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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您雨露均沾-第6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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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公主的话,终是碰到了福康安最痛之处。少年冷笑着,如春寒的料峭,“你且等着,我麒麟保终有一日,自己为自己挣个王爵来!”
  八公主不由轻哂,“保保哥,舅舅忠勇公的爵位,且还轮不到你来承继。保保哥你如今年满十三,按说应该有个出身了,可是你却还是个白丁啊。如今连个侍卫还没有吧,就更不用说是世职了……”
  “保保哥你又凭什么敢说王爵去?还不如娶了我,好歹能先得个额驸的世职和俸禄去。和硕额驸的品级,是公爵品级,然后你才有机会从公爵更进一步去;若不是如此,就凭保保哥你从白丁想寄望王爵去么?天呢,那怕是一百年攒不够呢。”
  两个小孩儿越谈越崩,已是要剑拔弩张了。
  若是两个男孩儿,直接就要厮打到一处去了。
  福康安想到这儿,反倒冷笑了——谁说他们俩不都是男孩儿?
  他勾勾手,忽地冲八公主妖魅一笑,“八公主,你来,我与你说句悄悄话儿……”
  情势忽地改了,八公主有些晃神儿。
  只是终究心底下还是存着那个念想的,她的叫便不由自主朝他走了过去,似是受了他的蛊惑。
  两人与越挨越近,福康安眉眼含笑,凑到八公主耳边,柔声呢喃。
  “八公主,你错啦。你现在应该找的不是额驸,而是——福晋。”
  。
  端阳之日,本是柳绿花红,正是人间好景色。
  可是这一刻,八公主眼前的天地却忽地变了颜色。
  她霍地抬眸,死死盯住福康安,“麒麟保,你胡说什么呢?是你要找福晋,而我要寻额驸才对。”
  福康安摇头而笑,“错了,错了。八公主……啊不,其实你都不该是八公主,你该是皇子。我算算,你是跟十四阿哥同一年出生,晚了几个月,那你才应该是十五阿哥。”
  八公主没办法再冷静,她猛地伸手,一把拎住了福康安的脖领子去,“混账奴才,你说什么?!”
  福康安不闪不避,任由八公主揪着他脖领子。他甚至反倒对着八公主,笑得更加邪佞,“……公主阿哥,你也不小了,我不信你还什么都不懂。”
  “你平素盥洗沐浴的时候儿,就没看过自己的身子?你没发现你自己下头,跟旁人有些不一样儿?”
  “还有……你该回头好好儿看看跟你年岁相仿的姑娘们去。七公主和绵锦也好,或者是宫里的小女孩儿也罢,她们到了十二岁上,谁的身子还跟你似的这么一片大平板啊?”
  八公主一惊。
  福康安越发眉开眼笑,“……你的嬷嬷可已经为你预备好‘骑马巾’去了?”
  八公主两耳嗡嗡直响。
  她知道福康安说什么呢,她听见过七公主和绵锦偷偷说的那些话,什么月事,什么几天啊,什么不能动凉水啊……可是她,还什么都没有!
  若说她年岁还小?可是啾啾比她还小,啾啾却也都懂了这些,每每都能跟七公主和绵锦低声含笑说着这些去。
  ——她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见八公主已是傻了,福康安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
  他上前一步,凑在八公主耳边,“公主阿哥,奴才啊提醒你一句,以后可千万别再说什么要厘降给奴才了,更别用这事儿去烦七公主。”
  “七公主自是柔软的心肠,不便拒绝你去,可是你若再屡次三番难为她,倒是你太过不自量力……”
  八公主陡然一惊,“你说什么?你是说,我七姐她们也都知道你所说的那番古怪的话了?”
  福康安得意而笑,“宫里谁不知道呢?”
  “还有谁知道了?!”
  大五月里,八公主却像一脚踩进了冰窟窿里,从头到脚一片刷凉!
  福康安扬眉而笑,“……我猜,皇上也早就知道了。要不然为何这么多公主、格格都已经早早指了婚,皇上却非将你这位皇女给落下了呢?”
