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匹妇-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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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国帑嘛。”傅柔微微一笑,道出了方是时的想法。

  然而,话锋一转,傅柔又道:“宁可百姓现在饿着肚子为义军提供粮草,也不肯拿出来去启国或聿国买粮食,这些确实是你的国帑。”

  傅柔特意加重“你”字的读音,犀利的言词与穆砺琛方才所言一致,令方是时再一次受到了冲击,让他觉得眼前两人完全不懂自己的良苦用心。自己一片青天可鉴的真心原来就是这样被傅柔利用,被百姓误解,从而痛失眼前唾手可得的胜利!

  面前的两人都是他认可的大人物,越是不被他们理解,方是时越觉得自己是比他们站得更高,看得更远的帝王之才。然而,时运不济……

  忍住内心的激动、委屈,方是时固执地反驳:“呵呵,政权的替换总归伴随战争,有战争势必有牺牲。既然知道战争会胜利,为什么还要将对今后更重要的事物投入其中,而让将来无可支撑。”

  “你们荼芺蛮族打仗会掠夺他族食物或狩猎取得,只是因为人少而精,容易操作。我们人口众多,为了弥补他们战后的损失,必须要有国帑支撑——”

  说到此处,方是时的目光投向穆砺琛,道:“你曾是穆国王子,北固关守将,知道维持无数张嘴巴的吃食是何等艰辛。”

  再将目光转向傅柔,道:“傅将军为什么会被穆唯朴杀害,最根本的原因还是粮草!如果不是缺少粮草,宏穆关将士会一直将聿军打回去;如果不是舍不得供应粮草,穆唯朴不会杀害傅将军换取与聿国的停战。我不仅要考虑眼下,还要考虑新国成立后百姓的生计,何错之有!”

  “所以战场上那些牺牲的义军和百姓都与我爹一样,不过是你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舍弃的棋子。呵!你也与穆唯朴一样,宁可守着那一点点国帑而失去民心,也不肯给眼下的军民更合理的保障,只让他们白白为你效力?”

  傅柔语气冰冷,语速缓慢,一段话彻底将方是时的真实意图揭开,如同剥开外皮露出里面的血肉,血淋淋的。

  方是时突然顿住!

  他从未想过要置义军百姓于不顾,留存这些金子确实是为了立国后给有功的将士以犒赏,助益百姓的生计。

  难道是因当年傅治所遭遇的一切太刻骨铭心,让他竟在不经意间偏离了初心,认定只要自己努力存够财物,就不会受制于人或成为被牺牲的那一方?

  他始终被困在自己的心境里,这么多年殚精竭虑,最终却成了穆唯朴那样的人?

  面对傅柔最尖锐犀利的剖析,方是时脑子里一片混乱,呆立当场。

  穆砺琛看着呆滞的方是时,再看看傅柔,忽然也浑身一凉。

  虽然不赞同,但他能理解方是时的决定。然而傅柔一语惊醒梦中人,这才反应过来,带着宏图大愿的方是时竟然也陷入到当年父王的心境之中,而方是时竟然理所当然地认定这是他最明智的决定,是为了天下所有百姓!

  曾经的父王,也是这样认为的么?

  傅柔漠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她的敌人——一个敌我不明,一个大势已去。显然,方是时已经意识到他失败的原因,那腰身已然塌了,挺不直了。

  将目光从方是时身上缓缓移到穆砺琛身上,傅柔问道:“他来不会是要拉你入伙吧?”

  “你和他之间,你已经赢了,我又不傻。”穆砺琛淡淡地说道。

  “现在宏穆关里那些山匪,和你有关系么?”傅柔盯着穆砺琛的双眼追问。

  穆砺琛挑眉,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问道:“你这是准备给我编造个罪尤?”

  傅柔微微收敛目光,一撇嘴,道:“没有,随口问问。”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走到穆砺琛身前,递给他说道:“这是都城里被扣押的所有官员,我找不到其他人确认他们的能力和品行,只能来问你,你看看哪个堪用,标注一下。”

  “打算立国?”穆砺琛问道。

  听到“立国”二字,方是时恢复了一些精神,缓缓扭头看着隔着一张小木桌的两人,皱起了眉头,却没有说话。

  “你想阻止我?”傅柔已不将方是时放在眼里,灼灼的目光迎上了穆砺琛淡淡的眼神。

  “你?不是铁奴?”

  “有什么不同么?”

