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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妇-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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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机会,便是将傅柔连带沈弄璋一家人全部杀死!
傅柔忌惮沈弄璋的能力,铁马钎呆在傅柔身边十几年,如何察觉不到。
早在他刺杀傅柔失败逃走后没有听到傅柔宣布自己谋逆的消息,铁马钎便知道,傅柔是故意放走自己。她知道自己会去算计沈弄璋,以傅柔的性情,很可能想要借刀杀人。
铁马钎已知傅柔前天到了傅建铮的失踪地,之后便进入地坑中,没有出来。
别人或者相信傅柔进入地坑,但铁马钎不相信。
傅柔对沈弄璋的态度始终是矛盾的,她一定会赶来这里,亲眼看着沈弄璋被围攻,再决定要如何施为。
这是铁马钎最后的机会,堵上他在钦州部署的所有人手,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使用。
现在,就是万不得已之时!
原本计划第一个机会失去后,他便率领这一千多人冲下山,直接杀了傅柔他们那三十多人。然而,之前杀沈弄璋一家便死了三百人,也只是重伤了沈弄璋一人。
沈弄璋本就功夫平平,他们家另外三人才难对付。现在又加上傅柔和她的侍卫,铁马钎担心他们会冒死突围出去,届时自己便真的功亏一篑。必须要在傅柔他们返程的险要之地埋伏,一举射杀傅柔,才能免除一切后顾之忧。
正要调配人手去险要处埋伏,不料这时突生变故,穆建镐竟然刺杀傅柔,并挟持傅柔上山,铁马钎即刻改变主意,在山中伏杀他们!
这里只有一条上山的路,朔北人已经熟悉得蒙眼行走如履平地,在最熟悉的地势下,铁马钎相信傅柔再无活路。
然而,他上当了!
穆建镐扑上来缠住他,誓要一招将他擒下!
铁马钎这么多年在宫中韬光养晦,从未疏于锻炼身手。虽是猝然遇袭,却应变极快,马上迎击。
穆建镐只想快些擒住铁马钎,快些下山为母亲治伤,是以下手极其狠辣,招招要命!
铁马钎自认身手不差,宫中侍卫都不是他的对手,但面对如同疯虎一样的穆建镐,竟然只能接招,无法还击。
好在他的人都在这里,虽然有山石阻碍,无法让上千人发挥人多势众的攻势,但他们仍有优势,就是直接将傅柔等人围死在战团中间,慢慢困死他们。
傅柔沉着冷静,看着黑压压仿佛漫山遍野的敌人,忽然掏出一支小小的哨子,用力一吹。
尖锐的哨声穿透厮杀声,穿过冰凉的山石,直透云霄!
这是她与山下接应之人的信号!
不止铁马钎知道最好的办法是将敌人困在山中,傅柔统兵打战多年,当然也知道要抓住铁马钎,最好是将他困在山上!
铁马钎双目一敛,突然下令:“突击队下山,拦住敌人的援军!”
傅柔嘴角挑了挑。
她不认为铁马钎口中的突击队能抵挡住她三千人的精锐军队。
然而,很快傅柔便见识到了铁马钎的突击队的厉害——下山的道路上突然暴起一条火舌,彻底阻断了上山的路。
同时,铁马钎身边的人再次以舍身战术扑压向傅柔及穆砺琛和穆建镐,誓要将他们压死在这里!
第206章 女子一言(上)
眼看着即将被无数人碾压成肉饼,傅柔脚上用力,倏地弹到正与穆建镐激烈打斗的铁马钎身边,一把抓住铁马钎的左臂反剪到他背后,将他拉到身前,刀刃即将落到他咽喉处!
铁马钎情知自己一旦落到傅柔手中,必死无疑,立即用刀锋格住傅柔的刀,同时用尽浑身力气,欲挣脱她的钳制。
但是,他的左手被傅柔反剪到身后,失了先机,想要挣脱谈何容易!
众朔北人见铁马钎被制,自不敢再做同归于尽的举动,只能继续挤在狭窄的山石缝隙间攻击穆砺琛、穆建镐和傅柔,以期能救下铁马钎。
穆砺琛和穆建镐哪里容得他们得逞,拼命格挡他们的攻势,为傅柔化解背后的危机。
铁马钎浑身是汗,直扯得自己左臂仿如脱臼一般疼痛人,仍是无法挣脱出来。忽地浓眉一锁,用力拧过身子,只听肩头处传来轻微的骨头摩擦声,左肩彻底脱臼。
不再受限于无法转动的身形,铁马钎蓦地矮下身形,弃了手中长刀,反手抽出腰间匕首便刺向傅柔小腹!
