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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5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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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巧,又被拦住了。
养心殿总管太监魏珠亲自出来跪下谢罪,“回皇后主子,皇上今儿才从南郊回来,又跟忠勇公说了这么一大起子的话,已是累了;况且明儿皇上还得赴瀛台,又是一天的好忙,故此皇上今儿这便早早儿歇下了。”
“皇后驾临,奴才们自然该进内通禀,可是皇上这会子已经歇下了,皇后主子便是给奴才们两个脑袋,奴才们也不敢这会子再去叨扰不是?”
那拉氏立在养心门外,这十一月末的寒风沿着长街东西横向冲涌而来,啪啪拍动那拉氏的袍摆。她深深吸气,竭力叫自己忍住。
她何尝不明白,这不过是皇上的托辞罢了!
那拉氏轻哼一声儿,“行,皇上今儿既然累了,那本宫就也不进去打扰了。你们今儿不敢进去通禀,本宫也暂且不与你们计较!”
“今儿就这样儿了,可是明儿本宫却要见皇上!你们都给本宫记下,今儿就这么算了,可是明儿一早等皇上一睁眼,你们便必须得将本宫求见的事儿,早早儿便禀明了皇上去!倘若明儿本宫还听不见皇上的信儿,就别怪本宫明儿要找你们算账!”
那拉氏冷冷转身,阴冷的背影,宛若这寒夜里的夜风一般,森然席卷而来,又森然席卷而去。
等那拉氏的暖轿转过了长街角儿去,走得没了踪影,魏珠这才叹了口气站直身子。
“皇上不愿意见,这跟咱们是撒什么火去呢?好歹也是皇后,这些年难道还摸不透皇上的脾气去么。怎么就不知道今儿不是咱们不通禀,实则是皇上不想见呢?要耍威风,便冲皇上耍去啊,难为咱们这帮当奴才的,又有什么意思去?”
瞧出魏珠今晚上也有些不高兴,那跟在魏珠身后的小徒弟低声嘀咕。
魏珠轻哼了一声儿,“这哪是头一回了?就在几日之前,就因为十五阿哥吃错了东西,皇上都没责怪咱们,偏她气势汹汹地赶过来,劈头盖脸地将咱们都给骂了一顿,还说要治罪呢!真是,好大的威风!”
“当日要不是贵妃主子护着,咱们指不定还得被她怎么排揎去,说不定她早趁机将十五阿哥吃错东西的罪过都安在咱们头上,这便革职的革职,受刑的受刑去了!”
那小徒弟道,“师父总归是御前的总管,是皇上跟前的人,又不归她约束。便她是皇后,也总管不着咱们御前的人才是……她的手伸得倒长,连皇上的奴才都想代为整治了。”
魏珠冷笑,“还不是她是正儿八经将自己当成女主人了!从前在关外,皇上们亲自带兵在外,家里头的确是都受大福晋节制的。可是她忘了,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了,她便是再耍女主人的威风,也耍不到皇上跟前来!”
那小徒弟见师父这口气还出不来,这便轻声道,“听说……就因为师父跟令贵妃主子都姓魏,皇后主子早就想挑师父的刺儿去。故此,十五阿哥那事儿,指不定就是她想用来整治师父的机会去。”
魏珠立在廊檐下,面孔被廊檐阴影拢住。
“是么?这么回头想起来,果然是有些儿滋味儿了。其实这理儿咱家也未必不懂,可是姓什么是爹妈给的,又不是自己能选的不是么?况且她身在后位这十多年了,便更早就应该知道,在这后宫里啊,便是正宫皇后,也别轻易得罪小人。”
“咱们这些当太监的,就是这宫里最小的小人……小人一旦得了机会,便是最叫她后悔的人去!”
。
次日一早,毛团儿亲自为皇帝更衣。
魏珠进来,赔着笑脸,还是好歹得将那拉氏昨晚的话给回明了。
皇帝听了,只是缓缓勾了勾唇角,“朕知道了。”
皇帝这日在瀛台与众大臣商议南巡之事,查问运河水况。又是忙了整整一天,也叫那拉氏从早上等到了天黑。
当晚回到养心殿,那拉氏得了信儿,这便又杀气腾腾地赶过来了。
可惜那拉氏到养心门外的时候儿,人家魏珠早早儿就在门口候着了。大老远就下跪,诚心实意地叩头,只说,“奴才传皇上口谕,明儿要乾清门听政,今晚便也没工夫见了。皇上说,皇后有什么事儿,明儿晚上再说。”
乾清门听政,也是敬天之礼,那拉氏便是皇后,分量也是没法儿跟这事儿相比的。那拉氏咬牙切齿,“明晚儿当真就见本宫了?皇上说话可否作数?”