  “不说别的,就说我嫂嫂那手,皇上都早早就给指婚了;公主阿哥你……自是必定有那不能嫁人的隐疾去了~”

  ☆、第2591章 九卷29 该死的人

  实则在“万方安和”,八公主跟福康安刚一抬脚离开,小七就是知道的。
  她只不过是故意装作没看见,仿佛是跟啾啾、绵锦几个专心说话罢了。
  终究,她还是有点不放心。
  又坐了一会子,跟啾啾和绵锦她们看了会儿戏,小七才起身,冲白果使了个眼色。
  啾啾那性子,不是藏得住话的人,小七便没敢叫上她们两个,只叫白果陪着她去。
  小七虽说放心不下,可路上还是故意走得慢些。
  结果老远,就看见八公主捂着脸狂奔了过来。
  小七心下自是咯噔一声。
  不过她也没想到旁的,只以为八公主必定又是跟麒麟保吵起来了,闹到归齐,也就是麒麟保还是不肯娶八公主罢了。
  小七便伸手将八公主给迎住,紧着安慰,“舜英你别这么着。快站站,我给你擦擦脸再回去。”
  八公主霍地停步,松开手去紧紧盯住小七,“七姐,你也知道了么?”
  小七被问得一愣,“我知道什么了?”
  八公主摇着头,倒退两步,“你还骗我!麒麟保说,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皇阿玛也知道了……所以皇阿玛才不肯给我指婚。”
  “你们全都知道了,却谁都不肯告诉我,反倒还假门假事儿地来帮我跟麒麟保说亲——你们心下,必定都要乐死了,你们都是耍着我玩儿呢!”
  小七惊住,“舜英你告诉我,麒麟保他与你说了什么?”
  舜英却不想再说话,用力推开小七,捂着脸撒腿就跑了去。
  舜英的力气那么大,小七全无防备,被推倒在地。待得想起身去追,八公主早已跑得远了。
  小七一着急,这便越是咳了起来。
  白果忙上前扶起小七,“七公主,你可好?”
  小七按着嗓子咳嗽,摇头道,“我没事。”
  那边厢福康安已是跟着跑了过来。她是瞧见小七来了才过来,结果又见小七被八公主给推倒在地,这便恼得原地直蹦,“她这是干什么?有种冲着我来,她怎么又敢欺负你?”
  小七顾不上自己的咳嗽,抬头定定盯着福康安,“保保,你告诉我,你究竟与舜英说了什么,啊?”
  福康安咬着嘴唇不肯说话。
  “便是你再怎么不肯娶她,可是这些年你们俩也打了闹了不止一回,甚至上次你连掉井里去的戏码都演过了……我也没见她如今日这般的。你倒是快告诉我,你究竟说什么了,啊?”
  福康安紧咬嘴唇,“我就是想叫她彻底死了这份儿心!要是再给她留余地,她还是得屡次三番去为难你,你看你今年都咳成什么样儿了!——我反正饶不了她!”
  小七又急又恼,嗓子眼儿便又干成一片,像是堵了一团参差的棉花团,一吸气都是痒的,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咳。
  白果吓坏了,忙扶住了小七,“公主主子,咱们别说话了,更别喊了,啊~~咱们赶紧回去吧,用些滋润的,好好歇歇。”
  小七按着嗓子眼,红着眼圈儿又恨又无奈地望住福康安。
  看小七难受成这样,福康安也是呆住,“……我,我只是看不惯她屡次三番为难你去,更叫你害病。可是我没想让你这样。莲生,我求你了,你别生气,你先稳当下来,行么?”
  “等你稳当下来,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只要你能好起来,什么我都认,啊!”
  小七妙眸一转,已是落下泪来,可是想要说话,却反倒更加困难。
  白果急得赶紧拦开福康安去,“保哥儿,够了!今儿你就别再惹七公主不高兴,我这就带七公主回去,保哥儿也赶紧回去吧!”
  。
  闹腾了这一场,好好儿的端阳节过得都不乐呵。
  小七回到寝宫之后,这便咳嗽得更加厉害。便是用汤汤水水都压不住,不得不赶紧请太医来了。
  白果不敢隐瞒,赶紧将事儿回给婉嫔和婉兮。
  此时婉兮和婉嫔都在福海上陪着皇太后看龙舟,婉兮一时不便离开,还是婉嫔先随着白果回来。
  婉嫔小心问了白果,白果将今日的事儿说了。
  婉嫔心下都是咯噔一声,“哎哟,该不会是麒麟保那孩子口无遮拦地,将八公主那隐疾给告诉她了吧?我的天啊,那可捅了大篓子了!”