傅柔怎会让他得逞,后退一步避开攻击,手中刀锋一落,铁马钎右臂齐肩而断!
本就忍受着左臂的脱臼剧痛,对于右臂被斩,铁马钎并没有任何惊惧,只是闷哼一声,便就地一滚,脱离了傅柔的钳控,更是极力控制着微微颤抖的声音,怒喝:“杀!”
众朔北人再次得到机会,疯了一般扑向穆砺琛、穆建镐和傅柔三人!
就在此时,四五团火把忽然飞到人群之中,同一时间,地面上也窜起一片火焰。
由于众人挤在一起,火焰自上下夹击而来,有些引燃了头发,有些引燃了衣衫,瞬间便引发了火势。
尤其是地面上的火势极大,朔北人受到惊吓,本能地想扑打火焰,却一时无法扑灭!
人群大乱!
“走!”穆砺琛喊了一声,一把拉住还在追杀铁马钎的傅柔,与穆建镐挤出了尚未过火的人群。
能制造这种火势的,除了躲在一边的沈弄璋和穆建敏,再无他人。
但是,她们手中并没有太多的引火之物,除了沈弄璋身上的一个酒囊。
沈弄璋必定是将酒仔细地洒在布料之上,扔到人群外围,再捡起朔北人插在石缝中的火把,点燃了布料。
由于朔北人都挤在一起,所以过火很快,但酒只有那些,很快就会烧完,至于这些朔北人能烧死多少,便要看他们分散的速度了。
这是沈弄璋为穆砺琛等人制造的唯一可以脱身的机会,如果不能抓住这机会,他们很快就会被一心想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朔北人拉住,一起变成火人,死在这里!
趁乱奋力抽身出来,穆砺琛背起沈弄璋,穆建敏拉住傅柔,一起向山上疾走!
方才,沈弄璋已经与穆建敏说过,这山中有一处藏身地。是以,穆建敏走在前面引路。
看着穆建敏所走的路线,傅柔心中忽悠一动,不自禁地便转头看了看身后。
沈弄璋在穆砺琛背上,傅柔看不到她。
傅柔知道穆建敏要去哪里。
果然,五人向西狂奔了十几里山路,甩掉了身后的追兵,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山洞里依旧干燥,还有准备好的火把和干草,生石灰等。
穆砺琛就着火把的光亮打量完整个山洞,才将背上的沈弄璋放在穆建敏整理好的干草堆上,轻声笑道:“璋儿,没想到你连我都瞒过去了,这里是你的另一个藏粮地吧。”
沈弄璋靠在穆砺琛怀里,虽然虚弱,却仍强打精神,挑着温柔的眉眼看着穆砺琛,缓缓地得意笑道:“可见你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
转而想到了什么,沈弄璋目光转到沉默的穆建镐脸上,柔声道:“那时镐儿还在我肚子里,在这石盆山上呆了一个多月,你也不知道。”
听起来只是夫妻间的取笑之言,但傅柔突然有些感慨。
这山洞穆砺琛确实不知道,但傅柔来过。
在穆砺琛将她和沈弄璋困在这座石盆山的另一个山洞一个多月,又将她们放走后,沈弄璋曾带着她绕路来过这里。
这里,藏着沈弄璋另外为当时的傅柔大军准备的一千石粮食。也正是这些粮食,傅柔才能假意向方是时让步,撤出西朔州,又在半个月后再次反扑,重新抢回西朔州。
当年……
不由自主地,傅柔轻轻叹了一口气。
穆砺琛拉开目光看向傅柔,问道:“没有杀掉铁马钎,不放心?”
傅柔被穆砺琛的声音惊醒,收回心思,缓了缓,才淡淡答道:“这山中没有什么可烧之物,他放火也只能阻住我的大军一时,一旦火灭,他们所有人都将是瓮中之鳖。”
穆建镐和穆建敏看着傅柔,想着她对铁马钎的决绝,又想到了吕亢,心中无声叹气,扭头移开了目光。
“你可曾想到你这瓮里还有瓮,自己正在最小的瓮中,死活也钻不出去。”穆砺琛眼神幽幽地看着地面上遗落的几粒粮食,淡漠却又犀利地问道。
傅柔皱眉。
一向自认睿智的她竟对穆砺琛的言外之意有些似懂非懂。
“铁马钎,是你故意放走的吧?”见傅柔不说话,穆砺琛抛出更直接的问题。
傅柔脊背一紧!
