊油混合半点子去!那我那宫里,皇上您倒是给掂对掂对,还哪里有空儿,再匀给这位出自孝贤皇后丹阐的新人去了!”
  那拉氏这样满腔的怨恼,却只换来皇帝清淡一笑。
  “瞧皇后说的,倒像是你镇日都住在宫里似的。咱们也不过是逢年过节,又或是有要紧的庆典之日,才回宫里罢了;一年当中其余的时日,多在圆明园里。秋天更是到热河去了。这般算起来,一年到头儿,在宫里的日子也超不过半年去,你又何苦这般愁苦了?”
  那拉氏紧咬牙关,“……饶是如此,我的宫里也好歹是中宫,总不能跟个大集似的,塞那么多人进去!”
  皇帝长眸轻挑,“朕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朕说将这个富察氏放进你宫里去,却没说不先从你宫里挪出人来,腾出地方儿来啊。”
  那拉氏眯眼盯住皇帝,“皇上已有了主意?那皇上是打算挪谁?”
  皇帝故意不着急说,而是先眨了眨眼。
  待得那拉氏已是快要绷不住了,皇帝方唇角勾起,“……朕知道,你心下最为郁结的,是容嫔。你自己方才也说了,容嫔的规矩最多,占用的地方儿最大。那就这么着,朕便将容嫔给挪出来吧。”
  那拉氏心下便如一扇紧闭的窗子般,哗啦就敞开了,“皇上已是定了将容嫔给挪出去?太好了!”
  皇帝轻哼一声儿,“终究咱们俩刚刚议了,将今年新进宫来的那个妮莎也放到容嫔位下去,这便更住不下了,挪出去倒是时候儿了。”
  那拉氏都不用想便笑道,“那正好儿永寿宫空着呢!我记着永寿宫修缮所费银两的清单是去年十一月二十七就呈进了,那就是说最迟到去年年底,永寿宫已是修缮好了。空着也是空着,自可指给容嫔住去!”
  虽说令贵妃此时已经挪进了储秀宫去,储秀宫的意义要比永寿宫更重,可是那拉氏一想到永寿宫里曾经的种种越制,那些龙形影壁啊,那些玻璃的明窗啊,况且还是距离养心殿最近的啊!故此这会子一想到终于有旁人搬进永寿宫去,她心下便总觉着有些痛快。
  皇帝却淡淡垂眸,“谁说永寿宫没人住啊?令贵妃虽然挪进储秀宫去了,可是啾啾还在永寿宫里住着呢。啾啾留恋永寿宫,且晚上怕黑,也怕换屋子,唯有依旧住在永寿宫里,才能叫她心安。”
  虽说婉兮与容嫔之间早已心照不宣,是将啾啾托付给容嫔抚养去了。可是因为容嫔还随那拉氏居住,且也因为容嫔身为回部的关系,皇帝始终没有明确下旨令容嫔正式抚养啾啾去。故此啾啾依旧还住在永寿宫里。
  那拉氏扬了扬眉,“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皇子们满了五岁,进了学之后,便不能再随生母居住,得挪进阿哥所去;公主们也一样儿。九公主这一晃儿也快满五生日了,按着规矩,七月过完生辰,就也该挪进所儿里去了,那这永寿宫自然便又空出来了。”
  皇帝扬声一笑,“公主也该挪进所儿里去,不假。只是从前公主们都是放在兆祥所里养育……可是如今永琪一家子在兆祥所里住着呢,你这忽然说要挪动,又要将永琪给挪到哪儿去?”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那拉氏心下又是暗火又燃。
  这个永琪,便连大婚之后,皇上还不叫分府出宫去,依旧还留在宫里住着!——这样儿,便总叫人担心,皇上依旧还是属意永琪的。永琪一日不出宫分府,那永琪对永璂的威胁,便一天都不能化解了去!
  那拉氏便缓缓垂首,“……永琪也都二十多岁的人了,皇上便是再不放心,永琪也都是自己当了阿玛了。皇上还是早些安排永琪出宫分府去的好。等永琪搬出去了,兆祥所又可空下来,自然又再可以叫公主们挪进去了。”
  皇帝“哈”地一笑,“倒也不急。永琪这会子刚又得了个闺女,这会子他一家子自挪动不得。”
  皇帝说着起身走过来,拍了拍那拉氏的手臂,“皇后先前说的有理,永寿宫里虽然有啾啾住着,可是却还没有内廷主位。那就叫容嫔挪进去吧。”
  皇帝长眸微微一闪,“只不过,这永寿宫,朕却不是赐给容嫔住的。只是叫容嫔挪进去,也方便协助照看啾啾,也省得她一个女孩儿家住那么大的院子,便更怕黑了去。还是热闹点儿好!”