魏珠尴尬地笑,“这个么……主子娘娘饶了奴才,这话儿奴才哪儿敢说啊?”
那拉氏一跺脚,“行,那就明天!再一再二不再三,本宫就不信,皇上能昨天拖今天,今天拖明天,还能明天再拖到后天去!”
她好歹,是堂堂的正宫皇后啊!便是皇上,也该以礼相待,不可轻慢!
。
十二月初一日,皇帝乾清门听政。
乾清门听政罢,皇帝又不徐不疾地到寿康宫给皇太后问安。
又是抻到了晚上,这才回到养心殿。
若不是那拉氏顾着自己正宫皇后的身份,便是对皇上也不能太过卑躬屈膝了,不然她早提前到养心门外堵着去了!
终究,她放不下自己正宫皇后的面子,这便总得先得了皇上回养心殿的信儿,这才雍容地赶来。
结果……又被拦在门外了。
魏珠尴尬地道,“不瞒皇后主子,皇上说明儿要到雍和宫去行礼……”
那拉氏气得半天都喘不上气来。
她是正宫皇后,在这个天下,能比她地位更高的人没几个。上天算一个,那先帝自然也算一个了。皇上这是祭完天,给上天听完了政,这接下来又要到先帝爷从前的潜邸雍和宫行礼去了!
那拉氏咬住牙,“真没想到,本宫想见皇上,竟有这么难。也罢,皇上敬天、敬礼先帝爷,本宫没资格拦着,那本宫就再多等一天就是!”
“本宫不信,皇上明儿到雍和宫行完了礼,还能有旁的事儿再拦得住本宫去!”
。
不用又明日,皇帝这日出宫到雍和宫行礼之后,接下来再办的一件事儿,已经叫那拉氏又闹心开了。
——皇帝离了雍和宫,没直接回紫禁城来,而是驾临四阿哥永珹府邸,且在永珹府里用膳!
一个已经出继了的皇子,在众人眼里已是失去了承继大宝的资格,可是皇上怎么忽然就又亲自驾临那皇子的府邸,而且还留下用膳了?
那拉氏心下原本早就不将永珹当回事了,听见这消息也是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那拉氏问德格。
德格也是蹙眉,“……终究这会子大阿哥、二阿哥、三阿哥都不在世了,那四阿哥便也已是事实上的皇长子了。”
古来立嗣,不是立嫡,就是立长。
那拉氏便陡然一惊,“你是说,皇上还没彻底断了对老四的期望去?可是老四已经出继了,大清律例规矩明白,出继之子若想回来承继家业的,唯有两种可行:一是他本就是独苗儿;二是本家儿原本能承继家业的儿子全都死干净了……可是眼前这情况,全都不符合啊!”
德格咬咬嘴唇,“奴才也是说不准。只是……皇上的心,谁也说不定呢。终究直到这会子,那‘正大光明’匾额后头,不是还空着呢么。”
一日储君未定,这便所有的皇子依然还都有盼望儿。
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千算万算,千防万防,我算了永琪,防着永琰,却放松这个老四去!”
那拉氏勾勾手指头,“去探听探听,老四那府上,可有什么响动去。”
德格轻声道,“奴才听说,四阿哥也是偏宠府里一个汉姓的侍妾,姓王……”
那拉氏一声冷笑,“果然跟皇上是父子两个!亏他嫡福晋还是和硕额驸富僧额的女儿,放着这么好的福晋不珍惜,还偏宠个汉姓的蹄子去!”
这和硕额驸富僧额,嫡福晋乃是老十三爷胤祥的女儿。因十三爷的女儿封和硕格格(郡主),故此富僧额获得相应品衔为和硕额驸。
永珹的这个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虽说不是那位和硕格格的亲生,可毕竟父亲的地位在那摆着呢,自是比一个汉姓的侍妾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去。
在那拉氏的眼里,永珹竟放下这样的嫡福晋不在乎,反倒偏宠一个汉姓侍妾去,那真算大逆不道!
“也是啊,倒也难怪。”那拉氏捻着腕子上的赤金攒珠的镯子冷笑,“终究是个高丽佐领的包衣所出的儿子!这便骨子里都配不上咱们满蒙的格格,只能在个汉姓蹄子眼前儿找些儿尊严去罢了。”
德格垂首想想,“倒是听说,四阿哥这位嫡福晋跟大阿哥家那位侧福晋,因都出自伊尔根觉罗氏,倒仿佛是有些亲的。”
“哦?”那拉氏便一眯眼,“若是如此,那倒也更值得听听永珹府里的热闹去了!总归不能叫永珹跟永璜府里那一脉联起手来!不管是绵德还是绵恩,就算再加上一个永珹,他们也都休想!”