  “没有。”

  “会阻止我们么?”傅柔故意加重“我们”二字。

  “看你们表现呗。”穆砺琛呵呵笑道,也加重“你们”二字。

  “六月十九,这个院子,吉昌的结果,满意么?”傅柔将曙城破城那日她斩杀吉昌的态度拿了出来,郑重说道。

  “吉昌?”穆砺琛佯作回忆一番的模样,才又恍然大悟道:“哦——那个攻城有功的勇士是吧?他怎么了?不是跟穆国的侍卫力拼战死了么?”

  傅柔脸色一白,沉声道:“你想救穆国却被穆砺璁防备,不得不纡尊降贵假扮铁甲军一个小卒的时候,我可没有小瞧你的能力。”

  穆砺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却咄咄反问:“那么铁奴满意么?荼芺部满意么?这么多的‘奴隶’,管得过来么?”

  立国也必然是铁奴称王。蛮族向来将攻占的部落的民众视为奴隶,折磨打杀是家常便饭。

  “第一,大局已如此,他们是否满意,你没得选。便是你和方将军联手,依然没得选。第二,不论吉昌的家人得到什么,犯罪的吉昌死了,我亲手杀的。”傅柔铿锵地反驳,强调“我亲手杀的”。

  抖了抖手中的名录,又傲然续道:“第三,这就是对穆国百姓的管理,不需要你满意,我满意便可以。”

  “你是打算继续用这些贪官?”方是时终于出声,质问道。

  “若说贪,你也是其中之一。”傅柔凌厉地反驳。

  方是时被戳到痛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了。

  他是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才来找穆砺琛,希望通过穆砺琛的身份和能力助力义军反败为胜,至于他自己,只能先匿于人前。

  如今被傅柔连番戳中关键,对他的信念和信心都是毁灭性的打击,令他再难理直气壮地与傅柔辩论。

  见方是时终归沉寂,穆砺琛才开口道:“我不了解这些人。” 

  “璋儿的商铺在这里,这些年一定与这些人都打过交道,你可以与璋儿商量。”傅柔道。

  “你可以直接去与璋儿……”

  “你不愿意?”

  穆砺琛与方是时瞬间明白了傅柔的用意。

  她今夜是来向穆砺琛表明自己的立场!

  因为知道方是时在这里,也是为了让方是时知道她的立场!

  她支持荼芺部吞并穆国立国,但她不认可蛮族将所有俘虏都视作自己的奴隶。她要用穆国的官员来管理穆国的百姓,以此来保护穆国的百姓。

  同时,她也是想将这些穆国官员拉拢成自己的亲信,有了自己的势力,她便可以不被束手束脚,掌握实际的权力。

  如此,便可像六月十九那夜,在确定吉昌伤害穆国女子后,傅柔动手砍了吉昌的头。

  她希望穆砺琛可以帮助她,成为她的助力。

  方是时突然憬悟,傅柔,这个即将成为王后的女人,可能还有更大的野心!

  那个与自己一样的,但他却已经失去的,野心。

  方是时眼角余光看到穆砺琛紧抿嘴唇,似乎非常犹豫。

  不等穆砺琛回答,方是时已然问道:“作为女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十分清楚。”傅柔坦荡荡地回答。

  方是时冷哼,摇头道:“傅柔,你疯了!你若是能拉拢这些官员,最后扶持穆砺琛复辟,或许更容易一些。”

  “这就是你们的看法?”傅柔着重“你们”二字,目光失望又不屑地扫过两人,落在穆砺琛脸上。

  穆砺琛不置可否,更不在意傅柔的神色,只是淡淡地问道:“你要复用那些无能的官员,百姓如何接受?”

  “撑门面罢了。”傅柔早有打算,侃侃说道,“如果方将军有合适的,可以推荐,我一定尽力拉拢。”

  “不怕我推荐的是我的心腹?”