  白果有些皱眉,“主子,不能吧?难道八公主对她自己身子的情形,心里没数儿么?可是奴才今儿看她的情形,仿佛大受打击。”
  婉嫔叹了口气,“那把儿终是她从小就割了的,况且刀子匠的功夫都好,这便没给她留下什么痕迹去。她从小就没留意过这个,若说没发现自是有的。”
  “再说她今年才十一岁,正是将发育还没发育的时候儿。她便是暂时不来月信,或者身子还是平板儿,以这个年纪来说也还不算什么。”
  “至于她格外喜欢那些舞枪弄棒的,她也终究是大清公主,本就该从小学骑马射箭,这便也不矛盾……”
  白果额角也有些汗下,“这么说来,八公主说不定真的不知道。”
  婉嫔叹口气,“所以倘若是麒麟保说破的这事儿,那孩子当真是晴天霹雳了去了。”
  。
  小七从这晚就开始发烧了。
  婉兮当晚亲自赶过来,就连皇帝都给惊动了。
  “皇上原本要随着我一起过来,叫我给拦住了。”婉兮与婉嫔道,“我就担心是麒麟保那孩子说错了话,这事儿便得先瞒一瞒着皇上。”
  婉兮虽说白日里分不开身,可是婉嫔却也将话儿都递了过去,好叫婉兮放心。
  婉嫔也是皱眉,“麒麟保那孩子是怎么知道的?按说,这消息在宫里瞒得铁桶样的,咱们必定都不会与孩子说的。便是九福晋,也不至于是将这话明白告诉麒麟保那孩子的人啊~”
  婉兮点头,“这种就是戴佳氏造的孽,与舜英那孩子自己无涉。说到底,那孩子也是可怜。”
  婉嫔望一眼婉兮,“我最担心的是,这事儿一旦闹起来,必定有人会往你身上联系去。”
  婉兮轻轻垂下头去,“我明白。戴佳氏当年最恨的人是我,我若是小肚鸡肠之人,便是戴佳氏已经死了,我势必还不会放过她的孩子去……麒麟保从小又是在我身边长大,自有人有理由相信,是我将这消息随便说给人去,叫麒麟保也知道了。”
  婉嫔点头,“不管怎样,她是皇上的女儿。若此事传扬出去,倒会引得外人议论皇上有隐疾去……”
  婉兮转眸望向小七的暖阁里,“这会子孩子们比我更要紧。”
  婉嫔忙道,“莲生这边,你倒放心,我自亲自守着她去。”
  婉兮握住婉嫔的手,“有陈姐姐在,我自从来都是最放心的。”
  婉嫔叹口气,“这会子最要紧的,是得先弄清楚麒麟保是从哪知道这个的!一旦这事儿盖不住了闹起来,皇太后一定会借机又要刁难你去。你得预备好了自保的法子去才行。”
  婉兮轻轻转开目光,“我自相信忠勇公的为人去;同时,我也相信不会是九福晋说给麒麟保听的。那孩子虽说长大了,可是还没到定性的时候儿,九福晋也不会冒这样的风险去才是。”
  婉嫔皱了皱眉,“那就指不定是那小子在宫里哪儿听见的!八公主这事儿,虽说对宫外来说是天大的秘密,可是宫里一向没有不透风的墙……”
  婉兮没说话,亲自端过汤药来,坐在炕边儿,一勺一勺喂小七咽下去。
  陪着小七睡下,婉兮才告辞。
  婉嫔亲自送出来,姐妹两个手臂挽着手臂。
  夜色深深,初五的月色还淡,照不穿黑暗去。
  婉兮眸光坚定,“陈姐姐不必担心,我自有法子护着孩子们去。”
  。
  婉兮没上肩舆,叫肩舆在后头远远跟着,她只由玉蝉扶着朝前缓缓地走。
  玉蝉轻声问,“主子若定了主意,这便吩咐给奴才们吧。”
  婉兮偏首看玉蝉一眼。
  玉蝉垂首道,“当年乐仪被皇上给留在了宫里……奴才想,这步棋便别白留了,该动动了。”
  婉兮在夜色里轻轻笑了,“你个鬼丫头,什么都瞒不过你去。”
  玉蝉眼睛一亮,“那奴才这就设法去安排!”
  婉兮攥住玉蝉的手,“却不容易。那乐仪也不是好相与的,当年如不是陈太医相助,她也不会轻易就范。”
  “主子的意思是……”玉蝉望住婉兮。
  婉兮轻轻皱眉,“总归需要一个人来出首,不能是咱们将这个罪名安在她头上去。”
  玉蝉豁然,“奴才懂了。奴才明天一早就设法到咸福宫去打探打探,看里头有没有能为咱们所用的人。”
  “终究那是冷宫,奴才倒不信了,里头人都甘心情愿一辈子在里头终老去。总归有识时务的,想要离开那冷宫的。”
  。
  只是婉兮和玉蝉都没想到,还没等她们两个开始着手呢,这件事儿倒是先迎刃而解了去。
  ——祥答应热切地恳求,想要见婉兮。
  见面之时,祥答应竟然放下自己答应的身份,直接跪倒在了婉兮面前,“回皇贵妃娘娘,小妾急着想要求见皇贵妃娘娘,是咸福宫中有些异动。小妾既眼见耳闻,便不能不来禀明皇贵妃娘娘。”
  “如今皇贵妃娘娘乃是后宫之主,掌理六宫,故此小妾虽说位分低微,且曾犯了大错,被皇上禁足在咸福宫里……可是小妾却还是心向皇贵妃,遇到有事还是想立即先禀明皇贵妃娘娘知晓。”
  婉兮扬眉,“哦?”