。
这个晚上,魏珠可学聪明了。还不等那拉氏冲到养心殿去,魏珠自己就先到翊坤宫来求见那拉氏。
“回皇后主子,这会子皇上还没回宫呢。只是打前站的回来,先给了奴才个话儿,奴才这便赶忙先给皇后主子回话来,也免得皇后主子干等着。”
那拉氏瞟着魏珠,“嗯,你难得还有几分眼力见儿。说吧,什么话儿啊?”
魏珠忙道,“回皇后主子,皇上因在四阿哥府上用膳,吃了些酒,说是皇上今儿颇为高兴,这便有了几分酒意……故此奴才还得斗胆劝皇后主子,怕是今晚上,皇上又未必能见皇后主子了。”
那拉氏来不及生气,却是先被魏珠话里的字眼儿给惊住,眯起了眼来想了半晌。
“皇上今儿,不但在老四府上用膳,还颇为高兴?”
魏珠答,“正是。今儿总归是皇上先去雍和宫行礼,后到四阿哥府上……这便是先拜先帝爷,后见皇子爷,这岂不正是父父子子,天伦之乐去?故此皇上高兴,也自是有的。”
那拉氏回头瞥一眼德格。
德格忙上前道,“奴才想起来了,今年九月二十五,四阿哥刚得了一个皇孙去……”
那拉氏有些心烦意乱,打发了魏珠走。
夜色盈窗,倒显得窗内的灯孤苦伶仃。
“果然是父父子子,天伦之乐。”那拉氏盯着那灯捻儿,“你说是不是因为永珹得了这个孩子去,叫皇上心软了去?皇上能在他府里留下来用膳,是不是也是因为喜欢那孩子的缘故?”
德格轻咬嘴唇,“不说旁人,便是五阿哥也刚刚在今年八月中秋那日得了皇孙去啊。那还是一对双棒儿,便是当日便卒了一个,可还有一个活下来的……且还是八月十五的生辰,跟皇上的万寿离得这样近,也没听说皇上从木兰回来之后,亲去看望的;就更别说留下来用膳了。”
那拉氏面色虽说不好看,可是听见这个,却缓缓笑了出来。
“我倒明白皇上是因为什么。终究永琪的儿子,生下来的都没能保住;今年这一胎啊,便是生了双棒儿,可是生下来不就又没了?谁知道剩下的这个又能活多久去呢,皇上兴许都怕惹了晦气去,这便索性不去了。”
德格点头,“故此奴才不由得猜想,原本五阿哥已是事实上的皇长子,可是就因为五阿哥子嗣上的福气太薄,倒叫皇上慢慢儿地越发看不上了他去;皇上这便回头又想起了四阿哥来……这便同样都是皇孙,皇上倒是在雍和宫行礼之后,直接就奔四阿哥府里去了,还留下来用膳,还喝多了……这才是真正的高兴吧?”
那拉氏原本憋着好几天的气,这会子却终于笑了出来。
“哎哟,咱们在这儿郁卒什么呢?今晚上这消息啊,够愉妃和永琪闹心去了!我可不闹心了,我乐得听着他们那边的信儿去。算了,今晚早早歇下就是。总归明儿我再去养心殿见皇上。”
“我就不信,他明儿还能找见什么理由不见我去!”
。
那拉氏没猜错,今儿皇帝出去雍和宫行礼,永琪作为宫里的皇阿哥之长,也随皇帝一同去了。
皇帝接下来驾临永珹府中,永琪虽未曾亲自跟随过去,可是心下却是知道的真真儿的。
永琪回到兆祥所,从八月来,第一次没直接进英媛的房门儿,而是进了正房去。
鄂凝自是喜出望外,亲自伺候永琪换下大衣裳来,又命银环赶紧去吩咐张罗酒膳。
永琪坐下用膳,端起酒盅来便连饮数杯,手却下意识搓着腿去。
鄂凝这便小心地问,“阿哥爷的腿……可是又疼了?那再多喝两杯,酒能疏通,好歹能舒坦些。”
永琪不说话,只是闷闷喝酒。
鄂凝这便望一眼三德去,银环会意,这便走过去悄悄儿派了三德一把,将三德给叫到门外,问清缘由。少顷进来,借着鄂凝去更衣的当儿,将前后缘由说了。
鄂凝虽说有些担心,不过旋即却也笑了。
“也好!叫东头儿八月得了儿子就欢喜成那样儿,这回可好,皇上摆明了更稀罕人家四阿哥的孩子去。”
从八月十五英媛诞下双棒儿,虽说夭折了一个,可是终究还是留下来一个。永琪自是欢喜,这便连着几个月只要从外头回来,都先进英媛的门去,鄂凝心下早就不是滋味儿了。
银环也道,“谁让这回那头儿生下来的孩子,当即就又夭折了一个去呢?终究福薄,便是亲孙儿,皇上也不待见了。”
鄂凝瞟一眼银环,“今儿难得阿哥爷想喝几盅松泛松泛,你们便备得足些。今晚上啊,是必定要叫阿哥爷大醉一场才行!”