  “当他们亲眼看到我的所作所为后,一定会打消他们对我的偏见。”傅柔自信地说道。

  “你一个人,怕是不行。”穆砺琛撇撇嘴。

  “加上你和璋儿,便是三个。若是方将军可以推荐,算你半个。”傅柔莞尔一笑,对方是时说道。

  方是时看着傅柔的笑容,突然有种时间倒退十年的错觉。那个时候,傅柔青春少艾,俏皮机灵,时常会露出这种自信又坦诚的笑容。

  “璋儿只是商队的当家人。”穆砺琛淡淡地说道,对傅柔拖沈弄璋下水有些不满。

  “怎么,怕她超过你?”傅柔却不退让,更有些挑衅。

  “穆砺琛,我以为你有多开明,原来不过如此。”傅柔讥诮道,“璋儿是第一个在聿国开商铺的外国女子,你穆国第一人。”

  穆砺琛一懔,没有说话。

  虽然他认了沈弄璋的作为和成绩,但听到傅柔想要将她也拖进政治争斗中,便立即排斥,不是怕她超越自己,而是怕她不谙这种激烈的勾心斗角而遇到危险。

  “若有机会,在你和璋儿之间,我更愿意选择理智平和的璋儿。这事与性别无关,我只是不想她太过操心。”穆砺琛坦言。

  “璋儿志不在此,我们都知道。但她仍旧是我最信任的妹妹,自然对我有助力。”傅柔也坦诚说道。

  “穆砺琛,你不会真要帮她吧?”方是时听出穆砺琛的言外之意。

  “为什么不可以。”穆砺琛笑道,“如果没有璋儿,你会知道烁河滩的金子么?你会放弃封锁祥河河道,开放关卡么?没有这些,你怎么积累起义的粮草辎重?”

  方是时再一次无言以对。

  穆砺琛对于国属,对于身份,早已放下。

  早在石盆山,沈弄璋对他坦然表示了她的选择,他便已经有了觉悟,更有了决定。不论穆国是否能挺过这场磨难,他只以穆氏子孙的身份尽这一次责任。

  曙城城破那夜,当他看到沈弄璋临盆在即,还在与蛮人厮杀,自己作为她的丈夫,却完全没有做到丈夫的本分,甚至无法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失责!

  他已为穆国尽忠,剩下的,是要用全部生命保护他的家人,再没有任何事比沈弄璋和他们的孩子更重要!

  接过名录,穆砺琛看向方是时,问道:“方将军,可有想写的名字?”

  方是时沉默地看着那张名录,良久无言……

  是夜,方是时被发现出现在翰章商铺,正欲伺机刺杀荼芺恪尊傅柔与她的义妹沈弄璋,却被荼芺士兵发现并包围。

  方是时誓死不降,血战至死!

  八月二十,方是时军在盛州升县迎来了穷追不舍的铁奴大军,全军激烈搏杀,鏖战两日一夜,荼芺两万大军损失过半,而方是时军全军覆没!

  八月二十八,桐州油王王岳鹤与安州麻衣商队当家人麻万缕停止为肖长山的义军继续供应粮草,并设圈套活捉了肖长山和罗重,递解入曙城。

  八月三十,关门山山匪退出宏穆关,返回山上,葛静敷带兵进驻宏穆关。不仅没有伤害关门山山匪分毫,还为被破坏了家园的渔民重新修葺房屋,鼓励他们继续返回原住地生活。

  至此,自穆国天祺二十年七月方是时率宏穆关士兵哗变起义,攻占邛州,到穆国成业元年八月底,历经九年,几乎占领了整个穆国的义军彻底瓦解溃败。

  穆国被荼芺大部吞并,灭亡!

  十月初一,铁奴在曙城王宫称王,国号拓,年号阜康。

  铁奴接受傅柔的建议,以北国人治北国人,是以沿袭穆国官职,设丞相二人,荼芺大部一人,名铁鉴。北国人一人,名葛静敷。

  设御史大夫二人,荼芺大部一人,北国人由吴悠担任,且兼任拓国奉常。

  武将全部都是这次大战的有功绩者,无北国人。

  被扣押在都城的诸多文官在交出了半数财产,将家小全部接入曙城居住后,不仅保住了性命,更保住了官职。

  吴悠以穆语宣读新君第一条政令:拓国国土分成一部九州。荼芺大部所在区域自成一部,保留旧国原有州县辖属区域不动——桐州改称木桐州,铜州改称金桐州——百姓仍旧是普通百姓,不落奴籍,沿袭旧国管制之法。

  第二条:因大战而损失家财粮食的百姓,每户每月赈济三斗粮食,至明年开春。

  第三条: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可上报土地亩数领取肥料。三年免赋税。

  另有一条法令:在王宫外宫门处设鉴鼓一面,若百姓遭遇到拓军的欺辱,可直接到宫门前击鼓告状,有冤必伸。

  之所以颁布这样的法令,是铁奴为了约束荼芺军之中一些人仗势欺人,避免曙城被破那日穆国百姓及妇女继续遭受欺凌。

  有北国人在王廷之中担任高官,各州县治理百姓的又是北国人,惶惶人心终于慢慢安定下来。

  拓国定国一个月后,沈弄璋和穆砺琛带着浩浩荡荡的船队向启部进发,船中所载之物为桐油,将去启部和聿国换取粮食。

  铁奴要践行自己的政令:赈济全国百姓!