穆砺琛看穿了她的计划!
原本在她计划中,铁马钎绝不可能逃出她的手掌心,只等将他的价值彻底利用完,便可以宣布他的谋逆之罪,届时,铁马钎,以及铁奴留下另外十一个儿女,她会一并解决掉!
好好培养铁奴的后代?不分轩轾?傅柔要的是百姓对她这种博大胸怀的认可,可没有真的要将铁奴的蛮族孩子视如己出的心思!
他们都是嗜血的狼崽子,稍微有点机会都会露出獠牙!
铁马钎总认为傅柔已对朔北部落赶尽杀绝,但傅柔却不认同,给铁马钎“刺杀”的机会,才是傅柔最彻底的赶尽杀绝!
唯一失算的是,傅柔没有料到铁马钎竟然能背着她作出如此精细缜密的布局,自己险些失手!
好在,沈弄璋和穆砺琛又在自己身边。好在,他们始终在自己身边……
心头忽然一惊,又忽然一亮,仿佛无尽的迷雾之中突然现出一条通路,傅柔在内心里踏步上了路。
当年,沈弄璋本可避开那场乱战,老老实实呆在启部,或者继续在聿国做她的生意,然而,为了自己复仇,也为了帮助傅柔复仇,她义无反顾地筹谋布局,壮大自己实力的同时也帮助傅柔在荼芺部站稳脚跟。更建议方是时开放水路,趁机将大批的粮食运到石盆山中藏起来,以备傅柔军中急用。
由此,傅柔情难自禁地回想起当年的许多事,以及沈弄璋对她的辅助。
如果没有沈弄璋,也许她仍旧可以拥有今日的地位,但却不一定是这个年纪。
也许,她在到达这个位置前,便已经死在穆砺琛手上!
也许,她现在还在率领荼芺大部的战士与穆国军队厮杀!
也许,她无法拉拢那么多北国官员与朔北武官抗衡,而导致她只能被幽闭在后宫,抑郁不得志!
更重要的是,她唯一的儿子可能不会成为让她骄傲的人!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战场上的血腥,疯狂,死亡,仿佛昨日之事,但是,傅柔似乎在最近将这些本不该忘记的事忘记了,只记得沈弄璋凭她和穆砺琛的能力,调集了几千精锐士兵,潜进了曙城,助自己平叛。
两个商人,掐断了官方驿站的消息,调集了王家的军队,这本事,让她心惊胆战,无法不后怕!
偏偏,刚才他们还在并肩战斗,在穆建镐有无数机会可以杀死自己的战斗中,自己依然好好地活着,并退到了这里。
这一家人,让她倚重又让她惊怕。
目光看着那边一家四口在关心沈弄璋的伤势,独留自己一人坐在旁边,形单影只地陷入自己的复杂心境中,傅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怜。
她已是一国之君,却在羡慕别人一家那小小的温馨。
一瞬间,哀从心起,不想再继续伪装自己,傅柔淡淡地答道:“是。我没有你那样的心胸,容不得背后的芒刺,哪怕那芒刺还没有扎到背上。”
“所以,我们也是芒刺?”穆建镐终于忍不住问道。
傅柔扫了一眼穆建镐的目光,那目光执着,却带着疑问和忧郁。忽然想到沈弄璋生下穆建镐那一夜,傅柔曾抱着皱巴巴的穆建镐不愿撒手的情景……
这孩子……自己伤了他。
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傅柔突然沉默。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国君,您命令我二哥佯作刺杀您的时候,心里可有一点紧张,可担心我二哥会真的动手?”穆建敏压下心中的气恼,出声道。
“敏儿,胡说什么!”沈弄璋轻声斥责。
她的伤口被穆建敏上药包扎,已控制了伤势,只是大战一场又失血过多,很是疲惫虚弱。
“呵!”穆建敏冷笑一声,“娘,你和爹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与国君的关系,不敢太近,又不能太远,以免被人挑拨了关系。但是,最后视你们如芒刺,想要斩断这关系的,不是国君本人么?”