银环会意,便也笑了,轻声道,“倒还有些更烈的酒,想来阿哥爷饮后,才更容易松泛。”
鄂凝脸颊有些红,“也是,越是烈的酒,才能越帮得上阿哥爷疏通那腿的经脉去。去换吧,今晚儿……谁都不准拦着阿哥爷,叫他好好儿大醉一场才是。”
这晚上,永琪喝得酩酊大醉。拉着鄂凝躺倒在帐子里,还捉着鄂凝的手唠叨,“……特地算着八月十五的日子,本以为皇阿玛必定会欢喜。皇阿玛属兔儿啊,八月十五兔儿爷才最高兴不是?可是怎么错了呢?怎么明明生在八月十五的孩子,却比不上九月的孩子去了?”
鄂凝压住心底的苦涩,变着嗓音地道,“那咱们就也再生个九月的孩子呗……阿哥爷,今晚儿只要阿哥爷肯多卖力在妾身的身上,那阿哥爷的心愿,必定得偿了去。”
这晚,永琪带着不甘,甚或是悲愤,果然是在鄂凝的身上用足了力去……
月初的夜空,星月无踪。英媛抱着才满百天儿的儿子,呆呆坐在窗下。
她怀里这个孩子,若论序齿,也是阿哥爷的第五个儿子。在兆祥所里,也可叫做“五阿哥”呢。
只是,刚过百天儿,怎么阿哥爷便不喜欢这个孩子去了?
难道是因为,皇上是四阿哥,而永珹也是四阿哥……所以阿哥爷今儿,便连这个孩子也要冷落去了?
☆、第2529章 八卷10 太生气了
说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皇上故意躲着不见,那拉氏次日再去养心殿,便听说皇帝去给皇太后问安了。
那拉氏立在养心门外,都止不住地想要冷笑。
好,排在她这个正宫皇后前头的,上天是一个儿、先帝爷是一个儿,此外这不是还有个现成儿的皇太后么!
以那拉氏的脾气,忍耐到此时,已近极限。
不过好在这天下能排在她前头去的人是有数儿的,到了皇太后这儿了,想来后头皇上便也该再没旁的理由了。
她跺脚转身,“行,本宫再等这一天就是!总归皇上晚上也该回来了!”
孰料,待得傍晚那拉氏再来,却听闻皇帝从皇太后宫就直接去了瀛台,今晚上都宿在瀛台了。
那拉氏的怒火终于有些儿按捺不住了,“又去瀛台?十一月三十那天不是刚去过?这才隔着三天,怎么又去了?”
魏珠便也只能尴尬赔笑,“想来是,皇上喜欢瀛台呗。皇后主子如何忘了,皇上当年为皇子的时候儿,还亲自写过《瀛台记》呢。”
这《瀛台记》既是皇帝还是皇子弘历之时所写,那瀛台自是留着皇帝少年时候儿的记忆。
可是那时候儿的记忆对那拉氏来说,却不是珍贵的,甚至是她并不愿意时时记取的。
终究那会子,前有皇帝的第一个女人、第一个孩子的生母哲悯皇贵妃;后有孝贤皇后、慧贤皇贵妃二人……皇帝对于那时候儿的记忆,更多是与这几个人相关的,倒是与她并无太多甜美的回忆去。
况且一说到皇帝对瀛台的喜爱,就叫那拉氏止不住地想起补桐书屋来。这补桐书屋就在瀛台岛上,皇帝十五岁时就在这书屋里读书。书屋前原种一双梧桐,结果枯死一棵。皇帝为梧桐“续弦”,又补种一棵,故此书屋都改名为“补桐书屋”。
乾隆十年,皇帝下旨,命造办处及苏州织造以瀛台补桐书屋枯死桐木为材料,斫琴四张,分别名之为“瀛蓬仙籁”、“湘江秋碧”、“皋禽霜唳”、“云海移情”。
因梧桐有引凤的含义,且书屋是皇帝少年时读书之处,且皇帝有过为梧桐“续弦”的说法儿,再加上斫琴的事又发生在乾隆十年这个特殊的节骨眼儿上,故此后宫里也早有猜测,说皇上这些举动,自是与两个人有关:其一便是乾隆十年薨逝的慧贤皇贵妃,其二便是在慧贤皇贵妃薨逝的当月,便以刚刚进封贵人,就忽然直接晋位为嫔去的婉兮。
况且二人同为内务府包衣出身,又同为汉姓女。这便叫人颇有“琴弦相续”的意味在。
那拉氏本以为在自己前头,除了上天、先帝、皇太后之外,本也该再没旁的人了……可是这会子以皇上这么三天两头奔着瀛台去的劲头儿,又如何能不叫那拉氏冷不丁再想起慧贤皇贵妃,乃至自己此时的眼中钉令贵妃去?