  看着眼前匍匐在地的祥答应,婉兮心下也是百转千回。
  想当年朝廷征战回部,祥答应家因是厄鲁特旧部,率部投诚朝廷,叫皇上大喜。她阿玛得了重用去;而祥答应自己,进宫来便得了皇上的重赏。
  除了罕见的赏金一百五十两之外,皇上更是破天荒地赏给了她明黄的氅袍去!
  祥答应刚进宫时候的风光,甚或就连钮祜禄家的兰贵人、常贵人都比不上。
  祥答应当年也曾凭着颖妃,来与婉兮主动攀附。婉兮不是不知道祥答应的心思,只是……人与人之间总归还要讲一个缘法,婉兮对这祥答应始终做不到如对其他姐妹一般。
  这便叫祥答应怀恨在心,终究距离婉兮越来越远了,终究落得今日的下场。
  到如今祥答应她忽然又到婉兮面前来如此这般,倒叫婉兮有些恍惚,只觉直如隔世一般。
  婉兮淡淡笑笑,“倒不知祥答应想说的是何事?”
  祥答应谦卑伏地行大礼,心底升起狂喜。
  她的冷宫生涯,终于可以结束了。
  。
  端午节过后的半个月间,圆明园里刮起了不大不小的一场风波。
  八公主因那日被福康安刺到,回到自己宫里之后,便发疯地褪掉了衣裳,从自己的身子上寻找缘由。
  她便是具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却也渐渐发现自己的身子与其他的姐妹有所不同。
  最可怕的是,她来越发现自己的脖子开始变粗,嗓子核儿开始变大了!
  若不是福康安那般挑破,她自己还蒙在鼓里,便有这些小小的迹象,她自己也没多想过。只以为是嗓子肿了,抑或是身子的发育比别的姐妹晚一点罢了。
  可是窗户纸既然已经被捅破,她便越发地知道这些都不对劲了!
  她大哭着叫乐仪进来追问根由;她又几乎魔障了一般,非要在宫里挨个去问,她们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是不是都已经早就看出了她的与众不同!
  啾啾和绵锦最是不厌其扰,绵锦倒还罢了,因是晚辈,左右温言哄劝;啾啾却是不耐烦了,便也撂了狠话去,“左右你自己是什么样儿,你自己最该清楚!你天天自己照照镜子不就知道了?亏你还来问我们!”
  而这个五月,因缅甸反叛,婉兮不想给皇上添乱,小心瞒着此事,这便终究叫这乱子传到了畅春园去。
  永常在早就等着后宫里的乱呢。
  只是眼前的情形跟她的设想略有一些偏差——她本是指望乐仪揪着玉萤抢先嫁给陈世官的事儿发难,却没成想乐仪反倒利用了八公主,到头来变成了八公主在闹腾了。
  永常在将这事儿回给皇太后的时候,便也委婉了一句,“……我是听说八公主一直都在咸福宫里圈着,终究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儿,这怕是给圈坏了,才会这么闹的吧?”
  皇太后听罢自是皱眉,“去,叫那皇贵妃,带着八公主到我眼前来说话儿!”