  皇帝这么打一拳,揉一下儿的,此时那拉氏心下早已分不清楚她是该欢喜,还是该惆怅。
  不过她也不傻,她总归还是听得出来,皇上这是跟她咬字眼儿、破闷儿呢。
  皇上啊,不是不同意她之前的话,皇上是可以将容嫔挪进永寿宫里住着的。皇上只是——不愿意正式将永寿宫赐给容嫔去罢了!
  皇上想要的是:这永寿宫从令贵妃搬出去后,即便再可住人,却再也没有一宫之主。
  那拉氏抬眸凝注皇帝,轻轻一哂,“皇上是不想叫那永寿宫里的匾额,‘令仪淑德’四字易主吧!虽说令贵妃已经挪出去了,可是皇上在乾隆六年便一已下旨,人可以挪动,牌匾却千秋万代都不可动!那永寿宫,便永永远远头顶上都只悬着一个‘令’字,永远不改!”
  皇帝倒是长眉轻展,拍了那拉氏的肩膀道,“……皇后啊,乾隆六年那会子,你能想到有朝一日令贵妃会挪出永寿宫,却是搬进了储秀宫去么,嗯?”
  那拉氏霍地抬眸。
  皇上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若是回到乾隆六年,彼时的魏婉兮还是刚刚进封不久。虽说初封既是贵人,且在贵人位分上只待了一个月就晋位为嫔……可是她也绝不会想到魏婉兮有挪出永寿宫,搬进储秀宫的一天!
  一个辛者库出身的汉姓女,在大清的历史上,从来就没有过超过妃位去的!而储秀宫则是贵妃宫,最初更是皇后宫啊!
  。
  天儿是一天一天的热起来了,因今春少雨,便连一向以花木葳蕤、水汽丰沛得到皇家青睐的圆明园,也呈现出一派干渴的模样儿来。
  便连晚间,巡夜的侍卫、护军们都要额外多喊一回“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去。
  婉兮也格外嘱咐了自己宫里的灯火上的妈妈里,每晚必须要确保灯火都熄灭了,再用水打一遍,才可歇下。
  皇帝自吩咐了又要再行祈雨之礼,永琪便也跟着一起忙碌起来。
  他这日进宫,将祈雨诸事已是安排妥当,正要问皇帝的示下。却不巧,皇帝去了畅春园给皇太后请安,没在九洲清晏。
  永琪转头出来。
  头顶的太阳像是一团火,这九洲清晏本是在后湖边儿上,可是却因为今春少雨,地上便也如一片焦土一般。一片明晃晃的白光,没遮没拦地朝着永琪的眼睛便拍来,永琪忙闭眼去躲避。
  这样的干燥,便连九洲清晏里伺候的侍卫、太监等,也都躲到廊檐下去了,没人在这大日头地下站着。
  今年便早早儿地将往年六月间才搭起的苇子凉棚,都提前便预备出来了,就等皇上再次祈雨的典礼一过,倘若还不见透雨,这便要在九洲清晏殿的前檐也先支起苇子凉棚来挡挡太阳了。
  永琪从那堆好的苇子凉棚边走过,忽见一道袅袅的轻烟恍惚正从那苇子凉棚堆里隐约升起。
  因那烟太弱,阳光又太盛,白色的轻烟被白炽的阳光给遮掩住,一时反倒没人瞧出来。
  永琪便微微一怔,左右看看,一众太监和侍卫都躲到廊下去避太阳了,这苇子堆旁并无人看管。
  永琪立住,也没声张,只抬脚朝那轻烟处踩了几脚,将那轻烟踩灭便也罢了。
  。
  回自己所儿里的路上,永琪有些出神。
  跟在旁边伺候的哈哈珠子太监三德小心瞟着,不由得轻声嘀咕,“……方九洲清晏里险些走水,阿哥爷怎不言语?倘若当真酿成祸事,阿哥爷今天这事儿若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怎么好啊?”