第166章 心殇(上)

由于拓国九州内百姓不能再降为奴籍,荼芺大部的大氏族和一些拥有大量奴隶、牲畜和土地的部族不愿迁徙进入九州,拓国立国的前两年,早已迁徙的荼芺族人都聚集在西朔州和钦州,与其他州县的百姓相安无事。
  但是,九州的风土越来越吸引身处朔北的部族,人们慢慢开始了迁徙、适应,并定居在九州。

  随着越来越多的朔北人从朔北的荼芺大部迁入其他州县进行农耕生产,性情野蛮又自视高人一等的朔北人与北国人的摩擦开始增多,陵州、邛州西北部经常会有整个村县的百姓与朔北人发生争斗,事态逐渐严重。

  阜康四年,百突部富氏大族迁入邛州,竟想霸占平富县为其属地,强行掳掠县中百姓为其奴隶,为此发生三千人大混战!

  彼时已经升任邛州牧的杨佑疆赶去平复县与富氏议和不成,竟被打伤,气愤难平的平富县百姓赶去曙城,敲响了鉴鼓。

  铁奴与众臣商议过后,重申九州无奴籍,勒令百突部退回原驻地,或者接受新政令,入住邛州。

  为了维护九州百姓的权力,铁奴新任命两位北国将军,这两人正是当年为义军立下赫赫战功的罗重和肖长山,同时接受州县举荐有文韬武略者入都城参加选拔,被选中者可担任文武官职。

  阜康四年六月十九,连绵了两个半月的阴雨终于停了。

  亥正,一身华服的傅柔枯坐在凤梧宫的凉亭之中,看着半圆的月亮挂在东墙头,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酒。

  隔了两座宫殿的栖霞宫里,新入住了一位妾妃辛氏,今日是铁奴与她的大喜之日!

  “母亲,还不睡?”一个小男孩飞奔到她腿边,拉着她的衣襟,小声地问道。

  傅柔垂下略带湿润的朦胧双眼,看着眼前的孩子,轻轻蹙起眉头。

  这孩子名叫铁马钎,四岁,出生在四年前的二月,是铁奴的第二子,也是铁奴在这王宫之中唯一的儿子,而他的生母,便是今晚成为妾妃的辛氏。

  他出生那时,傅柔正被穆砺琛困在石盆山。

  直到阜康二年,辛氏随着氏族迁徙到曙城,傅柔才知道他们的存在。

  铁奴并没有编造什么一时醉酒,认错人或者把持不住的故事,而是直截了当地告诉傅柔,他想借腹生子,让一个女奴为他生个儿子,然后过继到傅柔身下。担心傅柔不肯答应,所以趁着傅柔带兵出征,便生下了铁马钎。

  面对铁奴的“坦诚”,傅柔觉得自己被背叛。

  然而,她身在王宫,身为王后,撒泼打滚非她本性,更做不出来。

  与铁奴冷战了半个月后,傅柔到底还是接受了铁奴为她的安排。

  辛氏十分乖巧,进入王宫后便将儿子给了傅柔,自己仍以奴隶的身份每日里伺候傅柔的起居生活。

  不是傅柔不知道辛氏打着什么主意,而是傅柔觉得,为难辛氏没有任何益处,不过是让铁奴认为她是个小肚鸡肠的妒妇罢了。

  虽然铁奴对她仍旧如十年前一般疼爱,但铁马钎和辛氏是永远无法拔除的两根刺,深深地扎在傅柔的心尖上,每日里都在疼。

  王廷之中的将领大部分都知道铁马钎的来历,见傅柔没有特别的抵触,日子久了,便越来越胆大,集体在朝议时上谏,要铁奴为国计,多诞子嗣,延绵国祚。

  傅柔知道他们是在针对自己,既不能再生育,当然不能就此让铁奴断了后。铁奴已经三十八岁,小孩子容易夭折,一个铁马钎怎么可以,必须还要有更多的儿子才有保障。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表态,有何颜面称为国母!