  。
  接到皇太后的懿旨,婉兮静静起身。
  老太太终于又寻到把柄了。
  婉兮缓缓更衣,穿戴好了才吩咐,“传我的话,叫祥答应解了禁足,随我一同赴畅春园走一回。”
  这一场风波闹下来,皇太后震惊于八公主身子的情形,却没能捉到婉兮的错处去。
  那祥答应信誓旦旦,说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其实是那乐仪将八公主身子的实情告诉给八公主的。
  至于八公主忽然闹开,并非是受了福康安的刺激,而是八公主受了乐仪的挑唆,想要将一切都怪在皇贵妃的头上。
  也唯因祥答应是祥答应,根本不是平素与婉兮交好的内廷主位。甚或,皇太后也是知道,这个祥答应还曾经依附过那拉氏等人,与皇贵妃为敌的。
  故此这祥答应的话,倒叫皇太后找不到理由不相信去。
  婉兮就着祥答应的话茬儿淡淡道,“媳妇也是听说,自从戴佳氏薨逝之后,乐仪自恃曾经是戴佳氏身边伺候的上差官女子,这便在舜英面前,也以姑姑自居,言行之间诸多不敬公主之举。”
  祥答应便也道,“……小妾也是亲眼看见,那乐仪自己发脾气掉眼泪,不是她自己到八公主面前去认错,反倒她要八公主到她的耳房里来哄着她、求着她。”
  “乐仪如今在咸福宫里的架子,倒叫小妾时时觉着恍惚,究竟咸福宫里是以八公主和小妾为主子,还是以她这个资历深厚的官女子为主子去了?”
  此时此景,永常在对着祥答应,是满心的惊愕。
  这是她给自己设计好的,去向皇贵妃卖好的机会,可是从哪儿钻出来个祥答应,竟将一切功劳都给抢去了?
  甚或,这个祥答应还做出一副豁出自己去,也要帮皇贵妃辩白的架势,倒是比永常在自己设计好的法子更进了一步去。
  不甘心什么都被祥答应给抢去了,永常在咬咬牙,终是上前向皇太后行礼说,“不瞒皇太后,那乐仪还曾经趁着小妾进圆明园,替皇太后给皇上赏赐东西的机会,拦住过小妾,净说一些有的没的去……”
  皇太后挑眉,“哦?她拦住你说什么?”
  永常在咬咬唇,“自是因为小妾进宫以来,都在皇太后跟前伺候,那乐仪便以为只要攀附了小妾去,就能在皇太后跟前说上话!她说她想出宫去,为了能出宫去,她愿意为皇太后效力……”
  皇太后一拍迎手枕,“她这什么话?我又有哪里需要她去效力去?”
  永常在小心翼翼地想了想,终究还是道,“乐仪说,从前忻贵妃在生的时候儿,与皇贵妃娘娘曾有些龃龉。而她作为忻贵妃的身边人,自是什么都知道。”
  “她说她愿意将忻贵妃所知道的那些有关皇贵妃之事,全都禀告给皇太后来……”
  皇太后双目圆睁,“我要她那些话做什么?她又为何以为我会听她那些胡话去?”
  婉兮也静静抬眸,望一眼皇太后,又看一眼永常在去。
  永常在满脸惊慌和无辜,忙跪倒在地,“……小妾可不敢说,这些话自都是乐仪说的,绝不是小妾自己心里的想法儿。”
  皇太后点头,“你说就是!”
  永常在很想抬头看一眼婉兮的神情,却忍住了,只幽幽道,“乐仪说,忻贵妃生前说的,说皇太后一向希望后宫里主事的是满洲名族,绝不可是汉女,更不该是辛者库那样的奴才……所以乐仪说,皇太后必定想知道皇贵妃娘娘旧日那些事,正好叫皇太后得了机会,将皇贵妃娘娘给……”
  皇太后一愣,尴尬地望一眼婉兮,立即说,“她竟敢说这样的话,那她就是该死了!”
  。
  乐仪死了,被皇太后下旨给赐死的。
  宫里给出的说法儿是:咸福宫原本不住人,是皇帝的藏琴之处。后来因住进人去了,皇帝倒去的少了;而内务府里管着名琴的官员们,因也不便随意进出咸福宫,这便对咸福宫中所藏的名琴查验得没有那么勤了。
  今年端午姐后,内务府官员常规前来检查名琴,却发现一把御藏名琴竟被摔坏,且连琴弦都断了。
  咸福宫里好几个妇差和太监都出首告发,说是见过乐仪走进琴室去,摆弄过那把御用的名琴。
  ——乐仪最后就是被那断了的琴弦,给勒死的。
  咸福宫里人都传说,乐仪死的时候甚为痛苦。那琴弦是活生生勒断了她的喉咙,她原本仿佛还有许多话要讲,还有许多委屈要吼出来似的,结果全都被勒在了喉咙里,再也没机会发出声来。
  琴弦,原本该弹奏出这个世上最动听的乐音,可是最后送乐仪上路的这一根琴弦,最后却是“弹奏”出乐仪垂死挣扎的哀绝之声。
  乐仪被行刑的那一天,八公主发疯地想要冲上去拦住。
  结果被祥答应给拉开了。
  解了禁足的祥答应,终于也成了咸福宫里唯一的主位。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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