  永琪回神,盯了三德一眼。
  三德是他从小就伺候在身边儿的哈哈珠子太监之一,另外还有三人,分别名为四书、五礼、六艺。
  这是他的抱负,也是他对自己的自满之处。
  三德者,一曰正直,二曰刚克,三曰柔克。
  永琪眯眼盯着三德,思绪转过“三德”之意,缓缓道,“……柔克。”
  三德的才学还不到这个地步,便只能道,“阿哥爷说什么?以柔克刚?”
  永琪轻轻一笑,神采飞扬起来,仿佛心中已是有了什么主意。
  永琪走出大宫门,这便飞身上马。三德在后头一个劲儿地喊,“阿哥爷千万慢点儿,仔细又腿疼!”
  。
  永琪一路策马扬鞭,意气风发回到兆祥所里,跳下马来,将马鞭丢给三德,自己先兴冲冲进了门。
  从去年秋狝回来,已是有日子没敢这么畅快地骑马了。
  腿疼,在马上一用劲儿就莫名其妙地疼。
  而大清的皇子,无论出入,都是不准坐轿的,只能骑马。他便十分苦于上马。
  幸好今年胡氏给他生下了闺女,且因胡氏是未足月就临盆的,闺女生下有些弱,这倒叫他得了理由推脱了不少外出的差事去。这便不用总是强撑着上马。
  不过如今已是四月,他原本还担心再秋狝之时可该怎么办。便是不必竞赛骑射,单就从京师骑马到热河,再进围场,这一路就是数月,他还担心这腿怕是难以支撑。
  不过幸好从开春以来,天气十分晴好,他这腿仿佛还有些缓解的迹象。
  而今日,他放开胆子这般纵马狂奔了一回,竟然双腿如旧,一点儿都没疼!

  ☆、第2467章 127、渴

  永琪兴冲冲进了兆祥所,本欲先朝胡氏的房里去。
  却终究,还是先在东偏殿门口儿站下了。
  英媛与胡氏,一东一西,分住两边配殿。英媛家世好,又诞下阿哥,故在东头儿。
  永琪抬眸定定望向英媛的殿门。
  自上回那事儿叫两人心上都系了疙瘩,这段日子来英媛对他始终不冷不热着。便是他去看儿子,英媛也都只是淡淡坐在旁边儿陪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更别提主动与他亲热了。
  自从去年秋狝回来,胡博容怀了孩子,英媛便更冷了下来。
  待得胡博容的女儿生下来,他再进英媛这屋来,便说是来看儿子,英媛也里外里总是拿话磕打他,说“大格格刚落地儿,更需要阿哥爷的疼爱。阿哥爷这边儿站站,便还是去瞧瞧大格格,陪陪胡氏吧。”
  “我这边儿身康体健,总归没事儿;孩子也大了,倒不用阿哥爷多费心了。”
  总叫英媛这般冷言冷语地给推着,永琪自己也觉没意思,渐渐就也越来越少了。
  可是实则他心里还没放下英媛,每回走到这门口儿,都想抬步而上,挑开帘子就进去……只是,一想到英媛那冷冷的模样儿,心下便也莫名生了怯怯,这便终是裹足不前。
  三德一见阿哥爷这般,心下便有了数儿,这便赶忙上前伸手召唤英媛殿内的女子。
  黄柳和紫菀都在呢,两人对视一眼,便还是更持重的黄柳走了下来,给永琪行礼,却压低声儿道,“这这些日子实在天干物燥的,叫人心下也跟着烦恼,格格心下便也有些焦躁不安的。故此……”
  永琪便闭了闭眼,“我知道了。你们多给你们格格取些果子来,叫她都喝汤水。等我明儿再来瞧她。”
  永琪原本一头的兴冲冲,这便倒成了意兴阑珊了,便是进了胡博容的殿内站了站,看了看女儿,便也挑帘子出来,回了正殿去。
  实则兆祥所又有多大呢,不过三进的院子,后宅的女人们也都住在一起罢了。故此鄂凝早就悄悄儿扒着窗子瞧着呢。见永琪在英媛殿外站,又进了胡博容的屋里,她的心下总是有些伤感的。
  却没想到阿哥爷在胡博容屋里只是站了站,随后就出来了,然后朝正屋这边走过来……
  鄂凝欢喜得都有些手忙脚乱,急忙扥了扥袍子,忙亲自迎到门口儿去,迎着永琪。
  “阿哥爷回来了?皇上交待的祈雨典礼,可都安排妥当了?”