  于是,傅柔主动提出要铁奴纳妾,第一个便是铁马钎的生母辛氏。

  铁奴没有露出任何勉强,欣然同意……

  看了铁马钎片刻,轻轻掩住嘴,傅柔将涌上来的酒气用力压下去,低头对他柔声道:“母亲还有事,你先去睡。”

  “辛姑姑不在,钎儿有些睡不着。”铁马钎有些委屈地说道。

  傅柔有自己的骄傲,虽然铁马钎留在她的宫中,但她做了许多努力,仍无法与铁马钎亲近,而且,铁奴每日宿在她这里,铁马钎也不能与她同睡,所以,铁马钎始终是辛氏在照顾,晚上更是与她同塌而眠,也就无怪辛氏出嫁,铁马钎突然失眠。

  “今晚父王不来么?”铁马钎突然小大人一样问道。

  “嗯,你父王开始忙了,今后会来得少。”傅柔幽幽答道。

  “又去征战么?”铁马钎仰着小脸,很认真地问道。

  傅柔只觉心口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有一瞬的窒息!

  征战。从铁马钎出生的日子倒算,是在她前脚刚带兵从荼芺部出发,铁奴便与辛氏在一起。她在战场上为丈夫打天下,丈夫为她生了个儿子!

  呵呵。

  有时傅柔会胡思乱想,认为铁奴是当她会战死在沙场,所以才马上与辛氏欢好,留下子嗣。但铁奴对她却又体贴温柔,更愿意听取她的政见,让她又怀疑自己过于敏感——铁奴也许确是为她的地位考虑,才生了铁马钎。

  男人与女人的想法是不同的,她不能强求铁奴事事按她的想法去做。

  掩下内心的苦涩,傅柔仍面不改色地柔声道:“只是国事繁忙罢了。”

  说罢揉了揉铁马钎的小脑袋,一把将他抱起,将他抱进了自己的寝殿。

  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次哄着铁马钎入睡,傅柔看着那张嘴巴与下巴与辛氏酷似的脸,仍旧无法与铁马钎亲近,心思早已飞到远处那个宅院之中……

  哄睡了铁马钎,傅柔起身,换了一身便服,静悄悄地出了宫,直奔城东的沈家大宅。

  半夜三更,街上最热闹的是蝉鸣。

  出乎意料,沈宅的门房并没有睡,直接将傅柔引到了穆砺琛的书房。

  穆砺琛和沈弄璋都在书房中,正在看地图,见傅柔进来,穆砺琛先出声道:“呦,恪尊鼻子这么灵,闻着味来的吧。”

  也不等傅柔说话,便又起身道:“今晚熬了绿豆银耳羹,滋阴润肺、消暑下气,我去给你们端。”

  穆砺琛从来没在傅柔面前这样“善解人意”过,傅柔鼻子一酸,却骄傲地撇撇嘴,说道:“别下毒。”

  “大烈在,毒不死你。”穆砺琛已经走到门口。

  “他怎么来了?”

  “璋儿担心有人被气死,特意叫他们两口子带孩子们过来,想着孩子多热闹,结果有人半夜才来,孩子们都熬不住,睡着了。”穆砺琛道。

  傅柔看了看对她淡淡笑着的沈弄璋,知道是她关心自己,想为自己排解心情,也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没有说话。

  直到穆砺琛端着汤碗再次回来,傅柔这才忍不住,小声道:“铮儿……睡了……吧……”

  “一身酒气,先喝些东西把酒气去了。”穆砺琛嫌弃地搧了搧风,说道。

  “铮儿今晚一个人睡,姐姐先坐下歇一歇,不忙。”沈弄璋温声道。

  这两人迟迟没有入睡,果然是在等她。

  拓国立国后,沈弄璋在城东购了一间大宅子,因为穆砺琛的姓名太敏感,所以宅子称为沈宅。每年夏天和冬天,他们都会来沈宅避暑和过冬,穆建铮自然也会跟着一同过来。

  “你是要洗个热水澡还是凉水澡?”穆砺琛见傅柔低头慢慢地喝着绿豆银耳羹,眼睫上似乎有水光闪烁,又不耐烦地问道,转瞬补充一句,“我家孩子可爱干净,你不洗澡不能碰他们。下人们都睡了,只能麻烦我这主人伺候你了。”

  “温水,滚。”傅柔一滴泪掉落碗里,低吼道。

  自打穆砺琛嗓子彻底恢复后,又没了忠孝这份责任压身,与傅柔说话便越来越刻薄。傅柔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同样刻薄,就这么维持着“相看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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