她是皇后,皇后啊!便慧贤是比她更早伺候皇上的,便慧贤在世之时位分在她之上,可是终究慧贤最后也只是皇贵妃,而她是皇后啊!
况且还有这个令贵妃……慧贤好歹曾经位分在她之上过,那这个令贵妃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那拉氏气得已是浑身抖颤。
这寒冬腊月里,皇上宁愿去瀛台守着两棵枯萎的梧桐,也不肯见她,是不是?
“好,皇上既然驾临瀛台,那本宫就赴西苑求见皇上!”那拉氏咬牙切齿,她经不起这样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轻忽。她要去见皇上,她今晚儿就必须得见着皇上!
一见那拉氏如此,德格和周德禄对视一眼,连忙都上前跪倒,苦苦哀求。
“终究西苑也不近,主子这般折腾过去,夜风寒凉,又是何苦?况且时辰也已经不早了,这会子怕是西苑的门上都已经下钥了……”
那拉氏哀伤闭上双眼,“是啊,是啊。就算本宫是正宫皇后,可是那西苑门上的人,却也不会听本宫节制,是不是?”
德格心下何尝不替主子难受,这便哀哀道,“主子这些天都等过来了,就不差这一晚了。总归已是腊月,年下的节项,皇上还有许多必须要跟主子商量着一起办的。故此就算这几天皇上没能见主子,可是总归迟几日是必定要相见的。”
“主子想啊,接下来过年怎么过,坤宁宫家宴如何安排,还有正月里就将启程的南巡呢……哪一桩哪一件,不得是皇上跟主子商量着来一起安排的?”
还是周德禄,虽然不是囫囵男人,可是也还是要比女人家冷静些的。他翻了翻眼皮,上前赔笑道,“奴才斗胆猜主子这么急着见皇上,自是为了祥小主儿的事儿去。”
那拉氏也未否认,眯着眼道,“我倒要问问皇上,他为何不准我来处置去?”
周德禄便笑,“哎哟,主子啊……您为了一个小小的祥答应,自己动了这好几天的肝火已是不值当;若再为了她的事儿,与皇上当面失和,那又是何必了去?”
夜风寒凉,带走那拉氏脑门儿上的燥热去。那拉氏也冷静了不少,眯眼打量周德禄,“……是啊,到了这会子,仿佛倒是我这个正宫皇后给一个答应当枪使去了?”
周德禄忙点头,“奴才说的也正是这个理儿,主子明鉴!”
那拉氏微微退开半步,侧过身儿去想了想。
她这会子不是不明白,她真正的怒火不是为了祥答应,为的是皇上不尊重她这个正宫皇后的权柄。可是既然情形已经僵在了这个点儿上,倒是周德禄这个说法儿能叫她面子上更下得来。
她便点点头,“也是。想来皇上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答应的事儿,当面与我争执起来。我们夫妻情深,皇上这便宁肯先躲几日,叫我从气头儿上先平静下来,到时候儿自会与我再讲说。”
周德禄眉开眼笑,“主子圣明,皇上必定就是此意。”
那拉氏这才终于见了些笑模样儿,点点头,“好,那咱们就先回克。等皇上明儿忙完了,咱们再来就是。终归就是祥答应这么点子小事儿,又没什么要紧的。”
。
那拉氏能今晚给自己找着这样的台阶下,按着她的性子来说,已是难得。
终究是岁月教会了人沉稳去。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拉氏虽说在养心殿门口儿当着外人能如此从容地下了台阶来,可是回到自己的翊坤宫里,这便又是越想越窝火,渐渐又钻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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