  永琪摇了摇头,“没有。”
  鄂凝便担心起来,“日子眼见就到了,阿哥爷怎地还没安排好?那皇阿玛那边儿岂不是要……”
  鄂凝这般担忧溢于言表,永琪方停下脚步,定定望住鄂凝。
  这些日子来,鄂凝也憔悴了许多。
  英媛冷落了永琪有多久,永琪便也冷落了鄂凝有多久。鄂凝自知有错,这回胡氏诞下女儿,又不足月,前后的几个月都是鄂凝亲自照料的……永琪何尝不懂,这是鄂凝在拼了命地讨好他。
  永琪轻叹口气,终是伸手轻轻握了握鄂凝的手,“你别担心,不是我没安排好,是皇阿玛恰好儿不在园子里,我没见着皇阿玛罢了。”
  鄂凝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又因永琪这般久违的亲近,叫她霎时红了眼眶。
  她急忙垂下头去,藏住眼睛,“原来如此,倒是妾身瞎操心了。阿哥爷办事自是妥当,从来皇上安排下的差事,没有不办得好的,在哥们儿里总是第一份儿的!”
  永琪点了点头,又放柔了些语气,“这几日,可去给额娘请安了?”
  鄂凝忙红了脸应了,“瞧阿哥爷说的,妾身哪儿会不去?虽说宫里比不得外头寻常人家,儿媳妇能在婆婆面前朝夕承欢;可是妾身也自三天一小安,五天一大安,这点子身为子妇的规矩,妾身自是谨遵,绝无半点敢怠慢。”
  永琪满意地点头,顺势就也拉着鄂凝的手,两人一同进了殿。
  永琪边走边问,“额娘可好?额娘可说什么了?”
  两口子在炕边坐下,中间儿隔着炕桌。
  因外头日光实在强烈,鄂凝便忙吩咐,“将廊子上的苇子帘落下来,仔细晒着阿哥爷去。”
  外头的小太监应声领命,将挂在廊子外檐的苇子帘都放下来。苇子帘隔开日头,窗外的廊下便都清幽了下来,窗子内就更清爽些了。
  永琪便又忍不住盯着那苇子帘出神。
  鄂凝不明就里,便解释道,“阿哥爷可是责怪妾身自作主张,这么早就垂下帘子来了?的确是不到盛夏的时候儿,可是今年实在是雨水太少,这刚四月,日头就已经这么毒了。”
  永琪却含笑摇头,“这么点子事儿,你自然做得了主,我怎会责怪这个?”
  永琪垂首,将心里的意头掂对了掂对,不由得仿佛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与鄂凝说,“你说,为何都用这苇子帘去隔太阳?这苇子原本最易点着不是?”
  鄂凝冷不防永琪有这么一问,也被问得一愣,随即笑了,“这都是千万年来的老规矩了,咱们不过都是因循着沿袭下来罢了,倒是不曾问过一句‘为何’。叫阿哥爷这一说,我也觉着有些纳闷儿呢。可不是嘛,那苇子原本就容易点着,怎么还从来挡太阳去了?”
  鄂凝嘴里说着,心下倒是想起乾隆二十六年九月初四,发在寿安宫的那场火去。那场火同样是遮阳帘子着的火,照实说,这宫里多少次走水,实则都是出在那遮阳的帘子上了。
  宫里人都知道那遮阳帘子的隐患,可是宫里却离不开它们来遮阳。那都九月份了,按说天儿都已经凉快了,可是那遮阳的帘子还撤不下来呢。
  “你想什么呢?”永琪瞅着鄂凝是走神儿了,嘴角还有一抹莫测高深的笑,这便紧着问。
  鄂凝便将寿安宫那场火的事儿,与永琪道来。
  “阿哥爷听吧,原本只要叫护军进宫救火,便没有扑不灭的。却都是那些太监们怕被追究责任,这便将宫门紧闭,不叫外头人进来救火。就单凭他们那几个半拉的男人,哪儿得用呢,这才叫火势反扩大了去。”
  永琪听着,心下便也是一动。
  鄂凝挑眸望着永琪,“……可既然这千万年来,明知道苇子容易着火,可还用这个遮阳,便一来因为这个轻便好搬动,二来兴许也总是觉着这些苇都是生在水边儿,本有水性儿。水可克火,这才不担心苇子起火吧?”