在傅柔面前,穆家和方家的孩子很少用“国君”这个称呼,因为生分。现在听来,着实刺耳。
傅柔眼角一跳,缓缓转头,正视穆建敏。
穆建敏坦然迎上傅柔审视的目光,毫不避让,侃侃而谈:“我是晚辈,从小到大,国君不算薄待我。无论是从国君与我娘的私交来说,还是从国君一国之主的身份来说,今夜都没有我这个小辈置喙的资格。”
“但是,国君现在手中握着我二哥‘谋逆刺杀’的证据,随时都可做出一番事来,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时间久了,难免自己都会认为我们穆家对不起国君。既然最大的‘把柄’已经落在国君手中,还有什么是不能开诚布公说的呢?”
穆砺琛和沈弄璋暗暗交换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见穆建敏一副豁出去的犀利神态,傅柔反倒觉得她还是那么孩子气,微微一笑,片刻,才说道:“我相信镐儿不会伤害我。”
此时此刻,经过了并肩战斗的傅柔确信穆建镐不会伤害她。当时在山下,傅柔确实是紧张的。她相信沈弄璋和穆砺琛懂得轻重,不会伤她,但穆建镐……
然而,那个时候能有借口出手的只有穆建镐——他是热血方刚的少年郎,一个少年曾因他的任性而被傅柔问罪斩杀,穆建镐对傅柔有恨意!
傅柔不得不堵上性命,再全身戒备,才敢对穆建镐发出那样的命令。不这样做,无法迷惑铁马钎。不仅如此,的确如穆建敏所想,傅柔也是利用这个机会,给穆建镐罗织一个罪名,以便在今后的日子里,可以随时对付穆建镐。
原本,傅柔设计这一招一石二鸟,心中颇有些得意。然而,在经历了今夜这一场大战后,此时被穆建敏拆穿了私心,傅柔忽又觉得自己过于紧张和敏感,有些对不住沈弄璋。
更是因自己的敏感多疑,才给了铁马钎布置这个巨大陷阱的机会。
心里,突然有些后悔……
穆建敏点点头,似乎接受了傅柔这个回答,却并不相信傅柔的诚意,转而又道:“国君,我听我娘说,你们在年轻的时候,曾有过一个口头约定,会永远相信彼此,永不猜忌。我娘始终践行这句不算誓言的誓言,甚至敢于让我二哥服从国君的命令,成为‘弑君者’,那么,国君,您呢?”
第207章 女子一言(中)
“璋儿,世人都瞧不起女人,一说女人斤斤计较,一说女人红颜祸水,一说女人优柔寡断不识大体,更有说女人最善妒忌、最喜长舌、最会残害同类,你敢不敢与我一起证明给那些男人看,我们女人的心胸气度、为人处世、纵横捭阖、互相扶持,绝不输男人!”
“男人们为了情谊,总要弄个结拜,发个誓言,似乎不将这誓言宣之于口,便不作数似的。咱们姐妹干脆便反其道行之,不结拜,不发誓,但一定永远相信彼此,支持彼此,璋儿,你敢与我一起挑衅男人眼中的情义么?”
一瞬间,傅柔仿佛又回到二十五年前那个即将迎来春天的雪日,沈弄璋浅笑盈盈地与自己并肩站在一块土坡上,听着自己豪气干云的理想,望向天远地广的四方,温柔又豪爽地应承自己:
“有何不敢!”
二十五年,弹指飞过,人还在,初心……
答案就在嘴边,洞中五人皆心知肚明,然而,大大方方承认了他们是自己背后芒刺的傅柔,却突然不想承认自己背弃了曾经的话,改变了初心!
“这里虽然看似没有下山的路,实则却是有的。”沈弄璋突然出声,打断了穆建敏坚持索要答案的问题,也打断了傅柔的思绪。
“镐儿,我画个简图给你,你和敏儿出去探探,如果还能走,我们就趁夜下山。”沈弄璋继续说着,已经抬手在地面上画起线条。
傅柔知道沈弄璋在为自己解围,心头一热,正想说“我去探”,却又将滚到唇边的三个字咽了回去。
他们会相信自己么?
如果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铁马钎的人突然找上来,自己岂非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天黑时还对“一石二鸟”有些期待的傅柔,此时却突然发现,心底里,还是不愿沈弄璋与自己渐行渐远,或背道而驰。
她希望还能像二十五年前一样,沈弄璋用心辅佐自己,却不会僭越自己,不会让她一想到沈弄璋集结了她的军队,就寝食难安。
就在分心之际,穆建镐已经记下了路线,起身整理衣衫,带着穆建敏迅速离开。
山洞里突然静了下来,只剩下火把上不停窜动的火苗的跳跃声。
“姐姐,小孩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半晌,几乎要陷入昏睡中的沈弄璋突然出声道。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忘恩负义’?”
没有小辈在眼前,傅柔似乎也能正视自己的内心,脸上带着微微苦笑,问道。
没有人回答她,沉默,有时就是默认,尤其是沈弄璋的沉默。
傅柔回想她们相处的点滴,沈弄璋从未对自己这般沉默,使得傅柔竟有一些紧张,无法预料沈弄璋会如何回应她。
然而,沈弄璋始终没有说话。
倒是穆砺琛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当年穆砺玒为什么失败,让方是时的叛军轻易破城?”
“因为出卖了你。”
没有等到沈弄璋的回答,傅柔有些失望,却又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穆砺琛的问题。
傅柔对当时之事很清楚,更庆幸他们兄弟反目,否则,有穆砺琛镇守的曙城,饶是她能与方是时和平相处,共同攻城,只怕一时半刻也攻不下来。很可能还会继续着了穆砺琛的道,被他挑拨与方是时的关系。
穆砺琛的本事,不要说傅柔,便是铁奴和方是时,也从来没有小觑过。
忽然,傅柔意识到了穆砺琛这句问话背后的含义。
穆国之所以在那一日覆灭,正是因为穆砺玒对穆砺琛的忌惮和残害,以自以为是的愚蠢手段断送了穆国几百年基业!
实则,穆砺琛从未正眼看过穆砺玒屁股下面那把宽大的座椅,一切都是他庸人自扰。
穆砺琛几乎在明示自己,他与沈弄璋对王座没有一丝一毫的觊觎。傅柔处心积虑搞出这么多事来,也是庸人自扰!
山洞中的气氛忽然凝重起来,仿佛冻结了一般。
半晌,穆砺琛低头看着躺在他怀里的沈弄璋,细细地端详她的容颜,沉声道:“傅柔,因为璋儿和傅治将军的关系,我始终不愿与你多做为难。二十多年如此,现在亦如此。镐儿刺你一剑,乃是助你铲除铁马钎,再没有任何其他意义。”
忽地懒散一笑,穆砺琛又道:“我这人散漫惯了,你知道的,但是,老天爷似乎对我不薄,对不起我的人,下场都很悲惨。当然,我不是指望老天爷活着的人,自己吃点亏无所谓,但是——”
穆砺琛的声音蓦地冷漠:“如果有人敢动我最亲近的人,我会为他们去拼命,不惜任何代价!”
傅柔清晰地看到穆砺琛眼中溢满精光,从未见他如此认真过。他不仅暗里提醒自己,更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的一时忍让乃是性情使然,若是傅柔再耍心机,他也不会再忍耐!
“有一句话,我明里暗里已经说过了无数次,说得我自己也厌了。”穆砺琛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着昏昏沉沉的沈弄璋的苍白脸颊,抬头正视傅柔,郑重又坚决地说道:“我若要你现在患得患失的那个位子,早在你踏入西朔州,就会杀了你。不论璋儿如何保你,护你,你都没有机会在西朔州兴风作浪,更不会活到现在!”
傅柔看着穆砺琛锐利又灼灼的目光,只觉五脏六腑都在微颤。
这就是穆砺琛深藏在身体里的另一面,自己最担心的另一面!
“但是,你活得好好的,甚至看到了穆砺玒为了保住王位,不惜害我以残的手足相残结局。”穆砺琛收了那一霎那的凌厉目光,又恢复了平素的落拓不羁,无奈再叹。
“傅柔,我一直说你是大女子,眼光格局比之朔北那些糙爷们,比之我父兄幼弟都要宏大,我本以为身为女子,既有纤柔心思又有豪迈夙愿的你坐上了那个位子,应该会保持住自己的宽广胸襟,然而,你到底还是与他们一样。”
似是失望了,穆砺琛再一叹,摇了摇头。
傅柔心气一涌很想反驳一句:“我为拓国所做的一切,对拓国所做的改革,你穆家人有何资格指摘!”
然而,傅柔知道,穆砺琛指责她的不是她的政绩,而是她对的他们一家的针对。
面对穆砺琛又一次明确自己的立场,甚至不惜露出深藏的强硬凌厉的另一面来警告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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