  永琪笑了,“嗯,说得有理。”
  永琪的心思藏得深,鄂凝倒没听出旁的来。见阿哥爷又是半晌不说话,这便回头又说起愉妃来。
  “……额娘她,身子自是好着呢,只是我瞧着,心上仿佛还是有压了块石头似的。”鄂凝故意道,“我想着,怕是额娘惦记胡氏娘俩儿吧,我便也不好深问。终究胡氏跟我总藏着心眼儿,我看顾着她几个月,可是她连大格格都不叫我这个当嫡母的抱抱。”
  鄂凝说着瞟了永琪一眼,“倒叫我不由得想多了,总觉着她是不是趁着去年跟着阿哥爷一同去热河,这便缠着阿哥爷去了?既得了大格格就也罢了,怎地阿哥爷从热河回来之后,腿就疼了?”
  “大夫总是说阿哥爷是受了风寒,外寒侵扰所致……想阿哥爷身强体健,怎么会怕这点子风寒了?我便担心,必定是那胡氏缠磨阿哥爷太甚,叫阿哥爷在那个时候儿,最是虚空的时候儿才被风寒给盗着了!”
  永琪不由得皱眉,“……说那些作甚!我这腿,已是好了。”
  今春雨水稀缺,他的腿反倒好了。
  鄂凝便也只得忍了,苦笑一声儿,“好好好,阿哥爷护着胡氏,我便不说了。也省得又叫阿哥爷烦恼。”
  永琪目光垂落地面,“额娘她……可说了究竟是烦恼何事?”
  鄂凝便叹了口气,“唉,额娘她,自是烦恼那十五阿哥……竟那么顺顺当当的送了痘疹娘娘去不说,皇阿玛还将五福堂赐给十五阿哥住了。”
  。
  那五福堂的意义所在,永琪心下自是清楚。况且乾隆二十四年那会子,皇帝自己就在御制诗中已是说得够明白了!
  永琪深深垂下头去,半晌都没说话。
  ——从乾隆十三年,孝贤皇后的嫡子永琮夭折之后,他知道皇阿玛已经是属意于他!那些年拜谒祖陵,她与四哥和六弟一同去,都是以他为首,便足以说明他在皇阿玛的心中,已是分量最重的皇子了啊!
  便连后来又一位嫡子永璂出生,皇阿玛也没有因为永璂,而减少了对他的器重去。
  可是一切,不知不觉从乾隆二十一年,令贵妃能生育了之后,就悄悄儿地改变了……
  不过好在,乾隆二十一年,令贵妃先诞下的,还只是个公主;然而乾隆二十二年之后,便陆续诞下了皇子来——皇阿玛对他的态度,便慢慢儿地,有了改变了去。
  从乾隆十三年,到乾隆二十二年,将近十年的时光啊,他都是被皇阿玛最为放在心上的皇子。可是一切却就是那么慢慢儿地就发生了变化;等他越发警惕的时候儿,情势却越发急转直下,是他怎么设法想要努力挽回,却都拦不住的了!
  尤其到了乾隆二十五年,尤其当这个小十五降生之后,皇阿玛的种种言行便都更加一反常态!
  不但公开说,这个小十五相貌最为像他;又更是为小十五做了那么大一幅贴落,贴在寝宫里,仿佛恨不得每日早晚都能看见!
  如今,那小十五终是成功种痘,皇阿玛干脆就将五福堂赐给小十五住了!
  那是不是说,皇阿玛虽然曾经属意于他,在曾经的那十年的时光里都最为重视他……可是,当令贵妃能生育了,且生下了皇子之后,皇阿玛的心思,终究已经从他身上挪走了,放在了令贵妃的孩子身上!
  他此时此刻,就像是坐在水边,手捧尘沙的人。眼睁睁看着那沙粒从指间一点一滴地滑下,渐至簌簌成流,他只能呆呆看着,眼睁睁地看着一切愈演愈烈……
  。
  鄂凝有些担心,忙站起身来走到永琪身边儿来,伸手扶住永琪的手臂,“可又是腿疼了?阿哥爷,还是听妾身的话,好好儿请几位太医来会诊,将这病好好儿调理好了吧!”
  “不行!”永琪抬手拦住,“……不能叫外头人知道我的腿落下了毛病,决不能!否则,我又与那瘸了腿的老八,还有何区别?”
  永琪抬头,带着决绝盯住鄂凝,“我不能再有半点儿不好的,叫皇阿玛知道了。我必须要当一个十全十美、尽善尽美的儿子才行……我要让皇阿玛无法忽视我的好,我要让皇阿玛不能埋没我的存在去!”
  鄂凝也是难过,蹲下来,抱住永琪的手臂。
  “阿哥爷的心,我如何不明白?可是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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